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第二个,因为当年湖边的少年曾经救了他一命,那个时候那个少年却是给了他最大的生存下去的力量。
“王爷,这段时日的相处,鸣九知道王爷是好人,鸣九是真心感激王爷的,只是可惜,鸣九身无长物不知道该怎样来感激王爷。”想到自己也曾暗示过上官云翳可以“以身相许”只是,被人按着打的滋味也实在是不好受,想到当日的尴尬场面,难得的令狐鸣九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
“王爷,即使‘感谢’两个字显得苍白无力,但鸣九还是要说,谢谢王爷这么久以来的照拂,鸣九感激不尽”抱拳深深一礼,也不去看上官云翳的表情,令狐鸣九转身再次向自己的寝殿走去,如果这个世界上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抛弃了自己,那你还能指望谁来帮助你呢?
突然想到当年湖边的那个少年,相宇玄如今还住在府里,令狐鸣九觉得自己该和他道别一下,转身朝着相宇玄住的那处院落走去,一心想着自己心事的令狐鸣九没有注意到身后上官云翳复杂又担忧的目光。
“或许他是想通了?”站在那里喃喃自语,上官云翳的本意是想让令狐鸣九安静一下再去想那些烦恼的事情,只是看着他如今这个样子,上官云翳的眉头微微蹙起,“真的想通了吗?”无奈的摇摇头,看着令狐鸣九远去的背影,上官云翳轻轻的叹了口气。
第五百六十章:和时间赛跑
相宇玄来找的时候上官云翳还站在令狐鸣九府邸的一角发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兀也太让人没有心理准备,至今上官云翳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冷酷心肠才能让一个父亲下达出派人刺杀自己儿子的命令。
“或许,岁月的流水真的可以冲淡某些情感……”
被亲生父亲当做弃子的滋味上官云翳无法体会,但是想想也知道令狐鸣九此时心里该有多难受,所以在令狐鸣九提及要助他上位的时候上官云翳才会果断的拒绝了,原因无他,当日上官云翳看中令狐鸣九的是在经历了苦难过后始终有一颗善良的心,上官云翳相信,像令狐鸣九这种曾经在生活底层挣扎过的皇子才会真正的体会到人间疾苦,将来登基大宝的时候也会顾念黎民百姓。
只是刚刚,也许是在心情激荡下令狐鸣九才提出了那个要求,但是不管怎样,上官云翳却是不能答应,虽然他要控制这吴国但却不是要强加在吴国的黎民百姓受苦之上,如果可以,这七国的子民每一个人上官云翳都希望他们生活的幸福。
拒绝令狐鸣九只是一时的,上官云翳只是想让他弄清楚一件事,国家不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私欲的工具。
时间是治疗一切伤痛的最好药剂,或许过些时日令狐鸣九就会从痛苦中走出来,毕竟,他和这个父亲在一起相处的时日不长,或许并没有想象中有那么深的情感。
上官云翳很聪明,他不但有两世为人的经验,他还比此间七国的人们多了几千年文化的积淀,他有一颗睿智的头脑,历史的教训让他看待事情的时候多了一份理智。
只是可惜,这个世间总是有些东西不能拿常理来推断的。
譬如:
人的感情
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人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而老天赋予了人类相对应的能力的时候却也给人带来了一些无法言说的苦恼。
正因为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人较之于动物更是有了独立的情感,无论是海枯石烂的爱情还是至死不渝的亲情,亦或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友情……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再理智的人也会有不理智的时候。
上官云翳其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年瑞王府里相宇飞有多少个机会可以脱身,可是最终……
都说旁观者清,可这次不得不说,就连一向睿智的上官云翳也看走眼了。
在燕国做了多年寄人篱下的质子,上官云翳有些低估了令狐鸣九对于吴国这片故土的热爱,令狐鸣九不是上官云翳这个穿越过来的灵魂,那种落叶归根的古老思想深入人心镌刻在灵魂后,在经历了燕国那不堪忍受的质子生活后,对于故土对于亲人,令狐鸣九比所有的人更加期待。
佛祖也曾说过,无欲则刚。
正因为有所期待,所以在希望破灭的时候才更加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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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兄何事惊慌?”看到相宇玄从远处快速跑来,神色间不再是以往所见的平静,上官云翳蹙眉发问,心里却在猜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可以让这位一向古井不波的相家二少爷这般失态。
“走”一把拉住上官云翳的胳膊,相宇玄这种有功夫傍身的人此时居然喘息的厉害,这更让上官云翳摸不着头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这位二少爷这般忧心?
