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婚天喜地
两边的人都愣了一下。 水墨寒看了凤逸翎一眼,转头对着巫岚微微的一俯身,半笑着道:“少族长,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您。” 巫岚也很意外,只是没有说出来。他示意老吴把礼物包起来,对水墨寒道:“水家长,许久未见,您还是一样的年轻。” 水墨寒蛇一样的眼眸透着不一样的冷光,他的目光在凤逸翎身上停了片刻,特别是在凤逸翎的眼眸处多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道:“少族长说笑了。下一次,我会登门拜访。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巫岚温和的笑了一笑,点点头,也不多说话,直接带着凤逸翎出了店门。 一直到进了凤家的大门,巫岚都没有说一句话。 凤逸翎无声的拉住他的手,直到进门见到老妇人,也没有放开。 凤老夫人今天换上了一件墨色夹袄,白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地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看上去十分的有精神。 蓝娟淑也在场,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裙子,胸前系了一条很是吸引人视线的绸带,一双漂亮修长的腿上穿着一双白色的丝袜子,虽然看上去也是喜气洋洋的,但是却难掩眼底的些许倦怠。看着更多的强打着精神的欢笑罢了。 巫岚不由得就多看了两眼。 “兰丫头,快来奶奶这里,让奶奶看看。”凤老夫人乐呵呵的招呼着巫岚上前。 巫岚便默默地低了头,敛着目,安安静静的往前了几步。 旁边有听差把巫岚送上来的礼物打开给老太太过目,老夫人自然也是有过许多的见识的,但是这样子大颗却整齐的菩提佛珠也是第一回见到,不由得嗔怪的看了巫岚一眼,道:“来就来吧,看看你还这么的破费。” 巫岚温和一笑道:“这也并不十分的昂贵,只是我们自家铺子里的一点物件,只是我拿来凑个数,权当是件礼物了。据说这条佛珠之前是一位有道德的高僧所用的,有着很是深厚的佛缘呢。” 老夫人听了,更是喜不自胜。 她本身就是信佛的,加之家里有许多的人在这个乱世都是航务出声,就是更加的虔诚的教徒了,得了这件宝贝,自然心情会变得很好。 便笑眯眯的让凤逸翎带着巫岚回到后宅。 凤逸翎微微一挑眉,看着巫岚道:“得道高僧?” 巫岚点点头,道:“那个僧人自己去找我父亲斗法,然后把这个当做彩头,然后就留在铺子里了。” …… 于是,凤逸翎便换了个话题,问道:“刚才的那个人是水蚺的父亲,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啊?”甚至是比水蚺更加的显得年轻。 巫岚摇摇头,道:“巫者的年纪一般在两百多岁,若是突破了玄阶,就可以翻一番,以此类推。天巫者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不过,天阶强者,几千年以来几乎没有。 这一次,凤逸翎却是真正的惊讶了。 难怪看上去那么年轻…… 凤老夫人一边看着巫岚一边笑,只是笑得意味不明白。她看着巫岚,然后道:“兰丫头你怎么就生了这样一幅温吞性子呢?这日后怎么管得住雪飞啊?” 凤老夫人虽然是旧社会出来的女子,本身的性格却是十分要强,她当年就是一副火辣的性子,管服了凤老太爷。 巫岚轻笑一声,觉得这位老夫人也是很开放派的,便对老人一笑,说道:“奶奶,雪飞他不是那种人。” 凤逸翎便越发的得意了。 他发现,当他真正的得到了巫岚的心思的时候,那毫无保留的信任,甚至是可以性命相交的。 难怪巫岚之前诸多犹豫,因为他一旦决定付出了,给的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凤逸翎接口道:“奶奶,我自然是受巫岚管教的。”英俊的脸上挂着一个十分自豪的微笑,看的巫岚心中一动。 凤老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安置在凤逸翎的部长的公馆里的人手早就把巫岚之前在凤逸翎房间里歇息的事情说给她听了,并且讲的是绘声绘色,眼看着两人的感情是越来越深厚,凤老夫人如何不开心? 她便端正了脸色,十分的严肃认真的看着巫岚,道:“兰丫头,我们家雪飞对谁,也没有上过这份心思。