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乱来,今天路上有很多警车。」
「可是我又没有其他事情可做。话说回来,二帮主,你现在做什么?」
他总不能说,自己正要插进路彦的屁股吧?
「没什么……」
「如果你忙完了,我们就去找你。在附近移动的话应该可以开车吧?你在哪里?」
「对面的河岸上……」
「我知道了。」
山田将手机放回后方的口袋,隔着保险套套弄起半萎靡的分身,路彦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胯下。
「你也快发泄一下,不然良太就要来了。」
「……嗯。」
路彦点点头,从山田的膝盖上下来,默默地套弄起自己的性器。直到前一刻,两人还激情难耐,现在却只能并肩各自手淫,让人觉得很空虚。
山田迎接高潮后,将分身收回裤子里,此时正好听到雨声中夹杂的喇叭声。
「喂,良太来了。」
山田回过头去,发现路彦还蹲坐在地上缓慢地套弄。
「快点射啊。」
「我没办法那么快啦。」
「做不到也得做!」
喇叭声一再响起。山田挥开路彦慢吞吞的手,粗暴地握住路彦的性器。
「好、好痛!」
他不理会路彦的叫嚷,用力摩擦性器,同时顺势亲吻路彦泫然欲泣的脸庞,使得路彦在瞬间爆发出来。
「快点把你的老二收起来,跟我过来。」
路彦拉起牛仔裤的拉链时,山田已经从阶梯下方跑出来。倾盆而泄的雨势,让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不过,跑得再快也敌不过雨势,坐在卡车的载货台上时,已经全身湿透。
小卡车只有两个座位,所以他们让森坐在副驾驶座,良太和全身湿透的路彦则是用塑胶布盖住头,坐在卡车的载货台上。
「你和路彦去哪里?」
听到森如此询问,山田随口敷衍「去散步」,然后开车送两人回到山上的宿舍。他们要回去时,路彦可怜兮兮的表情宛如被人抛弃的小狗。
回程时,良太坐到副驾驶座。
「幸好没有在祭典举行的时候下雨。」
雨刷忙碌地拨开倾盆大雨。
「是啊。」
「不过,二帮主,你和小路竞然在最重要的时候跑得不见人影,真是太过分了。把货物搬上货车的工作,变成我和小森两个人在做耶。我是你的小弟,所以无所谓,但是小森太可怜了。」
山田一边纳闷良太是什么时候和森的交情好到叫他「小森」,一边毫无反省之意地回答「啊,说的也是」。
他看着前方车辆的尾灯,良太的话从他的右耳进、左耳出。良太大概也发现山田只是在随口敷衍,不一会儿便安静下来。
之后,他们回到神社旁的河岸。如果那时候良太没有打电话过来,他或许早就进入路彦的身体里。路彦的外表明明是个男人,却诱人得让山田想进入他的身体。以前路彦的身高还比他矮,脸蛋也很像女孩子,所以那时候他的确有和路彦做做看的想法。不过,最近这种想法已经烟消云散,因为他觉得同性恋很恶心。男人之间互相手淫和真枪实弹的做爱是两码子事,何况女人有胸部,身体又很柔软。只要他一吆喝,多得是愿意和他上床的女人。刻意和有着同样家伙的男人上床,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即使如此,他还是想进入路彦的体内。他所能容忍的最大极限,是手淫延长线上的肛交。但那终究是女人的替代品。可是,路彦是否和他抱持同样的想法?路彦是否也把身体和感情分得清清楚楚?
