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疯神医说教主性情大变很正常,可是……这也太惊悚了吧。小玉在原地站了很久……
九阴教不愧是搜刮百姓的大魔教,即使深冬,本应该万物凋零的季节,裴景容的小院子里仍然漂亮的可以。镂空的围墙样式新颖,紧挨着几棵梅树静静挺立,此刻已经开出浓艳的花朵,一簇簇挤在一起,给这银装素裹的别致小院子平添了春意。
“活着真好!”温舒阳忍不住想到。在他临死前一个月的时间,他都在万尸岛那个危机暗藏,铺满骨骸的森林里打转,整日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同样的景象,参天的树木长得茂密苍郁又阴森,把林子遮得密不透风,猛兽毒虫,陪着温舒阳直到他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地方,他已经去了大半条命。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刺目、这么可爱的太阳了啊。
替师弟去化解命劫都是他自己的意思,就连艾九自己也不知道。温舒阳只是给家里留了一封遗书,是他大不孝,希望他的老父亲看了不要太伤心。出发之前他已经知道自己生还的希望不大,可是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那一刻,他也没有后悔过,只是可惜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拿没拿到那东西,艾九的命劫到底化解了没有。
艾九从小就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倔强孩子,长大了又习惯板着一张脸,除了对待自己这个看着他长大的师兄,他就没看艾九对谁笑过。
现在他大概已经知道自己失踪了吧,可是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重生到裴景容的身体里。想起那些和师弟把酒言欢、泛舟湖畔的逍遥日子,温舒阳不禁一阵伤感。
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看到艾九那张冰山脸对着自己笑了吧……
只希望他不要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以为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玩去了。也不愿他知道后伤心愧疚……还希望他能找个温婉淑良的妻子,能包容他的坏脾气,再给他生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号冰山脸……
温舒阳想着小号冰山脸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再一抬头间,笑得开心的眼角一滴泪水在阳光下灿烂闪耀……他的好兄弟呦!
小玉趁着裴景容不在屋里,打开窗子换换气,正巧看到他们教主站在院子中央的八角亭里,笑的直不起腰来。可是那笑容在那张绝美的脸上,又泛着那样明显,那样强烈的忧伤……看得小玉心里很不舒服。
“教主,回屋了,外面太冷了。”小玉隔着窗子就在屋子喊开来。
“好,就回去。”
温舒阳突然低下头咳嗽起来,声音闷沉的回荡在胸腔,让人听了不忍。
这个身子现在这样虚弱,连这点儿寒气都挡不住。想到小时候,自己和艾九偷了武师父的烈酒,躲到后山崖的峭壁上偷着喝。那时的天气要比现在冷得多,整个峭壁上都是厚厚的冰层。两人就坐在冰层上,你一口我一口的抱着坛子喝开来,那酒划过喉咙热辣辣的疼,却也爽快。可是如今,自己别说是喝那么烈的酒,就是在这寒天里站一会儿,身子也受不住了。
这样的身体,即使是不在武林这样的是非之地,怕是也不好存活的。何况裴景容给他留下了那么多的仇人呢!
第四章:武功尽失
九阴教的沈全锋医术鬼见愁的本事果然非浪得虚名。几天的工夫,温舒阳基本上就相当于痊愈了。只是他的武功……
现在他换了裴景容的破壳子,就不得不接受一些事实。比如说他苦练了二十几年然后全在那个身体里的武功,全没了。而裴景容这个大魔头练的是九阴教的邪门武功九重天。是江湖上有名的恶毒武功,需要与男人颠鸾倒凤,武功方能大进。温舒阳纠结了好几天,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练裴景容的这门儿邪门功夫,一方面又不知道没了这门儿邪门功夫,自己要怎么保命。所以这几天他一直没有运功,一直想着这件事儿。
没了命什么都没了,还谈什么拯救武林呢!既然裴景容的这门武功已经练到了最高层才走火入魔的,自己不接着练就行了,也就不用他所谓的男人鼎炉,还能保命。然后在闲暇的时候自己重新练他在圣谷从小学习的纯阳武功,相信以他练过一边的心得体会,重新练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这样想开了,温舒阳有乐观起来,开始跃跃欲试的调动体内的内功,想试试这个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九重天的威力。
“啊!”
温舒阳刚刚催动内功,就感觉全身虚弱,冷汗从他的脊背慢慢攀升,浑身上下居然找不到一丁点儿内力,还一片酸疼。
什么内了也没找到,温舒阳还累得全身酸软。不甘心的又试了一遍又一遍,他终于支撑不住昏倒过去……
再醒来时,小玉焦急的脸和沈全锋的严肃一点点在眼中清晰。
“你运功了?”
小玉见温舒阳醒了,一下露出高兴,不想沈全锋仍然是满脸的严肃,他沉着声音问道。
“是啊,怎么回事儿?”温舒阳挣扎着要起来,一脸迷惑的问沈全锋:“我试了好几次,身上一丝内力都没有,是因为伤还没好的缘故吗?”
