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神间场地里的狼狼已经开始展示他这幅刚刚成年的身体了,他外发出来的精神让兽人可以轻易的感受到他没有之前多多那么亢奋,便有兽人为他大声叫好,鼓劲,可惜这种行为明显适得其反,纪浩然甚至觉得这小孩现在在冰冷的复眼掩藏下一定是火炭烧似的的脸蛋,头顶的一对触角好像僵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偶尔颤巍巍的抖一下,又会马上恢复死板。因为要避开之前留在场地里的那些篝火,狼狼拖进亭子里的身体七拐八弯的,他就着这样的地势,把整个身体狠狠一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见每一只长在骨板胸甲下的小脚全都缩了起来,与此同时,那些坚硬的古板然像伸缩棒一样一板扣一板的互相叠压着收拢到一起,眨眼功夫就把个七八十米长的巨无霸身体收缩成几米长的一团,让亭子边的兽人叹为观止。
狼狼的展示就在整个部落各种探照灯似的的眼睛底下完事了,他后来有做了几个高难动作,比如说尾巴一柱擎天,还有快速收缩伸展身体,那一下十米一下七八十米的高速收起和扩张,清楚明白的对比效应,简直看得兽人一惊一乍的,更别说他每次扩张的时候还要在伸展身体的同时避开亭子里的篝火堆,七拐八弯的身体有种奇怪的柔软感,纪浩然明知道他的骨板胸甲是媲美精钢似的坚硬存在,还是有种狼狼在跳韵律操的奇怪萌感。
展示完了,之前被驱离篝火的兽人各回各位,人群里嗡的一声终于炸了锅了,纪浩然左顾右盼,看见狼狼回来,忙招手把他叫过来。
因为家庭成员不丰,纪浩然这个篝火是跟强,泰迪两家一起拼桌的。
狼狼一回来,马上搂住泰迪的脖子咬起了耳朵,眼睛里都是细碎的亮光,“我帅不帅?”
纪浩然就坐在泰迪身边,一个不提防差点栽火堆里去。
白底从另一边伸尾巴卷住他的腰,不赞同的呜了一声。
纪浩然面无表情道,“某些人注意点影响啊!”
刚要凑上来也学白底参合一尾巴的黑地脚下一顿,耷拉着耳朵重新趴下了。
泰迪面红耳赤的举着烤肉,“难看死了,又黑又硬,还那么粗,傻憨傻憨的不说,蜷成一个球能干嘛?骨板胸甲都收起来,难道哪只猎物会乖乖站在那不动的给你夹?”
圈在泰迪脖子上的手臂松开了,刚刚还装满了整个星空的眼睛里射出暗淡的光,狼狼在泰迪身边坐下来,接过泰迪手里的烤肉,黯然得边烤边道,“真的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胸甲可以缩起来的,以前都不可以……哎……要是有机会见到族人就好了。”
兽人的捕猎机巧都是代代相传的,像狼狼这样在一个完全没有族人并且兽形都跟自己迥异的部落里生存长大,天赋的本钱完全没有发掘的机会,更别说应用。
纪浩然忙打圆场道,“狼狼就算什么都不会,只要你的蝎尾没事就行啦,那锯子的功能可以整个部落独一无二的,一招鲜,吃遍天,狼狼会用尾巴就行啦!要什么自行车啊!”
狼狼还是闷闷不乐的,纪浩然忙给泰迪打眼色。过了一会,泰迪还带算是说了两句好话,但估计之前的评价是真杵在狼狼的肺管子上了,那之后,狼狼就算是露出个笑脸,模样也有限。
旁的火堆边都在胡吃海喝大声叫嚷呢,纪浩然这桌能说人话的本来就少,唯二两个小年轻还在玩深沉,纪浩然真心觉得自己很悲惨。直到多多过来拉狼狼去吃“百家饭”,这场沉默才算被打破。
“百家饭”是幼崽成年的必备曲目,严格说起来不只是百家,要在圣金源的时候恐怕千家都不只,兽崽儿们在成年的当天身体急剧变化,需要大量的食物补充能量,巩固战果,这一顿的吃法几乎能赶上一个兽人半年的饭量,也就难怪在食物短缺的冬季没法成年。
庆祝仪式几乎进行到通宵达旦,到散场的时候纪浩然直接累瘫了,趴在金鬃背上像一袋货物似的被金鬃驮回家。
第二天纪浩然一直睡到傍晚天擦黑才醒,睁开眼睛一个大耳光“啪”的落下来,可怜纪浩然睡眼惺忪完全没躲开。
“啊啊啊啊?纪长生反了你了啊!连你爹的脸你都敢打!!!”
