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行之看着被吊在树枝上的鸡,嘴角忍不住又抽了抽,忽然他看着一脸高兴的安鲤玩笑似得感慨道:“没想到‘吊死鬼’还未见到,今日倒是见识了‘吊死鸡’。”
“……”
安鲤跟着付行之去了哪个有蜂窝的地方,这个蜂窝里此时只有极少数的蜜蜂,付行之猜想其他的蜜蜂或许是出去采蜜了,不过也正好,有了安鲤的法术帮忙,两人取得很容易,乘着那些蜜蜂还未回来,付行之赶紧带着安鲤离开,回到了原地。
见到那只被吊起的野鸡,付行之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将野鸡取下来,抹上一层厚厚的蜂蜜,插在一根粗枝上,架在那个简易的灶台上,付行之拿出火折子吹燃,将枯叶和枯枝点燃,放在野鸡下面,两人便等待着。
付行之时不时转动一下,让野鸡的每一处都能被火烤到,安鲤则是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闻到香味,安鲤的小肚子不客气的“咕咕咕”叫了起来,又引得付行之愉快的大笑起来。
没过多久,付行之边将野鸡烤好了,这只鸡被烤的喷香金黄,安鲤看着都快要留下口水来,肚子叫的更换了。
付行之呵呵一笑,撕了一只鸡腿下来,大概是怕安鲤烫着,他用芭蕉也裹上才送到安鲤的面前,安鲤将鸡腿拿到嘴边使劲的闻了闻,好香啊……
小心的咬了一口,小鱼妖立即露出了惊喜的眼神,急忙砖头,道:“恩公,很好吃!”
看着小人儿满足的吃着自己烤的野鸡,付行之眼中的柔意像是要满溢出来一般,这一次的野外用餐,或许可以成为他和小鲤儿两人的一次美好回忆吧……
安鲤急吼吼的啃着手上鲜嫩多汁的美味鸡肉,拌合着蜂蜜的甜香充斥在他的口齿之中,令他分外满足。
因为要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城镇,所以等到付行之和安鲤吃完,又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便又立即上马继续赶路了……
164:到达酹江
天黑前,付行之和安鲤两人总算是到达了离榆树林最近的一座城镇。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两人躺在客栈的床上,过硬的木板床磕得他们背上有些痛。付行之唤来了店小二,让他再拿一床被子或被褥过来。可店小二却十分歉意地说他们店里的被子被褥前阵子刚刚换新,旧的那些都给扔了,而订的新被子和被褥还未送齐,只能堪堪每个房都备一床,没有多余。其他预订的新被子,被褥要再过几日才能送到,付行之无奈,只好让店小二回去了。
重新躺回床上,付行之让安鲤将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将他搂在怀中。有了付行之做靠垫,安鲤自然不会被磕到,但是安鲤也不愿他一个人享受,而让他家恩公吃苦,而且这样一来,恩公根本就睡不好。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了想,他眼睛忽的一亮,在付府中当惯了人类,他开始已经习惯,差点便忘记了他还会法术!只要变出一条被子,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想到便做,安鲤念动咒语,一条崭新的蚕丝被便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付行之脸色微微一变,被子已经从半空中落下,铺天盖地地袭来,将两人整头整脑地蒙住了!
付行之:“……”
十分淡定地扯开那条似乎还泛着香气的蚕丝被,付行之的嘴角不自觉抽搐着,深邃的凤眸有些无奈:“小鲤儿,你就不能让它落在其他的地方么?”
安鲤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点也没有心虚地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我只是变出来,不知道它会落在哪里。”
付行之:“……”
付行之将客栈里准备的棉被铺在床板上,而安鲤用法术变出来的那条隐含幽香的蚕丝被则用来盖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付行之手蓦地一顿,闻了闻上面的味道,讶异地道:“这条被子上怎么会有小鲤儿的味道?”
闻言,安鲤解释道:“因为这是我在鱼龙湖中生活时所盖的被子。”
“哦?”付行之挑眉。
两人重新躺回床上,这一次,总算是舒服了,两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安鲤将脸贴在他家恩公的胸前,想了想,问道:“恩公,你说珊瑚镇会不会像珊瑚那么漂亮?”
“不知,反正我们也需先去那里,到时候见了便知。”
“哦……”
或许两人真的是累了,不多久便双双睡去……
因为不想耽搁时间,所以住过一夜后,便快马加鞭地赶路。途经樊林城,松平镇,东河城,他们也同样只是稍作停歇,在客栈住上一晚,饱餐一顿便又离开了。
连续四五日的赶路,他们总算是看到了珊瑚镇的影子。因为路上实在是太累了,长时间骑马让两人都有些恹恹的。
眼看城门就在眼前,付行之往马屁股甩了一鞭,墨玉马顿时嘶吼一声,急急地朝那镇门而去。
到了镇门口,两人驱马放慢了速度,抬头镇门看去,付行之和安鲤两人同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珊瑚镇的镇门破旧不堪,镇口牌匾歪歪斜斜,饱经风雨浇淋,摧残,字体都泛了白。看样子珊瑚镇似乎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么漂亮和富庶?就是不知里面如何了……
两人正想直接驱马进入,却被镇门口驻守的衙役拦住了去路。
一胖一瘦两个身穿衙役服的男子各拿着一根圆柱形红漆木棍拦在了付行之和安鲤的马前。那两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圈,盯着付行之和安鲤的眼神有些诡异,眼神悄悄对换了一下,似乎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站住站住,都给我下马!”
