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秋朗眉头一皱,白皙的脸庞有些愠怒:“你没事吧,怎么那么喜欢强迫人家。”
“就一口。”施飞鸿加强语气。
“不行,我会吐的。”
“没事,吐就吐。”
“你……”穆秋朗满脸无奈,不想跟他争执不下,慢慢张嘴把面吃了进去。
一股不适,立刻冲口而出,面没尝出什么味道,就直奔厕所,吐的稀里哗啦。
等人吐完出来,施飞鸿好笑的看过去:“真有那么难吃吗?”
“大少爷,拜托你别折腾我了,虽然我只是个P民,可不代表我喜欢这种味道。但凡沾着臭味的东西我一概吃不下。”穆秋朗脸色十分难看,吐的青黄不接。
“慢慢习惯就好了。”
“啊?”穆秋朗不解的看过去:“什么意思?”
“从不喜欢到喜欢总归是有个过程的。你天天吃一点,总会习惯。”
穆秋朗一听,火大的拍案而起:“我说你这人……能不能不要强人所难。”
施飞鸿随意的吃着:“这是我的优点,恐怕这三个月你要强怕自己适应。”
穆秋朗气急败坏,又不占理。身为欠债的一方,貌似没权利对债主趾高气昂多做批评。
垂头丧气的趴在了餐桌上,穆秋朗行尸走肉般自喃:“脾气那么坏谁能受得了你,你的前几任是不是都是这样被你气跑的……”
“你说什么?”施飞鸿脸色一变,眯眼望过去。
趴着的人完全没看到他的表情,不知死活很没觉悟的继续说:“我说你是不是被甩过,太变态了。”
本来这种看似平常的玩笑话,穆秋朗跟同事们经常开。却没想到他无心的说辞,竟然惹得对面之人哐啷一声把手中的叉子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
这一声巨响,震得穆秋朗贴在桌面上的一只耳朵嗡嗡作响,半晌没恢复过来。
穆秋朗被他吓了一跳,起身坐直望向对面:“你没事吧……”
施飞鸿面色阴沉,感觉浑身都往外冒火:“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评头论足。”
“我……”穆秋朗百口莫辩,顿感冤枉,他什么时候评头论足了?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用不用这种反应。心中愤愤,又不好发作,这大概就叫祸从口出。沉默一阵,赌气的抬眼看过去。“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如果是无心说中了什么,你当我没说过吧。”
施飞鸿冷着脸不说话,穆秋朗紧咬着下唇,也不知道要如何缓和这尴尬的气氛,只是心里一直徘徊着施飞鸿刚刚说过的那句话,没来由的就抽疼起来。
电话铃声,打破寂静的氛围。穆秋朗拿起来手机,是母亲的电话。
尽力平复一下心情,穆秋朗强颜欢笑的接起来:“怎么了?”
“回来吃晚饭吧,你一个人在那边,还得做,要是一懒肯定又买着吃了。没营养又不卫生。我炖了汤,算了你的份。”
穆秋朗看一眼施飞鸿,那人依旧神色难看,这样僵持着过一个下午也挺难熬,逃开的确是个好办法。
“好,我一会就过去。”穆秋朗赶忙答应,然后挂了线。又转头对施飞鸿道。“我有事出去,晚上不能回来给你做饭了。”
施飞鸿瞪过去:“约了谁?”
穆秋朗本想说回家,转念一想,为什么要跟他实话实说,不是外人吗?犯得着跟他交代去向?
“约了朋友。”
“什么朋友?”
穆秋朗叹口气:“我只是答应住在这,跟什么朋友出去,不需要报备吧?”
“你现在是我的情人。”
“你搞错了,情人不是爱人。”穆秋朗反驳着。“就算是爱人也有交朋友的权利,何况只是情人。确切的说,我只是一个欠你钱的外人。”
施飞鸿眉头轻锁,没看出来这小子脾气还挺倔,蛮记仇的:“好,你要是晚于8点回来,今天这一天一分钱也不算。”
“你!”穆秋朗气的脸又通红。“行,那请施总放心,为了早点还清债务,我也会赶在您规定的时间出现。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施飞鸿点点头:“请便。”
说着就点上了一根烟,慢悠悠的抽了几口。穆秋朗换鞋的档儿,不经意一瞥,就看到施飞鸿手中的烟灰,落在了那盘面里。
这就是从上网到下厨,忙活了两个小时的成果。吃了没几口的面,就因为自己无心说错了话,轻易的被毁掉。
穆秋朗有些难过,虽然自己不爱吃芝士,但是他以项上人头保证,对于能吃下去的人来说,那盘面绝对不会难吃。可眼前这个阔少,居然是那么的不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你上学时老师没教过你吗?”临走前愤恨的吼了一嗓子,不给施飞鸿任何反击的机会,穆秋朗摔门就走,完全不理会门内之人会作何反应。
十二章
穆秋朗一路上不知道是怎么回去母亲家里的。回去之后,也不顾妹妹的调笑,随便应付了两下就一头栽进了屋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已到了晚饭时间。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看看手机,时间离八点当然还早,只是手机一下午都没有来过一个电话。
穆秋朗有些失望,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饭桌上,菜香扑鼻,还是家里好。搅动着筷子,思绪神游。反正三个月很快的,忍一忍,一闭眼就过去了。跟那种人较真生气都不是他一贯的作风,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气生多了还折寿,何况哥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
一碗汤放在了眼前,穆秋朗抬头,梅小琴笑嘻嘻的咬着筷子正往这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哥,我真是好心没好报。”梅小琴大呼冤枉。“人家是看你有些茶饭不思,刻意盛碗老鸭汤安慰你,竟然这么说我。”
穆秋朗清咳一声:“什么茶饭不思,说哪去了。”
拿起碗,一口口汤就往嘴里灌。
“秋朗,妈妈也觉得你好像有心事。”穆妈妈边吃边道。“一回来就进了屋子也不出来,是不是失恋了?”
