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居:“我今年在学堂里种了棵枣树,可惜我光防麻雀了,没防你儿子。枣子刚熟就全让24摘去了。”
我大为尴尬。
中居:“这个不说也罢。还有体育课,你儿子一上体育课就说身体不舒服。可我看他爬树摘枣子那架势,不像身体有毛病啊。”
我“……”
中居:“这个不说也罢。还有算术课,你儿子是全学堂唯一背不下来九九表的,5乘7明明知道是35,7乘5就成63了。”
我“……”
中居:“这个不说也罢。还有语文课,他写那作文,全校老师也没有能看懂的,你说说啥叫‘就算吃不到苞米,今天也要像自己’,我教了一辈子书咋就不明白呢!”
我“……”
中居:“这个不说也罢,还有……。”
我期期艾艾的:“还有啊?”
中居想了一下:“也没啥了。说起来他画画不错,唱歌也好听。可咱一个穷山沟的学堂,没力量培育啊。”
我好话说了一箩筐,外加包了一大包枣,
总算让中居点头再教他一段时间。
24放学回家。
我拿根藤条站门口。
24看我一眼径直走进屋:“娘你跟钟馗似的立那干啥?”
我抡起藤条,
但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是我新做的,抽坏了还得我补。
于是放下藤条,改为一脚踢他屁股上。
24疼得直蹦高:“娘你干啥?!”
我:“我也想知道我养你干啥!”
又踢上一脚:“你个不成器的!打桶水得洒一半,砍个柴抡不动斧头,念个书还被老师赶回来~~你是谁家孩子谁领回去,我不丢这个人了!”
24“哇”的一声大哭跑出门了。
我略有后悔,为这点事何必动手,24那个记仇的,我慈母的名声全毁了。
天黑了24也没回来。
我按捺不住决定去找他,
一出门发现屋门口放着一桶满满的水,
桶边歪歪扭扭的拿炭条写着“娘再见,24从哪来回哪去了”。
我气结。
走到当年捡24的那棵桃树下,果然他坐在那。
看到我来了,赶紧把那点眼泪抹得满脸都是。
我把他领回家,还是不给他好脸:“背不下来九九表别去睡觉!”
24把藏背后的手拿出来,手里一把桃花枝:“娘,给你插床头,刚才摘的。”
我服了,
以情动人啊,
《渴望》没找他演真是白瞎了。
我叹气,
扔给他一瓶红花油:“自己擦擦吧……。”
晚上。
“3乘9等于多少?”
“27”
“9乘3呢?”
“45”
“多少?”(音高八度)
“8……81”
……
小24十二岁。
乡下人还是旧社会的观念,十三岁就可以订亲。
于是开始有人给我家送鸡蛋、腊肉、蒜苗、干豆腐……。
我吐了口气,赔钱货总算为这个家尽了点绵薄之力。
小24十五岁。
从学堂回来:“娘我要改名!”
我:“你咋天天那么多花样?”
24:“娘你真没文化,起得这啥名啊,花名册上就我这名最简单,老师堂堂课提问我!”
我:“呵,你有文化,你给自己起个名吧。”
24想了好久:“我想叫‘刚’……”
我一口水喷出来:“哎呀天呢,这名起得该有多好!你看看你吃的那大粗腰,可不跟咱家门口那酸菜缸一样!”
24怒:“腰粗咋了!我以后找个腰细的过日子,好吃的都归我吃!”
我:“嗯,祝你愿望早日达成啊,你再吃下去咱家真揭不开锅了。”
改名没两天,
24又改回来了。
我:“你折腾着玩呢?”
24垂头丧气:“可倒是提问少了,但站起来机会也少了,我穿了新衣裳也少人注意到了~~”
我:“赶成你上学是勾搭人去了,你可得尽快,趁着家里还没让你败光,娘家还拿得出嫁妆。”
24鄙夷我:“我要是嫁了,小准家的鸡蛋和拓哉哥哥家的腊肉你就别指望了。”
我冷眼:“哼哼,暴发户山口大爷他妈病了半年了,现在可想娶个媳妇冲喜,媒婆都来咱家几次了,彩礼张口就是二十四头猪……”
24怒:“这是骂谁呢!?”
过了一会开始泪汪汪的扮可怜:“娘,别把我给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行不,我咋觉得他们都不是我的那个人呢?”
