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仕诚非常喜欢。
而且,事实上,刘仕诚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B市虽然有着几个景点,可是刘仕诚都不觉得有趣。
他只愿意和自己的狗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的草地上。
一想到狗,刘仕诚忍不住又有些黯然。
“……”不过林婷婷母女两个似乎不能体会刘仕诚的苦心。
她们拥有这和刘仕诚不同的审美。
在刘仕诚静静地享受这里的时候,两个人却一直在那边聊着天,似乎并没有将精力放在眼前的景色。
“……”
再然后,也并没有走上多长时间,林婷婷就提出要回去。
“今天走了好几个地方,有点累了……”她说,“有点晚了,想休息了。”
“……”刘仕诚点了点头。
“婷婷。”林婷婷的妈推了她一把,“去交换一下电话。”
“……”不过林婷婷却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于是林婷婷又催促着刘仕诚:“你们两个留一下联系方式吧。”
“……”
“妈,”林婷婷岔开了话题,“我们打车回去?”
“你手机呢?拿出来呀,记一记仕诚的号码。”
“……”那边林婷婷依旧不为所动。
最后,在公园的门口,林婷婷的妈妈又不死心地说了一句,“你们可以经常聊聊天。”
“……”林婷婷却已经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刘仕诚也完全没有动作。
林婷婷的妈妈叹了口气。
……
——在逛公园期间,季蒙又打来过几次电话。
问的问题越来越扯。
有一次甚至还问到了非洲那边的事。
“季蒙,”当时,刘仕诚说,“你们公司应该在非洲那边也请了律师吧?问他不就好了?”
“哦,”季蒙倒是大大方方的,“暂时没联系上。”
“……”
刘仕诚试着回答了一下,季蒙也没说对答案满不满意,便又挂断。
——季蒙最后一次打电话来的时候,刘仕诚已经回了家。
“你稍等一下。”刘仕诚道,“我刚进屋,你的问题我马上帮你查看一下。”
“你已经到了?”
“嗯。”
“那不用了。”季蒙说。
“不用什么?”
“不用查了。”
“……?”刘仕诚完全不懂。
季蒙没有解释,却突然换了个话题:“今天见了那个女的?”
“嗯。”
“然后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交换了电话没有?”
“没。”刘仕诚道,“她的妈妈想让我们留个号码,不过她没有提,我也没有回应。”
“这样最好。”
“……?”
季蒙又说:“你现在知道这些事是浪费时间了吧?”
“……”其实刘仕诚本来就这么觉得。
“跟她见面很没意思是不是?”
“……嗯。”
“你现在知明白还是与我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好了吧?”
“……嗯。”与季蒙在一起,确实没什么讨厌的感觉。
季蒙又说:“那以后就别弄那些有的没的,等我回去就行了。”
“……”刘仕诚没有回答,却问道,“季蒙,你今天下午为什么那么生气?”
没想到电话那边却传来了一阵沉默。
第三十八章:禁止竞标
“……季蒙?”刘仕诚又问了一遍。
“嗯?”
“今天下午你怎么了?”
“没。”
“……?”
“以后再告诉你。”
“好吧。”
既然季蒙现在已经不再提那件事,相处也都恢复了从前的样子,那也没有必要缠着不放,把这一页翻过去就行了。
刘仕诚并不是个好奇的人。
如果另一个人不想说,刘仕诚绝对不会再刨根问底。他自己完全清楚被人东问西问的感觉有多糟糕。
虽然刘仕诚的确还是有点想要了解季蒙有些反常的原因,为了以后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
接着刘仕诚又想起了行贿的案子。季蒙一个晚上打了那么多个电话,想必非常着急。
这个时候刘仕诚完全已经忘记了季蒙刚刚才说过“不用查了”之类的话。
想到这里,刘仕诚又问了一句:“公司在非洲的事情,有什么进展吗?”