说起来,奶奶也很喜欢你,又心疼你家里父母去的早。所以有的事情,奶奶也就暨越,给你做个主。眼下也快八月了,奶奶查过了,这个月十三号,是个好日子,不如你们就把事情办了吧。” 巫岚脚下一个不稳,就要从台阶上跌落下来。 凤逸翎立刻上前把他接住,巫岚没有事,倒是把旁边的老夫人唬了一下。 老夫人便吃不准巫岚的心意了。 你要说他不喜欢凤逸翎吧?那怎么还愿意留在凤府,还把姑娘家的清白身子给了凤逸翎呢?你说他是真心的喜欢凤逸翎,怎么一听说要成亲,就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凤逸翎倒是明白巫岚,这若是真的嫁到凤府,他怕是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心里的。 便笑了笑,对着凤老夫人道:“奶奶,你看你这么着急的。我们也还不急着……” 凤老夫人便沉下脸,道:“雪飞,你既然是个男人,有的事便要负起责任来。你既然与……兰丫头在一起了,若是不肯负起这个责任来,奶奶我是断然不肯答应的。” 顿了顿,又缓和了声音,道:“虽然你父亲现在不在这里,大概奶奶还能做得了这个主。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兰丫头,你可要亲着奶奶啊,不许闹小别扭。这件事关系着咱们女人的名誉,女人,别的咱都可以不在意,名节这个东西,却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好吧,老夫人还是保守的!巫岚默默地想着。 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倒是凤逸翎笑了笑,道:“一切就依着奶奶的安排吧。” 看着巫岚瞬间睁大了眼睛,无辜的看着他,凤逸翎便微微的扬起嘴角,心情好的不得了了。 凤老夫人便跟着笑起来,道:“奶奶也给你们预备了个好东西,子兰,给孩子们拿出来看看。” 凤逸翎的母亲便噙着笑吩咐了旁边的听差,听差立即去捧出了一尊被红布蒙着头的高约一尺的物件,看起来还是很有分量的。 老夫人十分虔诚的揭开红布,让凤逸翎和巫岚两人都仔细的看个清楚。 这是一尊白玉雕,雕工细腻,用笔老道,精致柔和,特别是人物的面部表情雕刻的十分传神,并且让人一望之下就觉得十分的和蔼可亲。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一尊送子观音。 巫岚和凤逸翎默默地对视一眼,转过头去。 凤老夫人没有忽略巫岚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作为过来人的她只能理解为女孩子的不好意思了,便也不多提,只是嘴角总是挂着慈祥的微笑。 巫岚和凤逸翎两人就越发的如坐针毡了。 这顿饭是巫岚在凤家用过的最食不知味的一次,等他们用完,老夫人又命人搬出来一个高高大大的架子。 蓝娟淑这一下倒是笑了,道:“这是我在西洋留学时候买的,照相机。现在正好的把这个美好的时刻留作纪念。” 于是,大家一排的围拢着凤老夫人坐下来,凤逸翎和巫岚两人正是老夫人心头上的红人,一左一右的坐在老人家身边,老人把两人的手拉拢在一起,然后大家都看向了镜头。 随着一阵炫目的闪光,蓝娟淑比了一个顺利完成的姿势,就从照相机的黑布里出来。 老夫人倒是笑笑,道:“看起来,这西洋的东西,也不见得都坏。” 凤逸翎微笑着应和几句,凤老夫人便又叫了人来陪着玩乐,要打麻将。 家里有许多姨太太,就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随便一叫,就有许多的人来陪着玩了。 凤逸翎便陪着老夫人打了几圈麻将,略输了几千块钱,就带着对于此道一窍不通的巫岚回去了。 他刻意的没有提出送巫岚回巫宅去,巫岚似乎也没有想起来,就乖乖地跟他回去了。 55、君心可晴 巫家大宅里像是起了一场大地震一样的受到了惊吓。 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凤家的聘礼已经紧跟着在第三天就送过去了,连两人的八字都批好算准,合了姻缘,定下日期了。 辰砂惊得差点摔了自己的那枚蛇卵,小枫不很灵光的脑子就更是转的不动了,直接吓得傻了。 半夏吓得呆住摔了手上的茶杯以后,立刻的就慌神了。 