我摸摸他的头,
我能做主不把你乱给人,
可究竟谁是你的那个人,
得靠你自己,
还得靠缘分……
小24十九岁。
这天采蘑菇回来,
我看着就有点不对劲。
在那给炉灶添火
也不知道是想啥呢
火旺的都要把屋子烧了,幸亏我一桶冷水淋过去。
晚上躺床上翻来覆去的不睡觉,
躲在被子里fufu傻笑,
我半梦半醒间还以为家里闹鬼了。
略略一想,我明白了……
第二天
我对来串门的国分婶子:“他大姨啊,我家24早恋了!”
国分:“早个头,在咱村24的年纪当妈都够了。”
我:“你可说着了,再有四十年24也当不上妈~~”
24终于肯向我坦白。
24:“娘,你……你说给我留的嫁妆,在……在哪呢?”
这孩子从小半尖不傻的,但就嘴利索,这会儿看来是真紧张了。
我叹口气:“说吧,他是个啥样人?”
24嗫嚅:“娘,我一直不敢跟你说,就是因为这个。他……他不是人。”
我“!”
24语无伦次:“他……。他是山里的狍子成了精,可他看上去和人一样,对我也好,我……。”
我听不下去:“孩子,你不是在山里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24冷静下来,
一五一十的把他自认为神奇的恋爱向我道来。
我听明白了,
心里已有了算盘。
闹半天是二柱子那小子,
小时候我抱24去他们村,他那对狐狸眼睛就一个劲瞟24,
只是不知道他这几年长啥样了。
我对24:“和你那狍子精说,让他估量一下你的价钱,把聘礼送来我瞧瞧。”
那天,
阳光灿烂,
家里有人叫门,
24开门后一声惊呼。
我探头看过去,
门外是个笑得像个柿子一样的年轻人,紧张的牵着八口大母猪。
24站在他身边,
俩人对望的眼神,往后的岁月里再也没变过。
我知道,这就是24那个“不是人”的情郎。
番外六:洞房夜
酒宴已散。
闹洞房的已散。
连婚床上代表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桂圆、栗子,
都已被24吃光……。
花烛摇曳。
二柱子微醺:“媳妇你太美了!”
24:“别傻了,我盖头还没揭下来呢。”
揭盖头,
24抬脸,
脸儿比盖头还红。
二柱子端详盖头帘:“井婶子这手艺!没治了!你看这五彩金凤绣的~~”
24觉得自己不能再忍了,
一把按二柱子在床上,开始解二柱子裤腰带。
二柱子声音沙哑:“媳妇儿……”
24:“快,彩礼钱拿出来,我看见你塞衬裤兜里了!”
24点钱中。
二柱子坐在一边看:“媳妇你乘法不行,加法可是挺好。”
24:“你看一说话我忘了点到哪了,还得重来。”
二柱子想起正事:“傻孩子,今晚不是点钱的时候……”
抓起彩礼钱随手一扬,
钞票打着旋儿纷纷扬扬的落下。
俯身,
开始解24红嫁服的衣扣。
24喘气,
满屋子钞票配上狍子哥哥,简直像做梦一样……
嫁服被一把扯下。
二柱子看直了眼:“哎呀,这肚兜也是井婶子的活计呢~~”
24咬嘴唇:“敢情你是看上井婶子了?”
二柱子不理他亲上去,
然后咋咋嘴:“好酸,连老太婆的醋都吃。”
继续亲……。
24天旋地转,钞票上的伟人头像都变二柱子。
二柱子唇渐向下,
克制不住的颤栗。
此刻春色无边,怎少得了芙蓉暖帐。
二柱子一手揽着24继续亲,
一手去勾床帐。
勾不着,
继续勾,
啊,勾到了,使劲一拉!
“咵嚓”——
整个床架子塌了。
他忘记自己是臂力无穷的二柱子了。
24有点缓不过劲来,半天才从一堆床幔里钻出来。
24:“今晚睡澡盆?”
二柱子上来倔劲了:“我现在就把床钉上!”
于是“丁丁当当,乒乒乓乓”——
隔壁大个子长濑被吵醒。
实在不敢相信二柱子家今晚会传出这种声音。
披上衣服探头探脑朝外一看,
已有好奇的村民向二柱子家靠拢。
众人决定躲在窗下。
只听见:
二柱子:“使劲!”
24:“我使不上劲啊。”
二柱子:“那我使劲,你扶着就行,扶稳了啊!”
二柱子喘粗气的声:“呼!……。好!插上了!!”
众人汗,二柱子用词太粗俗了。
屋里二柱子满意地看着一根床梁已镶上。
众人更仔细听:
二柱子:“行!第一个顺利完成,还有三个~~”
众人不解,
长濑比手势示意,应该说的是24娘给他的《龙阳十八式》图,
众人点头表示有道理。
二柱子:“这个有点难办~~来,你上这边~~好就在那,快进去了你吱声,我看不见~~”
众人大汗,高难度啊,想象无能。
隔了一会,
24:“进去了!嗳还没有~~往左边点~~啊太左了再右边点~~妥了这回进去了!”
