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Dandelion)下+番外——Sheen

作者:Sheen  录入:01-08

“不行啊,Shine,大年初一哭可是要哭上整整一年呢。”

听Yore说的,吓得我赶紧擦了眼泪快速调整自己,迷信的担心了好久。然后子言实在看不下去我的多愁善感了,叫了小洛、Rex和张昀把Yore暴打了一顿,打完后又过来安慰我这有点神经质的人。

——我们又怎么会知道,那个被称为封建迷信的话是否会成真?原以为上帝带来周子言是对我的眷顾,可厄运之神从没有放过我。我们都不会知道齿轮从未停止转动,它一直在等,等待在我最幸福的时刻把我毁得体无完肤、支离破碎。

“喂,笨猪,你再发什么呆啊?先去买狗粮吧,又要让Rex帮我们照顾儿子了。”子言用力揉了揉我的头发,勾着我的肩膀把我往外面拖去。

“我在纠结去你家的事。”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抬头看他的眼睛。

“猪啊,你纠结个什么劲儿啊!我爸妈都是好说话的人。”他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把我的手举到唇边亲亲咬了一口。

“不管!我现在要吃提拉米苏安抚一下自己脆弱的心。”我侧过脸,想到他刚才那宠溺的表情又暗自偷笑。

“现在几点了?干脆我们把午饭一起吃了,再去喝下午茶吧?”他拖着我站在了前面的人群之后,小心的替我阻挡挤过来的人。

我掏出了手机想看一下上面的时刻表,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未接电话的提示显示在屏幕上——是个陌生的号码。

隐隐的,一丝不安滑过脑际。

“怎么了?”他低头看了看我的手机,不经意的问。

“没,现在十一点五十。”我抬头笑了笑,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也许是别人打错了。我安慰自己道。

我不晓得,在我安慰自己的那一刻里,手机里那个陌生的号码背后,一张沉浸在阴影里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疯狂的微笑。

第一百十三章

见家长这种事,太不给力了……

我站在超豪华的别墅前,首先就是被这欧式建筑给震慑到了。站在门口踌躇着,怎么都不敢进去。子言还在边上嘲讽我像乡下人进城,要不是他爸妈在门后面,我早就给他一拳头了。

“猪啊,你愣这里干嘛呢?快进去啊!”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笑得好不灿烂。

看他这样,我明白他是不想让我窘迫,可我还是紧张得不得了,“我真害怕呢,万一你爸说‘都是你害我儿子变成同性恋了,你陪我一个正常的儿子来’,怎么办?”

我真的不是在搞笑。但是他听到我说的话以后,笑的都喘不过气来了。我纳闷,他就是这样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我的困窘之上的。

“咳,哈哈,你放心……哈哈……我爸妈都是好说话的人……”他捧着肚子走到我边上揉着我的头发,被我拍了开来。扯了扯他妈给我织的毛衣的袖口,暖洋洋的感觉贴近了。

再次的,我深深地吸了口冷风,镇定了一下,然后拉住他的手颇有视死如归的感觉。我想,就算不被认可,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他的。

“我们走吧。”我终于鼓起勇气决定。

一进门我就给继续震慑到了。子言他爸坐在宽敞的客厅里居中放置的大桌子前,活像个钦差,好像是要审问犯人似的满脸肃杀之气。若不是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茶,我真被吓到了。倒是子言的妈妈,穿着高领的浅紫色毛衣,皮肤白皙,满脸慈祥,眼角还有亲和的笑纹,一见我就温柔的微笑,完全没有贵妇的态度。

“叔叔、阿姨,新年好。”换了鞋跟着子言走进去,在当服务生时的职业病又出来了——进去就是75°鞠躬。

“瑛瑛啊,别那么客气呢!”子言的妈妈走上来就握住了我的手。那真是很有母亲温度的手,有点粗糙,却是软软的、温和的,就和我蹭着她为我织的毛衣幻想的感觉一模一样。

“阿姨……”看着她波光柔和的眼睛,鼻子突然就有点酸了。很久以前,我妈也曾这样握着我的手,笑着对我说“敬瑛,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咯”。只是这样的温柔和软语,已经有很久都没有碰触了。

“一直听言言说起你,今天算是真的见到了,长得比想象中要俊很多呢!”她笑着拉我走到拉开的椅子那儿,轻柔的把我按坐在意思上,微笑着,“当自己家好了,别太拘束。”

“阿姨,谢谢你的衣服。我很喜欢。”我回头注视着那张慈祥的脸,认真的感谢道。

“喜欢就好,原本我还想着颜色你会不会不喜欢,没想到穿着还挺漂亮的。”阿姨揉着我的头发,又忽然掩口像是发现什么错误似的,笑着说,“瞧阿姨话说的,一激动就说错了,是俊俏……”

“妈……”子言忍不住怪叫了一声,又笑我,“我妈说的没错,就是漂亮,我媳妇儿特漂亮……”

