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颇为善解人意的拍拍南晓棠肩膀,“兄弟,你这都不算事啊,你看看我……”随后,江昭拉着南晓棠说,从他妈和他爸,到他爸和他爸原配,再到他爸原配和他爸、他哥,再再到他哥和他自己的妈,还有他自己和他哥,他自己和他爸,他自己和白是……
说到最后的最后,江昭下了个结论——我算明白了,咱俩为啥那么愿意往一块儿凑。
服务员小妹妹忍无可忍了,提醒了下喝的比较少的江昭,“先生,我们要下班了。”
南晓棠没等江昭说话,直接来了一句,“下班什么,生意这么火,关什么门嘛!”他看起来头脑清醒,吐字也清晰,除了两颊泛起微红之外,和常人无异。
小妹妹心里一紧,眼泪险些掉下来。
江昭无奈的黑线了,拉着南晓棠结账走人了,临走前特别绅士的给那个小服务员塞了一百块钱,让人家陪着这个醉鬼耗了大半夜,真是难为这小姑娘了。
值得人钦佩的是,这两人总共喝了十来瓶啤酒,依然步履平稳,没有任何头脑不清的痕迹,江昭说现在太晚了,就别回你那个城郊的大房子了,我也别回我家,咱俩在学校旁边对付到天亮得了。
南晓棠点头称是。翻出手机一开,已经夜里三点多,本想着打电话找个人过来把车开回去,但是时间实在太晚。
右道上也没什么人,江昭看起来头脑清醒得很,这里离学校不是很远,平常在交通繁忙的时段,开车有二十分钟也到了。大概没什么事吧。
不过,有这么一个词,叫做倒霉,简略一些,叫衰。
江昭看起来清醒,和没喝酒的也没什么两样,可是一坐到方向盘前,立时原相毕露。开了不到五分钟,只有30码的车让他开的在马路上画龙,南晓棠受不了他,喊了声停车,打开驾驶座的门,把江昭扔到后面呼呼大睡去了,自己在风雪中晃了晃脑袋,清醒不少。
还是南晓棠靠谱一些,车子开的想一个刚刚学车的女士,尽管往马路牙子上撞了几次,但是看上去,至少像个正常人开的了。
还有500米,听着导航仪的语音,南晓棠颇为心安,总算是到了!不过这时候,前面有一个制服模样的人招手拦住了车子,再仔细一看,呦嗬,警察叔叔。
南晓棠老实地停下了车,摇下车窗,车子里的酒气一下就传到了那警察的鼻子里,警察皱起眉头,“你喝多些啊!”
南晓棠讨好的笑笑,“警察叔叔好。”用手指指后面江昭,“这我表哥,最近心情不好,喝了点酒,打电话找我给他把车开回去。您说说,我这是刚学车,这不是难为我吗!您看这道上也没人,也出不了啥事,您就行个方便,我向政府保证,下不为例!”南晓棠说的信誓旦旦,还从车里找出一盒中华递了过去。
警察接了,“驾照我看看。”
南晓棠和江昭都还未成年,哪里来的驾照?南晓棠也很镇定,假作翻找一圈,然后一拍脑门,“您看我这哥哥,别的毛病没有,就是神经粗,驾照这么大事,都能忘了。”不着痕迹的把几张红的,塞进那警察的手里。
警察接了好处,大半夜的也不想与他作难,很大气的挥了挥手,“走吧走吧,下次注意点!”
“多谢您啦!”南晓棠就要发动。
不想却走过来一个交警制服,“现在严查酒驾,不能这么过。”很明显,是对之前那个警察说的,“麻烦您出示一下身份证好吗?”
南晓棠心沉了一下,几番思量,把身份证递出去了,但愿能有撞大运这种说法吧。
但是撞大运哪有这么容易。
“下车,跟我们走一趟。”
南晓棠咬牙,心下一横,拉着迷迷糊糊的江昭,跟着他们上了警车。心里一直腹诽,现在怎么还有警察这么敬业啊!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几位是逍遥到了半夜,一出门,就看见一辆宾利分别往左右的马路牙子上撞……
江昭虽然也喝得迷迷糊糊,看起来甚至比南晓棠还要严重一些,但他并未参与驾驶,做了个笔录就出来了。这前后一折腾,天已经泛亮了
无照酒后驾车,南晓棠果断地被拘了。
今年奥运开办,各地都在严查治安,尤其是酒驾,一进去就是半个月。江昭叹了口气,他已经给江子洲的秘书小杨打过电话,小杨来了,交点钱把车提走了。
幸亏南晓棠还算聪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塞给了江昭。江昭翻出他手机的通讯录,在唯一的家庭分组里找到了“麻烦的欧吉桑”,推想下,这恐怕就是北源吧。想都没想,他按下播出键,在电话里把这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江昭坐在派出所对面的长椅上,等了一个上午都没除了制服以外的人进去,也没见南晓棠出来。他等得焦急烦躁,抽了将近一包烟,长椅周围散着一地烟蒂,遭到了环卫大妈的无数白眼。
他本来是想让江子洲那个小杨秘书在提车的同时把南晓棠也一块保出来,可是想想,没经过允许就把车开进了派出所,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杨秘书能在不惊动哥哥的情况下把车提走,江昭已经很感谢他,怎么再好意思让他保释自己的朋友?