「我问你,你觉得路彦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啊,如果个性不合,怎么可能变成朋友?」
良太不假思索地回答,但山田的意思是同性恋的喜欢。不过,他没有更正自己的话再问一次。
茂手木组中有一名服刑中的组员是同性恋,辈分比他大。老实说,山田不喜欢也不讨厌那个男人。可是知道那个男人是同性恋的瞬间,他突然感到厌恶。不论那家伙再怎么威风,他还是会在心里蔑视对方是个「死同性恋」。
可是,如果路彦抱持着那种心情喜欢他,他就无法说路彦是「死同性恋」。他很清楚理由是什么。被同性恋的大哥讨厌,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但是,他不想被路彦讨厌。
******
抽奖摊和章鱼烧摊位的营业额加起来总共是十四万圆。抽奖摊没有赚到什么钱,但是章鱼烧的生意好得惊人。面粉制的食物对人类果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和良太把机器收进茂手木组的仓库时,已经快要中午了。吃完午饭后,下午他们来到茂手木组的事务所。
「昨天辛苦你们了。」
组长的神情和昨天在祭典上看到的一样爽朗。
「组长也辛苦了,这是昨天的营业额。」
山田迅速拿出茶色的信封。组长接过手后,没有看里面的金额,直接放在桌子旁边。看组长似乎没有确认金额的打算,山田便主动报上数目:「一共是十四万五千六百圆。」
组长闻言,挑动眉毛说:「生意真不错。」
「因为章鱼烧卖得很好。」
「这样啊。」组长微微扬起嘴角,闭上眼睛。「我有点口渴。」
山田对良太使了个眼色。良太连忙站起来走去冰箱,倒了三杯麦茶回来。
「组长,请喝。」
良太单膝跪地,递出麦茶。组长「嗯」了一声,喝一口麦茶后长长叹一口气。
「我今天有些话想要跟你们说。」
组长沉重的语调,让山田有股不祥的预感,心想该不会又有紧急的礼节支出,需要花费大笔金额吧?可是,组长的神情很爽朗……
「明天我要解散茂手木组。」
山田不自觉地「咦」了一声。
「最后只剩下你们两个人,我实在对你们感到很过意不去。请原谅我这个不中用的组长。」
理解组长所说话语的瞬间,山田的脑海一片空白。思绪渐渐回到脑中后,山田忍不住探出身说:「请等一下!解散是什么意思?您忽然这么说,我……」
组长神情沉痛地垂着头。
「须田他们金盆洗手之前,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虽然外人看来我们是流氓,但我们不曾恐吓一般人,和这个社会也一直相安无事。但是时代变了,流氓靠摆摊子过活的时代已经结束,现在靠摆摊根本挣不到几个钱。去参加会议时,大家开口闭口都是钱、钱、钱……我已经累了。我让老婆和孩子都受过不少委屈,如今是变回一名普通老爷爷的时候。」
组长将山田递给他的信封还给山田。
「这些钱你们两个拿去分一分吧。我本来想给你们一笔比较体面的钱,但是我的手头也不宽裕。」
山田不发一语地看着回到他手边的茶色信封,听到组长叫唤「山田」,他又抬起头来。组长对他露出慈祥的微笑。
「你一开始曾说过「自己再也变不回普通人」,不过我不这么认为,看你昨天工作的样子就知道了。不论在哪里工作,你都能做得很好。」
山田只是垂下眼,没有回答。
「倘若你无论如何都想继续混黑道,我有个兄弟在别的帮派当干部,可以把你介绍给他。不过,他在东京。」
东京……山田在心里一再反覆思考组长所说的话。
******
离开茂手木组的事务所时,太阳已然西沉。他们把小卡车停在茂手木组事务所的停车场,所以只能搭电车回家。
「良太,要不要找个地方吃完饭再回家?」
「好啊。」
他们很久没有吃大阪烧,最后决定去「味千」。那是还在念小学的时候,姑姑经常带他去的店。对他来说,那是可以从父亲的施暴中解放,兼之能在外面吃到美味食物的宝贵时光。
店里有柜台的座位、五张桌子和两桌和式的座位,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式痤位。山田吸着烟,自己的份也让良太帮他煎。大概是因为现在正值暑假,店里有不少年轻如高中生的客人。
「二帮主,你打算怎么做?」
明明知道良太问的是什么,山田还是故意反问:「什么怎么做?」
「就是今后的打算啊。」
