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真背,这么大个山,居然有人抢到他们前面,这可真是点背不能怨社会了。
很久以前纪浩然就发现,不管是金鬃白底黑底还是佑佑祈祈祷祷,当他们出门去捕猎的时候,那真是小兽往爪子上撞,飞鸟往脑门上跑,他们似乎有一种能力,能在山林之中把自己的行迹完全隐藏,让那些猎物把他们当成森林中的静态植物,从而永远都不缺猎物打;而到了他们满载而归要回程的时候,那种隐藏的气息似乎就能重新散发出来,那时候,就连蚊虫蜘蛛都不会出现在金鬃的视线范围之内。
现在他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一只大型猎物,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猛兽属的兽人在他们身边不远的地方,他的气息能驱逐一切闻到危险的猎物,从而使得金鬃的狩猎半径出现了一个高危区域,已经不会有猎物送上门自投罗网了。
其实捕猎当天不能回到部落在圣金源是很正常的事,这么大一个部落,这么多的兽人,一窝蜂的撒进山,彼此能占到多少资源是能想到的,远走是获得丰盛猎物的不二法门,纪浩然就不只一次见过他们家隔壁的宅基地,好几次连着数日晚上兽人寥寥,那户人家人员全归巢的时候,有十几二十个呢。
浩然想了一会,指示金鬃停下来歇会,然后金鬃又一努嘴拱向一个方向,多动儿黑地就嗖的一下化为黑色闪电,消失在密林深处。
白底绕过来,双眼贼亮的舔了一下纪浩然的脖子。
痒就一个字,纪浩然咯咯笑着躲往金鬃,不成想预算中的距离并没有出现,浩然余光中看到原本站在另一颗树下的金鬃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侵了过来,把纪浩然夹在他与白底之间方寸大的地方,前狼后虎,纪浩然动弹不得,白底的眼睛却越来越亮,舔舐也越来越往下进行,纪浩然徒劳的挣扎了一会,就放弃反抗细细的哼了出来。
盛夏酷暑,纪浩然早就习惯一条兽皮腰间围,前面走光后面通风的入乡随俗装束,这会白底越舔越往下,临到腰间鼻头一探一拱,就把纪浩然的小裙子掀到肚皮上。
“喂,那边还有东西呢……”纪浩然上气不接下气的做最后挣扎。但其实这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服,兽人不会与黑地冲突,危险趋近于无,最大的可能不过就是演个现场版,那还得看金鬃答不答应。
这个理由谁都明白,白底有听没有到,继续不管不顾的往下欺近,说起来自从他们在来路上的过雪山之后,因为纪浩然的身体原因已经有一阵子没尽兴过了,后来虽然到了部落里,可是宅基地上没房子没帐篷,一圈小树苗棵棵间距一两米,纪浩然就是有那淫心也没那贼胆,每天晚上趁黑耍上一次都是压抑在压抑,压抑得他都快憋不住了。
今天眼看着没有猎物打,搞不好就要空手回家,纪浩然索性放开了怀,由着白底和金鬃摆弄,就是真到了剑及履及的时候,这一小片绝不平坦的地面硌得纪浩然不舒服,非常恼火。
不过纪浩然是谁啊,是那个莫名穿越也没沮丧,与野兽为伍也能心安理得的纪浩然,不舒服就创造舒服,躺着受不得劲,纪浩然一把推翻了白底,自己骑上去主动坐下。
挂了二档的利刃入体,通身舒畅。
纪浩然惬意的哼了一声,抓着白底的两只前爪动了起来。
12.林中弃婴
纪浩然睁开眼睛,视野里昏沉沉,又阴又暗。
甩甩脑袋坐起来,凭着经验,纪浩然知道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虽然因为森林里有树冠遮蔽天空的原因会把时间显得提前了很多,但今天晚上是别想回到部落中了。
金鬃白底黑地围在他身边,六只眼睛都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疲惫入睡前的记忆涌上来,纪浩然又恼又恨,啪啪啪连着三巴掌拍在三个不知节制的混账脑门上。
黑地挨了巴掌,也不恼,反倒哼哼着摇着尾巴把一小堆野果拨到他手边邀功请赏。
得,这就是今天的晚饭了,而他们三个,大概是要饿一晚了。纪浩然正在气头上,也不苛待自己,捡起果子在金鬃颈毛蹭了几蹭,张嘴吃了起来。
果子吃完,肚里有底,气也顺了,纪浩然才想起询问中午黑地出去探查的情形。
这一问,黑地就跟被猫咬了似的蹦起来,没头没脑急慌慌的往密林中去闯。
纪浩然一头雾水,左看右看发现金鬃和白底也是满眼官司,当即跨上金鬃跟了上去。
山势绵延,树枝稠密,金鬃驮着纪浩然,不可能像黑地那样有缝就钻见叉就越,动作上就慢了许多,一路爬了山顶又下坡,再越过山脚的一道溪流,已经被黑地甩得不见影踪。金鬃一声不吭的停下脚步,纪浩然也抬头四处张望,只见眼前豁然开朗,虽然穿山过林耗时不菲,但是没了林梢遮阳,四野里反倒明亮了许多,一阵阵林涛随风响起,脚下溪水自在,眼前居然现出一小片溪水冲积出来的开阔平地。
水流带来的流沙细密,冲出来的平地也平坦酥软,让纪浩然扼腕不已,早知道这里有块好地,何必才刚在林子里让金鬃他们折腾得腰酸背疼?