别看她平日里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但遇到了这样难以解释的情况,还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兰蒂斯幸灾乐祸的上去凑乱,道:“事实上,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的。” 此言一出,就连叶知秋也多看了他一眼。 兰蒂斯更加的得意了,他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道:“到了这个地步,你们的少主自然是没有反对的意思的。” 他默默地腹诽道:好吧,虽然巫岚没有说,但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大概的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并且,巫岚算起来也还是他的半个情敌,这种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消灭在摇篮里。 怎样的手段是消灭的情敌最好的办法呢?自然就是让你的情敌得到一个爱人。 兰蒂斯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诡笑,道:“巫岚和凤逸翎两人都是男的,但是为什么凤府送过来的就是聘礼呢?可见他们是要在名分上压着你们少主一头的。” 半夏此刻被人偷换了概念还不知道,一下子就从少主要出嫁,新郎是凤逸翎这个问题跳脱到另一个问题上,不能让凤家辱没了少主的身份!就算要嫁,也该是凤逸翎嫁过来的。(你确定?) 于是,大家就开始集思广益,思考怎么才能够让巫岚娶了凤逸翎。 叶知秋一看,便知道兰蒂斯的小花招,自己虽然心里着急着巫岚那边的具体情况,但是血族的天性还是让他不能违逆兰蒂斯的意思,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巫辰和西语两人倒是清醒的,但是因为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更清楚。巫岚和凤逸翎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是相互的吸引着,像是两颗引人注目的发光体,他们吸引住了彼此却还不自知。 中间的那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了,他们只会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此时,听着兰蒂斯的胡言乱语,便也只是淡淡的微笑着,不发表自己的任何意见。 半夏差点就被兰蒂斯的奇怪理论带到沟里去了,只是在最后她还是坚持住了自己的阵地,没有被击的溃不成军。 她便在心里下了个决定,一定要等着巫岚回家再仔细问问,然后,商量一下细节,把凤逸翎娶回家…… 好吧,这一家人似乎都已经理不清楚了。 半夏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亟不可待的就要出门去寻巫岚,总算是被小腹和辰砂拦下了。又急急忙忙的去查看库房里还有些什么好东西,但是却却总觉得像是忘记了什么。 她暗中思虑着,当年老夫人留给少主的聘礼…… 半夏猛地一拍脑袋,她终于想起来自己遗忘了什么了!少主明明还有一个未婚妻,陆大小姐的。 她的动作猛地停住,巫宅的大门被推开,一脸可爱模样的陆雪莹从门缝里探出个头来。 半夏如遭雷击,半天才反应过来,呵呵的干笑两声,动作却失去了平日的灵活,僵硬犹如老迈妇人。 陆雪莹高兴地进了院子,她今天换了一件水蓝色小缎夹袄,梳了个小小的美人髻,并着旁边的一朵蔷薇花,看着便是格外的喜人。 只是,半夏现在心里却是有几分发虚的,因而神色也不大自然了。 陆雪莹倒是没怎么的在意,她先是环顾一圈,没有看到巫岚的影子便觉得十分的失望,问道:“巫岚哥哥呢?” 半夏还没有想好如何回答,辰砂就接口道:“少主出门去了。” 陆雪莹精致的小脸上的失望便更加的严重了。她有些无精打采的托了腮,望着众人,却又在看到兰蒂斯的时候眼前一亮,欢快的往前跑过去,一把扯住兰蒂斯的黑色刺金袍服,道:“你是什么东西?没有人类的气息,也不像是哪类妖物?稀奇稀奇。” 兰蒂斯气的俊脸扭曲,他一点也不客气的瞪了陆雪莹一眼,道:“我是尊贵的血族的兰蒂斯公爵,你离我远点儿。” 他大力的一扯,竟然没有把衣角从陆雪莹的手里扯出来,不觉心下骇然,小姑娘手上究竟是有多大的力道?