「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追随你。」
良太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瞬间,一股暖意涌上山田的心房,不过他故意用鼻子「哼」了一声作为掩饰。
「要去……东京吗?」
虽然地方上还有另一个第三阶的帮派组织,但是那和统率大小帮派的全国性组织大为不同。此外,虽然各个帮派间表面上维持良好的关系,但是私底下小纷争不断,山田也和他们互看不顺眼。他觉得如果要继续混黑道,自己最好还是去投靠组长的友人。
「我之前就在想,难道不能由二帮主来当组长吗?」
山田吐了口烟,说:「你是笨蛋吗?我没有当组长的器量。能当上二帮主,也是因为我上头已经没有人了。」
大阪烧煎好后,酱汁的香气让他想起,昨天才吃过堆积如山、同样是面粉制的章鱼烧,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那么,要去东京吗?」
他没有办法立刻回答良太。
「东京好像有很多好女人。」
「是啊。」
蓦地,山田觉得自己好像听到路彦的声音,于是探望桌子的方向。他本来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真的是路彦本人。只见路彦穿着轻便的黑色T恤和短裤,和年纪相仿的男生四个人围绕着桌子而坐。因为路彦的座位正好背对着和式座位,所以他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咦?那不是小路吗?」
山田在桌子底下踢了良太一脚。
「好、好痛!做什么?」
「不要叫那么大声,路彦和他的朋友在一起。」
良太不满地噘起嘴说:「我知道啦。」
山田不在乎被路彦发现自己的存在,但是他不会主动和路彦打招呼。如果路彦的朋友知道他竟然有个当流氓的朋友,路彦一定会很困扰吧?因此,山田和良太都尽量不说话。相对的,他们将桌子那边传来的对话听得很清楚。
「加纳,你什么时候要回家?」
一名留着短发、戴着眼镜的家伙询问路彦。
「嗯……回家好麻烦,我打算一直留在宿舍。反正就算回家,爸妈也只会叫我念书而已。」
路彦的声音很开朗,感觉和他们在一起时完全不同,语调明快。
「可是,你的成绩不是一直维持在全学年前五名吗?即使如此,你爸妈还是会叫你用功念书哦?」
「我又没有其他专长。」
「……小路的头脑果然很聪明。」
良太一边吃大阪烧,一边偷听路彦和朋友的对话。
「大概吧。」
「那是一间升学名校,小路的成绩居然还能排在前五名,真的好厉害啊。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好像一名普通的高中生,和他在一起的几个人看起来也很聪明。」
山田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将大阪烧送进嘴里。
「你要留在宿舍是无所谓,但今年从八月十四之后的五天,宿舍会全面关闭哦。」
「什么!」
听到眼镜同学的话,路彦似乎很讶异地惊呼。
「去年舍监阿姨休假时,有个人来代理她的工作,结果代理的人跟学生发生关系,在学校里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学校今年决定关闭宿舍。」
「伤脑筋,我不想回家啊。」
「不然,加纳,你要不要来我家?」
坐在路彦斜对面、穿着短袖衬衫的小伙子问道。
路彦歪着头,犹豫不决地说:「让我想想看……」
又有新的客人进来,大阪烧店里变得更嘈杂,令他们听不清楚路彦等人的对话。
吃完大阪烧后,山田和良太便匆匆离开。路彦和朋友聊得很快乐,甚至没有发现他们在场以及离开。
山田在车站前和良太分别,搭上与公寓相反方向的电车,在第三站下车。姑姑的家在距离车站步行约十五分钟的地方。小时候,每当他被父亲拳打脚踢、身上变得伤痕累累的时候,姑姑就会接他回家住一阵子。姑姑对他很温柔,但是他和姑丈很不合。后来父亲把姑姑打成重伤,姑丈气得闯进他家大声咆哮:「我不会再让我老婆踏进你们家一步!」之后,姑姑真的再也没有来过他家。
可能因为担心他,所以姑姑偶尔还是会打电话来嘘寒问暖。可是,自从他进入少年感化院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络过他。
在他十七岁那年的冬天,父亲死了。那年刚好是他加入茂手木组的第一年。