众人瀑布汗,这再听下去会遭天谴啊。
屋里。
24心疼:“看你汗出的,快擦擦~~”
二柱子傻笑:“你帮我擦。”
突然又紧张:“这咋出血了!?”
24手往后藏:“没事,第一个的时候太使劲了,不疼的。”
二柱子:“来我给你裹裹。”
窗下众人实在受不了,齐齐呼出声:“啊~~”
二柱子和24:“谁?”
探身出窗外,
只见数人捂着鼻血四散。
二柱子:“小样儿别以为我认不出来你们,都等着点~~”
四个床梁镶完,
床幔挂好,
二柱子一身汗又洗了个澡。
发现折腾的肚子有点饿了,
24就去煮了碗面条,
还下了个鸡蛋进去。
二柱子吃饱喝足拍拍肚子。
不是不困,
但啥也抵不过娇滴滴的媳妇!24我来了!!!
正准备搂着24上床,
窗外鸡打鸣了。
乡下人要去地里,都起得早,
现在那个,
被人听去了,
24以后的脸往哪搁。
二柱子这么一寻思,
自己再想也只好作罢。
于是俩人依偎着沉沉睡去,
二柱子临睡前迷迷糊糊的想“也没啥,不是有句话叫做‘来日方长’吗……”
附:
第二天靠山村里。
“整整一晚上!”
“俩人现在还没睡醒呢。”
“我家那口子听了点回来,脑血栓都犯了!”
“我听说床都塌了呢!”
“中间还得补顿饭……。”
“十八式都不够用……。”
“到底是年轻……”
二柱子苦心维护的24的脸面,
早已经不存在了。
番外七:鬼进门
这天晚上24做了个梦,
梦里自己穿了一身簇红的衣裳,
抱了个什么不停的哭,
二柱子搂着他,
问他哭啥,
他把怀里东西拿出来一看,
居然是二柱子的牌位!
他吓得一把扔掉大喊狍子哥哥,
然后回头一看,
二柱子全身在不停的流血,
自己身上那件衣服原来是血染红的……。
24从噩梦中惊醒,
看看枕边人睡得正香,
摸摸二柱子还是暖暖的体温,
心才略略放下。
自己头却越来越晕再也睡不踏实。
二柱子早上起来发现24没精打采的,
一摸他脑门,
发现他发了低烧,
二柱子就要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
24看看天:“眼瞅要下雨了别折腾大夫了。”
二柱子闻言说那咱去大夫家,
24:“眼瞅要下雨了你别折腾我了。”
二柱子只当24身子不舒服烦躁,
二话不说背起24就要走。
24因为噩梦的缘故,
死活不想让二柱子出门,
于是一向乖顺的他连打带踹,
俩人正较劲,
今井老弟急煎煎的冲进门,说是大头秀明在城里跌断了腿。
村里一向有肯吃苦的小伙子在城里打工,
大头秀明是其中比较有成就的。
靠着倒卖金表金链子已经当上了小老板。
可这孩子时运有点诡异,
刚进城那几年跟着建筑队盖高架桥,
连块皮也没擦破。
如今坐在店里卖金表,
踩着梯子拿货时却摔了下来。
他一个人在城里举目无亲,
咋也得去看看。
村里有技术开车出远道只有一个,
就是二柱子。
二柱子摸摸24的头,软语道:“你不愿意看大夫就先睡会,我让小步过来陪着你,我安排安排头午就回来啊。”
24之前一番打闹耗没了体力,
此时烧得有点迷糊了,
只想拉着二柱子说:“狍子哥别走。”
可是手也抬不起,口也张不开,
模模糊糊瞧见二柱子和今井老弟背影出门,
不由的一阵心慌。
24是被一声霹雷震醒的,
窗外瓢泼大雨,墨般漆黑。
小步正在给他换手巾,
瞧见他睁眼:“阿弥陀佛,你可算醒了,好受点没有?”
24勉强起身:“什么时候了?”
小步:“都快晚上了!你睡了一整天,越来越烫,我要去找大夫还不敢让你离开人,你可吓死人了!”
24心急“那狍子哥哥……”
小步:“这天气,他们路上肯定耽搁了!他们现在应该在公路口避雨呢。你别慌,长濑去接学堂的孩子们去了,等他回来
我让他去村里联络站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