就连他也难免会起了轻敌之心,然后莫名其妙的输了一招。 陆雪莹还是不肯放开手,她又看了看叶知秋,然后眨巴眨巴大大的黑眼睛,提议道:“不如,我们去逛街吧?也许,还会遇到巫岚哥哥呢。” 现在正是正午,太阳正当热的时候,并不是一个好的逛街的时机。作为一只血族贵族,兰蒂斯更愿意在棺材里睡一觉午觉。 叶知秋似乎也直到这一点,便委婉地道:“现在日头大,莫不如我们在这里做些消遣便好了。稍后等天气凉下去,再去逛街?” 陆雪莹便像是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以后的孩子一样,无辜的看着叶知秋。 半夏和辰砂小枫几个人立刻就绷紧了神经,陆雪莹这一招最是让人招架不住,所以每次当她来巫宅的时候,就是府上的下人们背黑锅背的怨气冲天的时候。 但是叶知秋却依旧摇摇头,并取出了一个画板,道:“这样好不好?我给你画一幅肖像画。你就坐在这里,我会很快的给你画好的。” 陆雪莹看着叶知秋拿出大大小小的画笔,倒也觉得新奇,便乖乖地坐在那边叶知秋指定的院子里了。 这倒是让半夏稍微的安了些心后,又对叶知秋刮目相看了。 这个人,倒是真的会哄小孩子。 叶知秋安静的看着陆雪莹片刻,端详着手里的颜料,片刻后就开始调色,手里持着画笔,在洁白的画布上稳稳地落下来。 兰蒂斯在旁边安静的看着,阳光安静的穿过园子的镂花幕墙,在浓绿色的爬山虎叶子上活泼的跃动着。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温暖味道,时而有蜜蜂在花丛间穿插。 这时节,还有凤仙花,一串红和别的植物开着繁盛的花,一时间,兰蒂斯有些忘我了。 他专注的看着浅金色的阳光洒在叶知秋温和的侧脸上,白皙如玉的脸上却泛着柔和的淡光。 白色的画布上,一个精致秀美的中国传统服饰的女孩子跃然于纸上。 西方的油画注重写实,叶知秋笔下的人物更像是被赋予了魂灵,在纸上重生了。这些走在时光之外的生命永远不会衰老死亡,只剩下单纯的美丽。 叶知秋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笔尖,认真的作画。 兰蒂斯忽然就觉得心底一酸。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子的叶知秋了。自从被他赐予了初拥,叶知秋便对着他除了面无表情,就是心口不一的恭敬。 能够这样安然的共享同一片阳光,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奢望。 他情难自禁的上前一步,道:“有空的时候,也给我画一幅,好吗?” 叶知秋笔下一顿,他抬眼看着兰蒂斯俊美的脸,对方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只有最为真诚的祈求,兰蒂斯在叶知秋面前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叶知秋收了笔,在兰蒂斯期盼的目光下,回答道:“是的,我尊贵的公爵阁下。” 兰蒂斯脸上的微笑僵硬。 然后,转身,毫不留念的离开。 叶知秋依旧安安静静的给陆雪莹画肖像,只是此刻的笔力比之先前,已经有些不稳。那极精细的线条也有几分颤抖。 他便住了手,略一修改,收了工。 半夏等人皆为之惊叹不已,称其为鬼斧神工。就连一向人性的陆雪莹这一次也很满意的捧了油画就预备回家,老实得不像她自己。 叶知秋低头收了自己的画笔画板一类,仔细的清洗干净了才擦净装起来。 西语看了,叹了一声。 此间事,最是伤人。可惜情爱,却又是人心难违。任凭是谁,也难逃这两个字的羁绊。譬如,他之于巫辰,巫岚之于凤逸翎。 譬如,叶知秋之于兰蒂斯。 只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看的再是透彻也无用。 半夏多少也看出来几份了,只是她更没有立场去劝告些什么,再一想自己的少主那里还有一大摊子事没有处理好,便更加的愁上心头。 随手抓了两只白色小蝙蝠在手里摆弄。 亚特和特兰西:公爵大人,您把我们忘了…… 56、一份大礼 这几日,首都城里有几件颇是引人注意的大事发生。 一是英国驻外大使居然因为一场玩乐死在自己的枪下,二是之前的枪击案件居然是军务部的部长缉拿了元凶,是龙虎帮某个堂口的堂主,这其三,就是军务部的部长即将到临的生日宴会。 有意无意的,这几件大事都和军务部的现任部长凤逸翎有着很严重的关系,因此,他最近得到了许多来自各方面的关注。 