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我包养你(半壁江山不皱眉)下——卿寒

作者:卿寒  录入:01-03

第三十三章:外援

秋日天高云淡,正午日头炎炎,林沐修和海棠勘察了地形之后,让县衙的诸位捕快和阮老爷都等在山脚下,自己和海棠以和绑匪约定好用钱换人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逐步搜索绑匪的踪迹。

北方多高山,江南多丘陵,上水县依山傍水,依的是流出扬州瘦西湖的那条江水,傍的是距离扬州更近的这座骑鹤山。

骑鹤山,取所谓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意思,过了骑鹤山再走大概那么百里路就到扬州城了。

虽然对于林沐修和海棠来说,现在的情形是敌暗我明,而且对方占着对地形的熟悉,很有可能会随时转移隐藏地点。当然,前提是,这些绑匪够聪明。

事实证明,是林沐修和海棠高估了他们了。

当海棠抱臂坐在一个百年歪脖子树的脖子上瞅着底下一帮烤着野味大碗喝酒大声畅论的男人的时候,心中抱怨了上百遍——林沐修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这么没脑子的绑匪还用叫上我一起救人?

林沐修和沿着她沿途留下的踪迹找到她时自然也看到了这副场面,心里,和海棠也是的想法。不过他表达地相对委婉一些。

他对海棠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这一股匪盗但爹没有发现并让人铲除了。”

海棠悠悠道:“我也知道。”

“那你先说。”

“因为这帮草包不值得林叔父废这种力气。”

林沐修笑得如春风和煦:“不要说得这么伤人,我倒觉得,这正好说明上水县民风淳朴。”感觉到身边人光明正大投过来的怪异目光,他呵呵道:“连盗匪都这么淳朴,你说上水县的百姓岂不是更淳朴?”

……绑架索钱,一开口就十万两,却一点不知道隐蔽,还这样一副生怕别人找不到引别人来剿了自家老巢的样子叫淳朴?海棠默然,叫蠢到家好不好!

底下的野味显然烤好了,火架子上正兹兹流油,已经喝开了的男人中有个满脸胡子的,似乎是这群绑匪中的老大,他拦住了要上前去分肉而食的绑匪,说道:“去,阮少爷还没吃呢,快去把阮少爷请出来大家一起吃。”

那人不乐意道:“大哥,咱们和阮少爷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读书人,那会和咱们这些粗鄙之人这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你昨天、昨天的昨天、昨天的昨天的昨天也去请过他,他连看都没看不是,你去了他都不买你面子,他能听我的么?”

旁的人都附和道:“是啊大哥,咱们和阮少爷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之前他就是这个样子,不过这回闹得有些大,留他久了一些,咱们都知道他的脾气,还是

不要管他了。”说着又将手伸向烤肉。

被唤作大哥的男子狠狠地拍掉他伸过来的手,厉声道:“你们还知道这是合作呢,这要是没有阮少爷咱们连这肉都吃不上,行了,阮少爷既然不肯出来吃,那就拿刀子切成几块送进去,老三,把你今天早上上县里买的米糕也送进去一些,怎么着不能饿着人家。”

众人虽然不满,却还是很听大哥的话,切肉的切肉,送米糕的送米糕。吃食都送进旁边的小木屋之后,一众绑匪又开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高声畅论。

躲在树上将地下一切尽收眼底的林沐修和海棠都觉得有些奇怪,跳出了这里之后,两人并肩往山下走,路上,林沐修道:“我觉得阮家少爷和那群绑匪的关系似乎是好过了头。”

海棠也道:“他们刚刚说的话完全不像是一个绑匪在谈论一个被绑架的人质,倒像是在供金主。”

林沐修微微拧了拧眉,他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想法,这个猜测有些大胆,若是真的,就太让人不可置信,于是他沉默着。海棠没他的那些顾忌,径直说道:“修,你说,会不会有可能这场绑架,是假——”