我偷偷乜了他一眼,不想再搭理他了。回头却看到阿姨笑了起来,也跟着笑了。没笑一会儿,子言的爸爸干咳了两声,我立马正襟危坐,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我悄悄看了他爸爸一眼——完全没有表情。但我光是这一瞥,懵了。子言和他爸爸有多像啊!他把大概也四十多岁,却不显老,子言英俊的眉目似乎都从那张稳重表情的脸上继承下来了。

“荣华,你别吓着瑛瑛了,这小家伙是来给我们拜年的,你别又摆出公司里对职员的态度……”阿姨轻轻拍了拍叔叔的手臂,细声的嗔怪了一句,表情仍是温柔。

“哎呀,我知道了,你快去烧饭吧!”子言的爸爸稍微动容了,有了些许罩不住的意思,仿佛阿姨一句话戳破了他正经严肃的伪装,竟然露出了窘态。

“好好好……我去烧饭。”阿姨转身走向厨房,脸上笑意满满。

“阿姨,我帮你一起做饭。”我站起来跟上了她。

“瑛瑛,你去坐好——”

“妈,让我媳妇儿去帮你吧,他很会做饭呢!我和爸爸谈论下公司的账目。”子言插嘴大声的嚷着,替我解了围。我真的听怕和他爸爸呆在一起的。

“哎,瞧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阿姨笑着摇了摇头,牵住我的手,“瑛瑛,走这边。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手巧的孩子了。”

子言和他爸爸说的话简直就是外星语,全是一大堆一大堆的数字。我帮着阿姨洗菜,朦朦胧胧听到些内容,差点没翻白眼。

“瑛瑛啊,言言要是以后对你不好,你要和阿姨说,阿姨一定帮你教训他。”阿姨带着一次性塑料手套和着加了淀粉的生肉,温和的对我说。

“谢谢阿姨,子言一直都对我很好。”我笑着,回忆他对我的种种,有点幸福。

“那就好。言言这孩子原来脾气一直都不太好。自从他一直说起你以后,他变了很多。多说儿子和娘亲,我和他爸以前因为工作很少关心他,但他一直都教我放心……说了你别生气,瑛瑛,以前我也想过,以后他找一个喜欢的女孩结婚,这样也不错。可是他有一天却告诉我,他喜欢上了一个男孩……”

“对不起,阿姨……”我停下了手里的话,听到了这席话,心里焦躁起来。

“瑛瑛,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本来我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害怕,可后来想想,若是他真的喜欢那个男孩子,我作为母亲就该支持他。本来我就没给他太多的关心,这也算是爱他的表现吧。爱情这种事,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我和他爸都是过来人,明白相爱的人走到一起并不容易,既然爱都爱了,只要这孩子爱的人也爱他,那个人是怎样的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的爸妈也像你们就好了……”听到这里鼻子一酸,眼泪没由来涌了出来,越流越多。

“别这样,瑛瑛,每个家庭的父母爱的方式都是不同的。你的事我听言言说了很多,总有一天他们都会明白你的。”一双温柔的手抚上了我的脸颊,替我擦去了泪水。眼泪朦胧中,我看见了一双充满了爱怜的眼睛,“其实从我接受你开始,我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我想这样也好,现在我更庆幸自己多了个乖儿子……”

“阿姨……”我别过头,心脏难以自持的颤抖着,我真的想说“很愿意当你的儿子”,可话到了嘴边,我却掩面哭了起来,哽咽着,在阿姨关切的目光中有些无地自容。

我发现自个儿今天泪腺特别发达。

“乖啦,瑛瑛,别哭了,这是高兴的事儿,你再哭下去等会儿言言就要说我欺负你了。”阿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白色的手帕,我抓过来又是擤鼻涕又是擦眼泪的,好不窘迫,到最后反而和阿姨一起笑了出来,越笑越开心。

“唰——”厨房的门一下被拉开了一道,子言探了张脸进来,疑惑的问,“你们在笑什么,客厅里都听到你们的声音了,好夸张。”

“我和阿姨在开玩笑呢!”我吸了吸鼻子,回头甩下一局,却看到他脸变了。

“猪,你眼睛怎么红了?”他转头望着阿姨,埋怨着说,“妈,你对他做了什么呀?”

