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我包养你(半壁江山不皱眉)下——卿寒

作者:卿寒  录入:01-03

到了马车之上,杨沅才急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不是见到刘煜了?他对你们做了什么?”

杨泽倏忽抬头:“原来你早就知道扬州府尹是刘煜。”

杨沅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来之前才知道的,夫君还说要给他写信让他关照我们,我知道扬州府尹是他的时候吓得我魂都没了。我心说要是真是他在背后捣鬼的话,给他写信,那不是给阎王爷送孟婆汤,说什么来什么么!”

杨泽也叹了口气,喃喃道:“你说的对,这回还真是给阎王爷送孟婆汤,才出了虎穴又进狼窝,我们是想逃都逃不掉了。”

第五十三章:寄养(上)

杨泽记得认识谢思甯的那一年约摸是魏国重朔十三年的冬天,可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谢思甯是江南名门谢氏的贵女,准确的来说,他认识的是一个叫小宁的宫女。

谢思甯那一年正值及笄之年,在东宫里十分受冷落的境况,杨泽常常在魏休音的寝宫外殿看见她局促不安徘徊的身影,脸上一副受了欺负隐忍的委屈。东宫的宫人都不敢搭理她,生怕魏休音责备,杨泽问过宫人,只打听出她是德妃刚刚送进东宫的,还钦点了她和其他几个一起在魏休音身边贴身服侍。

那时杨泽和魏休音都已经过了舞勺之年,两人对于情爱一时已经不再陌生,德妃也隐隐知道自己儿子对于他的心思,只是还不甘心,或者说这位母亲对儿子的性取向一直到她去世都未曾停住过改变的努力。

于是从魏休音十五岁开始,德妃就会隔一段时间从宫中挑选一批训练好的、色艺俱佳的宫女送到东宫来,用意就不言而明了。

魏休音不能拒绝母妃的做法,收下这些女孩子之后,要么刁难要么置之不理,杨泽见过为魏休音对付这些宫女的手段,那时魏休音的脾气远没有现在好,魏休音一旦下令责罚这些宫女的时候,就算是他也不敢多劝。

跟着谢思甯一起被责罚的宫女何止一个,腊月飞雪的时节,胆敢踏进储君寝宫一步的宫女一概被罚跪在覆了薄雪的石阶之下。那日,殿阁前跪了一排,谢思甯跪在最中间,却是身体最孱弱的一个。

杨泽从东宫东门进入时就有人告知他魏休音今天大发脾气又罚跪了不少宫女,意思是让他不要动恻隐之心免得惹祸上身。等杨泽走到寝宫外时就看见谢思甯昏了过去,虽然身边的宫人屡次劝阻,他还是悄悄让人把谢思甯拖到暖阁里去,迅速让两边的女子整理好队伍,掩饰了一番,幸而那天魏休音有事要处理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自从那日之后他便被谢思甯缠上了,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小宫女便会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刚开始是同他道谢,后来便是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

杨泽在深宫中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东宫里的宫人不敢对他亲近,太学里的同学要么对他谄媚要么对他十分鄙夷。唯一能够在宫中见到的妹妹和他深处敌对的两个阵营,最难应付的是魏休音。种种压力几乎让他成日都没有笑容。

谢思甯在那个时候以一个知心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虽然他内心并没有往那方面多想,却也觉得,她是的确就像是自己晦暗人生中的一抹阳光。

东宫中众多耳目,杨泽和谢思甯之间的交往很快就让魏休音探得风声,

这让魏休音十分恼怒。为了让谢思甯死心,也为了警告杨泽,魏休音特地在谢思甯和杨泽同处一室的时候闯进房中,惊慌之下的杨泽让谢思甯藏在屏风之后,魏休音知道谢思甯并没有离开暖阁,当着谢思甯的面和杨泽交欢。

这件事过后,杨泽便再也没有见过谢思甯,他更不敢去探究关于谢思甯的一丝一毫背景。

后来,董贤妃被德妃整垮,德妃仙逝,燕国大军来袭,杨泽安排家人离开宫中,魏庄帝意欲对杨泽下手,魏休音为了保全他的性命,不惜与燕国定南大军的元帅崔雪麟合谋,假意让杨泽前往定南大军做卧底,杨泽离开了魏休音才渐渐觉察出自己对魏休音的情意,不顾崔雪麟安排的退路返回宫中,其后他刺杀魏庄帝,魏休音登基,魏国掌兵的萧荣将军举兵投降,燕国大军兵临城下,他在魏休音火遁涅盘……