“不好。”季蒙说,“去年我们实现了大规模的突破,所签合同累计金额高达数亿。不过,经过调查,增长最快的时间就是行贿案的发生时间。”
刘仕诚说:“我看见了报道。”
季蒙的公司已经公开表示,这个问题“非常严重”,目前公司“正在等待当地法院的判决”。
刘仕诚查了几下,在季蒙的公司东窗事发之前,还有几个中国公司也被查出了类似的事件,看来这一两年来当地查处受贿的力度很大,而季蒙公司暗中操作行贿的人却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刘仕诚也不知道这是否也有政治原因在里面。因为这段时间以后,政府似乎对于中国企业在非洲大陆大兴土木一事感到了忧虑,有人甚至认为这是在变相地掠夺丰富的资源和客观的财富。现在,几家公司相继落马,也许就是出于此种考量,想要拖慢中国企业拓展的步子,施加无形的压力。
不过,那两家公司的涉案高层全都缺席了审判。在未能出场的情况下,被判处了十年监禁。资料显示法院已经对这几人发出了国际通缉令,不知进展如何。
季蒙……
刘仕诚依然还是相信他。
刘仕诚又问:“律师有没有说过可能的判决会是什么?”
“巨额罚款。”季蒙说,“还可能在未来几年内被禁止竞标。”
“巨额罚款和被禁止竞标……”这无疑是让情况雪上加霜了。
巨额罚款,就等于把已经到手的再拱手送回。禁止竞标,也就是说不会再有新的收入。
“真是举步维艰。”季蒙又说,“过去两年,还有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拓展非洲业务。这下可都打点干净了。”
“……”
也不知怎么的,刘仕诚又想起季钦来了。
那个看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的季蒙的哥。
那个人……好像真的很讨厌季蒙。
这也难怪。
公司这两年的海外业务扩张非常成功,甚至有人认为这家公司很快就可以成为少数几个在国际市场上占据客观份额的国内企业。而反观国内市场,却已经很久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季钦自己也很清楚这点,不如人的滋味绝不是季钦这种人可以接受的。
虽然,季钦觉得,自己并无任何不妥,季蒙做得更好,全都是不要脸面的结果。
比如,海外业务扩张非常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季蒙有几个死心塌地的手下。公司的人都在说其实季蒙更适合成为一名管理者。其实季钦自己也十分明白,这些与两个人的能力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员工喜欢季蒙,纯粹是因为季蒙容易亲近。在季钦这种人看来,与下属开玩笑,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在季钦眼里,那些人都像是奴隶或者牲口一般,干活用的东西,与那些人说话无疑就是自损身价。这也是季钦最烦季蒙的一个原因。身为季家的小儿子,竟然不顾自尊到了这种程度,季钦每次看见季蒙都是忍不住一阵厌恶。
不仅是员工,同行似乎也表现出了对季蒙的青睐。这当然也是由于季蒙不顾身份,与那些暴发户混在一起的结果。而季钦,确实从来都不屑于出席那种人组织的活动的。
此外还有政府、媒体……等等等等。季钦与他们的关系可以说是一团糟,而季蒙却总是游刃有余。季钦每次看见了就反胃。
所以,最看不上的人,用他最看不上的手段,取得了自己更好的成绩。像季钦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忍得了?
海外是季蒙的根基。如果打得七零八落的话……那季蒙也没什么可混的了。
……
这推测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刘仕诚觉得,一般人绝对不会选择这种方式。
但是,如果是那个季钦的话……就没什么不正常的了。
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季钦做不到。
不过刘仕诚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到那一步。”耳朵里听见季蒙的声音道,“如果真被打得七零八落,那也只有自认倒霉。”
“……”
“总还有法可想。”季蒙说,“比如,从老客户那里拿些项目等等。而且,也可以趁这段时间打点一下欧洲和北美市场。这些国家对于敏感商业领域一直奉行保守封闭政策,因此很难扎根,总是被怀疑会被偷走技术或者危及国家安全。”
“……”刘仕诚也知道,并购狙击、知识产权诉讼以及贸易限制都屡屡发生。
“所以要想获得订单,就要从金额较小的一些合同开始,慢慢扩大影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精力,所以未来几年把重点转移到欧洲和北美也未尝不可。”
“这很不容易吧。”刘仕诚说,“实在是非常艰难的一个任务。”
“其实也还好。”季蒙突然笑了,“我现在正在进行的最重要的任务比这个要艰难一万倍。”
“……那么难吗?”
“嗯,难。”季蒙说,“要花费无数的努力才能取得一丁点的进展。”
刘仕诚问:“……很重要?”