屋子里只有小玉和沈全锋。马仲辉今天在教中处理事务,得晚上才有时间来看他。
看着温舒阳明亮信任的眸子,一向以残忍闻名的沈全锋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真相。
温舒阳躺在床上,看着他们两人如丧考批的表情,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却还是强撑着开玩笑似的说:“不会是就这样了吧,武功真没了?”
不用听答案,温舒阳也知道了自己猜对了,该死的猜对了!
沈全锋沉重的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照例说走火入魔不会让武功消失得一点儿也不剩,可是这个九重天……确实不好说,它不光威力无穷,练法诡异,近百年来练到第九重的人一个都没有,所以它出现什么情况也不好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武功尽失了?”温舒阳声音很轻的问道。
沈全锋狠了狠心,点了点头。不去看温舒阳瞬间失神的双眼。如果一个人多年追逐的梦想一旦落空,并被告诉再也不能实现了,沈全锋甚至觉得,失去记忆是老天赐个裴景容的礼物。
“那不是说我已经死了吗?”温舒阳轻轻说道说道,双目无神。
“教主的身体暂时无碍了,只是武功……”沈全锋还想安慰他。
“武功没了,还活个屁呀!”温舒阳突然大骂出口,情绪有些失控:“正道人士看到我,他妈的一剑就把我刺穿了!”
“不会的,以后您上哪儿都让马仲辉和秦清儒跟着,相信江湖中没几个人动得了您……”沈全锋说道。
“没有几个人?那要是正巧碰到那几个人呢?”这话温舒阳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到沈全锋的表情也很为难,而作为七贤圣人的第五个入门弟子,一向温文如玉,君子端方的他做不出为难他人的事儿。要怪只能怪裴景容,没事好好的正常人他不做,非要做什么大魔头啊!给自己树了这么敌人。
温舒阳想起当年逼着艾九答应他,下次看到裴景容这个大魔头的时候一定要二话不说就宰了他。回想当初,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自己走的时候艾九的武功已经是武林中难逢敌手,如今想必更是登峰造极了吧。九阴教的左右护法在别人眼中或许很让人忌惮,但是在天玄门掌门艾砺寒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年自己比艾九长个四岁,比他早练四年的武功,成年后还是打不过艾九这个武学天才,如今让自己重新练习,温舒阳觉得自己还是一辈子不要跟艾九打照面了。
这是不是也说他要在这九阴山顶呆上一辈子?温舒阳蔫蔫的耷拉着脑袋,在沈全锋和小玉走后,还是忍不住想。如果让他一辈子呆在这个山顶,什么也做不了,以前的亲人朋友一个也见不到,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重新练武呢?练他以前学习的纯阳武功,他能吃苦,大不了白天晚上什么也不干,只是练功,说不定过个三年五载的,他也能练出以前温舒阳武功的六七成也说不定。
到那时,估计自己已经能在武林高手手下过几招了,说话再快一点儿,说不定以前的朋友们也就能放过自己了也说不定。温舒阳忍不住心里安慰自己,就怕自己一个想不开给裴景容的这个身体来个几十个洞。
裴景容这个孙子,一拍屁股走得干净,给自己扔下一堆的烂摊子和仇敌,连个防身的技能都没留给自己!
于是从当天晚上开始,温舒阳就浩浩荡荡的开始了他的重新练武。他心中雄心无限,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能练就当年的武功。然而筋疲力尽的一晚上过去,他除了浑身酸痛,极度疲惫外,什么也没有得到。
想起当年跟艾九在山巅比试武功的快意淋漓,温舒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能安慰自己万事开头难。
第五章:右护法秦清儒
温舒阳正在头大的看马仲辉呈上来的教内账务,就听见门口的红绡进来禀报,说是左护法回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呢。
“快叫他进来。”温舒阳甩开密密麻麻一本一本的黄皮账务,说道。
九阴教的右护法秦清儒,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一直是九阴教顶梁柱的角色。传说此人神机妙算,诡计多端,是裴景容的头号智囊。
可是就温舒阳所知,秦清儒远没有江湖传闻中的那么狡诈不堪,他其实是个风度翩翩,心有丘壑的正人君子。可是这个正人君子不小心落入了魔教,为裴景容所用。温舒阳不知道秦清儒和裴景容之间有过什么样的过往,让秦清儒这样死心塌地的为裴景容卖命,甚至连自己心中的正义都可以违抗。
也许正是因为秦清儒的正义,让他这样的人才在裴景容一直也得不到最大的重视。远远不如左护法马仲辉在九阴教的地位。
当年他和艾九孤闯九阴教的时候,还多亏了他的放水,如果没有秦清儒的故意受伤,相信他们也不会那么顺利就逃脱了天罗地网般的九阴教。所以,秦清儒他还算是温舒阳的恩人呢。
温舒阳坐在椅子上往外看,就见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长发束在脑后,长相清俊的男子走了进来,然后动作利落的在他面前俯下身,开口说道:“属下叩拜教主!”
“快快请起!”
温舒阳慌忙的上前扶起他,就听秦清儒轻声说道:“听闻教主受伤,属下就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还是回来迟了,请教主责罚!”