前两件事也多少的都过去了,至于他的生日宴会么,此刻正在凤公馆举行着。 从来访的人数上,也多多少少的可以看出凤逸翎的素日的人缘关系。 就这方面而言,凤逸翎虽然是个八面玲珑的七窍心,但是他为人却有一点子绝对不可以退步的准则,那就是那股子与生俱来的硬脾气,便是面对着谁,也不会做出点头哈腰的做作举止来,因此,或许有人会钦佩,但是更多的还是惹得别的人不悦。 例如,首都府里的大总统。 当然,忌惮着凤家军在西北的实力颇是不弱,总统就连凤逸翎与那位驻外大使的事情,也是使了几分力气遮掩过去。只是为了不致于直接的触动凤家的神经,但是表面上的做出来给洋人看的面子是必须要的。 也不外乎是训斥一番,外加登报致歉一类。 再加之凤逸翎并没有向哪方的势力示好的表象,因此更加的是没有哪个亲近的团体来。凤逸翎这一次的生日宴会却是举办的虽然盛大,来的客人却并不多。 李副官见了,也不免心生感慨,自己家的部长在做这个官职时,更多的就像是只是在玩一样。只是碍着凤逸翎,所以只在心中想着,却并未说出来。 俗语讲,过刚易折。但是,有的人,天生的就是不会弯腰。 凤逸翎便是如此。 见没有几个人来,其余的也大多是派了亲随听差送份厚礼表示一下,也就罢了。他倒是希望来的人不要太过于多,免得麻烦。 只是,巫岚家里就全部的过来了,并且是人手一份厚礼。 兰蒂斯原本是想着送自己最为喜欢的一幅金棺的,那副金棺是中世纪时候一位很有名的雕刻大师的杰作。 只是,一则是出于半夏等人的苦口婆心的劝告,二则他也睡得习惯了,便换了一件自己收藏的珍品,镶在英国女王头冠的光明之山。 当然,这件宝物在作为了他的珍品之后,存放在伦敦的博物馆里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珍品”放在那里。 这颗美丽迷人的宝石让兰蒂斯很是舍不得,但是碍于自己作为血族贵族的颜面,他还是咬牙送出手了。 叶知秋画了一幅油画作品,看上去也是很有艺术价值的作品,被凤逸翎命令挂在自己的卧室。当然是因为画中的人正是巫岚。 巫岚犹豫了很久,才对凤逸翎说:“我的礼物是备下了,晚些时候再送给你吧。” 凤逸翎不禁心头荡漾,眼神也是别有深意的看着巫岚,只是看着对方眼神一片清净,便也大小了自己脑子里的那些旖旎画面。 沈子琪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跟着过来的,并且她穿了一件十分优雅得体的小礼服,只站在那里看上去却与凤逸翎很是般配。 颇为意外的是她的父亲警卫局的局长也自己亲自过来了。还有那位外交部长的儿子郑天星,这就和蓝娟淑很有关系了。 在初步的做过一番交谈以后,凤逸翎把所有的宾客都引进了花厅,请他们入席坐下。自己身边则空出一个位置让巫岚坐下。 巫岚温和的笑着,也没有推拒,直接的就坐下来,这一幕看的沈子琪有几分黯然,似乎首都城里的那些流言也并非空穴来潮的。 刘局长暗地里对自己的女儿使了个眼色,沈子琪便微微的笑着,持了酒杯站起来道:“小女子身无长物,便在这里献丑一番,弹首曲子给部长助助兴吧?” 立刻就有听差把一架通体黑色的钢琴搬进来,看上去竟是在此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的。 于是,又有几名随着来伴奏的乐手跟着进来,都是白色衬衣黑色西装的装束,看上去也很有些高雅的味道。 无人觉察的时候,蓝娟淑悄悄地离席了。郑天星自然不会注意不到,也跟着走了出去。 在无人的后院里,蓝娟淑面对着郑天星,娇俏的脸上似乎是有些消瘦了。她无奈且有些疲倦的看着郑天星,道:“已经开席了,你既然是代表着你的父亲过来的,那么就请过去入席吧。” 郑天星答非所问,道:“最近你是不是还和那个老师在一起?看着你都瘦了很多。” 蓝娟淑嘴唇动了动,稍稍的低垂了眉目,道:“天星,你……” “不必劝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的。”郑天星生怕蓝娟淑又说出伤人的话,立刻抢在她之前说道。 蓝娟淑苦笑一声,更懒得多说什么。就看见一位听差匆匆的走过来,看了蓝娟淑一眼,再看看郑天星,才道:“两位,军长大人请你们两位过来,有事要说。” 蓝娟淑虽然奇怪自己的堂兄在这个档口有什么要紧的事说,并且还是要叫上郑天星,但也很快的跟上那个听差,一起的走了出去。 这时候,管家请来的几个西洋乐手正开始演奏起了音乐,那萨克斯的声音低沉悠扬,梵婀玲的声音优雅婉转,伴着角落里一架黑色的钢琴,沈子琪正是在其中弹琴的人,流畅的美妙音符便这样毫无阻滞的流淌进众人的耳朵里。 