百花杀(前传)+番外——繁华落地

作者:繁华落地  录入:01-14

明明都是冷血的妖魔,怎么会真的爆发出感情,比他这个人类还要浓烈与真诚。

那些感情,那么浅却那么真,连言语都不用去表达,你希望了,我便去做,一切的话都贫乏而苍白的。

“魔君。”临花僵立在大雪里,伸手等待,轻声道,“他们在等待朝贺呢。”

凤行往四周看去,才发现斑斓山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样子,那些侍君们都回来了,恭敬地站成了一圈,正是六芒星阵,边角几个青衣,手捧着紫金漆盒,里面放着什么东西,金光闪闪。

潮水一样的侍卫匍匐在地上,他们的后背上都印有一个银色的痕迹,全部趴在地上,那印痕便组成了更大的图案,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动物。

“魔君。”他们的声音不大,却很整齐,一起叫的时候响彻云霄,边角的青衣便轻声歌唱,依依呀呀的,凤行听了许久,只听清了一句话:“三千世界,众生黩武。”

似乎临水之前也唱过这句,只是临水的声音是刚烈的,带着肃杀,青衣们唱起来飘渺的很,像是哀默。

临水扬起了头,似乎在笑,又似乎没笑,他怔怔地望着临花,没有理半空中的那只手,只是重复:“你可以动手。”

“魔君法力无边。”临花回答的很干脆,“臣等自愿降服,再不愿以卵击石。”

他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临水的,却不知为何没有动手,反倒俯首称臣了。

临水怔然望了他半晌,终于拉住了他的手,用力拽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步伐踉跄,身上血迹还未干。

临花拉着他,见他勉强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他,用力把他扯进了怀里。

“我回来了。”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凤行却听得清清楚楚,临花用力地抱着临水,重复道,“我回来了。”

“二哥。”临水抱着临花,不知道怎么陡然哭了,他当上魔君了,周边跪了一地的臣子,乌拉拉的端肃而虔诚,他却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临夜死了,大哥死了,父皇也死了。”

27 少年子弟江湖老

当万物归为平静的时候,便预示着一个结束,却也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像是一个圆环那样,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魔君已殁,临水顺利登位了,十三是第四天醒来的,醒来的时候看到凤行站在他面前,居然灿烂一笑,颇为欢喜。

“殿下……不,魔君。”十三握着临水的手,“我保住了凤行君诶。”

“习惯叫什么,就叫什么,别拘礼。”临水柔声道,嗓子嘶哑,他是匆匆而来的,见十三醒了便要匆匆而去,凤行听说,他正在想尽法子,复活他的弟弟。

临夜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了,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想也知道临水的努力都是无用功的,可愈是如此,凤行反倒愈心疼。

明知没有希望,可还要去做。

因为总要找事情去做,否则将如何拯救自己呢?只能让自己整日沉浸在悲伤里面罢了。

他这么想的时候,正在临夜的少易宫看金枫,那些叶子似乎知道主人死了,都慢慢地变成了火红,却无人敢施法将它再变成金色。

“你喜欢三弟?”临花微微眯着眼睛,他的眼角那朵花随着他的动作更加狭长,甚至摇晃起来,细细碎碎的,“你喜欢三弟,骗我喜欢你干什么。”

凤行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的感情史就糟糕的一塌糊涂,会喜欢临花也是看临花可怜和单纯,但是之后见到临水那样心就淡了很多,及至现在见到这样彪悍的临花不要说喜欢了,恐惧都有。

“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到底喜欢谁都分不清么?”临花淡淡道,举起了手,凤行还以为临花要揍他,谁知道他只是把手往后一伸,拽出了一个物什,哎呀哎呀地叫唤着。

“我认识的兴柔君,虽然性子急躁,也算个君子。”临花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却不是你这样朝三暮四的,是转生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么?”

他晃了晃手腕,凤行才看见他拽住的是十三,后者可能是打算隐身偷偷溜过去,却被临花抓了个正着。

“跑什么。”

十三苦着脸,他受伤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大好,苍白若雪,今日也一样,像个忧郁的瓷娃娃:“二殿下。”

“嗯。”临花应了一声,重复道,“跑什么。”

“他不是兴柔君。”十三拉回自己的衣领皱眉回答,手上拿着一个大笔洗并几管毛笔和金砂,“他只是兴柔君的一缕魂魄而已,算是一部分,却决不是兴柔君。”

“你的意思是。”临花摸着下巴,他的他的脸色非常不好,隐隐的暗青,凤行知道那是饿的,心里又愧疚又难受。

爱这玩意儿多飘渺啊,只有货真价实看到的时候才能知道,譬如临花渴求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不爱二公子,一点点也不。

“那一分魂魄是什么样,凤行君便是什么样,并不是完整的兴柔君么?”