她倏忽住了口,身形一闪,跳到路旁的高高树上。

从前面的岩壁转弯处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后面跟着几个捕快。他们看到林沐修,原本严肃带着焦急的表情一松,迎上去笑道:“林大侠可是回来了,我正担心林大侠去了这么久会不会出什么事,这才叫上几位捕头大哥准备上山去找你,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的真是太好了。”

林沐修微微笑笑,“多谢阮老爷关心,我是习武之人,能出什么事,只是对这里的地形不是很了解才耽搁了些时间,让阮老爷和诸位这样挂念,我真是惭愧。”

阮老爷又问道:“那可有发现?”

林沐修有些踌躇,他要是说没发现真是对不起自己的自尊,要是说有发现又不知怎么说好。

阮老爷见他踌躇,以为他没发现什么,虽有些失望,却还是道:“没事没事,你初来乍到的,怎么能在半天的时间里找到那些狡黠匪类的踪迹,不着急不着急。这么半天林大侠一定累了,先回去休息休息,下午再找吧。”

林沐修也不知该如何说,便顺水推舟跟着阮老爷等人回到山下驻扎的几间茅屋。

等到了下午,绑匪用羽箭送来了交换人质的地点和事件,林沐修追着羽箭射出的方向而去,却并没有去管,而是到了一处僻静地方找到海棠。后者从树上跃下,问他道:“修,你想到办法?”

林沐修道:“他们应当也不想再

拖了,至多明日就要交换人质和赎金,我们的时间也不多,海棠,麻烦你把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杨兄,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海棠不解道:“明明以我们俩的武功,要就从那些草包手中救人是很容易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告诉旁人让他拿主意?”

林沐修道:“这,我也说不清,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复杂,毕竟我们也是外人,还是让杨兄自己拿主意得好。”

海棠心说那个阮少爷的父亲就在山下你怎么不直接和他拿主意,非要跑到那么老远让不是一个姓的拿主意?林沐修此举似乎别有她想不通的用意,她也就如此照办了。

杨泽和杨沅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都十分惊讶,杨沅反应更大,直接把手中的茶盏给摔了,一副三魂少了六魄的样子。杨泽看着妹妹的反应奇怪,来不及问,海棠催促他拿主意,杨泽想了想,拿了笔墨来,将自己心中所想写在笺上让海棠带回给林沐修,告诉林沐修依计行事即可。

海棠翻窗而走,杨沅疾声问杨泽信中的计划是什么,杨泽却道:“沅儿,是什么你就不用管了,只是要安心的等着就是,我保证明天傍晚,妹夫一定完好无损地回到家。”

得到兄长的保证,杨沅眼中的惊慌不仅没有消散,甚至更重,双手将手里的帕子都快扯破了。

忽的门窗一响,她跟惊弓之鸟般几乎跳起来,海棠又从窗口翻了进来,杨泽问道:“侠女,还有什么事么?”

海棠道:“玉簪。”

杨泽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便问杨沅最近妹夫有没有送玉簪给她,杨沅摇头道:“最近他都很忙,怕是没有时间逛金铺,怎么会有东西送我。”

杨泽又估算了那玉簪被何兰雪卖给妹夫阮明远的时间,那应该就是在他被绑架的时间前后,便想道:若是阮明远刚得了玉簪就被绑架了那玉簪一定是在阮明远身上,若是阮明远将玉簪拿到金铺去后被绑架的那玉簪应当在金铺,或者他取了重新修饰玉簪后背绑架的也是要等阮明远回来。

杨泽问杨沅道:“沅儿,妹夫他帮你买首饰或是打造首饰一般是在哪家金铺?”