美人的双手在黑白的琴键上活泼的跳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毫不掩饰眷恋的望着凤逸翎。四周的人无不明了,自然呢,巫岚也是看得懂了的。 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却是懒洋洋的倚在椅子旁,自顾自的挑选着自己感兴趣的好菜。 凤逸翎也像是没有感到美人的目光不停地在自己的脸上打转,一边殷勤的给巫岚夹菜,一边询问道:“要这个么?嗯,还是那个?” 就在众人都在心里暗自感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时,凤逸翎忽然的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然后,一声震天的巨响彻响夜空。 紧接着,半个凤府被剧烈的震动炸飞。剧烈的爆炸产生的气流在瞬间如摧枯拉朽一般摧毁了前半个宅子和门廊。 凤逸翎在第一时间就把巫岚护在自己的怀里。 静静的等着巨响过去后,花厅的前半部也被炸翻,一片狼藉。那几位请来的乐手却是倒霉鬼,恰恰的被乱石砖瓦砸了个稀碎,红红白白的物体喷射了一地狼藉。 还好的是,里面接受邀请的客人里,除了一位并不担任要职的小官员不幸被落石击中了头部殒命意外,旁人或多或少只是带了些伤。 很远的地方,有人喊话的声音远远传来,道:“凤逸翎,我们龙虎帮给你送上贺寿重礼一份。望你以后小心做人,安分守己则罢。” 这一下子,警察厅的刘厅长的脸色刷的就变得苍白无比,几乎站都站不住。 沈子琪方才反应敏捷的躲在钢琴后面躲过一劫,但是现在一听外面喊的这句话,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众所周知的,龙虎帮和自己的父亲之间或多或少的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不安地看着凤逸翎,凤逸翎此刻的脸色尽是冰冷,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是这一下,凤逸翎显然的就是无可压抑的愤怒了。 他起身,蓦然的挤出一丝冷笑,道:“龙虎帮,你们的这份大礼,我凤逸翎接下了。” 站在原地,环顾着已经破败不堪的凤府,凤逸翎的脸色一片灰败。他先是对着宾客告罪一番,派士兵送人回去。 然后,就一直呆在那里。直到最后只剩下巫岚和兰蒂斯等人。 “军长,娟淑小姐在门外,说是要进来。”管家也是被方才的一炸惊呆了,幸而凤逸翎吩咐了他在后面的库房里清点寿礼,才幸免于难。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蓝娟淑一边哭着一边跑进来,道:“堂兄,堂兄你在哪里?” 方一见到凤逸翎,也顾不得其他,扑进他的怀里就是一阵痛哭,边哭边道:“堂兄,你吓死我了。谁敢开罪我们凤家和蓝家,现在我就回去叫伯伯带兵剿杀了他们!!” 竟是被吓住了。 凤逸翎又是好一阵安抚,才命人护送着蓝娟淑回去。并且也顺带着让郑天星做了一把护花使者。郑天星自然是乐得甘愿的。 兰蒂斯见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才撇撇嘴道:“凤,人都走完了,不必再演戏了。” 凤逸翎收敛了方才的悲愤,淡淡的笑了笑,道:“这下子剿匪,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57、黄雀在后 一夜未眠。 巫辰和西语等人先回去统计之前凤逸翎悄悄地往巫宅里运送的那十几车金银财物和美钞一类的物品。 兰蒂斯和叶知秋这两个拥有不俗战斗力的则贴身的跟着凤逸翎和巫岚两人。却不管兰蒂斯是出于看热闹的心态,也是喜欢在夜晚活动,出于帮忙的心态则很少了。 巫岚陪在凤逸翎身边,先是派人去凤府报了个平安,又派出凤逸翎手底下的军队在全城戒严,紧接着就直接的带人往龙虎帮的地方去了。 俗语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凤逸翎这个人一般是有仇,当场就报了。 他手底下带了一千多人,开着浩浩荡荡的部队就往西城区那龙虎帮的老窝赶过去了。 虽然一开始并不想让巫岚跟过去,但是架不住巫岚执意要去,便也就应了,只是吩咐巫岚务必要随时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龙虎帮的据点是在靠近城区边缘的一栋庄园似的西式洋楼,装点得也是颇为华丽。