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看在他曾经提供了一半蛋白质的面子上,到时候我送个大红包好了。”安阳头也不抬,口气愈发冷淡。
安蓓蓓依旧从容,只是嘴角隐约能瞧出些无奈:“安阳,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呵呵,那您是什么意思呢?希望得到我衷心的祝福么?还是希望我演个合家团圆的戏码?”最初的酸涩过去,安阳忽然觉得心平气和起来,毕竟这么些年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不是活的挺好的么?这世界啊,少了谁还不是一样?
安阳收拾好情绪,懒懒的倚在了靠背上,阳光洒在脸上,安阳不得不半眯了眼睛,十足的贵族姿态。
“安蓓蓓女士,您还是不要绕来绕去了,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说出来好了,我并不想在这坐一下午,呆会还有事。”
安蓓蓓看着这个已经收拾好情绪的男孩子,有些恍惚起来,阳光洒在他的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完美的贵族气质似乎能令人忽略他那张十足的东方特色味道的面孔。
“安蓓蓓女士?”安阳端起咖啡,嘴角微微挑起,口气越发的漫不经心起来:“我还可以给您20分钟。”
“安阳,我需要你外婆的那套房子,但是我没有钥匙。”安蓓蓓回过神来,略微收敛了情绪,这个孩子,虽说容貌上继承了自己,似乎性格完全继承了他父亲。
“呵呵呵呵,安蓓蓓女士,您是在开玩笑么?”安阳放下咖啡杯,笑容愈发灿烂起来。这个女人,现在跑来要住进外婆的房子,怎么会,呵呵,她怎么回住的心安呢?
安蓓蓓吸一口气,最大程度上放松了自己,这才抬起了头:“安阳,我需要等你爸爸,需要住的地方,我并不是要那房子的产权。”
“我想您误会了,我并没有觉得您是来跟我要产权的。其实说起来您的事情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但是看在当初您辛苦十个月的份上,我想我还是应该帮您的。只不过外婆的房子我想您还是不要住了,以免会半夜噩梦。
这样吧,我近期会给您找套房子,找好了的话会把钥匙放到J.K那,您有时间的话多去他那看看好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您还有其他需要帮忙的么?”
安阳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站在一个陌生人的角度去帮助自己的母亲,或许真的是外婆的绅士礼仪教的太好了,即便站在陌生人的角度,还是不能袖手旁观。
安阳有点想笑,眼角瞥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对情侣,甜蜜蜜的坐着,桌子上是一捧火红的玫瑰,不由感慨起来。
还真是奇怪的世界啊。
第十三章:凋零的红玫瑰(下)
安阳优雅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似乎并不需要安蓓蓓回答什么,嘴角微微的挑起,漫不经心的味道弥漫开来。
“我还需要等人,不太方便送您回去了。”
安蓓蓓看了看安阳,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孩子,似乎完全把自己隔离了呢。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谢谢你肯帮忙,那么,我先走了。”
安蓓蓓站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仪表,最后看了看安阳:“不要恨妈妈……”
最终还是说不出什么,安蓓蓓叹了口气,走开了。
安阳看着对面渐冷的蓝山,透过阳光还能看见蒸发的迹象,只是愈渐浅淡,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又做个深呼吸,算是完全的平静了下来。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糟了!不过,还是想想怎么向许琛讨房子吧,有付出才有收获,站在公平的角度上,安阳不得不考虑起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
好麻烦,看来有一段日子需要百依百顺了呢。
放松了心情,安阳逆着光看了看太阳。刺眼的光亮使的安阳不得不把眼睛眯成一条小缝,结果还是会有灼痛的感觉,不由伸手去挡。
“许琛说等下会来。”
对面有人坐下,听声音应该是周正。安阳无奈的叹口气,真是的,今天是会客日么?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喜欢约在今天?