主意打定,待会黑地回来,今晚就在这里扎营。
才想着,开阔地一旁的灌木丛就一阵乱响,纪浩然心中一动,正想着是哪个不知道死活的野兽撞上枪口,金鬃他们晚上不用挨饿,一头黑漆漆脑门的狮豹就冒出头来。
纪浩然失笑,怎么就忘了黑地正在前方,要是有猎物,一准就咬上去了,哪还会让它自投罗网?
心里想着,脚下却不知不觉的迎了上去,只见黑地又是拱又是蹭,脖筋抻得老高,也不知道是被个什么东西卡在了树丛里。
“怎么了怎么了?”纪浩然一边问,一边上前帮忙,却见稠密枝杈间,一小团白白胖胖的物事叫黑地的尾巴缠了,正被一根土壤里伸出来的木条上卡了,拽不出来。
纪浩然赶紧叫黑地松开尾巴。
没了小白团子累赘,黑地很轻松的从灌木里钻了出来。
纪浩然就着黑地撞弯撞断的枝杈钻进去,灵巧的双手一掰一抬,也将夹裆卡住的柔软白团子抱了出来。
东西一出来,纪浩然差点失手把它给扔掉。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团子,那居然是个落地不久的婴孩!!!
婴儿没有襁褓,被黑地用尾巴缠着一路拖拽回来,背上又是泥又是烂树叶子,索性黑地还算有脑筋,没不管不管拉着就走,婴儿的背部除了一些拖行的印子,没受什么大的擦伤,倒是仰躺的正面,被树枝刮出好几道红檩子。
荒山,密林,野兽丛生的地方居然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纪浩然的脑袋完全不够用了。他在金鬃白底的眼中寻找答案,半晌,不得不颓然放弃。
定下露营地,打发黑地金鬃再去采点果子顺便碰碰死耗子运,看看能不能抓到些猎物裹腹,纪浩然抱着婴孩来到水边,小心洗涤他背上的烂泥枯叶。
小家伙相当胆大,三只野兽围着他团团转,居然也不知道害怕,从被黑地拖出林子到现在,除了浩然第一下给他沾水挣动了一下,其余时间就一直睁着一双清亮亮的眼珠滴溜溜的随着纪浩然乱转,不哭不吵。一头绵软稀疏的胎毛软发,在夕阳下折射出淡棕的色泽。
没有大型猎物,金鬃就只叼回了一只肥硕的山鸡,黑地倒是收获颇丰,不知道那棵树上安家的鸟被黑地端了老巢,一窝蛋并几枚拳头大的果子,巴巴的送到纪浩然面前献宝。
没有火,鸡是没有兴趣的,但是蛋可以生吃,纪浩然自己尝了一个,剩下的磕破了蛋皮,一水都喂了小孩。
小孩人小胃口居然不小,两只小手扒着蛋壳吸溜的啧啧有声。连吃了五六个,大概是饱了,小娃娃打了个嗝,两眼一眯眯,睡觉!