长生一见这不称职的爹终于醒了,拍打的又热又涨的小手终于收回来,指着家里房梁上挂的,墙角那堆得,还有窗外积水湖的方向连戳不断,纪浩然的眼珠跟着他的小手转,转得晕头转向中一声奇怪的咕噜声从长生肚里发出来,纪浩然瞬间大彻大悟:“儿子,饿了?”
还用说?!要不是牙口不齐纪长生恨不得扑上去咬下纪浩然身上一口肉,有这么二货的爹么?自己困就死猪似的睡,完全不顾他这么小的孩子还在挨饿。
大约是眼睛里的凶光冒得太明显了,金鬃低低的呜了一声,黑地用尾巴卷起一块已经变成黑褐色的烤肉,放到长生面前。
纪长生吞了吞口水,特有志气的把脑袋扭到一旁。
纪浩然花了点时间才把纪长生的表现跟现实联系起来,他不敢置信的一把搂过儿子,攥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纪长生,你跟我说实话,你丫是不是穿来的,是不是是不是?!你姓甚名谁,籍贯几何,快讲!”
抱着儿子好一顿揉搓,直到连白底都看不过眼了,纪浩然才起身认命的去给儿子找吃的。
说起来纪长生只有在饮食上更像纪浩然的儿子,他不像同年纪的艾尔,卡亚,卡亚是无肉不欢,素食只能当零食点缀,也不像艾尔,把素食当辅菜,长生是真正的必须荤素搭配才能保证饭量的挑剔崽子,并且对烹饪,口味,菜色多有挑剔,从这一点上来说,强和纳尼做出来的食物他勉强能尝尝,黑地做出来的烤肉他是从来都不给面子,难怪会饿上一整天。
内疚是不可避免的,虽然用插诨打科逃避开来,纪浩然还是努力用家里的存货给长生做了一顿丰盛大餐,不过说是丰盛,在这种调味料稀缺到只有盐一种的地方,纪浩然能施展的手段实在有限,看着吃的不亦乐乎的儿子,纪浩然不得不叹了口气,可怜,可怜啊,这吃货生不逢时了。
饭后纪浩然就着儿子的剩菜冷汤又回锅熬了一大锅汤,汤里下了好几大块貘羚肉,就算是金鬃白底黑地的晚餐,这种做法类似他家乡的乱炖,做起来随意味道却还算可口,比之黑地舀半生不熟还有可能直接烧糊的烤肉甩开一条街绰绰有余。纪浩然很满意,黑地吃得也很满意,白底从始至终都没有反应,金鬃倒是想抗议,但是鉴于一家五口四个不发表意见,金鬃那势单力孤的意见也不算意见了。
不过金鬃也不是白给的,饭食上不让发表意见晚上睡觉总不能再不让他心随意动了吧,于是长生睡后,金鬃好好的就困觉行为做出了补偿性的调整方案,鉴于黑地属于有蹭车一定要蹭的随风倒墙头草型兽格,白底是智者型墙头草兽格,金鬃轻而易举的获得了俩盟友的支持,把纪浩然大半夜的折腾个七荤八素。
结果第二天纪浩然又起晚了,长生嘟着嘴这回连耳光叫醒服务都不干了,就抱着肚子瞪着纪浩然等他起床。
然后纪浩然给儿子认真做饭,给兽夫们对付晚饭,金鬃是各种的不满,晚上就拆东墙补西墙的各种找场子,纪浩然继续各种起晚……恶性循环。
不过纪浩然的体格注定了他毕竟不能夜夜笙歌,所以偶尔他也有休息的时候,早上就能起来得早一点,可是他起来的再早都早不过长生去,一睁眼就看到一双黑亮黑亮的圆眼睛气愤的瞪着自个,再强的心理素质也会肝颤,于是几次之后纪浩然就故意不起早了,就算醒了也不睁眼,支楞着耳朵听黑地出来进去的燃起篝火,架起生肉,听金鬃低低的呜呜叫,也不知道是跟谁在说啥话,反正几次之后,纪浩然模糊的听见了点成果,后来有一天,纪浩然偷偷睁开眼睛,果然看见长生在心不甘情不愿一脸愤愤然的啃着黑地弄出来的半生不熟的烤肉,吃一口呸一口。
纪浩然欣慰的暗暗点头,赶忙把眼睛又合起来,长生肯屈就黑地的烤肉,这是个好现象,哪怕纪浩然的慈父心肠再怎么发作,他也忍住了没爬起来,如果说他做饭是给儿子吃细粮,那么黑地的烤肉绝对就是粗食,他可以一辈子都给长生做细粮吃,可是这个世界却是粗食的世界,这一点谁也变更不了。
不过虽然纪浩然在为娇养还是放养儿子烦恼,部落里的其他家庭却没这么高级的情绪。雨季是漫长的,往年在圣金源,所有雌性和幼崽都是待在圣地里舀着每天分配的一点点食物熬日子,雄性们在雨里雨打芭蕉,整个九十天就两字可以形容:凄凉。