“你叫什么啊,我切洋葱给熏得,你别乱怪阿姨!”我走上前去把他的脸推了出去,关上了门,还听他在外面嘀咕,“奇了怪了,我怎么没看到洋葱……”

阿姨掩嘴就笑起来,鱼尾纹随着她弯下的眼角凸现出来,很柔和的样子。我看着她笑了,心里郁结的一片倏然展开,像是泡在热水里慢慢舒展开的茶叶。

和阿姨很快就做好了午餐,围着围裙端菜出去的时候,还被子言嘲笑了一下,说我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范儿了。我要不是看在他爸的面子上,真想一脚把他踹飞了。

子言的爸爸很难得在吃了我做的糖醋排骨是,夸了句“好”,这让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子言的妈妈老是往我碗里夹菜,偏偏子言也跟着凑热闹,害我看着自己只见多不见少的碗,无奈的闷头苦吃,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吃个饭都累”。

吃完饭,子言兴冲冲的跑去和他妈妈洗碗了,留下我和他爸爸尴尬的对坐。气氛真的有零下二十度了。他爸爸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我端端正正坐着,腰板挺得老直,目光投放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坐如针毡。

“敬瑛是吧?”叔叔叹了口气,声音急促的叫着我的名字,真让我受宠若惊。

“是,叔叔。”我赶忙回答他。看着他双手放下站起来,立即也站了起来。

“我们去后院谈谈吧。”

“好。”我干脆的回答,心里仍然忐忑不安,生怕子言的爸爸会说些严肃的话题。

跟着他来到了房子后面。那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外围用玻璃环了一圈,里面是白色的小栅栏围成的。打开落地窗从木质的台阶走下去,沿了一条羊肠小径,径边为了白色的鹅卵石。小径两边都是花丛和草坪,靠近台阶边是两棵枫树,树下是灌木丛,最外面靠近栅栏的地方种着蔷薇。

乍看之下真有些中西合并的风格,但是完全不冲突,奇异的协调。

叔叔和我坐在台阶上的咖啡色皮椅上,他从矮桌上拿起了一包开封的中华,丢了一支到我手里,然后示意我凑过去让他给我点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又觉得自己唐突——竟然要长者给我点烟,坐立不安的挠了挠头。

“敬瑛,我问你几个问题……”叔叔突然开口,我赶忙吐了嘴里的烟坐得笔直,双眼紧紧注视这他,不安的等待他的问题。

“你为什么第一次见他就看上了他?”

“因为是人都会注意好看的人或物……”我脱口而出,这才觉得自己嘴太溜,吓得赶忙去看叔叔的脸色——没表情。

“恩……你们一见钟情了?”

“不,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

“呵呵,我也认为一见钟情不太可靠。”我竟然从他的脸上看见了微笑,真神奇了。听他继续说道,“当我家面临正负问题时,都是投票决定的。这次也一样,我弃权了,另外两票是正的,所以我认同你……只要你可以保证照顾好我的儿子。”

真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这么严肃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似乎全世界的花都开了也敌不过那句“我认同了你”所带来的惊喜和美妙。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就像他照顾我一样。”我坚决的保证。

——郑重许下的诺言架空在陷阱纸上,精致的伪装下就是深沟险壑。单纯的我们,怎会见到美好在须臾间突变的脸?又怎会觉察到应藏在虚妄之后阴鸷的笑容?

第一百十四章

“竺敬瑛,你给我好好的记住这样的疼痛!这是我周子言留给你的,所以要用身体、要用心给我好好记住!”

我看见了。瞳孔占据着他的苍白的脸。他在怒吼,激烈的、猛烈的、心疼的、残忍的……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凶残的对待我。那些从来没有过的事,终于,他还是对我做了。可即便全身都疼得厉害,心里仍然是暖的。

这就是他给的爱。

我该如何去描述这样急剧下跌的剧情?该如何去说当我们还兴高采烈的谈论着前天见他父母的胜利、分享着被接受的喜悦直到现在,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再也没有挣扎自己被捆绑的双手,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痛苦苍白的脸,望着他汗水和泪水交混顺着脸颊滴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窗外的夜空很美,有月亮,几颗星星寥落下坠。今天原本应该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手边是去北京前蒙在床上现在已经落了灰的白布,被他粗鲁地扯开扔在一边,褶皱里的阴影交相错落。

酸楚与疼痛直袭脑门,泪水蒙蔽了双眼,茫茫一片。

几十分钟、或者是几个小时前,子言还拥着我愉悦的走进一家亮堂堂的餐厅,我点了一大桌菜为了庆祝这次回来的不虚此行。可那件不愉快的事却消退了这几天所有攒积下来的快乐——顾宇峰出现了。

我不由苦笑,指着天就想问:为什么一次又一次让顾宇峰突然而至,打断我的幸福?

我是欠了他。可,这么多年忍受的折磨还不够偿还么?为什么每次都要让我像被泼了冰水般从头到脚打着哆嗦,冰冷彻骨,还无休无止呢?

……………………

我都明白的。如果是我,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别人亲密,即使是被逼无奈,也会火的什么都干出来。

可偏偏,不是我是周子言。

背后的撕咬在持续着,真的好疼。他的泪水灌溉着我的伤口,似乎要渗透进骨髓里般钻心的疼着。我觉得思想很模糊很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我带得很远……

“子言,停一下吧……我好疼……”我轻轻叫着他的名字,鼻子里全是枕头浸染了泪水后的酸涩。

终于,他停了下来,解kai了我手腕上的围巾,却没了动作。我轻轻叫着他的名字,很久很久后才感觉到他从我麻木的身体上爬了起来,下了床,又突然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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