放下手,收回了目光,因为刚刚的太过明亮眼睛有些模糊。安阳闭了闭眼睛,感觉好一些了才正视周正。
“周先生,刚刚不管您看到了什么,我不希望您继续问下去。我现在的心情恐怕不是很好,不太想说话。”礼貌性的笑了笑,安阳不待周正说些什么,伸手招了招服务员,得到回应,便低下头去,谁都不看。
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和一些甜点,安阳仔仔细细的品着。往常来说,这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安阳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不过,放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安阳总觉得甜甜的东西似乎能很好的调节心情。
不知道这算不算大众所说的“娘”。
周正似乎很理解安阳,只是静静的坐在对面,什么也不问,甚至偶尔扫来的目光中都感受不到应该有的好奇。对于许琛的这个朋友,安阳其实没有多大的感觉,不过现在看来,好感多了一点点。
果然是成熟的男人,情绪控制的很好。安阳挑挑嘴角,觉得猎艳个大叔或许是个不错的想法,嗯,四十岁?这似乎是个好年纪,说起来,安阳还真的没尝试过,因为过于挑剔的审美观,似乎围绕在安阳身边的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啊,最小的大概是隋浩,十八岁?不知道小家伙最近怎么样了呢……
杂七乱八的想了些什么,安阳一边吃着甜点,一边不着边际的神游,直到视线里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这边~”安阳回了神,嘴角绽开一个大大的笑,有些自毁形象的招了招手,然后看见许琛走了来。
周正站起身,给了许琛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两人寒暄着什么,安阳没有心思听,继续消灭着眼前的甜点。
似乎有点过于甜腻了。安阳咂咂嘴,觉着果然还是适应不了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少吃点,省的呆会吃不下饭了。”许琛在安阳旁边坐下,看着安阳身前的一大堆甜食,不着痕迹的挑挑眉。
安阳撇撇嘴,乖巧的放下勺子,又觉得似乎不太心甘情愿,继而有拿起勺子崴了一大口递到许琛眼前,口气不带一分感情:“吃掉。”
许琛无奈的笑了笑,虽然实在是不喜欢,还是好脾气的完全放入口中。一瞬间甜腻的感觉充满味蕾,许琛有些急切的端起安阳的咖啡,喝了一大口以冲淡口中的甜腻。略带几分狼狈的模样惹得安阳“咯咯”笑了起来。
“你啊……”许琛咽下口中的甜点,越发的无奈起来。
“喂喂,这是干什么?在我面前大秀甜蜜?许琛,不过几年不见,不至于变化这么大吧?”周正看着对面似乎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的一对,多少有点不满,这算什么啊,无视么?
许琛对周正笑笑,很是无所谓:“你有什么可不满的,了不起带个人来,秀回来好了。还有事么?晚饭喜欢去餐厅还是回家自己做?”
后半句明显是对着安阳说的,周正更加无奈。
“喂喂,这些不该问我么?”
安阳看着明显不同与往日的许琛和似乎褪去成熟的周正,又笑了起来:“那么,周先生,您想怎么安排呢?”
周正无语。
许琛好心情的笑了出来:“不要管他,有他吃的就不错了,回来居然不告诉我,这样的人不需要顾及。”
“不至于吧,许琛你这是差别对待!”周正皱着眉头,看起来似乎很不服气,安阳失笑。
“那这样吧,为了弥补所谓的差别对待,今晚我掌厨好了,呐,你们先聊,我去准备晚饭,记得七点之前回家,还有,我不结账了。
安阳起身,不给许琛继续说什么的机会,安抚性的笑了笑,就要离开:“周先生有什么不吃的东西么?”
“没有,他不忌口,自己小心点。”
根本不给周正开口的机会,许琛丝毫不理会周正脸上明显不满的情绪,握了握安阳的手。
安阳笑眯眯的走开了。
丢下联络感情的两个人,安阳有些乏味,这里离家不远,散步回去也不错,就当有助于刚刚那堆甜食的消化好了。
悠闲的散着步,安阳依旧有些魂不守舍。那样深厚的感情啊,即便是好几年不见面,却依旧可以这么热络,甚至能够超越血。这样的感情要怎样才能凋零呢?会像玫瑰么一样么?