十三点点头:“是啊,就是青君也一样的。”他飞快地瞥了一样临花,“殿下取了哪块,便是什么性子,凤行君……”

十三深吸一口气:“凤行君是最后一缕魂魄,所以是兴柔君的贪欲,唯有贪欲,才最旺盛,被殿下带回来了。”

他看着临花的脸色,急忙解释:“青君不至于,青君的是第一缕魂魄,应该是最轻最无关紧要的那缕。”

凤行听他们说,一点也不想去深想,情愿当这些话于他无关。

他就是他,为什么要去做什么兴柔君的转世,临水说他如果努力就能想起前世,他却不想努力。

他情愿做一个独立的凤行,有过去有来历,还有自己的思想,也不愿意做那个兴柔君。

“就是说。”临花的脸色相当古怪,“最轻的,那就是他最先放弃的那缕魂魄了,那是……”

他陡然想到了什么,捂住眼睛:“不会是轻佻吧……”

十三看着他,满眼同情,却还是想着安慰:“我也不知道,也许不是的呢。青君高雅秀丽,必定散出去的那缕也是好的。”

“唉。”临花叹气,“我平日只知道杀神弑魔,却未想过还要去挽救。”

他喃喃自语:“青君要是找不回来,我怕是真的再也上不了上三界了,不行,碧桃仙子还在等我呢。”

“三弟真讨厌。”临花愤愤,“他不肯把青君的那缕魂魄给我,他不知道仙子还在等我么?要是我回去吃了,跟别人好了怎么办!”

十三噗嗤一声笑出来:“二殿下,你跟三殿下说不通的,他哪里知道喜欢的滋味。”

他低下头,声音轻轻的:“紫薇星君那般喜欢他,甘愿被他杀了,你可见他皱眉过?他至多愧疚他的枉杀,却是不会想那些情愫的。”

“他吃软不吃硬,要好好哄着,才能跟你讲话的。”十三摇摇头,跑了。

斑斓山新君及位,四处都有股喜庆的味道,唯有临水的太星宫安安静静的,连个侍君都没有。

“进去。”临花拽着凤行,粗暴而直接,饿的面黄肌瘦,几乎要发疯,把凤行拼力扔到了临水的床榻上。

“有事?”临水在喝酒,居然是真的酒,也不知道他哪弄来的。

临花捏着手指,牙齿咯咯响:“他不爱我,他爱你。”

“这算个什么事。”临水摸了一下下巴,“我想过跟你争位置,争封土,还没想过,哪天我们还要来争男人。”

他笑着说的,但是眼睛里毫无笑意。

“凤行君喜欢你也罢,不喜欢你也罢,都跟我无关。”

凤行立在原地不动,是的,跟他无关,临水从来就没喜欢过他,是他在自作多情罢了。

自作多情的人最可恶了,不但会伤害别人,还会伤害自己。

他觉得自己该恨一恨临水,又觉得临水好像什么也没说过,他该恨什么呢?

他最开始,他跟着临水,临水就没有对他任何暧昧的话,他自己也一直泾渭分明地表示着跟临水毫无那种关系,现在又怎能去指责临水?

理通了,心绪却未必通,他看见临水便有种疙疙瘩瘩的恨。

“可是我吃不饱!”临花捂着肚子,浓黑的眉毛皱成一团,“他不给我爱,我快要饿死了。”

他在临水的身边坐下,拿过酒坛就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水沥沥地从他的下颌滑到脖子,他岁面貌平淡,但着实有一份好身材,酒水下落,都有股诱惑。

他确实是饿久了,琥珀色的眼睛都黯淡了下去,脸色发黄,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临水看了他一会儿,才把眼光转向了凤行,略有迟疑:“你……爱我?”

凤行点点头,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五百年了,是一个人寿命的七八倍了,比相濡以沫还要的浓,他发现自己爱上临水不奇怪,只是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迟钝,如今才发现!

“你不是喜欢封寒的么?”临水疑惑道,“何时又喜欢我了,前阵子你还叫嚷着喜欢二哥,怎么又变心了。”

他是真困惑,那困惑毫不作假,正是真毫不作假,反倒让凤行羞愧起来。

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说的大抵就是他这种人罢。

这么久了,他连自己最初在人世喜欢的人都忘了名字了,确实个寡情的人。

28 千山寂静鸟飞绝

“你喜欢我。”临水手指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沉思,就像以前每次帮凤行解决问题一样,安稳而聪明,总能帮他想好办法,妥妥的做好事情,“是喜欢我的样子吗?”

他终于想起了什么:“是吧?你说过我长得英俊的。”

他拍拍临花:“变成我的样子试试。”

“临水!”

凤行大叫,心跳得不成样子,简直要裂开了,这句话比什么都要侮辱他,他喜欢临水,当然只是临水,而不仅仅是皮囊!

临水为什么要这么说,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了!他感觉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涨得发痛,像轻飘飘的,着不了地,只能在半空飞舞着。

“一副皮囊而已。”临水越加的不耐烦,从临夜死后,他的情绪就不大好,总是冷冷的,“我的本体是一只狼,难道你看了也会起欲望吗?”