杨沅道:“一般都是在上水阁旁边那家如意金银铺,这里的首饰都十分俗气,夫君他大都喜欢去扬州城给我买,只是我的首饰若是旧了,像金银的翠翘项链镯子耳坠钗环什么的都送到那边是炸一炸,修一修,他们家手工还不错的。大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杨泽把自己想的同杨沅说了,杨沅便叫过贴身丫鬟巧儿,让巧儿领着海棠去如意金银铺去问问,要是玉簪当真在就取了

还给海棠。

话分两头,却说杨泽林沐修等人正忙着救人大计的时候,魏休音被杨泽临走前举荐给孙总管,孙总管见魏休音是个钟灵毓秀的好模样,却怎么也不敢贸然将账簿交给一个瞎子去管。说要考一考魏休音才好。

魏休音花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将算盘摆弄清楚了,他之前还是楚王的时候,德妃让他进户部任过职,一进去就开始查账,笔笔他都曾亲眼核对过,对于算盘和数理账簿也不算陌生。

孙总管随意拿了本账簿,让女儿翠心在一旁念着,他一页算下来速度竟然堪比常人,孙总管觉着有意思,又将钱庄存钱取钱的规矩同他细细说了,让他照着算一遍,自己也在一旁核对,竟然分毫不差,不由佩服,但觉得兹事体大,还将此事禀报给了孙满庭知晓。

孙满庭派人传话说由他做主,他遂让翠心和魏休音一起处理这些账簿。

孙总管这边才了结了事情,正要去钱庄看看,孙满庭身边的贴身丫鬟小惠走了过来,神色匆匆,孙总管问她是不是孙满庭出了什么事。

小惠道:“不是东家有事,是那个苏县令又来了!”

第三十四章:旧情惆怅

室外的阳光斜照了进来,照在伫立在门口的英挺男子身上,破天荒的,今天他并没有把自己打扮成一根翠竹,而是换了一件茜色长衫,衣领处透出绡白的里衣来,此时黄昏正好,让他如同一朵天边的火烧云。

门外扒着门缝的丫鬟们从下到上,丫头堆了两排,二十几只眼睛滴溜溜紧盯着苏空青,不知是在怕什么,还是在好奇什么。

孙满庭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来,还带着一丝伤风的喑哑。

“苏大人请进来说话。”顿了顿,又道,“所有人都出去吧。”

苏空青坐在床前的时候在想,到底多长时间,他们没有这样面对面坐着,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们之间甜如蜜的关系就如同被一把钢刀狠狠裁穿,往昔历历在目,他们之间却隔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不可逾越。

即便是现在,或者说直到现在,苏空青才真正灰心了,认清了现实。

孙满庭喝了润口的茶,他还在病中,脸色微微苍白着,连嘴上的唇色都淡了。他看了看苏空青不同以往的装扮,轻声说:“你今天怎么穿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苏空青抬起袖子看了看,微微挑了丝笑,道:“我记得以前在郁榕的时候,我一直都喜欢这个颜色。”

孙满庭眼中有些追忆的神色,“是啊,满楼红袖招的苏家三少爷,又怎么会穿着青衫,像一个一贫如洗却故作潇洒的书生。”

苏空青垂下头道:“以前在郁榕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穿着一身青衫,我在红袖楼上看到你从书院的桃花林里走过,就像在牡丹园里突然跳出来一朵莲花,你知道你有多突兀么。”

士族们穷奢极欲的生活,糜烂的风气,早已在建邺帝都第一书院中弥漫开来,神佛都无法阻止那些所谓的未来国之栋梁们从少年时期开始就好逸恶劳思想腐烂。

书院中拉帮结派,苏空青依仗着家中的势力,在书院中称得上是一方霸主,孙满庭进入郁榕的时候不停地被各方势力引诱收买,苏空青原本不屑于收买一个商户出身的士子,可当他看到孙满庭的那一刻,一切都改变。

他知道他是逃不过的,遇到这个人,就算是鬼神也逃不过。

孙满庭颔首道:“我才是那个故作潇洒的穷书生,我根本不适合哪里。”

“你不穷,”苏空青道:“你也不是个书生。”

“你说得对,我本来就不该去郁榕的,我本来就不应该遇见你。”