抬头疑惑的看向相宇玄,虽然知道相宇飞不是鲁莽的人,但碍于之前的行刺,上官云翳的脚步却是不曾移动一步。
相宇玄心里焦急,强行拉着上官云翳准备往出事地点赶去,可是拉了两下居然没有拖走上官云翳,相宇玄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有些过激了。
“王爷,刚刚九皇子去找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根本不理会我的追问他就离开了,可我怎么都觉得他有点儿不对劲,可等我追过去的时候他却让下人把院子封了……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直觉他有点儿不对劲……”相宇玄一番话还没有说完,上官云翳脸色已经变了,在心里暗叫一声糟糕,事情果然向不好的方向发展。
没有时间听相宇玄的疑惑,上官云翳奔着那处院落急急的赶去,只是希望自己猜测有误,令狐鸣九在燕国那样险恶的环境下都坚持下来了,希望这次的打击不要让他失去信心才好。
虽然心里往好的方面想着,可不知不觉中步伐却是愈发的快了,脸色阴沉的可怕一路沉默上官云翳只是奔着那处院落急急赶去。
本来心里还有些许疑惑的相宇玄看到上官云翳这幅模样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想到令狐鸣九刚刚强颜欢笑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十年前湖边那个少年义无反顾纵身跃入湖中的身影。
莫名的心中一寒,仿佛在炎炎夏日突然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冷刺骨的井水,相宇玄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缘自何故了,原来,久别重逢的故人已经再次萌生了死意。
想清楚了令狐鸣九要做什么,相宇玄也不再保留,身子一跃飘然起身奔着那处院子强行掠去。
急着赶路斜瞟了一眼身边见相宇玄脸色凝重竟也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上官云翳知道,令狐鸣九怕是真的已经萌生了死意,不知不觉间速度更是提了起来。
上官云翳和相宇玄一前一后两人在令狐鸣九的府邸不要命的飞奔起来,惹得特种兵和王府的下人不明所以一路观看。
“王爷,相少爷,九皇子吩咐不让外人打……”
“滚开”
“扰”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令狐鸣九小院门口拦截上官云翳和相宇玄的奴才就被上官云翳伸手推到了一边。
赶到令狐鸣九的房间门口,鬼使神差的两人竟然同时停下了脚步,彼此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的点了点头。
“九皇子,相宇玄求见?”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声音,相宇玄试探的开口,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上官云翳。
没有声音,一时间小院里伺候的下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唯诺诺的站在远处不敢过来,和这相对应的令狐鸣九的房间里也是安静的可怕。
怎么办?
两人再次眼神交流一下,上官云翳沉默着点了点头。
相宇玄深吸了一口气,两人同时默契的抬脚,目标直指令狐鸣九寝殿那扇大门。
“啪”的一声,令狐鸣九寝殿那扇名贵的红木大门在上官云翳和相宇玄两位绝世高手联合出击下不堪重负坏掉了。
没有时间惋惜那扇大门的名贵,上官云翳毫无顾忌的掠入令狐鸣九的寝殿。
突然停止了前行的脚步,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站在床边的火红身影,上官云翳蹙眉看了一眼身边同样脸色凝重的相宇玄,两人眼里都有些疑惑。
“九皇子?”试探着叫了一声,相宇玄放轻了脚步准备上前。
“我累了,二位请回吧。”平静的开口,令狐鸣九左手扶着床,右手放在身前不知道在做什么,即使这样被人闯入寝殿,可是声音里依然听不出一丝怒意,甚至连之前因为被父亲当做弃子而产生的那种颓败感都没有,这一刻平静的竟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事情就那么发生了,上官云翳自认自己不是圣人,将心比心如果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上官云翳相信自己此时做的并不能比令狐鸣九更好。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圣人。
所以上官云翳并不相信令狐鸣九此时的平静。
无视相宇玄阻止的目光,上官云翳眯着眼睛快速上前,伸手一把扳过令狐鸣九的身体。
“王爷,有事吗?”
习惯性的端着右手,火红的广袖在腰间垂下,左手已经摆脱了那张床顺势放到了身后,尽管脸色有些白皙,可是眸子里一片镇定,这一刻的令狐鸣九从容、镇定、大方、勇敢,这一刻他所展现出来的神采竟是让上官云翳忍不住都要侧目,再也没有了燕国做质子时那副即使强装骄傲也掩饰不住的怯弱,这一刻的令狐鸣九才恢复了他皇子的神采。
眯着眼睛上官云翳退后了两步,仔细打量令狐鸣九脸上的神色期冀从中看出什么,只是很可惜,这一刻令狐鸣九眸子清澈异常根本没有想象中的不妥。
难道自己错了?