不过现在等了一上午,都没有看到北源过来保人。江昭正在考虑要不要动用江子洲的关系,却见一个全身白色休闲服,鼻梁上架着茶色太阳镜的男子朝自己走来,“哈喽,小江小朋友。”
江昭看着来人颇为眼熟,仔细回想,才想起这是白是的表哥,胡威威。
他十指合起,“终于有人来了!”
胡威威领着灰头土脸的南晓棠回家时,明显感到屋里的温度降了不少。
北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里播着新闻三十分,李瑞英身着正装面无表情的播报,正好响应了现在的气氛。
半晌过后,北源才开口,“你多余带他出来,他不想要命,就让他在那不要命的地方呆着。待上十天半月,记性一次长足了才好。”
胡威威不语,只是在后面狠狠的瞪着他。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他要真在派出所待半个月,你不去掀了警察局才怪!”
他推了南晓棠一把,“回去歇着,不用管他。”
南晓棠心里不太畅快,但他还不想徒增麻烦。在里面的程序简单极了,那小警察问他几句,就把他关到一个四面高墙,光线晦暗,里面装了一些看起来比他还要衰蛋、衣衫不整、胡子拉碴的男人堆里。之后他两句话没说完,就被这帮土匪疯子按在地上……
折腾了小半天,他只觉得双腿软的要麻木了,胸口闷得几乎像要炸开一样,浑身的骨头都好像是错位了一般。
所以他现在累的筋疲力尽,不愿多说话,只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到南晓棠进了屋,胡威威才往北源身边凑,一拳捣过去,“你那说的是人话吗!”
北源挨了下来,也不反抗,只是口气依然淡漠,“我和他妈那点事,也值得他这样劳师动众的折腾自己。”看着胡威威的白眼,口气缓和下来不少,“就当是给他个教训,还不行么?”
胡威威发挥脚上功力,碾了他一脚,“你要是把他捞回来,打死他我都不管。”
北源摇头,笑说:“我把他打个好歹,你不是第一个找我算账才怪。”
“我找你干什么?那是你亲儿子。”胡威威白眼,继续碾着情人的脚。不想这时手机响起来,胡威威接起,嗯嗯啊啊的答了几句,就撂下了电话。忍不住顺手抄起一个沙发靠垫,往北源身上一撇,“老左找了,我得去一趟。”说着,就从沙发上跳起来。
北源拉住他,给他大衣领口的扣子系上,“注意点,外面冷。”
不想却被胡威威碾了第三脚,“少给我溜须。”在门口玄关处穿好了鞋,还不忘压低声音提醒一句,“有事好好说。”
北源笑,“不知道谁刚才还说‘打死都不管’的。
胡威威继续贯彻脚上功夫,碾了第四脚,“那你现在去打死他好了。”说完就走了,关门的时候带起一阵风。
南晓棠一直躺在自己的床上,浑身酸痛无力,半眯着眼睛休息,也睡不实。就听得北源和胡威威在外面说话,有道门在那儿隔着,他听得不甚清晰,胡威威的声音一阵高一阵低。只听到北源一声“我和他妈那点事。”,就只感觉整个头部“嗡”的一声炸开。你为什么,还是在骗我。
先前的时候,他和北源,曾经谈过自己的母亲。南晓棠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北源眼角都是温柔笑意,不同于看向自己的温和亲切,是那种真真正正属于爱人的情愫。
“你妈妈,是世上难得的好女人,我爱她,也很敬她。”
曾经的一字一句,都像风蚀的烙印,容不得磨灭指摘。
“注意点,外面冷。”
如今伊人已逝,情深清浅,又是另一番说词。
南晓棠忍不住,像是头部的阵痛又剧烈了一些。
咬牙从床上起来撑起身子。
打开门,看见刚刚送过胡威威的北源从玄关处向里屋进,永远古井般深邃无波的眸子,南晓棠无可避免的与他对视,略微偏了下头,一字一句,都敲进北源的心里: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有脸提我妈!”
第三十三章:倾谈
“你怎么还有脸提我妈!怎么还好意思提她!”南晓棠靠着门框,有些激动,但声音还不是很响亮,只怕是这半天多折腾下来,体力耗费大半,有气无力了。
北源却并没有发脾气,看他脸色苍白,恐怕这小半天他也遭了罪,心里一阵心疼,不愿和他多争辩,平静道,“你也累了,进屋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都以后再说。”
南晓棠却心有不平,北源这样一说,反倒激得他,“不,我只一句话……”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有些僵硬,颇不自然。
“就算是我妈她自作多情,上赶着上你床,死皮赖脸的非要生我下来不可,你又凭什么,凭什么那样对她!凭什么!”
北源听得,心里就像突突的急敲战鼓一样,面前这曾被他看成如阳光一般的少年,怎么说得出如此不堪的话来。脸上一阵发白,一阵发青。
“你再说一遍。”北源平静道。
南晓棠扬头,笑的更加痞气,“既然你这么想听,我再说一遍也没什么麻烦。就算是我妈自作多情跟你上床,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字一顿,倒是十分清晰。
北源怒极反笑,“说完了?”