整夜无话,白底守着浩然,金鬃和黑地分了山鸡后离开营地夜行,到了天亮之后,联手拖回了一只已经被分了尸的鼠熊。
鼠熊长得像松鼠,个头似黑熊,结结实实的一只成年个体,几近两顿重,算是圣金源部落里常见的大型猎物,一般都是一个人猎到由帮手回部落叫猛犸象兽人过来接应,异化出原型背回部落。现在金鬃和白底合力猎获一直,想要单独运送回来根本就不可能,只能就地尸解,各自驮着半扇回家。
不过就算这样,两个也累得趔趔趄趄,看见纪浩然几乎直接栽倒,想在继续往回搬运,那是想也不要想。
纪浩然是好气又好笑,打发金鬃和黑地原地休息,想了想,趴在白底耳边如此这般一顿吩咐,白底听完转了转耳朵,转身往来路上跑去。
到了晚上白底回来,身后果然跟了两个猛犸象兽人,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只剑齿虎。
纪浩然现在看见剑齿虎就自觉膝盖发软矮人半截,没成想那只剑齿虎一见到浩然,瞬间异化人立长身而起,化作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直奔纪浩然扑了过来。
浩然吓得直往后退,斜刺里金鬃横冲过来卡在中间,对着剑齿虎兽人少年龇牙咧嘴的咆哮,那少年显然是对金鬃非常畏惧的,虽然停了下来,却硬挺着没有后退,也张嘴冲着金鬃哇啦哇啦的大叫连篇。
纪浩然两下里都听不懂,只能看着那两个猛犸象兽人走到两扇鼠熊身边,啧啧有声的围着转圈转着圈。这两个家伙脸上的艳慕清清楚楚,纪浩然没来由的觉得嗯……挺骄傲的。
过了一会与剑齿虎少年的争论也告一段落,金鬃转过头来,咬住纪浩然的胳膊把他往弯腰上拖。
纪浩然不解归不解的,还是听话的矮下身,顺着金鬃的动作把一直抱着的白胖婴孩放到地上。
小东西一离手,纪浩然才感觉到两条臂膀的不舒服,因为维持一个姿势时间太久,胳膊肘保持着半圈的姿势,一动就疼得受不了,脸上也带出龇牙咧嘴来。
剑齿虎少年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来,一把捞起地上的婴孩,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动作居然很熟练。
他冲着浩然很深的鞠躬,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浩然听不懂的话,脸上表情急切,纪浩然注意到他的眼眶红红的,就好像,要哭了一样。
纪浩然心里问号成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就这么大个部落,居然还出来拐小孩的不成?!
打回来的鼠熊照例上缴了一半给半山腰的棕熊一家。
纪浩然吸取教训,对着一院子的萌物努力做到视而不见,但那是何其的艰难啊,作为一个刚刚与三个孩儿分别的慈父,纪浩然的眼角余光一直一直的往那些小崽子们溜过去,却见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剑齿虎少年抱着他在山林里捡到的小白胖团子毫无隔离感的扎进那群小萌物兵团,剑齿虎少年显然与他们颇为熟稔,小萌物们拉扯他的兽皮裙,他也不以为意,甚至还伏倒下来露出异化后的剑齿虎兽形,这下子可算炸了锅,如此庞然大物落进一群不足三尺高的小萌物中,瞬间变成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孩子们争先恐后的以征服他为乐事,爬高上低不亦乐乎。
纪浩然撇嘴,两眼望天故作淡定不屑,心里一个劲抱怨金鬃怎么还没完事。
也只有这种时候,纪浩然才能分外的感觉到自己是个外人的那种唏嘘心情,连金鬃都能以咆哮的方式与其他人沟通,唯独他,有口不能言,有耳听不懂,错觉也好反应过度也罢,纪浩然总觉得这里出来进去忙忙碌碌的兽人都在以一种诡异复杂的目光偷觑他,偏他一转头光明正大的回视过去,那些家伙马上就会两眼望天做我很正经状,掩饰的一点都不自然还自以为得计。
就在纪浩然默默腹诽走神的时候,“嗷呜——”一声震天的尖叫在他耳边响起,纪浩然吓得差点跳起来,只见面前一个高壮魁梧的兽人雌性以一种失控的马车的造型朝他直扑过来,眼睁睁要撞到一处的时候,那雌性猛踩刹车,然后“噗通”一声几乎鼻子贴着鼻子的跪倒在他身前。
纪浩然手脚都没处摆了。
雌性跪在他身前猛磕头,纪浩然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伸手去扶,却发现这雌性一个巴掌比他两只手都大,肩膀浑圆胸膛宽阔,要不是胸前两团可疑的发达肌肉,纪浩然还真没法区别部落里的雄雌,可是要他把这样的一个兽人扶着肩膀拉起来,那是完全的做不到。