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紧密,太过于惊心动魄。惊心动魄地让他将谢思甯忘得几乎一干二净,若不是刘煜今日提起,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记起自己生命中曾经出现过谢思甯这个人。

若不是刘煜,他也一辈子不会知道谢思甯的结局。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又没有出什么大事,杨泽一行也就不好打搅林沐修,次日便返程回上水。这回折腾地几乎整个上水都轰动了,杨泽安顿好魏休音后,先就近去孙家致歉,孙满庭这几日不知为何又病了,杨泽忙着找魏休音,他便将三个侄子侄女送到他们外祖家去玩耍,也没责怪杨泽。

杨泽跟着杨沅去阮家给母亲报平安时,杨母像是并不太上心的样子,似乎他们没事早在意料之中。经过这么几日的折腾,杨泽早已心力交瘁,疲惫到了极点,和母亲打过招呼之后便向打道回府好好休息一番,却被杨母拦住了,可杨母让他留下做什么却又不说,只是一味说等等。

杨沅离家一天半,忙着照看女儿去,杨泽被杨母圈在身边不让走,杨母絮絮叨叨地同他说些照顾儿女的琐事,杨泽本就困倦,再加上这话题莫名其妙,他支着头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

梦中不知不觉地又想起了那日在坟山之上、谢思甯的墓前刘煜说的话。

若是谢思甯没有入了德妃的眼被内定为太子妃,谢思甯便是刘煜的未婚妻。刘煜和谢思甯皆出身江南名门,一个是青年才俊,一个是名媛淑女,江左名门之间时常搞些诸如兰亭曲水流觞一般风雅聚会。两人在长辈和同辈兄长姊妹的领带之下其实也有不少交往,刘煜对谢思甯早就青眼相加,两家长辈对他们也颇为看好。

德妃为魏休音安排的那些宫女哪里是什么寻常

宫女,德妃自己便是出身名门的闺秀,对于血统门第看得极高,她挑选好了给魏休音送去的人中没有一个不是出身名门的贵女,甚至连订了婚约的都不放过,只要年龄不是差太多都要进宫到东宫里走一圈。

也正是因为如此,魏休音几乎是将江南所有的名门闺秀给得罪了个遍。

对于当日谢思甯与自己的交往,杨泽并未又更深的印象,只不过是将谢思甯当做朋友而已。可从刘煜的口中听来,谢思甯对自己的心思却并不那么简单,这也就难怪魏休音当日非要用如此手段来宣告主权。

只是连魏休音也未曾想到的是,谢思甯似乎是那日被吓到了,从东宫出来后就闹着要回家,德妃见她精神不佳便送了她回去,后来谢家传出她病了的消息,刘煜父母几次想要解除婚约,谢家也是默许,刘煜却执意不肯,为了能娶谢思甯过门,甚至退出了刘家家主的争斗,带着谢思甯远离建邺,来到扬州,从此以后,建邺也就再也没有他们二人的一点消息。

谢思甯何时死的,因何而死的,除了刘煜之外,便再无他人知道。

昨日骤然见到故人的已成枯骨,杨泽也觉得心有戚戚,只是刘煜的这一连串的做法令人觉着诧异。如今已经确定带走魏休音的人是成为知县夫人的董欣,之后是刘煜串通董欣将魏休音带到扬州,并引杨泽来扬州。

如此曲折的一番行动,大费周章把他们几个绕了一圈,难道真的如刘煜所说,他只是想完成妻子临终前的意愿,想让妻子到死都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在她的墓前上一炷香?

刘煜是这么宽宏大量善良单纯的人么?

这个问句别说是从小就认识刘煜的魏休音,就算是没见过刘煜的杨沅也会为否了的。能够跻身京中才俊的少年有几个,能够有资格争夺刘氏家主之位的人又有几个?刘煜能够为了谢思甯放弃多年的努力放弃一起荣华离开建邺,这足以证明他对谢思甯的爱有多深。

一个对妻子情深似海的男人,会如此单纯地只是请杨泽去给妻子上香?