“没啦。”南晓棠还摊了下手,一副神色轻松。
北源回手,“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耳光狠狠掴在南晓棠脸上,立刻肿了起来。
南晓棠左脸颊一阵痛麻,嘴角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他也没有用手抹去嘴角的血,就这样定定站着。
看他惨白的脸上挂着这么个红红的巴掌印子,北源也并未动容,只是神情淡淡道,“我欠你的,所以不管你说我什么,我都不会在意。但是。”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口气颇为严厉,“但是你妈妈,容不得这般折辱!”
南晓棠咧着嘴角,嘲讽之意显而易见,又何必摆出一副痴心大度的样子来。转身进了房间,在纸抽里扯了几张面巾纸,胡乱在嘴角呼噜一把,把血擦了去。随后,就这样把自己埋在床上的被子里,双眼一阖,真的是有些累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确切的说,南晓棠是被疼醒的。
现在的他,不得不承认,北源也不是特别可恶。他想起去年那一次,一顿胡蒙,就把北源给蒙来了。还想起曾经的初中班级里一个特别能混的男生跟他说,“里面什么样,你进一次就知道了。”
脑袋疼的想撞墙,胸口也闷得像有定时炸弹一样,南晓棠严重怀疑,那帮文盲加流氓是不是把他摔出了脑震荡胸积水。
这样一来,脸上的伤倒还在其次了,
回来的时候,胡威威要把他带到医院做检查,南晓棠当时跟自己堵着气,就推说自己没事,他们也没把自己怎么样。
现在想想,他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啊!
不过要让他告诉北源自己身上不太爽利,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没办法,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倒杯水吧,然后上午再去医院看看吧。
不禁哀叹一句,衰人自有衰命。
出来倒水才发现,原来胡威威今晚没有回来。
北源书房的灯还在亮着,不知这大作家又抽哪门子风,非要这半夜三更像一只大猩猩一样爬上来。
南晓棠端着水杯,几番踌躇,推开了书房的门。
“现在就等不及了吗?”北源依然在电脑前忙碌着,用余光瞥了一眼南晓棠,见他脸上肿的也不是特别厉害,嘴角泛着青紫。现在想想,盛怒之下打出的那一巴掌,北源也有些后怕,不会伤了耳膜吧。心里是这样想,可面上却还是绷着,没有露出半点疼惜的神色。
南晓棠略想想,道,“算是吧,夜里脑子清醒,不是么?”
北源用鼠标点了几下,把笔记本合上,“好吧。”回身拉来一把椅子,示意南晓棠坐下。
“你先来说说,心里怎么想的。”北源笑的宽和。
现在北源这样大方,却把南晓棠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嗯啊几声,反倒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北源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禁失笑于面前这个有些腼腆的大男孩,用食指弹了弹南晓棠额头。
南晓棠笑笑,表情有些扭曲。
“我和你妈妈,还有你舅舅,是高中时期的好朋友,就像你和江昭白是一样。那时候你舅舅还没现在这么烦我。”说到这里,北源笑笑,像是自嘲一般,继续道,“我也没现在这么不待见他。那时候也没有多想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你妈妈性子温柔达观,每次和她在一起都会很放松,很高兴。我们在学校坐同桌,还都是学生会干部,所以,在一起的时间就非常多……”他刻意略去了叶弋的部分,他虽然和叶弋不太对付,可终究,不想把那段事抖落给孩子看。
“至于Pendy,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他顿了顿,温和浅笑在屋内几盏橘色小灯的映衬下,焕发出动人的活力来,完全看不出来半点不好意思(……),“他是催我稿子,才认识我的。那时候我大学还没毕业,他也就比你现在没大几岁。当时他在C市公路上一家收费站的内间找到我的时候,我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来的居然是个毛孩子,老左什么时候也开始雇佣童工了。”
南晓棠大眼睛略微瞪了一下,毛孩子?毛孩子你招惹人家干个毛!
北源继续道,“你先消停点,等我说完。那之后,他采用了坑蒙拐骗偷等各种方式,终于把我从收费站拽回《S.E.U.T》的办公楼,然后我就寻思,这孩子挺有意思。后来经过多方市场调查,才知道胡威威十三岁,就是他们那届高考的全市前三甲,上过报纸,被记者称赞天才神童的。再后来,他给左冉溪当助理,我们的接触也渐渐多了起来……”
娱卡传媒不仅全国闻名,在韩国,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很多地方,名声都很大。自然,娱卡老总左冉溪的名字,也几乎达到了无人不知的程度。而《S.E.U.T》也是十分畅销的杂志报刊,在一些大学生和白领当中,非常吃得开,也受到一些高中生的欢迎。南晓棠曾经在电视报上看过介绍左冉溪的专版,上边有他照片,剑眉星目英俊帅气,还要胜过娱乐明星一些。面目样貌和北源有六分相似,南晓棠想想,他初见北源就感到十分熟悉,这恐怕就是原因吧。只是不知道,左冉溪和北源,有些什么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