“什么责罚不责罚的,我没事儿。”温舒阳干笑两声,心里添了句:就是武功没了。
秦清儒是刚到了山顶,就来了这里,满身的风尘仆仆。温舒阳见了,让他先回去洗漱,休息一会儿,晚上给他接风洗尘。秦清儒推脱不过,就先回去了。
晚霞刚刚退去,温舒阳就命人在他的小饭厅里摆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地上放了六个雕花精致的铜质火炉。外面大雪滔天,屋里却温暖如春。温舒阳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九阴教的左右护法和疯神医同坐在一张饭桌上把酒言欢。
温舒阳今天的兴致有些高昂,他迫切的想知道江湖中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家里人都好不好,师兄弟们都好不好。知道秦清儒下山已经好几个月了,一直在跑教中的事物,知道他的事儿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温舒阳亲自给他倒满了酒,说:“辛苦了!”
温舒阳倒不是因为他给九阴教办事而说的这句话,而是为了自己重生在人家教主身上,麻烦人家特意跑回来而心里有些愧疚。他这人最不愿意的事儿就是麻烦别人。
秦清儒一听,却是愣住了,还以为坐在他对面的人不是他们教主,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哈哈哈,瞧你没见识那样!教主他,跟从前不一样了!”马仲辉仰脖子灌了一口酒,大笑着说道。
沈全锋也端起面前的青瓷小酒杯,摇摇晃晃的说道:“所以说,教主失忆了这件事儿也不能说是坏事儿啊!至少他现在连脾气都没有了,比以前亲民多了。”
温舒阳听他们这么说,有些窘迫,骂了句:“就你俩话多,这么好的酒也堵不住你俩的嘴!”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们几人已经很熟了,温舒阳也不跟他俩客气。倒是让一旁刚刚回来的秦清儒吃惊了,若有所思的看着三人说说笑笑,哪里还是他走之前阴冷严肃的气氛。
“清儒,说说最近山下都有什么新鲜事儿吧!”温舒阳坐在椅子上,睁大了眼睛盯着秦清儒,一脸的急切。
从前的裴景容,可是从来不会关心山下的事儿,他整日忙着练功和扩大九阴教时间还不够用,何曾跟下属坐下来喝酒聊过山下的事儿。秦清儒甚至觉得,坐在对面这个一整晚咧着嘴笑了无数次的裴景容不是他们的教主,而是完全另外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何,秦清儒看着裴景容的笑容,总觉得有一丝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山下都在忙着准备着还不到两个月的武林大会,倒是没什么大事了……”秦清儒说话的声音里也透着一股儒雅的气息,缓慢的说着,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倒是还有一件事儿,听说七贤圣人的第五个入室弟子,温家堡的大公子温舒阳失踪了。”
温舒阳听了,拿着酒杯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下。就听马仲辉说道:“怎么能失踪了,八成是跑到哪儿玩去了吧,那小子我见过,一看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那年还跑到咱们九阴教来撒野,还不是被我们教主打的屁滚尿流。”
你猜屁滚尿流,你们全教都屁滚尿流!
温舒阳含了一口酒,强迫自己人忍下马仲辉的挑衅。他比不知道坐在旁边的是自己。温舒阳自我安慰道。
“不过,温舒阳那小子确实是个人物,是他们名门正派难得的真君子。我倒是挺欣赏他。”沈全锋突然开口说道。
温舒阳偷偷地感激的瞧着他,心里热泪盈眶,没想到自己在魔教中也有这么高的威望。
“不过,怎么知道他失踪了?”沈全锋问道。
“天玄门门主艾砺寒,也就是他的九师弟,现在满江湖发了疯一样找他,已经一个月了。”秦清儒缓缓地说道:“艾砺寒是什么人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武功跟我们教主都是难分胜负,操控着武林第一大门派,要说能让我们九阴教忌惮的,恐怕当今武林也就艾砺寒和他的天玄门了。艾砺寒又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眼里根本没什么正邪,我看要不是他入了七贤圣人的门下,就他那魔性子,估计比我们魔教的人还心狠手辣。我看江湖中能在他面前说上话的人,也就七贤圣人和从小就跟他好的他的五师兄温舒阳了。如今七贤圣人和温舒阳都不知所踪,他因为找人已经得罪了不少的门派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吟了片刻。马仲辉和沈全锋想打到的是当年艾砺寒带着温舒阳闯进九阴教时,使出的那出神入化,惊骇四座的沧寒剑,而温舒阳悄悄地握紧了拳头,为的是艾砺寒那生硬的倔性子,和为了自己而得罪人。
第六章:龙阳宫
“而且,我觉得,温舒阳这次恐怕是真的出事儿了。”秦清儒喝了一口酒,平淡的语气中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低沉。引来同样心思诡辩缜密的沈全锋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可是秦清儒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轻轻吁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因为下个月初十温晓兰的大婚,消息已经放出一个月了,温家堡的人也在四处找他,可是他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谁,你说谁要成婚?”
秦清儒话还没说完,温舒阳就大声的非常没有礼貌的打断他,急切的问道。此刻他已经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