“打扰了,云翳这就告辞。”看不出什么,上官云翳也知道这样闯入令狐鸣九的寝殿有些失礼,抱拳深施一礼作为道歉,上官云翳刚想起身离开,不料地上一抹不经意的痕迹却是让他瞬间僵在了原地。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官云翳看了一眼地上的痕迹,抬头看了一眼令狐鸣九瞬间惨白的脸色,上官云翳怒瞪着双眼气的浑身发抖,根本不管不顾令狐鸣九的身体状况,抬手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安静的寝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第五百六十一章:机锋
“你做什么?”上官云翳的一巴掌没有打醒令狐鸣九却一下子打怒了一旁的相宇玄,本来还处在观望的态势,不知道令狐鸣九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此时见他没事相宇玄一颗心刚刚放下,不料上官云翳清脆的一巴掌却是勾起了他心中无名的火气。
虽说你上官云翳是陈国的翊王,虽然你手里有势力,虽然令狐鸣九要仰仗你,可不管怎样这里都是令狐鸣九的地方,而且这是一位皇子,怎么容忍你说打就打。
在自己面前竟然甩了令狐鸣九一个嘴巴,相宇玄怒了,没有任何不堪的想法,自己的朋友被人这么甩了一巴掌,相宇玄无论如何都看不了。
来不及和上官云翳算账,看着令狐鸣九栽倒在床上的身影,相宇玄狠狠的瞪了一眼上官云翳,起身奔到了床边准备扶起令狐鸣九。
“你怎么样?”刚刚伸出手准备拉起令狐鸣九,一下就看到白皙的脸上那鲜红的五个掌印,相宇玄眼里的怒火更胜,回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上官云翳,“王爷,这里不是你的陈国”
“想死就下手重点,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一样让人笑话,既然想死那还顾惜什么,一个人连死都不敢下手,那就不要学女人有点儿事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平白的让人笑话”
根本没有理会一旁相宇玄的怒目而视,上官云翳脸色阴沉嘲讽的开口,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床上跌倒的令狐鸣九,尽管声音沉稳,可是颤抖的双肩却是出卖了他此时真实的心境。
明显的捕捉到上官云翳话语里的意思,相宇玄沉默着看了一眼身边的令狐鸣九,伸手疑惑的挪开即使跌倒也不曾移开的令狐鸣九的右手,待看到那把染血的匕首扎在小腹上时相宇玄跪坐在床上倒吸了一口气。
“云……云翳,你快过来看看,他,他……”看着令狐鸣九火红的衣服那处深深的痕迹,相宇玄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下床直接来到上官云翳身边担忧的拉住他的衣袖紧张的开口,这个时候早就忘记了刚刚自己对上官云翳的怒发冲冠。
“管他做什么,他自己都不想活了,我们这些外人还操这份闲心做什么。”话虽是对相宇玄说的,可是上官云翳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令狐鸣九身上挪开过一分,眼见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那个人还是低着头坐在床上,上官云翳怒气忍不住上来,故意无视小腹处那处伤口,上官云翳一把拉住焦急的相宇玄转身欲走。
“相兄,云翳那里有两坛好酒,我们……”
“云翳,说什么气话,小九他还伤着。”一把甩脱了上官云翳的生拉硬拽,相宇玄不是傻子,场中两人的赌气早就被他看在了眼里,此时开口称呼不知不觉中都变了,这样说话就是让大家摒弃国家间的成见纯属以私人关系论处。
“小九?”轻启双唇两个字意味深长的吐出,上官云翳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那个始终低着头不言不语的小人儿,冷笑了一声,“相兄,九皇子这个朋友上官云翳可是高攀不起”恨恨的开口,上官云翳转身欲走不料再次被相宇玄挡住了去路。
“相兄何意?”眯着眼睛看着面前一脸无奈的相宇玄,虽然知道他是好意,可是此时令狐鸣九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上官云翳,如果对方不肯低头,上官云翳真是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大不了回他的陈国做一个逍遥王爷,吴国的事情解决不了也不过是再挨一顿老爷子的鞭子罢了,总比在这里劳心劳力还不讨好的强。
“王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幽幽地开口声音里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丝颤抖,抬头直视上官云翳,眸子里不复当初的平静此时竟被一抹慎重取代。
“既然不是生无可恋,那又何必去学人家轻易了结生命。”顿了顿,见令狐鸣九再次低下了头,上官云翳也知道他是心理难过,暗自叹息了一声,声音不自觉的变得轻柔起来。
“生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就敢轻易自杀。是的,他是把你当做弃子了,可你不止有那么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难道你想让那个女人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嘛?”
那个女人指的自然是已经过世的令狐鸣九的生母,上官云翳没有把话说得太过明白,眼见令狐鸣九头垂的更低了,上官云翳叹息了一声,“相兄,麻烦让贺迁帮我把药箱拿过来,另外打些热水过来……”
主动走到床边,看了一眼令狐鸣九小腹处的匕首,上官云翳苦笑着摇摇头,“还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子啊,连自杀都不会,你啊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眼见令狐鸣九一双眸子里蓄满了泪水,责备的话不自觉的就变成了宠溺的埋怨。
示意相宇玄按住令狐鸣九的身体,上官云翳拿过剪刀剪开令狐鸣九小腹处的衣服,看了一眼被匕首划开的伤口,一时竟是苦笑的摇摇头。
从贺迁的手里接过药箱,上官云翳一边清理着伤口的周围一边用教训的口吻开口,“记住了,以后再要自杀选择一把锋利一些的匕首。”看了一眼还插在令狐鸣九小腹处的精致短小的匕首,看了一眼匕首上面镶嵌的钻石,上官云翳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直接无视相宇玄怪异的目光,更没有心情理会令狐鸣九这个病人此时的心态,上官云翳一边动手准备拔出匕首一边好整以暇的继续开口。
“小腹这里其实不是人体主要脏腑器官的所在地,如果你是想要寻死,其实还真是选错了地方,这里呢。”伸手在令狐鸣九伤口周围按了按,引得靠在相宇玄怀里的令狐鸣九痛的一阵颤抖,上官云翳却是装作毫无察觉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