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长也愿意帮忙,并且表示不需要感谢,就像之前那个医生一样,估摸了一个数字,先准备着,以防万一。
这一次,季蒙已经不敢报太大的希望了,毕竟有过一次到手又失去的情况。
不过这个处长真的挺上心。
不久后的一天,就联系了季蒙,问,有乙肝的行么。
当时季蒙一愣。
那个处长又解释了一下情况。
也就是说,健康的肝源是几乎没有的。因为主要来自于死刑犯,死刑犯自然不需要再爱惜自己的身体,因此,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病症,这个乙肝,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第六十五章:手术
季蒙看着这个,有点发愣。
处长又稍微提了句:“我知道这需要时间考虑,但还是希望你们快点做出决定。这不等人,不要还要赶紧去救别人。”
季蒙问:“会对以后有影响吗?”
处长实话实说,点了点头:“当然。不过总比没有要强。”
“……”
“而且也不一定就会很不好,还是要看造化。我之前有一个患者,换的和这个差不多,已经十二年了。”
“这样……”
处长有一句话没说。
就是一般到这时候,就应该再换一次了,但是第二回难度会更加大。因为从原则上来讲,如此短缺的情况下,会优先去排那些第一次进行手术的,以及更加年轻的。
“我……”季蒙说,“因为是我岳父,我也做不了主,得去和他家人商量一下。”
“明白。”处长说,“请尽快答复我。”
季蒙出来之后先和朋友打了一个电话,通知事件进展。
就是这个朋友,又通过一个朋友,介绍季蒙认识了那个处长。
朋友正在医院上班,听了之后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对季蒙说了句对不起,没能达到季蒙的期望值。
但是季蒙真的很感谢这些朋友。这么多年以来季蒙一直忙着国外的生意,与他们早已渐渐疏远,可是在季蒙需要帮忙的时候,这些朋友却全都没有二话,调动了所有的资源。
关于解决方法,这么大的事,朋友自然也不敢轻易给出意见,不过,季蒙能感觉得出来,对方还是倾向于接受的。
之后,季蒙就犹豫着,到底怎么和刘仕诚开口谈起这事。
不过,还没等想好,刘仕诚就来了一个电话。
“季蒙,”刘仕诚问,“你在哪里?”
“嗯?”
“你在哪里?”
本来,季蒙一直陪在身边的。
却从昨天开始,突然就不见了。
刘仕诚发现,他是需要季蒙的。
其实,如果没有季蒙,刘仕诚也可以将父母照顾得很好,刘仕诚也一直以为自己一个人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是,最近刘仕诚渐渐发现,有季蒙和没有季蒙,终究还是不太一样的。
“我……”季蒙说,“我在XX市。”
“XX市?”刘仕诚有点疑惑。季蒙为什么会去那样一个小城市?
“我找到了一个可以用于移植的肝。”
“……!”
犹豫了一下,季蒙还是撒了个谎:“因为是小地方,没有那么多的患者,所以正好剩了出来。我的朋友认识医生,所以通知了我。”
“那,那不是最好了?”刘仕诚简直不敢相信。
“不过……”季蒙顿了一下,“这个有点乙肝。”
“……乙肝?”
“嗯。”季蒙说,“你也知道这不容易找,健康的是难上加难……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多少。关于要不要用,医生希望尽快做出决定。”
“我明白了。”刘仕诚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样喜悦的情绪,“我去和家人还有主治大夫商量看看。”
“好。”
“马上给你回复。”
“好。”
“季蒙……”最后,刘仕诚说,“谢谢你。”
“……不用。”
……
——最后讨论的结果就是接受。
要赌一把爸爸的生命力。
妈妈说,爸爸这个人,一向都是靠得住的,不管是年轻的时候还是现在。他最坚强,一定没有问题。否则,就又是要靠别人,就又是听天由命。
于是刘仕诚让季蒙给拿回来。
……
——在一切指标正常的情况下,手术被安排在能够实现的最快时间进行。
下午一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一共十个小时。
在这过程中,季蒙一直陪刘仕诚坐在外面等着。
他一直握着刘仕诚的手。
刘仕诚的指尖冰凉冰凉的。
季蒙中间离开去买了一点吃的东西,刘仕诚,还有刘仕诚的妈妈都没去动。
那个大夫经验很足,所有人都很相信他。
但是,谁都知道风险,还是会很担心。
到了最后,季蒙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刘仕诚的手开始发抖,而且越来越厉害。
刘仕诚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是什么。
季蒙用力地握着刘仕诚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搂着对方的肩膀,轻轻地说些让他放松的话。