噗嗤一口汤,如数喷回了碗中。穆家所有人都举箸不前,惊讶的看向被汤呛到大声咳嗽的人。
梅小琴贤惠的帮哥哥拍着后背,穆秋朗一个劲捶胸顿足,咳得满脸通红,这一下真是呛得不轻。
“秋朗,不会被你妈妈说中了吧?”穆爸爸担心的问。“真的失恋了,什么样的女孩子,谈了多久,怎么也不给我们带回来见见,帮你参谋一下也好。”
穆秋朗咳嗽着摆摆手,憋得满脸通红,好一会才顺过气来:“哪跟哪啊这是,没有的事。你们别瞎猜了。”
跟债主吵架算得上失恋?何况……还是个男人。
“秋朗,不是我说你啊,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女朋友了。你看你妹妹,都要当妈了,你这个当哥哥的……”
“妈,这不是没合适的吗?再说,我想多攒点钱。”房子没有,车子没有,还欠了一身债,怎么恋爱?重点在于,还跟男人发生了关系。对于情事没有什么经验又有些思绪迟缓的人来说,现在想起这茬,心理上还真的有些过不去这个坎儿。这种稍微一想心情就会异动的事情,希望不会妨碍到以后娶妻生子才好。
“钱几辈子算攒够啊?再说,等你攒够就一下子能找到合适的女孩子嫁你啊?谈恋爱谈恋爱,爱情就是谈出来的嘛。”穆妈妈不依不饶,言辞凿凿,句句要害。
“就是嘛哥,话说,我从来没见过你带女朋友回家。上学的时候也没觉得你特别喜欢哪一类型的女孩子。”梅小琴唯恐天下不乱的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我给你留意下。”
穆秋朗面对连番轰炸恨不能躲到桌子底下去了。不得已只好敷衍了事:“个头高挑,浓眉大眼,肤色别太白,不然以后生儿子也是跟我一样‘小白脸’不太好。”
“就这样?”梅小琴眨眨眼。“职业家庭都无所谓?”
穆秋朗又寻思了一下:“职业?银行,办公室职员,什么都行吧……至于家庭……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无论贫富都无所谓。”
梅小琴笑滋滋的拍拍老哥的肩:“包我身上了,这种条件的,一抓一大把啊。”
有吗?穆秋朗舒口气,总算挡过去了,可是,刚刚自己说的标准,此刻出现在脑海中的为何会是施飞鸿的脸?
想起那人就浑身一冷,赶紧收了心思继续吃饭。
看到那碗被自己毁了的老鸭汤,心中一动,也不知道那个人吃饭了没,是不是又叫了外卖,还是一个人出去觅食了。或许,会去某西餐厅吃上一份意面,毕竟中午那份没吃完。
想着想着,就不经意的问出了口:“妈,还有汤吗?”
“有啊,我再给你盛去。”
“妈,不用了。”赶忙拦下要起身往厨房去的人,穆秋朗笑了笑。“我想带回家,明天热热喝。”
“行啊,等着啊。”
临别时,穆秋朗手上多了一个保温桶,内胆大到能盛下一小盆汤,里面还放了半只炖的很到火候的鸭子。味道鲜美可口,让有孕吐反应的梅小琴都喝的住不了嘴。要不是穆妈妈心疼儿子,那一锅汤哪还会剩下这么多。
一路看着表,马上就要八点了。心里怨着施飞鸿住的地方太歪歪,鲜有公交车到不说,末班车还那么早,从始发站到他家,最晚的一班车竟然是7点半,让穆秋朗想磨蹭都没办法。下了车还要走半个小时才能到那片小区,住这地方,出入没车,真是够费劲的。
经过楼下,穆秋朗习惯性的扫了一眼周围。安静的没有声音,富人区果然就是环境好。仲夏之夜,绝不会看到撒着拖鞋拎着啤酒坐着马扎围成一团下棋打扑克的人,更别说邻家大婶,隔壁媳妇扎堆聊天了。什么东家长西家短的市井之事,在这种区域永远别想看见。
站在那栋楼的车库前,穆秋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竟然是施飞鸿。刚刚还想进门第一句话要说些什么,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还没准备好,就这么碰见了。
施飞鸿淡淡的看他一眼,轻轻按下遥控锁,车库的卷门哗啦落下,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
看看表他对穆秋朗说:“差一分钟。”
穆秋朗瞅了一眼那名贵的手表点点头:“我不会让那一万块逾期的。”
施飞鸿有些不悦,先一步往回走去。穆秋朗悻悻的跟着,也不说话,手里的保温桶圈在怀中。
进了屋,施飞鸿把钥匙一扔,制造了一声响。
穆秋朗低着头,独自思忖。这人真是阴阳怪气的,一下午难道还没生完气。
好像被骂的人是我吧?小爷还没说什么,他到先甩起来脸子了。
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穆秋朗从来就是个不爱计较的人,小时候跟妹妹吵架,也是自己主动去和好的。再说了,人家是个少爷,脾气大很正常,反正在金钱面前,原则这东西不重要,何况不是什么大不了事,冲着钱的面子,也别跟他过不去了。
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穆秋朗问:“你吃过晚饭了吗?”