安鲤疑惑地扭头朝他家恩公看去,等待着他家恩公的决定。付行之皱起了眉,衙役如何会在这里?想了想,他还是拉着安鲤下了马来。
见他们下来,衙役才收起了木棍。
对着两人微微抱了抱拳,付行之露出一抹笑容,询问道:“不知这位官爷叫住我们所谓何事?”
“进珊瑚镇是要交进镇费的,不然不能进去。”其中一个胖一点的衙役一手叉着腰,一手撑着木棍很是嚣张地喊道。
闻言,付行之再一次皱起了眉。
据他所知,他们临昭国的律法中可没有这一条,他记得律法的规定应该是这样的:十五村为一镇,五到十镇为一城,进城需交纳入城费,而进村或者进镇则无需交纳的。
那么这两个人,又为何会在此收钱呢?付行之看着两人,心中深思,面上却不解地道:“只是进镇,为何还要交钱?”
这时,周围的群众都偷偷地往这里瞄,小声地议论着什么。付行之仔细听了听,总算是知道了他们为何会遭遇到这事了。
原来,这两个衙役每日都来镇门口拦人,专挑那些进镇的外地人讨要进镇费。
“废话这么多!快点交钱就是了!”瘦衙役显然没有胖衙役那般好耐性,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付行之呵笑一声,眯着眼道:“是县官大人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那当然,不然爷怎么会在这里?!”瘦衙役似乎也不怕被人知道,竟然毫不隐瞒的便承认了。或许他是想着将县官老爷拿出来便更加能让人信服吧。
付行之一听,冷冷地勾起了唇,“若是本少爷不交呢?”
“不交?!”瘦衙役脸一肃,手中木棍猛地往地上一戳,哼笑着发狠道,“不交就跟爷去衙门走一趟。
“去衙门?”付行之以扇抵唇,轻轻一笑,看着两人意味深长地道:“据本少爷所知,我国对于入城费的律法中可没有这一条吧?”
胖瘦衙役脸色微微一变,对看了一眼,看着付行之的眼神明显变了。
“你究竟是何人?”两名衙役仔细打量起付行之来,之前只注意看他一身贵气,如今仔细看,这人风流倜傥,气宇轩昂,气质出众,想必绝非一般人。
“只是个普通商人而已。”付行之依旧笑容不变。
普通商人会知道他们临昭国的律法?两名衙役显然是不信。心下琢磨了一阵,那个瘦衙役那张尖削的脸上忽然堆起了一个自以为很纯良的笑容,笑眯眯地道:“呵呵~这位公子,想必你是从远方而来的吧?刚才我们只是开玩笑的,只是为了欢迎两位来到我们珊瑚镇,你们可千万别误会啊!”
“是啊是啊,我们是为了欢迎你们才那么说的,吓到了吧?不过那不是真的!呵呵……”胖衙役也附和道。
安鲤扯了扯付行之的袖子,一点也不小声地‘小声’道:“恩公,他们两个笑得好奇怪哦!”
胖瘦衙役:“……”
付行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拍了拍安鲤的手,转向两名衙役意味深长地道:“哦,这样啊,两位差爷的欢迎方式真的‘特别’。”
“哈,哈……”
“既然如此,不知我们可以进城了么?”
“当然可以,请进请进!”
进到里面,付行之和安鲤看着同镇口匾牌一样陈旧不堪的屋舍瓦房,店肆摊铺,脸上更为诧异,这珊瑚镇怎会如此贫穷?
虽然它有一个很美的名字,但是里面却如此破旧,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名字。
“恩公,刚才那两个人是在做坏事么?”小鱼妖并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律法,不过对于他们方才的态度,他感到很是不舒服。
不过后来他们又笑得那么奇怪,也不知道是在打着什么主意,安鲤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嗯,他们无故收取入城费,算起来算是违反了我国的律法。”
“那他们后来为何又不收我们的钱了?”