十个小时之后,爸爸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医生说一切顺利的时候,刘仕诚只觉得站都有点站不住了。
后来内科医生又找刘仕诚确认了一下之后的步骤。
医生说会有一些排异反应,一般不会太过严重。此外还要在初期进行保肝,促进解毒和代谢,确保功能正常。如果没有问题,所有检查都比较正常的话,就采用保守治疗,毕竟是药三分毒。不过,还需长期追踪hbvdna之类的指标,如果病毒超过一定数量,就要上抗病毒治疗。虽然长期使用也会产生抗药性,不过还是得用。
这个内科大夫,是刘仕诚的爸爸自己认准了的。其实刘仕诚的意思还是想请技术最好的那位,可是爸爸怎么都不同意。妈妈说是因为这个医生很会讲话,爸爸非常开心。刘仕诚说那能有什么用,这是内科大夫,又不是要看心理医生。劝刘仕诚说就听爸爸的吧,病人的想法全都一样,喜欢听好听的,让人宽心的话。妈妈说这可能也会对恢复有好处,好的心情才最重要。
刘仕诚这才发现,不管是决定接受那个有乙肝的肝源,还是选择内科大夫,妈妈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者。
刘仕诚是个律师,一开始非常不敢苟同。不过,被妈妈说了几遍之后,也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
——第二天一早,刘仕诚去重症室看爸爸。
爸爸还没有醒,另一个同样做大手术的人已经有了意识。
莫名地,刘仕诚就变得很紧张。
医生轻轻拍了拍刘仕诚的爸爸,笑着叫他:“你的儿子来瞧你了。”
看对方没有反应,又说:“可快点吧。儿子可着急了。”
刘仕诚心里觉得这种方法不会让病人停止昏迷,因为看上去实在是有点没有逻辑。
可没想到,如此几遍之后,爸爸还真睁开了眼睛。
这太难以解释了。
在那一瞬间,刘仕诚的眼泪竟然涌了上来。
他觉得,自己的爸爸,好像在那一刻重生了。
第六十六章:出院
之后刘仕诚的爸爸就专心静养。
恢复得非常好,一切指标都正常,排异反应非常小,医生说很适合这个手术。
不过,父亲好像一下就小了好几十岁,像个小孩子,每天吵着买这买那,什么都想尝尝,即使是不能吃的也非要吃,刘仕诚的妈怎么劝都不行,只要一来硬的,他就耍赖、闹人,说家里人都虐待他。
软硬都不行,只好像对待幼儿园儿童一样地哄着他。
妈妈说,人一老了就都这样,喜欢什么就非要不可。而且,也许是觉得自己说不定哪天就又会复发,总是怕会有遗憾,也不想限制自己太多,导致以后的日子不快乐。
这么想倒也不能说有什么错。但是,作为家人来说,总是希望爸爸可以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刘仕诚的爸爸就只怕医生。只要大夫一说他,他就乖了。
此外还有一点很奇怪,就是他还很听季蒙的话。
想想也能够说得通。
因为这个移植之所以能够成功,还多亏了季蒙。要不是季蒙,就不会有这个结果。所有人都很感谢季蒙。基本上,只要季蒙开口,刘仕诚的爸爸就会停止自己的“无理”行为。
而且,刘仕诚的爸爸很喜欢季蒙,说季蒙见识多,有想法。儿子一直长这么大都没个朋友,这回终于领了一个,越看越乐。
刘仕诚从没想过以后如何向父母摊牌的问题。
因为他是一个决定了什么事情之后,就会无比坚定的人。
不过,怎么才能以一种比较能让两位老人接受的方式说出来,倒是需要仔细想想。
现在看来,似乎连这个必要都没有了。
季蒙帮的这个忙太大,让人很难再去反对。何况,爸妈还都觉得季蒙这也好那也好。
爸爸病情稳定,几个星期之后便出了院。
因为每周检查两次,于是也没有回去老家,就住在刘仕诚的家里。
刘仕诚每天下班回家照顾父亲,有时候也去季蒙那里看看小猫。
季蒙总是会在刘仕诚进屋之后帮他脱下西装挂起来,然后再替刘仕诚摘了领带。
季蒙的手每次碰到刘仕诚的颈子,都会让刘仕诚脸上泛红。
领带被抽出来的那几秒钟漫长得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才好。
不过,刘仕诚不会住在季蒙家里,因为不放心父母单独在家。
至于周六周日,刘仕诚倒是都会去季蒙那边待上一整个白天,另外一天陪着爸妈去做检查,或者出去走走。
这个时候季蒙总是会给刘仕诚烧上几样美味的菜肴,用饭盒盛上一些留给刘仕诚带回家去,两个人再将剩下的一扫而光。
午饭过后,也通常都会小憩一会儿。季球球趴在脚底那块儿的位置,刘仕诚和季蒙则会像另外两只小动物似的互相搂着,在暖洋洋的阳光里睡午觉。
季球球会第一个下床扑腾。
但是它还是那么地笨。
刘仕诚买了一些玩具给它,比较小鱼、小老鼠之类的。一边是个用来固定的绳子,另一边是塑料等等制作的模型。
可是球球不到几分钟,就会把自己给紧紧缠住。
或者在身上绕了几圈,或者把两条腿给绑在一起。
这时候球球就会像看见了鬼一样地大声求助,因为它不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同于洗澡时候的低吼,这回是真的尖叫。
所以,刘仕诚和季蒙总是会被吵醒,然后急急地去解救球球。
之后再爬回被窝里懒洋洋地躺一会儿,说些最近发生的事情。
季蒙不停地收拾季钦留下的烂摊子,差不多每隔几天就会发现一个新的变态规定。季蒙全部一一取消,不知道季钦回来之后是不是又会发狂。