这人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

杨泽揣着各种疑问睡了过去,又在各种争论不休的疑问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稚龄孩童放大的脸,那双仿若黑水晶一般的清亮眼眸在他眼前放得很大,一瞬不动地打量着自己。

“谁!”骇了他好大一跳,杨泽惊叫了一声,眼前的孩童也往后一跃,偷着眼打量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杨泽看着这个约莫七八岁的男童,看着他俊秀的五官和瘦弱的身形,忽

然感觉出一股子熟悉来。像是在何处他见过这个孩子,可瞬息之后又实在不确定这种熟悉究竟存不存在。

他正疑惑间杨母走了进来,看到他和男童大眼对小眼地对峙着,杨母几乎是立刻就皱起眉来,满含责怪地瞪了他一眼,把男童搂到怀里去了,带着男童到桌边坐下,把桌上洗好的果子塞给他吃。

“你跟我出来一下。”

莫名其妙被瞪了的杨泽丝毫摸不着头绪,杨母见男童听话地吃起果子来,才想起杨泽来。杨泽揉了揉眼睛,走向门外,不知为何,他经过男童身边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一股十分陌生的冷意,本能地侧头一看,座上的男童仍然吧唧吧唧地啃着果子。

杨母在外面催促,他心说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摇摇头走了出去。

第五十四章:寄养(下)

小院里吹来阵阵凉风,敞开的窗格被吹得更开,伏在窗下案前枕着衣袖睡着的魏休音被秋风吹得几分清醒,揉揉眼坐起身来。

现在应当已近黄昏,否则风不会如此清凉,魏休音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敏锐地听到院门轻响的声音,紧接着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传来。

自从双目失明之后,他的耳力就敏锐了不少,之前在扬州北郊的时候也是,他和刘煜都不是习过武的人,刘煜在旁隐藏了太久,免不了踩到树枝弄出动静,他一早就知道有人侧。

却不想是故人。人说人生三大美事,久旱逢甘霖、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刘煜这样的“故知”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遇到。

杨泽领着男童走进来的时候见魏休音怔怔坐在窗下,风吹发梢震动衣袂,他双目迷蒙,不知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站冷风里都不觉着凉?”

杨泽走过去先把窗户关上,拉起魏休音的手,掌心意料之中地触到柔软的冰冷,忙双手握住他的双手搓了起来,一面不住地数落埋怨。

魏休音像是才回神,嗯了一声,把脸转向门口方向,问道:“你带了谁回来?”

杨泽看向站在门口不敢动的男童,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又感觉到男童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就像一只受到攻击而竖起全身的刺的刺猬。

男童低着头局促地绞着手指,杨泽便将这种感觉抛到脑后去了。扶魏休音在桌边坐下,再招手把男童叫了过来。才对魏休音解释道:“这个孩子叫阿福,今年七岁,是隔壁村子一户人家的孩子,娘说他自小没了娘亲,最近父亲又出远门做生意去了,让她代为照顾。可是娘最近又要帮妹妹带小悦晴,就请我帮忙照顾。”

魏休音支了头,对他这番说法微微蹙眉,“你照顾他?那我呢?”

杨泽愣了一下,那叫阿福的小男孩更加局促不安地连连偷眼瞧自己,杨泽对魏休音道:“我先带他去房间安顿一下,一会儿回来再和你细说。”

安顿阿福没用多长时间,阿福沉默寡言,一直在偷偷打量杨泽,每次杨泽一回头看他就惊慌地收回目光,一副到了陌生地界不安受惊的样子。

杨泽其实对杨母的这个决定也觉得很奇怪,毕竟自己家里就只有自己和魏休音两个人,魏休音又看不见,他如何能同时兼顾两个人?阮家有家仆,就算带这孩子回村子家里也有二弟可以代为照看,为何一定要自己把这孩子领回家里?

魏休音听到他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安顿好了?”

杨泽走过来坐到他身边,倒了杯水喝了

一口,“好了,咱们家当时买得有些大,房间不少,我找了一间给他,前几日才打扫过的,不算脏,又拿了床铺盖给他,差不多就整理好了。”

顿了顿,又问:“休音你饿了么?我去煮些东西给你吃。”

魏休音问道:“你吃过了?”

