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步:“来,把这碗面条吃了~~”
24知道小步做点吃的比自己还费事,不忍拒绝,可刚咽下一口,只觉得堵得难受,哇的全呕了出来。
小步手忙脚乱,一摸24的脑门,烫得吓人,急忙披了雨衣往大夫家跑。
24早就没了阻拦的力气,
昏沉的又睡了去。
24再醒来时,
小步仍未回来。
24探身看向窗外,
雨势只增不减。
更奇怪的是,
无论往哪边看,
村里今晚家家都黑着灯,
似乎没一户人家有人。
24安慰自己,
应该是都去抢着收晾的粮食了,
心里也知道这没多大可能,
正心惊,
一道闪电照得窗外如白昼般,
更看清了整个村子简直半点活气都没有,直如荒村一般。
24浑身发冷,
只盼着小步早点回来,
大夫请不请得来都好。
忽听门栓响,
24长舒一口气:“小步你可回来了!”
却没人回应。
24披衣服去外屋一看,
只见大门还是关得好好的,
24想自己怕是烧糊涂了。
转身回屋,
突然瞧见梳妆镜里一人脸色死灰披头散发,
吓得险险叫出来。
定睛一看,确是自己病了一天的模样,
反而把自己唬了一跳。
想着狍子哥哥随时会回来,
24坐在镜前打算好好梳梳头。
此时窗外的狂风直吹得窗户扇哗啦哗啦响,
自己对镜梳头的模样像极了娘给他讲的故事里的女鬼,
24想到此背后发凉,
只想扔了梳子躲进被窝。
正此时,
他从镜子里忽然瞧看见了二柱子!
24大喜之下未觉不妥,
回过身高兴地:“狍子哥……”
未出口话被堵在嘴边,
因为身后根本无一人。
24周身冰凉,
再回头看镜子,
镜子里映出二柱子面无表情立在那,
而且比刚才离他更近。
24转头,
二柱子站的地方空无一人。
24僵硬的再看向镜子里,
人已快到了他身后,
再回头,
还是无人。
24颤栗不已,
只要再看下镜子,
“二柱子”就站到自己身边了……
突然此时“咔嚓”一声霹雳,
竟把电路劈断,
灯炮灭了。
一片漆黑。
24动也不敢动站在原地,
只听见自己心跳一声一声如捶鼓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
完全没有一点声响,
24只觉得手脚都要麻了时,
窗外一道白亮的闪电照亮屋子,
那一瞬24清晰看见那个“二柱子”脸对脸地站在自己眼前!空洞的双眼直直的望着自己。
24惊惧到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睁睁看着“二柱子”冰凉惨白的脸贴近,但是,感受不到一丝呼吸。
然后,
迟来的昏倒终于降临了。
24只觉得如在云层中般,
四周一切都看不真亮。
朦朦胧胧间,
似乎有真的二柱子向自己走来,
会笑会动有影子的。
24展露笑颜:“狍子哥哥你终于来了~~”
然后那个一向不承认自己会跳舞的二柱子,
就在自己身边跳着一种不停乱蹦的舞。
24:“狍子哥哥别跳了,我不看舞,咱们回家吧。”
二柱子不搭腔,
还是蹦个不停。
24突然觉出不对劲,
因为二柱子的神色十分诡异,
24上前要制止,
突然发现原来二柱子脖子后有一只苍白的手,
正死死的扼住二柱子,
不断将他拉起来再拉起来,
二柱子根本不是在跳舞,
而是被这只手活活拉扯着。
24疯了般地去拽那只手,
手却越扼越紧,
24脑子一片空白只想让这手离开二柱子,
于是张嘴一口咬上。
那手松开二柱子,
猛地推了24胸口一下。
24吃痛大叫了出来,
突然间惊醒,
头顶上是长濑和小步两张满脸担忧的脸,
24舒口气,
原来还是场噩梦。
可为啥胸口在隐隐作痛?
那之前鬼魅一样的二柱子,
是自己做梦还是确有其事?
小步:“我领着大夫一进屋,就看到你昏倒在地上,大夫给你打过针了,24,你是怎么了?”
24心里只有一件事:“狍子哥哥还没回来么?”
长濑犹豫了一下:“24你听我说别着急,二柱子本来头午就开始往回赶,但在回来的路上和一个大卡车撞上了,伤得很重一直未醒……”
24乍闻噩耗一阵眩晕,
急痛攻心下居然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长濑小步吓得乱了营,七手八脚的替他揩血。
长濑着急的:“哎呀天呢你听我说完呢,就在五分钟前,镇医院打来电话,说二柱子醒过来了!”
小步骂长濑:“你个大喘气的玩意!有你那么说话的吗,他烧刚退你想沤死他是不是!?”
24:“我没事。我得去医院看看他!”