但季钦的那些规定真的超乎人类想象。
季钦不允许任何一个员工和别人说话。可能是知道大家都对自己不满,因此就总觉得所有人都在消消地说些不好听的东西,整日疑神疑鬼,终于做出硬性规定,那就是所有人都不可以开口讲话。公事方面,就发邮件,同时抄送老板,IT部门进行监控,如果发现谁的邮件与工作无关,或者没有抄送经理,就要给予严厉处罚。真的需要面谈的话,就要全组开会,通过公开的方式进行交流。如果有人私下接触,一律开除,就连高级别的人也不例外。季钦有一次无意中看见两个部门总监下班之后竟然凑在一起吃饭,登时暴怒,立刻开掉了主动发出邀请的那一位,杀一儆百。
而刘仕诚这边,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倒是和同事之间的关系,神奇地变得熟络了一些,很多以前不会知道的小道消息,也都有所耳闻。
比如说,董律师最近很郁闷。
原因是那个假的儿子最近有点不想认这个爹了。
“不是吧……”所有的人都觉得很奇怪,因为董苑林和董岳明之间的关系,可是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的。
“真的,”董苑林看着有些颓废,“昨天我给他讲他妈妈怀孕的时候有一次差点流产,幸亏我眼疾手快给捞住了……董岳明突然问我,说,爸爸,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没有忘记吧?”
“……”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了……”董苑林看着有点可怜,“这一阵子……董岳明好像总是像提醒我,我们不是亲生父子。”
“可是……”柳絮问,“董岳明之前不是还说,一辈子都不想搬出去,要和爸爸永远住在一起……”
“嗯……”董苑林真的有点萎靡不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儿子,真的这么善变吗?
“我所老董……”有个人说,“别怪我多嘴啊……我想,是不是你太过依赖儿子了,让他有点想要躲着你啊?”
“……?”
“我们都还是觉得吧,你还是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
“都这么久了,你也该考虑二婚了,别总缠着你儿子。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很叛逆的,讨厌父母总是跟着。可能是这个原因,董岳明才会说……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生父子,之类的。”
“是吗……”
“要不要相个亲?我认识一个离异的,跟你年纪差不多,没有小孩,我看挺合适的。”
“这……”董苑林有些犹豫,“董岳明好像不喜欢……”
儿子的独占欲,一直都挺强的。
似乎很不喜欢自己再谈对象。
“可是我们看你已经不太正常了,天天围着儿子,迟早把他吓跑。”
“……”
“去见见吧?”旁边又有别的人在劝,“你还年轻,大把的幸福等着你呢。”
“……”董苑林叹了口气,“那好吧。
“
第六十七章:误会
董苑林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三十几岁的青壮年,天天跟着儿子屁股后面跑来跑去,没有其余任何感情生活,好像确实有点变态。
与前妻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没有什么爱的感觉,每天住在一起,却连话都很少说,好像已经把所有的期盼都给磨没了一样。为了董岳明,硬是挺着不离婚,心里早已认定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什么邂逅了。
比较奇怪的是在独身了之后也依然提不起来这种劲。一开始,是真的没有什么时间和精力。起初要和前妻抢董岳明,然后又怕董岳明会疏远自己这个”父亲“,终日神经紧绷,哪有功夫去想别的事情。那些东西和董岳明比起来,根本就毫无存在感。后来,渐渐也明白了董岳明还是和以前一样,谁也抢不走,本以为这时候该好好计划一下以后那么多年的生活了,可谁知,那根弦一松下来,整个人竟然立刻就变得懒洋洋的,无比满足,只想好好享受这段时光,再没有其他什么想要的了。董苑林觉得可能自己是太累了,想歇一歇而已,后面的日子还有那么漫长,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董苑林还是一点想把”再婚“给提上日程的想法都没有,心里这才明白,在那样的婚姻生活中,自己对”寻找一个新的伴侣“这件事早就死了心,看见对自己有好感的年轻女性,心里平静得跟什么似的,总觉得对方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了解起来得多费劲,只是想一下就会觉得真是累,哪有和儿子待在一起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