施飞鸿斜眼看过:“你说呢?”
穆秋朗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心想我怎么知道,神经啊。
想这样说,又不能说,管你吃没吃,反正我做了我该做的,你领不领情是另一回事了。
指着保温桶穆秋朗抿抿嘴:“那什么,鸭汤。不知道你爱不爱喝。”
“哪来的?”施飞鸿又一次答非所问。
“你……反正没毒也不是买的。”穆秋朗真想大吼一句你哪那么多废话,不吃拉倒。
忍了忍,底气不足,寄人篱下,还是省省力气吧。
施飞鸿走到餐桌前,打开保温桶,浓汤的味道袭过,闻着真的很香。
“你所谓的约会朋友,就是跑人家家里去了。”施飞鸿笑了,嘴角堆满讽刺。“你那位朋友手艺不错。”
“那是。”老妈手艺当然好,穆秋朗喜上眉梢,随口哈拉着,“改天有机会带你去登门拜访。”
施飞鸿仍旧在笑:“我看行。”
穆秋朗脸色一变,他发誓刚才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这人怎么会一下子就答应了。难道他不懂什么叫做客气?
“怎么了?”施飞鸿问他,“我有那么难相处吗?人际交往上,我自认没障碍。还是你怕?”
废话,当然怕。无端的领回家一阔少,算怎么回事?朋友?同学?债主?
一个不小心吓到老爸老妈可就得不偿失了。
施飞鸿点根烟:“怕我搅黄了你的好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穆秋朗觉得自己是鸡同鸭讲。
索性去橱柜取了一只碗过来,打开保温桶:“要不要尝尝汤?”
“不了,我不饿。”施飞鸿起身,“先去睡了,晚安。”
穆秋朗拿着碗的手,不知该怎么落下。看着那一桶还热气腾腾的汤,眼中竟然有些湿润。
只当是被热气熏得,自嘲的苦笑一下,嘴中的味道就有些难过,穆秋朗啊穆秋朗,没你这么犯贱的。放下碗的动作带着几许失落,不经意间力度就有些大。穆秋朗沉思片刻,走去卧室,施飞鸿换上了睡袍,正准备沐浴。
看到他进来随意的问:“还有事?”
“我想我今夜是不是……”
“你睡客房。”没等穆秋朗把话说完,施飞鸿果断打断他。
穆秋朗的心闷到几乎无能喘息,却无法思考缘由。
“我觉得,我还是搬走吧。”缓了缓,他才开口说。“你并不需要一个房客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每天抱你,这样才算数?”施飞鸿弯起嘴角,眼中尽是嘲弄。
穆秋朗脸色霎时变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住一天算一天的钱,不管有没有发生过关系。”施飞鸿看向他口气一如既往。“想清楚。当然,你也不能拒绝我合理的需要。我有需要时,会找你。没需要的时候,你在客房不好吗?难道你不想轻松的还债,并且还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穆秋朗被他说的不知该怎么反驳,这番话好像对也不对,听着很有道理,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别闹脾气了,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施飞鸿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微微一笑,格外温柔。
穆秋朗眉宇纠结,不知该作何反应。站在原地沉默稍许,带着满腹匪夷所思去到了客房。
这一晚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的人,终于想明白施飞鸿的话问题出在了哪里。
合着自己就是个帮人家解决生理需求的性工具!这待遇赶上充气娃娃了。与充气娃娃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是欠债任人摆布而充气娃娃是没思想的可以随便为所欲为。
归根结底一句话,娃娃没心人有心,所以才会觉得有些痛。
一夜里,穆秋朗像刻意催眠似的告诉自己,就是一点点,有那么一点点的痛而已。这点痛是因为觉得饱受天大委屈,先欠了一身巨债不说,又以身抵债……总而言之,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天爷太偏心让他受到了不公平待遇所致,绝无其他缘由,绝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