可是今年就不一样了,食物充足到甚至能供应幼兽们成年,还住在明亮的可以烤火的屋子里,不用被浇也不用在圣地里煎熬,这种变化是巨大的,也让兽人们看到了跟着圣兽,跟着圣兽伴侣有肉吃的光明未来,所以续狼狼和多多一天双响的成年之后,尽管那之后连着消停了好几天都没有幼崽成年,部落里那种好似过年的热闹气氛却没有消停很多,外面湖边取蚌壳时候碰上了都会问:“你家的xx什么时候成年,”或者“xx家的xxx快要成年了吧”之类的话。
118.第二个天才
九十天的日子一到,天上哗啦啦的大雨就跟被人拧了水龙头的花洒似的,说停就停了。
太阳从云层后探出笑脸,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把云层驱散的一干二净。地上那些树啊芭蕉啊,经过这九十天的雨水冲刷全都干净的要命,现在被太阳光这么一晃,全都亮晶晶的闪瞎人眼。
还有兽人们也从家里走出来,伸展在雨季里浸泡得快要发霉了的筋骨。见了面,笑脸比天上的太阳还灿烂。
其实这世界的雨,按雨量估算也就是中到大雨之间,但是架不住下起来持续时间长,再加上以往纪浩然住的地方都是山洪汇聚的低洼地,才觉得雨水特别恐怖,现在住在这么一个天池,周围拢共能收集下的雨水就是单位面积接下来的那么些量,再加上积水湖本身有水道泄洪,一个雨季下来,除了湖面朝外扩张了三五米,别的灾难还真没多吓人。
而且要真计较起来,恐怕这天灾还没吓人呢。
整九十天的雨季,最后三十天成了幼崽成年的高发时段,像雨季之初,一个幼崽成年也是一桩大事,连着三天四个幼崽成年那更是大大喜事,因为那意味着雨季之后直接就有壮劳力加入捕猎大军,为部落增加收入减轻负担,可是这个认识到了雨季最后三十天,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别说一天一个连着成年,最多的时候一天成年四五个都是有的,而且整个三十天连绵不断,兽人们从最初通宵达旦兴高采烈的庆祝,到最后睡眼惺忪有心无力的恭喜,几百年的观念,一夕说转了风向就转了风向,快得让纪浩然都措手不及。
但仔细一想,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兽人们一天到晚在山林里捕猎拼搏,回到部落里是为了休养生息的,作息起卧都自动转换到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模式,这样的生活模式,偶尔庆祝一夜还没什么关系,要天天晨昏颠倒那简直就是挑战时差,精神头顾不归来那是必然的。
幼崽成年,就意味着以后不用再待在部落里等待成年兽人喂食了,他们也可以加入到为部落为家庭做出贡献的大军之中。一个幼崽从出生到成年平均下来需要七年的时间,想一想,攒了七年的劲要放一放,那得是多躁动不安啊,以至于这些幼崽们在雨停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的从家里冲出来,嗷嗷叫着要进山,要捕猎,那个气势如虹哟,拦都拦不住,可愁坏了布罗利现在的无冕族长罗森。
话说这群从圣金源分裂出来的兽人在新天地里定,猛犸象里倒是有几个年长的,但一来像灰背,长牙他们的年纪的确是太大了,再者因为族群特性的缘故,猛犸象擅长负重为人亲切,但惟独不像剑齿虎那样擅长主动发起战斗,所以罗森也就因为年纪和经验的关系成为部落里的无冕族长。在第一百八十次拒绝了儿子大汉的出战情愿后,不堪洗脑的罗森一溜烟的躲到了纪浩然家里——没办法,部落里不说是家家户户都有幼崽在这个雨季逆天的成年,起码也是和有兽崽成年的家庭沾亲,所有人家排排坐下来,也就圣兽一家是一门光杆。