慢慢的发芽,然后成长,抽枝散叶到盛开,最后慢慢凋零死去。
凋零的红玫瑰啊,盛开过就好了么?那么,谁会记得你的盛开呢?
番外:爱你,以主的名义
(上)
安蓓蓓这个名字,是父亲给取的,如果让母亲来的话,大概会取成安德瑞拉——她一向喜欢那些不现实的童话故事。
其实对于这些,我是不怎么会在乎的,称呼而已,但是还是庆幸,如果真的变成安德瑞拉,我想大概会很丢人,虽然某种程度上说,这个名字和我的外表很相衬。
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商人,但是因为时期动荡,去世的很早。印象里是个儒雅的人,总是爱穿一身白西装,戴一顶绅士帽。不得不说,在那个时代,是个非常俊雅的公子。母亲的背景相对来说就要稍稍复杂一些,这要源于我的外婆。
外婆年轻的时候,是纯正的意大利贵族,背着母亲偷偷翻她的宝贝的时候,看见过外婆的照片。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很大程度上说,母亲并没有遗传来自她的容貌,反而是我遗传来的比较多。
照片上的外婆穿着一身小旗袍,身材玲珑有致,非常漂亮,弯曲的头发盘了起来,额间落下一缕。高耸的鼻梁和大大的眼睛,完全不同于东方人的轮廓。旁边站着外公,那时候还是长长的辫子,很正经的样子,背脊挺的直直的,很严肃。
听母亲讲述,外公也是个商人,某次走商的时候邂逅了外婆,那个时候他已经有了两个妻子,这大概不得不归功于当时的一夫多妻制。外婆是个自我意识很强的人,所以毅然决然的为了她的爱情抛弃了家园,跟着外公回到了这里,某方面来讲,我对于这些遗传的很好。
就外貌来讲,我遗传自外婆的多一些,虽然隔了辈分。出色的外貌和骨子里的自我意致使我的性格有些糟糕,但是母亲并没有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她总是对我说,这是贵族的潜在意识,也许可以说,我糟糕的个性有大部分都源于母亲的宠溺。
遇见安阳父亲的时候,是我个性最糟糕的年纪。
十九岁的少女总是会对成熟的男人有些向往,加上我又过早的失去了父亲,所以遇见他的时候,毫不迟疑的相信了那是我命里注定的人,典型的一见钟情。
追求他的过程相当不顺利,大部分的阻碍都来源于他的妻子,并不是说他的妻子出面阻挡,而是这个男人对于家庭过分的责任感和对父母之命的该死的尊敬。他其实并没有多么的深爱他的妻子,但是他却深爱他的父母,这大概就是包办婚姻的悲哀。
那个时候的我,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完美的自信使我完全不能接受来自他的拒绝,于是越发的激起了不服输的个性。
其实男人二十八岁是个危险的年纪,家里的妻子已经略显老态,社会的负担又过于沉重,肩膀上的压力使他们不得不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正巧,我找到了那个出口:
少女温软的身体和浪漫的情怀。
母亲得知我爱上了一个有家庭的男人的时候,并没有苛刻的指责和谩骂,她只是将我拉到身前,温和的问了我一些问题,并建议我将他领回家里,很遗憾的是他并不同意,他那该死的道德感使他完全不能接受母亲所提出的离婚。
母亲让我离开他的时候我并没有听从,所以,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有了安阳。
安阳的出生使他有些崩溃,但是我还是能看出他的喜悦,是的,那个时候我已经完全肯定了他是爱我的,只是挣扎在道德线上有些彷徨,我乐意等他找到出口,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逃开了。
过分的失望和没有办法收回的爱意使我对于这个孩子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尤其是那张过于东方化的面孔,总是会让我想起他的父亲,所以,我也逃开了。