说完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小步:“快回去别再着凉!你放心,二柱子命硬着呢,他……”
话未说完,
小步突然一声惊呼捂住自己的嘴。
长濑也是一脸恐惧,指着24说不出话来。
24低头一看,
自己胸前的衣服上,
印着一个清晰的血手印。
二柱子果然命硬,
醒了以后伤好得飞快。
24连吓带怕再也等不及,
第二天就飞去医院看二柱子。
俩人相见,
脸儿都惨白的跟鬼似的,
谁也别笑话谁了。
24:“让你逞能,大雨天非得往回赶,听今井他们的在城里先住一宿多好!”
二柱子:“我答应你头午回来啊!再说我走前你还烧着呢,我……”
二柱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我迷糊的时候,还梦见自己已经回到家了,还去试你额头烧不烧了呢!”
24想起那个飘飘忽忽进屋的二柱子,
心里有了数,
敢情你是跑来试我烧不烧,
得亏了你,
吓了我一身汗,
烧都退了。
二柱子:“我虽然迷糊着,可有感觉,就觉得脖子勒的死紧怎么都喘不过气来,心里还想着‘这回保不准真要挂了’,听大夫说我当时心跳都停了呢!厉害吧!”
二柱子很得意地样子。
“然后呢,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突然一口气就倒上来了,就能睁开眼睛了!我后来想,我八成是……。”
二柱子突然结巴:“八成是……。舍不得你吧……。”
二柱子尴尬的抬头,却发现24眼泪顺着脸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二柱子:“咋的了这是!更肉麻的话你也不是没听过,这会儿咋哭了呢?”
24哭得说不出话来,
只是紧紧抱住二柱子不肯撒手。
回家以后,
24把那个有血手印的衣服烧了,
望着簇新的衣裳化为灰烬不免略有心疼。
自己身上倒没半点异样,
想是那口及时的黑血把邪秽一并吐了出去。
24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天,
东山大哥找上门来,
欲言又止:
“二……。二柱子,你把村委会的解放车撞散了架,啥时候赔?”
番外八:五百年前
靠山坡,
土匪窝,
大风一过人头落。
——当地民谣
土匪窝里。
长濑风尘仆仆进来。
众匪打招呼:“二掌柜回来了!”
长濑:“头儿呢?”
土匪甲:“还在那琢磨昨天抢回来那马车呢,头儿说要把它改成不用马拉就能跑的。”
长濑:“车前头多个牲口碍着他什么了?”
土匪甲:“头儿说那马呼哧呼哧的喘的他心烦。”
长濑:“他去把这车套身上,未必比那马喘得轻。”
土匪甲:“得儿,‘神刀马上飞’以后改名‘拉车马见愁’。”
长濑:“真得赶紧给头儿寻摸个女人了。”
后山的空地,
名扬千里的土匪头领二柱子正抱着一只车轱辘较劲。
长濑:“头儿,又有活儿了!”
二柱子抬头,
脑袋上缠个白汗巾,嘴里叼颗大钉子。
二柱子:“踩盘子了吗?”(探风了吗)
长濑:“一伙迎亲的,正往靠山坡上过,新娘子是外地人,光嫁妆就十车。”
二柱子:“绑红票?”(抢姑娘?)
长濑:“嘿嘿,看是啥模样,好看咱就留下。”
二柱子起身吐掉钉子:“叫弟兄们准备家伙。”
正厅。
与一般土匪窝不同的是,这里颇有文化气息。
廊柱两边各书三个大字:
“要想富,走险路”。
正是二柱子歪歪扭扭的亲笔。
众匪持刀拿剑一字排开。
二柱子信步走到正中:“这次开差(出门打劫)是伙迎亲的,老规矩,贫丧医僧尼不抢,老弱病残孕不杀,抢来姑娘不能奸淫,只能做老婆。”
回身点上两柱香,
二柱子:“水头(劫的货)无论多少,两柱香功夫都给我回来!”
长濑头疼:“头儿,说了多少遍了,你两柱香一起点,那叫一柱香功夫。”
二柱子:“少罗嗦,我叫二柱子,当然要点两柱香!”
靠山坡。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
中间一顶描金红轿,
看来是非富即贵人家。
忽然狂风乍起,卷起黄沙漫天。
向导是当地人,大惊失色道:“不好!‘神刀马上飞’要来!”
领队的:“那是什么?”
向导惊慌:“神刀马上飞堂本二柱子,是土匪土匪啊!大风一过人头就落啊!”
领队的嗤之以鼻:“刮完大风就来,难不成是黑山老妖?”
向导都快哭了:“哎呀你这回死定了!堂本二柱子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啊!”