喝着纪浩然亲手做的貘羚杂碎汤,罗森唏嘘不已,“我年轻那会一到雨季就缺粮,晴天里好不容易打那点东西,还得去索卡换点盐回来,到了大雨天里孩子们饿的嗷嗷叫,我这做阿爸的听得心里头难受死了,就盼着他们都赶紧长大,可是长大了就行了吗?……我那会年轻,傻愣傻愣的,花汉和憨汉说要进山,我就脑袋犯抽得带着他俩进山了……”
罗森说着说着不吭声了,纪浩然正听得上瘾,张嘴想催,被强从旁拉了一把,强努了努嘴,纪浩然才看到罗森那么大一摊儿的汉子然红了眼眶,纪浩然不敢吭声了,抛了个疑问的眼神给强。
被强拉出来的时候纪浩然正琢磨要不要给罗森递个兽皮啥的,因为那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明显泫然欲泣了。
出到院子里,强没吱声,先叹了口气。
气氛有点沉,纪浩然也不敢吭声了。
叹气后强再开口,声音深沉深沉的,“花汉和憨汉说起来都比我大,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是听人说的,只知道罗森是带着花汉和憨汉进了山,据说是碰上塔莫里蝎龙了,具体怎么战斗的,我也不知道,就知道那次只有罗森自己回来,回来就躺了大半年才修养好,而花汉和憨汉最后连骨头都没找回来一根……”
“没人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罗森是怎么想的,反正从那之后,罗森进山再不跑单了,能组织多少人,就组织多少人,而且每次不管成年兽人多少,刚成年的幼崽最多带五个,再多一个都不行……”
跟强唠叨完,纪浩然再回屋就看见罗森已经恢复了,正跟金鬃一个说话一个呜呜的聊得挺好,白底和黑地也时不时的呜一声,夹在金鬃和罗森的声音里就跟插话一样。
后面进来的强扑哧一声乐了,纪浩然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强是能听懂自家大佛的天的,忙回身虚心求教,强便回答道,“罗森正跟圣兽请教猎龙技巧呢。”
纪浩然脑袋里嗡的一声,想起了宝宝贝贝。
虽然听不懂,不过金鬃白底黑地的战斗力是不容小觑的,也不知道金鬃都教了些什么,反正日头西下的时候,罗森是带着笑走的。那时候天都擦黑了,纪浩然出去送他,落日的余晖在家门口最后那么一闪,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寸,把纪浩然的眼泪都晃下来了,回了屋把黑地吓得上蹿下跳,金鬃也凑趣,非要死皮赖脸的上来用身体安慰下“受了委屈”的纪浩然,倒是没人去较真纪浩然受了什么委屈。
第二天中午,因为某些运动晚起了的纪浩然才收到一个惊人的消息,罗森雄起了。
他在早上把急着出去大显身手的雨季里刚成年的鹰派幼崽们召集起来,狠k了一顿;接着又把部落里的兽人刨除老的小的雌性们合计一千二百多人,按天赋本钱划分成四大队,一队就是以斯堪纳为首的斯堪纳一家,专职煮盐以及捡海货;二队是猛犸象和骨龙两族合并,负责运输;三队是信鸥,负责送信以及寻找大群猎物;四队是剑齿虎,主业战斗,副业保家守土。至于那么些嗷嗷叫着要出工出力的鹰派小青年,除了各按血统各找各妈唰下来二十来人,剩下的八九十号人全都是剑齿虎一族的,罗森让他们每十人一组,每次大队剑齿虎出门捕猎,这些小青年们只允许跟上一组,其余的必须待在家里,直到长辈们判断他们具备足够的战斗本事,才允许他们自由参战。
消息一出,全部落哗然。首先,不是所有剑齿虎都适应罗森家族的那种蝗虫过境似群战模式的,其次,被按照血统打入辅助队的小青年们一千个不服一万个不缀,都指望成年了大干一场呢,怎么一句话他们这辈子就成了信差和挑夫了呢?绝对不行!然而再多的反对声浪罗森都不为所动,被请战的幼崽们逼急了然就把金鬃白底黑地抬出来,按倒一片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