“二哥。”临水冷冷的,“实在不行你就直接把他掳走,或逼或哄,变成我的样子也行。”

临花比他还冷:“我才不要想法子,简直是侮辱我,我只问你,有什么方法,断了我的爱之花。”

那朵白色的花在他的眼角摇曳着,在他讲话的时候晃晃悠悠的,显得他一股股淫靡的味道。

临花讲话比临水还要锐利,他如此的高傲,毫不在意在凤行的心头再补一刀,把他对凤行的不屑表的更加明白。

“我们五行各行其道,我掌花你司水,这花的秘密我都弄不清,也就父皇知道,现在你既已继位,也该有法子阻拦爱之花开下去的。”临花神色肃穆,十分端庄,“凤行君不爱我,我必会葬送他在手上。”

临水想了一会儿,偏头笑了一下:“爱上我吧,下一朵要开了,这朵自然就败了。”

“我情愿爱上你,这个混蛋一点也不爱我,我快饿死了。”临花懊恼不已,“可是爱之花只能开一次。”

“我是说,你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没开,下一朵花开了,这朵自然就谢了。”临水放缓了语气,“心之花开过了,那是你的出生,银之花,是你的劫难,金之花,是你和青君的斗气,之前还有些什么,还有什么感情没走过,走一遍吧。”

“还有血之花吧。”临花想了一会儿,“我的生死劫。”

临水皱了一下眉头:“再没有别的了?我记得有七朵,还有两朵呢。”

临花非常不好意思:“还有一朵淫之花,是我的欲望,这个……”

“我是靠能量活着的。”临花异常委屈,“爱之花都难以寻觅到爱,更何况淫之花,你真想饿死我么?”

他当真十分委屈,简直想仰天长哭了,指着凤行:“他骗着我把爱之花开了,可是他又不爱我,爱我的牡丹蔷薇又去了,你要我如何,我情愿开血之花,血战至死也比这么窝囊的祈情而死好。”

“你想清楚啊。”临水笑了一下,慢慢道,“爱之花,就这么一朵,断了你以后可就不爱人了,大抵也不会有人再爱你了。”

临花叹了一口气,看了一下凤行,满眼的嫌恶:“断了吧,爱来爱去的不烦么?”

“真奇怪。”临水嘀咕。“你以前开一朵都非常执着的,我记得你开金之花的时候天天追着青君跑,怎么好像现在你完全就没爱上凤行君的样子。”

临花十分不耐烦:“以前那些都是死物,不会变。”他顿了一下,“碰上青君开了斗气,青君也是十分善战爱打的,我自然靠他的斗气活得好好的,可是凤行不爱我,我怎么爱他,这花一开始就开错了。”

他看着临水,像看一头猪似的,十分怜悯:“我饭都吃不饱,还会去爱人?要不是我心头还残留着点对他的好感,我早把他斩杀了。”

食欲大于天,显然于临花也是一样的,吃不饱让他十分的暴躁。

“我们打一场。”临花认真道,“你千万不要客气,一定要认真,打的我快死了,血之花就会反噬出来救我,那样爱之花大抵就谢了。”

他们俩商量好了事情,便开始一起喝酒,两人都不吃菜,只是喝酒,喝了一坛又一坛,封泥被拍开,酒香万里。

凤行觉得自己该离开,不再自找其辱,可是又舍不得,于是便也自己一个人在桌边慢慢地喝着,偶尔看他们两眼。

他知道以后这样的机会将不会太多了,因为临水是真的真的不喜欢他呵。

临花拍着桌子,他跟临水一起喝酒,临水是越喝越冷,坐在那里清醒的很,他却是喝的烂醉,两颊酡红。

“说到皮囊,我记得你那身银色的皮毛很骚包的啊,秀出来瞧瞧。”

他横躺在椅子上,哼哼唧唧,一副难受的要吐的样子,拽着临水的袖子拼命拼命地摇晃:“快点,让我看看。”

临水不理他,他便一直闹,拽着袖子,像个小孩子,还伸着爪子在半空挥舞,好像要抓住临水的脸一样的。

“别闹了。”临水淡淡道,“有什么好看的。”

临花呵呵地笑:“三弟,你记不记得那一次,你跑到后山去找檎木给十三打贵妃椅,结果碰上了熊炎?”

他伸长手臂勾住临水的脖子,把后者拼命往下拉下来,笑得很不正常,眼角的那朵花像是要谢了似的,萎靡着,恹恹耷耷的。

“你打不过他,变得小小的,被他按在地上打屁股,我跑过去救你,你还害羞,拼命不给我看伤口。”

他呵呵地笑着,眼睛里却殊无笑意,冰冰凉凉的。

临水弯着脖子,低头与他额头相抵,他们俩都长得极其刚硬,碰在一起像两柄交接的刀剑,各能看见他们身上的剑光与锐气。

“怎么了?”临花问,搂着临水的脖子笑。

“没什么。”临水还是淡淡的,“只是想告诉你,那已经过去三千年了,我现在变小了,也不是小小的一团了,不能再被你塞在怀里当暖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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