“对,”季蒙的声音渐渐变得柔和,“比别的什么都要重要。”
“……也没给自己施加太大压力。”刘仕诚劝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的。”
季蒙与家人不亲,要说必须完成的任务,大概就是公司的事情。但是,其实,即使不再是公司的高层,凭着季蒙,也能过得很好,只是这种落差一般人都不能接受。
“那可不行。”季蒙声音里的笑意更甚,“非要不可。”
“……”
“所有的艰难,我在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三十九章:高考(上)
因为三名中方代表的假释聆讯被延期,季蒙可能会在非洲待上更长的时间。
季蒙每天都会给刘仕诚打一个电话,有的时候聊的时间长一点,有的时候只简单说上几句话。然而不管怎样,季蒙总是不会忘记这件事情。
刘仕诚其实也并不觉得季钦的做法有多么疯狂。事实上,想要去走“捷径”,靠着金钱铺路,早晚自食恶果。季钦只不过是让这一刻的到来提前了一些而已。刘仕诚相信为了拿到政府项目而去行贿这件事不是季钦本人的意思,因为那个人不可能放得不这个身段。季钦总是觉得自己是位于全宇宙最顶端的存在,政府官员等等在他面前都是蝼蚁,绝对不会想要讨好、求人,更不要说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甚至就连政府本身,季钦也不放在眼里,觉得没人能将自己怎么样。或者说,就算真吃了什么亏,也一定要装得若无其事,对他来讲,面子比天还大。所有人都说,幸亏季钦家大业大,根基雄厚,而且身边还有一个季蒙。如果是自己创业的话,如果还像这个德性,很快就要带着他的那份骄傲流落街头。
不过,虽然刘仕诚觉得季钦做得也没什么,不过看着季蒙天天忙前忙后,也还是希望这场风波不要给季蒙带去太大的影响,毕竟,那段时间季蒙不在,并不知情,但是最后却要承担这么一个结果,收拾如此大的一个烂摊子。
但是刘仕诚却帮不上什么忙。
他每天照常去律所,过着与之前看似相同的生活,偶尔偷听别人八卦,偶尔看看网上新闻。
……
——这天,董苑林没有上班。
“董律师干吗去了?”有人问。
旁边与董苑林相熟的律师说:“去庙里了。”
“……哈?”
“你没听错。”对方又重复了一遍,“拜佛去了。”
“……”
“……”
“这这这这……董大律师要不要这么唯心主义呀……”
“唔……”
“怎么会相信这个呢?律师不是应该一切都以证据为准吗?没有证据就不能相信这样子……”
“我估计他应该也不经常去吧。”那人回答说,“但是儿子明天高考,急得什么招儿都使出来了。”
“可是我听说董律师的儿子不是……”
“嘘……”
“哦……”
……
——这边,董苑林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成了众人八卦的对象,在庙里恭恭敬敬地上过了香,捐过了香油钱,便去买菜。
因为明天就是儿子很重要的日子,前妻让董苑林晚上也去坐一坐,希望能让儿子开心一点,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参加考试。
去庙里之前,董苑林参考了网上的食谱,写好了购物单,准备回去包些猪肉白菜包子。别人说要以谷类和素材为主,不要让荤菜唱了主角,否则可能会不舒服,也不要将食谱做太大变动,如果变化大,肠胃需要适应,反而容易影响身体状态。而且还不能不卫生,害怕会引起拉肚子……董苑林足足研究了两个星期,最后才终于敲定了白菜猪肉包子,绿豆粥,还有清炒虾皮冬瓜。现在,董苑林就要去买绿豆、虾皮、还有冬瓜。
董苑林甚至把第二天的早饭也想好了,果酱馒头、牛奶、煎蛋、酱蘸黄瓜。主食副食都有,干的稀的搭配。
——在超市里逛了一大圈,董苑林才去了前妻那里。
前妻的气色看上去比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甚至还要更好,让董苑林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果然自己不是个招人喜欢的角色。
两个人就像只见过一两次面的“熟人”那样寒暄了几句之后,董苑林便去发面还有拌陷了。锅碗瓢盆等等都与自己离开之前并无区别,让董苑林忍不住有点感伤。每一样东西董苑林都知道放在哪里,很熟练地便可以生火起灶。
前妻一开始站在一边看着,后来也终于走过来,帮着一起准备饭菜。
等到包子将要出锅,米粥将要熬好的时候,董岳明正好回来。
看见爸爸也在,似乎真的非常高兴。
本来就是十七岁的人,这一下又多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