“嗯,娘一定要留我吃了饭才让我走。”其实是留阿福吃饭吧。杨泽把水壶拿着起身,“你想吃什么?家里好像也没什么菜了,我先随便给你做一点吧。”

魏休音点了点头,他还是觉得有些困,摸索着桌沿起身,忽然转过头对着门口方向喝道:“谁?!”

站了一会儿,那几声细碎的脚步声仿若没有出现过一般,四周只有寂寥的风吹树叶的声音从耳畔滑过。他心中掠过一丝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杨泽一回来就去孙府打过招呼,又问过孙凤柔兄妹三人回程的时间,还可以再休憩一日才恢复上课。杨泽次日便没有起早,魏休音一向睡得久,他就算是已经醒了,也还赖在床上和魏休音依偎在一起。

魏休音一只胳膊搭在杨泽的腰上,就算是在睡梦中也是圈着杨泽在怀。杨泽在他怀中转了个身,迷迷瞪瞪间忽然察觉到一股冷意扑面而来,心中突地一跳,双眼骤开,便看到床前站着一个人影。

他浑身一颤,急忙爬了起来,惊动了圈着他的魏休音也迷迷糊糊地醒了。

“怎么了?”魏休音被弄醒,语气里有几分不耐,便听杨泽带着几分怒气地低嗔:“阿福你怎么进来了?”顿了一会儿,又说:“好了好了,我没有怪你,你下次进来记得敲门叫人。”

然后是阿福稚嫩的童音小小声地说了对不起。

魏休音觉得有些诧异,他原本还以为这个孩子是个哑巴,昨日见到一字未吐的。杨泽小心将他的胳膊拿开,准备下去。魏休音拉住他道:“干什么去?今日不是不用上课,再多躺一会儿也无妨。”

杨泽把被子给他掩好,安抚道:“阿福怕是饿了才起来的,我先去准备早饭,你再多睡一会儿,等准备好了我再来叫你。”

岂料魏休音还是不松开他的手,杨泽转过头看到魏休音支起身子歪着头,面上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微笑的样子,那丝丝缕缕散下的青丝像是沾了妖娆气息一般披在雪白亵衣上,平白惹人心痒。

杨泽心头突突地跳。

魏休音松开抓着他的手,冲他勾了勾手指,杨泽受了感召依偎过去,魏休音顺势接住他,杨泽的唇触到他的下颔,伸出小小的舌尖轻轻地舔,湿热的感觉缠绕上唇瓣的边沿,唇角、唇线……

>“哐当——”一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惊醒了情浓正好的两人,杨泽推开魏休音起身,披了件袍子出去了。魏休音慢慢地、深深地,皱起眉来。

“还是我带阿福去就可以了。”

做早饭的时候杨泽发现家里的存粮基本没有多少了,有些杂物也需要换新的,正好今天有空,就想上集市逛逛,原本魏休音说是要陪他去的,但是鉴于阿福那副毛手毛脚早上去烧个热水都能把碗筷摔坏的样子,杨泽还是觉得把阿福带在身边,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好。

魏休音低头喝了口中,夹了夹咸菜,筷子却被挡了一下,然而挡了他筷子的另一双筷子快速地收回。杨泽轻咳了一声,举箸夹了一夹咸菜放到阿福碗里。

“你觉得怎么样?还是,你有什么东西要买?”杨泽觑了一眼魏休音似乎晦暗不明的脸色,不知不觉地声音都压低了。

魏休音放下碗筷,用手巾擦了下嘴,道:“你带着他去就好,带我一起去,你两只眼睛看不过来的。”

杨泽张了张口,眼角瞥到阿福端着比他手掌大一圈的碗摇摇欲坠的,忙伸手扶住。

一大一小打点好行装出门,临走前杨泽和魏休音打了声招呼,魏休音在厨房洗着碗,应了一声。耳畔听到门锁上的声音,他洗好碗,擦干净,把碗放进壁橱里,尽管他做得很慢,但是毕竟熟能生巧,都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推书 20234-01-03 :落花为尘香如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