“你和我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况我们还是男子。”<

br>“师兄,你知道,我爹娘都没了,我兄长嫂子也都不在了,只留下三个不满十岁的小娃。孙家只有我了。”

孙满庭断断续续地说着,垂下头去看自己搁在锦衾上的手,他看到自己的双手,在微微的颤抖。

紧紧握了拳,仍然无法阻止这种颤抖,就像他说了那么多那么多,仍然无法说出那三个字一样。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了,像在尘埃落满的地上扔下一快石头,激起风尘无数,很久很久之后,还闻得到那种陈旧的气息。

“对不起。”

孙满庭愣了,苏空青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他的身边来,倾身下来,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双眼深邃晶亮,像极了天上的星辰。

像是怕他没听清,苏空青趴在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发髻,犹如情人的手抚过,带着蚀骨的酥麻,令他从心到身一齐发颤。

孙满庭不自禁闭上双眼,贝齿咬着下唇。然后他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蔷薇香,一个吻落在他的眼睛上,也是颤抖的。

等他睁开双眼,一切都已经化为虚无。

苏空青走了,空气中的蔷薇香远远飘散,他从来没有那么一刻觉得心痛,痛得他的心脏绞紧几乎出血,眼中酸涩,却流不出一滴泪。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他们这么亲密的接近,从此以后,他仍做他满楼红袖招的风流王孙公子,他仍做他的富甲一方潇洒巨贾,再无交集。

一日事罢,夕阳西斜的时候,孙满庭邀魏休音在主院吃饭,说是谢谢魏休音这几天的帮忙。

红烛美人,佳肴美酒,孙满庭若不是心事重重定会为眼前美景而赞叹不已,可如今,他却没那个心情。他只为魏休音的容光惊艳了那么一瞬,俄而眸光又沉入深渊之中。

坐定之后,孙满庭单刀直入地道:“休音公子和杨先生的关系,恐怕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如此肯定的疑问句,魏休音也不想和他瞒来瞒去的,更何况在魏休音看来,自己和杨泽的关系,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颔首道:“是。”

孙满庭对他的坦然显然感到很意外,意外之后,满心敬佩。试问世间能有几人可以正视自己心中的真正爱恋,又有几个人敢如此明确地将这份爱坦荡荡地公布于世?

孙满庭笑道:“休音公子真是真君子,在下佩服。”

魏休音淡淡道:“情爱一事,问天问地不如问心,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心都不明不白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孙满庭闻言默然,抿了抿唇,嘴角泛起一丝比眼泪还要

咸涩的笑容。

沉默了一会儿,魏休音问道:“不知东家特别请在下吃饭是为了什么?不会单纯是为了感谢在下吧?当然,也一定不是为了问在下这几句话。”

孙满庭微微一晒:“话说得太明了,有时候也很无趣的。”他叫丫鬟把酒壶摆了上来,又把侍从都赶了出去,亲自给自己和魏休音斟满酒。

他才道:“我今天很伤心,可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只想找个人和我一起喝酒,能说一说自己心中的郁闷之事,纾解一下心中的闷气。”

魏休音很慢很慢地端起酒杯,放在鼻下轻轻嗅,有酒味扑鼻而来,带着桂花的清香。

“这是去年的桂花酿,我兄长过世之前埋下的,没到了我的心有所动摇的时候我都会挖出来喝一坛,让这酒提醒我、提醒我……”

魏休音接过他的话来,悠悠说:“东家你心中的闷是纾解不了的。”

孙满庭抬了抬眸,问:“为何?”

“因为你的心染了一种毒,毒已入骨,你却不知。”

他将杯中酒饮尽,摸了一只象牙筷子敲在酒杯上,徐徐说:“玲珑色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孙满庭猛地将酒灌进口中,呛得他满眼酸涩。眼中含着泪光,他侧肘枕袖,问魏休音:“你们相知相爱的过程,一定不顺利。”

推书 20234-01-03 :落花为尘香如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