安阳其实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我不经常去看他,有的时候甚至好几个月都不会和他见一面,但是每次见面的时候我都能从他那双猫眼儿一样的金色瞳子里看出喜悦,他会乖巧的站在母亲身旁偷偷的看我,带着几分颤栗的希望。
这个样子的他让我对自己十分的厌恶,于是越发的不敢面对他,就像个死循环,他越是乖巧,我越是不敢看他。
这个孩子对我完全失望大概是因为母亲的去世,那个时候他已经能很好的掩饰情绪了,过早的成熟感使他娇小的身躯看起来有些违和,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母亲将他教育的很好,优雅的礼仪和为人处世的距离让他看起来像个小绅士,完全不能想象这是个破碎家庭的产物。
母亲去世的那天我刚好有些事情,所以以至于那孩子没有及时的找到我。我想那个时候他是惊慌的,我找到他的时候虽然已经看不到泪痕,但是还是能看出浓浓的哭意,虽然他已经尽力的掩饰了。
之后他拒绝了我的抚养,虽然我有些伤心,但是也没有尽全力去争取,过分糜烂的私生活让我不敢将一些暴露在这孩子的面前,虽然他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
那是母亲去世之后我们唯一的一次见面,之后他开始对我完全的淡漠。
和安阳的父亲联系上是我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他那个时候人在俄罗斯,试探性的给我写了信,地址是母亲的老宅,信是安阳联系我去收的。
虽然怨恨,但是不得不承认,我还是爱他的,于是像是找到了通道一般,我将自己怨恨通过信件完全的发泄,却依旧没能停止我糜烂的生活。
后来,我失去了安阳的消息,尽管那个时候,他才不过刚刚十六岁。
郁卒了一段时间以后,我还是选择了相信这孩子过得好好的,因为母亲的老房子一直有人收拾,天气闷的时候甚至还能看见窗户偶尔的打开,我想,那孩子大概是不愿意看见我的,于是我也下意识的不再去联系那孩子。
必须承认,我是个完全不合格的母亲,很多时候,其实我也是后悔的,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逃开,是不是现在就会是另外一幅模样?
但是现实不容许我后悔,我只能硬着头皮在心底默默的祝福这孩子。
之后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幸好时间过得很快,八年,也不过是一个眨眼的瞬间。这期间,尽管我已经努力的使自己不那么快衰老,但是时间毕竟是冷漠的,当照镜子的时候在眼底发现了淡淡的鱼尾纹,我不禁开始恐慌。
我开始安静下,时不时的会想,我这半辈子,究竟赚取了什么?
或许是年纪的关系,我开始变得恋旧起来,对于安阳的思念也愈加的频繁,可是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那个资格。
尽管如此,但是人总是贪心的,我开始默默的留意安阳,哪怕丁点的信息。
得知安阳现在被一个老总包养的时候,从不流泪的我甚至默不作声的哭了一个小时,然后就是天翻地覆的自责,我一遍遍的诅咒自己,安蓓蓓,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的愚蠢应该遭来上帝最恶毒的惩罚!
我觉得我应该对这孩子做些什么以弥补我的罪,最开始的,我认为是家庭,于是我原谅了安阳的父亲,并应许他回国之后可以跟他结婚。
我开始更加密切的关注安阳,直到母亲的忌日,我终于正大光明的看见了那孩子。
不得不承认,即使没有我,他依然过得很好,二十三岁的他已经褪去的当初的青涩,出色的外表和优雅的礼仪让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上流社会的贵族,不经意的抬手举眸间,都会勾了人的心思。
这孩子集中了我们两代三个人的全部优点。
他依旧并不想看见我,大概是很意外我会来,所以看见我的时候表情有些怔忪,而后就是一抹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