他当时追随的大哥叫他交出钱来,可是即使叫他倒立,身上也掉不出一块钱。大哥对他说「没有钱就去偷啊」,但是他没有偷钱的胆量。因此,他回到许久不曾踏进的家,想趁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拿几件东西出去变卖。他想既然要偷,与其洗劫不认识的人,还不如去偷那个无药可救的父亲。
那一天冷得刺骨。晚上下的雪积了数十公分,即使天亮之后,天空仍是一片灰蒙蒙,偶尔还会飘下细雪。
他经由白天从未上锁的后门潜入家里。父亲在白天经常出去打柏青哥。果不其然,今天也不在家。他们家原本就一贫如洗,家里当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他又不想空手而回,所以决定把电视搬走。
他本来只想偷东西去变卖,却忽然起了贪念,开始翻箱倒柜。他对自己说,父亲抢走不少他在国中时送报赚的钱,现在他只是拿回自己的钱罢了。
结果,他只找到一千圆现金。他叹一口气,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庭院忽然传来「咚沙」的巨响。他以为是父亲回来,顿时不知所措。接着,又继续听到「咚沙、咚沙」的声音。他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心想会不会是他所想的情况,于是拉起窗帘望向窗外。
只见堆积在屋顶上的雪沉重地滑落,他不禁嘲笑起被落雪声吓到的自己。此时,他发现门的内侧似乎有个黑色的物体。他们家不可能有装饰物这种风雅的东西,于是他定睛一看,心起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山田连忙跑到屋外。门内侧的黑色物体是他的父亲。父亲的右手拿着杯装的酒,身体有一半埋在雪里,嘴角噙着笑意。
「老、老爸?」
他出声呼喊,但是父亲没有回应。他战战兢兢地触碰父亲的脸颊,那已经有如冰块一样冰冷且僵硬。喝醉的无赖汉在庭院里睡着冻死……他听了验尸的结果,得知父亲死亡的时间是在前一天。直到他发现为止,父亲就这样冰冻在庭院里两天。
他没有举办葬礼,也没有通知姑姑。如果通知姑姑,她或许会来,但是他心里的某处有一个被姑姑遗弃的阴影,挥之不去。所以,他莫名地赌着这口气。
事到如今,为何还要往那个方向走去?他已经成为流氓,但是所属的组织解散了……他不打算将自己的处境告诉姑姑。只是很久没见,他很想见姑姑一面,仅止于此。
自从上国中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姑姑,所以姑姑可能认不出他吧?即使如此,他也不在乎。只要能从远处看姑姑一眼,他就已心满意足……山田怀抱着这种心情拐过转角,却不禁一愣——景色变得不一样。原以为自己走错路,又掉头回去确认,可是转角的便利商店的确是以前那一家。
被老旧木头栅栏围绕的平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栋白色房屋。姑姑家本来就很老旧,所以也有可能改建。山田走近白色房屋,窥探栅栏里面,见到一个年幼的孩子在庭院玩耍。那时候姑姑没有小孩,会不会是之后生的?山田看着小孩子,小孩似乎也发现山田的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山田。
这时,一名年近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走到庭院。她看到山田后皱起眉头,将小孩子抱进屋内。
山田走向正门看了门牌,发现上面写的不是姑姑的姓氏。姑姑大概已经搬家了吧?不,她一定是搬走了。
山田在门前佇立片刻,西沉后仍然炽热的阳光将他的背晒得发烫,于是他转过身,走回来时路。只是走几步路,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便有如泪水般涔涔流下。
他回到公寓,但是良太不在家,大概是去便利商店吧?可是到了天黑,良太仍然没有回家。这么一来,他应该是去打柏青哥,结果输得很惨,因为不甘心而打到忘记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