“也许他们是以为我是哪位微服私访的大人,所以他们怕。”
“哦。”安鲤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人还站在镇门口拦人,忍不住皱起了脸来,“恩公,他们还在继续为恶……”
“小鲤儿,这事等我们先去确认过酹江上是否存在龙门以后再说,时间已经拖了很久,不能再晚了。”付行之无奈道。自古民不与官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真纠缠着这事,他们或许这几日都去不了酹江了。
只是他也看不惯这两人的所作所为,以及那个默许手下人这么做的县官。只不过,就算要管这闲事,也得等到去过酹江之后。
两人寻了一家较为干净的酒楼简单地用了膳,又让店小二帮他们喂了马,便又出发了。向路人问了路,付行之和安鲤两人重新骑上马,直奔酹江而去。
几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千里江水,烟波浩渺,酹江那迢迢的美丽景致跃然于付行之和安鲤的眼前,让人沉迷……
165:等待(一)
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急湍甚箭,猛浪若奔。——这便是酹江。
酹江之水与周围的山木倒映成绿,烟雨茫茫,广褒无边。湍急迟缓,各有不同。酹江的水自北向南倾斜,上游的水不似风烟俱净的下游那般沉静,酹江的奔放似如浩瀚的大海,奔腾,豪迈。
难怪传言说这里曾出现过龙门,之前付行之还有些怀疑,如今亲眼见到这酹江,他的疑惑便迎刃而解了。
《四方游记》中有一段猜测龙门的位置的记载,说它大多出现的地方是在汹涌的江海之上,这样鲤鱼才能借助海浪的助力来成功跃过龙门。
只是就算有了海浪的助力,想要跃过百丈龙门,亦是相当不易。只是,若是没有这个助力,那么成功的机会便更加渺茫了。
临昭国的江河多半都比较沉静,平缓,所以初初看到《四方游记》上说曾有渔人在酹江之上见过龙门时,付行之心中是有些讶异的。
也不知《四方游记》中记载以及小鲤儿的父亲之言是否属实,若是只有在雨后的虹之初才能有机会见到龙门踪迹,那今日恐怕并不是个寻找龙门的好日子。
今日虽然山风鼎盛,却并未有要下雨的预兆。只是他在来之前已经打听过这里常年来的天气状况,听说这里天气多变,或许前一刻还万里无云,下一瞬或许便大雨倾盆也不一定。所以为防万一,他们还是得来此等待,看看今日的运气如何。
“小鲤儿,若是龙门出现,你可能看得见?”
安鲤点点头:“嗯,虽然并不是每一个雨过天晴之日都能看见龙门,若是彩虹不足七色,也无法看见。但父亲大人说,龙门本便是仙妖之物,所以对于妖族和仙族之人,一定能够看见。”
“那便好。”只要能看得见龙门便好,那便有希望。如果并不是每一个雨后都能看见,那么他们就在这里多待上一些时日即可。
清风拂过付行之散落在肩的发丝,扬起纯白的衣袂,飞舞倾旋。付行之望着茫茫的江水,眼中如深沉的江水一般幽深,晦暗……
小鲤儿的父亲曾经说过,除了那些有缘的凡人,一般的凡人都看不见龙门。付行之不知道自己是否属于那种少之又少的“有缘人”,或许对他来说,也只能作为陪伴。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不能放着安鲤不管。他也会继续陪伴下去,他是不会扔下小鲤儿一个人苦苦寻找着两个人的希望。
安鲤不知他家恩公所想,望着这翻腾的江水,有些愣愣的。他希望龙门就在这里,这样他便能尽快跃过去,然后变成龙神,将龙鳞交给恩公,这样他便能永远和恩公在一起了……
各自心思地站了一会儿,付行之带着安鲤寻了处江水较为平静的位置。这一段的水被山林环绕,绿映成碧,清可见底。走近了看,甚至能瞧见水底的碎石,水草,以及水中不时游动的鱼。
安鲤走至江边,蹲下身伸手往江中掬了一把水捧在手心。清凉的水温柔地抚触着他白嫩的手,慢慢地自他纤细,修长的指缝间漏下,沥干,直到手心中再也没有水。呵呵一笑,安鲤再一次伸出手掬水,而水自然又再一次漏下……
付行之温柔地站在安鲤的身后注视着他玩水,低低一笑,看着面前的情景,他心中忽然想到:果然,鱼离不开水……
看着看着,他的眼神渐渐飘忽起来。想起安鲤刚来付府不久时,两人头一次的共浴。在碧清池中,这个小美人儿也如今日一般伸手接水玩儿,那憨态可掬的模样,教他印象深刻,纯洁而无暇……
如今,转眼又见。同样的举措,同样的笑颜,同样的憨态可掬,同样的纯洁无暇,唯一不同的是,面前的人由可爱的小娃儿变成了如今美丽的少年,只是一年之期,变化却如此不同,如今想来,都尚有些不敢置信。
说起来,他还从未问过其中缘由。付行之站在安鲤的身后,若有所思。
似乎是玩儿够了,安鲤站起身,走回付行之身边。细心地为他擦掉溅到他脸上的水渍,付行之盯着他忽然问道:“小鲤儿,本少爷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有多少岁数了?”
既为妖族,想必年纪不会像外表那般小吧?
没想到对于这个问题,安鲤忽然扭捏起来。“要是我说了,恩公不能嫌弃我哦!”
“为何要嫌弃?”
“因为我很老了……”
付行之:“……”付行之心中汗颜不已,小鲤儿呐,你就算年纪再“老”,也看不出“老”的样子来啊……
“怎么会嫌弃呢,而且小鲤儿这个样子一点儿也不‘老’不是么?”
安鲤盯着付行之,见他确实不像是在哄骗他的样子,才用轻若蚊吟的声音答道:“我今年正好满五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