纪浩然只能扎着手无措的叫,“你快起来啊……金鬃快来……”
比金鬃动作更快的是那个剑齿虎少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回人形,抱着之前的小白肉团子来到纪浩然身边,与那兽人雌性并排跪在一处,一并朝着浩然鞠躬不停,周围来棕熊家上缴猎物的兽人察觉到这一处的动静,纷纷停了脚步诧异的看过来。
围观群众的目光让纪浩然压力更大了,硬着头皮扶了这个扯那个:“快点起来,这……这像什么样子……”
这一刻纪浩然无比懊恼他之前的心态,哪怕扯着那三日上门一次的棕熊少年学上两句话也好,总比现在一个词也听不懂有辙啊。
这样又僵持了几秒钟,他面前的两个兽人似乎也觉得够了,一个扶着一个的站起来,看见剑齿虎少年明明手里抱着一个孩子行动不便,还费力的去伸手扶身边的雌性,一脸惶急关切,纪浩然心中一动。
站起来之后那雌性终于开口说话,口齿迅速像放鞭炮,礼貌使然纪浩然没法躲开,可是唾沫星子横飞真的是很让他无奈。随着她的话语,周围那些围观的兽人中爆出一阵阵的嘘声,说到激动处,雌性又开始一连串的鞠躬,纪浩然又无奈又是郁卒,幸好这一次雌性不像刚刚跪地不起那样坚定,纪浩然伸手抵了一下,那雌性就停了下来。
纪浩然松了好大一口气。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两个兽人,纪浩然却又发现周围那些原本就看他热闹的兽人似乎也发生了变化,若说之前他们的偷窥还是有所顾忌的,那些现在就是完全的无所畏惧,而且视线里折射出的诡异也变成了探寻,探得纪浩然恨不得在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13.收礼
晾晒的草果接连浸了两晚露水,变得又艮又韧,纪浩然有点发愁。
这果子长得像圆枣子,但却是结在一种一年生草本植物上的,果实从结出来到最后完全成熟,始终都青翠碧绿,酸得一个就能让人倒了满口牙,但是晒干后放在炖肉的锅里,除腻除腥却是极好的。这些年纪浩然在这个世界里,一入了冬就只能顿顿吃肉,他没有金鬃他们的野兽胃口,可以不换样的吃上几个月,全仗着这些土法上马的调味料,才勉强过冬,现在这些草果全部返了潮,以后就再晒不干了,也许要不了几天就会发霉长绿毛,纪浩然焉能不愁?
要是能有点蜂蜜就好了,把这些草果浸泡进去,做成果脯,倒是能继续放到冬天。不过这想法纪浩然也就只敢在脑袋里过上一遍,要让他说出来,却是不敢的。这个世界任是什么生物,都比照他之前在现代的认知大上几圈,前些年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跟着金鬃他们去森林捕猎,瞧见了树枝上挂的野蜂巢,一时嘴馋,感慨了一句,第二天黑地就把野蜂巢给他搬回了家,那是纪浩然在这个世界吃到的最甜的东西,但同时却也是入口最苦的——为了他的口腹之欲,黑地活生生肿成了一只直不起腰的大狗熊,在山谷里养了三个多月才恢复点身形,差点没吓死浩然。
也许与金鬃白底黑地死心踏地的过日子,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就算是为着这份豁出命去的无原则宠溺,就算是与兽为伍一辈子,又能怎么样呢?
撑着兽皮袋子把草果扫成一堆装进去,纪浩然心里开始琢磨不知道去找那老头时拿这玩意当束修,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收拾完草果黑地已经把圆木堆出了篝火的锥形,最下面塞了一些晒干的草料和绒草,纪浩然走过去,拿火镰火石拉上两下,就有火星落下去,点燃了绒草,又渐渐引燃了干草,再等上一会,粗笨的圆木也开始发出毕博毕博的燃烧声。
接下来的烤肉黑地就能接手,不外是翻转翻转再翻转,浩然随手抓过来一把树枝条,坐在火堆边打算专心致志的再编个篮筐。山谷里的陶筐纪浩然当初是极想挎着带走的,无奈金鬃死活不同意,非逼着浩然净身出户,现在想来,大约是为了留给后来者的,想起前人留下的石斧火种盐巴的确是帮了初来乍到的自己很大的忙,纪浩然倒是能明白一些这种传承的意义了,尤其现在的情况明摆着会回去的肯定是佑佑祈祈和祷祷,纪浩然早当初的那一点点心疼也跟着烟消云散,就是闲暇时不经意的会想起那只被三个儿子搞得血流成河的剑齿虎,也不知道他现在康复没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