领队的正要开口,
只觉自己身形一矮,
再一看身下坐骑四个蹄子都被削去,
顿时吓得屎尿横流。
一人骑着白马于狂沙中现形,斜睨着他:“杀你都不如杀牲口,简直脏了我的刀。”
又看向那个颤抖不已的向导,
语重心长的道:“你是当地人,我不杀你,但你回去要跟别人说‘堂本二柱子是个很大度的人’。”
回头一看,
弟兄们已各劫了一大批货,
二柱子忙喊:“车要留整个儿的!别毁喽!!”
骑马走到新娘子的轿前,
掀开帘子伸进手。
新娘子哭喊:“我不会从你的!你直接杀了我!!”
二柱子白她一眼,
手上用力,把轿子顶卸了下来。
刚才还在坡上就看好这个描金轿子顶,
正好安他改造的车上当雨遮。
新娘子犹自哭喊:“奴家我生是我夫家的人,死是我夫家的魂,你……。”
突然瞅见二柱子的容貌,立马变了卦:“你把我抢走吧。”
二柱子:“松手!”
新娘子死拽着二柱子袖子:“我还比不上一个轿子顶?求求你把我带走吧。”
二柱子:“再不松开我动手了!”
新娘子:“英雄,你骗不了我,你长了一副不杀女人的样!”
二柱子无奈,我把你砍晕总行了吧。
正举起手,
不远处传来“嗷”的一声尖叫,
其音之高,二柱子前所未闻。
于是枉费二柱子在刀口上挣命二十年,
竟被这尖叫唬得一愣神。
此刻若是高手相搏,则性命堪忧啊。
二柱子正惭愧,
只见随着尖叫飞奔过来一个小小的人影,跑过来后死命的挤到二柱子和新娘子中间。
一双大眼怒视二柱子:“要杀我家小姐先杀了我!”
这是二柱子与24命运般的相见。
多年后24曾问起二柱子当时的感觉,
二柱子诚实的表示:“我直到那时候耳膜还在疼。”
回到当年靠山坡。
二柱子低头看看形势,
自己手里拎着刀,胳膊底下夹个轿子顶,小家伙架着他的手,他家小姐拽着他袖子。
身后长濑喊:“头儿,看好没有啊?拿不定主意回去再慢慢挑。一炷香时间快到了!”
二柱子叹口气,
挥刀断袖夹着轿子顶将小家伙掳上马走人。
事后二柱子曾回忆,
就算以自己的身手,
也没办法不伤那两人再将轿子顶完整带回,
所以当时自己所做绝对是理性的,
才不是被那小家伙水盈盈的眼神打动。
回到土匪窝。
开差所得二成归公,三成济贫,剩下的众人分摊。
与众匪大酒大肉欢腾到半夜,
二柱子才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一看,傻了眼,
白天掳来的小家伙被绑在自己床头,已哭花了脸。
二柱子:“这是哪个干的好事?!”
24看见二柱子:“放了我吧大王~~”
二柱子:“白天保护你家小姐的劲儿哪去了。叫我二柱子行了,别叫得我跟孙猴子似的。”
边解绳子边道:“你来都来了,也不能放你走。不然你报给官府我们老巢在哪咋整。”
二柱子探身去拉24,
24吓得往后躲,
二柱子只是抓过24的手腕轻轻揉捏着,原来24手腕已经瘀肿。
二柱子:“你要是不愿意落草为寇,就在这儿干点杂活。你以前也是下人?干什么的?”
24抹抹眼泪:“书童。”
二柱子:“噢,识字啊,那以后跟着账架的(管账的)学着管钱吧。”
24:“我不太会查数。”
二柱子:“那做饭呢?”
24:“我还没点过火”
二柱子:“喂马会不会?”
24:“我害怕大牲口。”
二柱子:“你还能不能干点啥了?!”
24委屈得掉泪:“谁想过要学在土匪窝用的本事啊~~”
二柱子:“好好,咱慢慢想你会干啥,不哭不哭……。”温柔的帮他拭泪。
24不敢抬眼:“我、我还没吃东西。”
二柱子:“我去厨房帮你拿,你洗把脸,不许乱跑。”
二柱子捡了一大盘吃的往回走,
撞见泷泽等几个值夜的弟兄。
泷泽笑嘻嘻的:“头儿亲自服务啊,看来不错吧~~”
二柱子:“不错你个大头鬼,你们分不分得清男女,就把他往我床上绑。”
泷泽:“我们跟了你这么多年,头回见你掳个活物回来,是个人我们已经很知足了,哪还管男女。”
泷泽继续:“弟兄们的眼睛可都是精亮的,头儿你根本就是瞧上人家了吧。”
二柱子不再嘴硬,摸摸鼻子:“话是这么说,可事儿咱还得按程序来,说好抢来只能当老婆,没拜天地呢就把人塞我屋里算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