整体的青石砌起来的围墙浇筑的十分的坚实,不仅看上去很守卫森严,并且以的确是可以有效地当做防御工事的。 在看到凤逸翎开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过来的时候,那边的守卫就被吓得几乎不能动了。 这完全就是要开战的意思了啊! 难道他看错了么? 怎么可能有人有这样大的胆子直接的来攻打他们?且不说自家两位当家和政府之间千丝万缕的紧密关系,就是说首都城里还有多少名流政要?谁敢承担得起引起战斗这样的莫大的罪名? 那些世家可不是好打发的,那些个商会就更是难啃的硬骨头。凤逸翎和这边一旦开战,这样一来,势必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意,甚至就会使这些人一起发难。 那果子可不是好吃的。 这样重大的责任是没有人敢于承担的,因此,这也是龙虎帮料准了政府不敢真正的与他们撕破脸皮的王牌。 只可惜,他们遇上了一个不安常理出牌的凤逸翎。 就在凤逸翎的大军围住了龙虎帮的老窝的时候,全城在之前就被那一阵剧烈的爆破声惊醒,现在更是陷入了恐慌不安的情绪里。 总统府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军部,那边的总统已经开始跳着脚骂娘了,只可惜这边只有一个小副官回复他的话:“是的,尊敬的总统阁下。对的,嗯,没错。我们部长不在,嗯,嗯。不行,这是部长给我的命令。现在?现在联系不上部长,他没有带上通讯班……” 首都商会的会长也紧急的召开商会,把城里很有名的商会头头全部都召集到一块儿。不过,没有过几分钟,这场紧急会议就又散了。 底下的人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就有消息灵通的人士传出小道消息,称有一位上头的大老板拔了个电话给他们的商会会长,会长便只能散了会。 听说,那个大头头,就是凤家的二公子,凤逸仙。他虽然是从事商务的,但是他所从事的商务,却是和军火走私有关的。 于是,一切无碍。 凤逸翎阴测测的站在一辆军车后面,身边的士兵们都配备着最新式的毛瑟步枪,对准对面瞄准。 他低沉着声音道:“叫你们的当家出来投降,三分钟后视为拒降。我将会发动攻击。” 声音虽然不大,却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穿透进被层层包围的墙内。 墙内突然地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凤逸翎,你他妈有本事就进来抓爷爷啊。看你能不能抓到爷爷,就算你抓得到本大爷,也得老老实实的把你家爷爷送回来。你今天做出这幅姿态,老子就假装没有看到。快点滚回去,免得后面的事你担待不起,哈哈哈哈……” 凤逸翎俊美的脸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就连兰蒂斯也难以忍受他的低气压,接收到了巫岚的眼神,便轻轻地沿着墙角化作一只金色的蝙蝠,进了那边的院墙。 然后,屋内的门突然的就打开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双苍白有力的双手死死地扣住了一个肥胖的穿着灰色哔叽大衣男人的喉咙,这双手的主人穿着一身古怪的黑色衣袍,俊美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苍白。 那门后黑洞洞的枪口密密麻麻的指着他的后背,却无人敢于射击。 兰蒂斯就这样伸着手,卡着那个肥胖男子的脖颈走出来。 凤逸翎嘴角上挑,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道:“龙虎帮拒降……” 他的话音未落,那男子便恐惧的瞪大了眼。 砰的一声枪响,那龙虎帮的大当家额头上,便开了一个血洞。 紧接着,这个混乱的夜晚便掀起了另一个高朝。 不过半个多时辰,战斗便宣告结束。 把大部分的帮会成员活捉,几个匪首击毙。 这场战斗由于有巫岚和兰蒂斯等几个非常理的存在,战斗的范围便被完美的控制在这条街区内,并没有波及到外面的分毫。 打扫完了战场,凤逸翎正准备吩咐全军回营,一种危机感悄然而生,令他不由自主的改变了命令,迅速大声道:“撤退!现在撤退!” 他手底下带出来的均是在战场上跟过他的精锐,很快的就反应过来并迅速撤离了。 对方似乎也并不想为难那些普通的士兵,一直等到他们都撤退完了以后,才现身。 凤逸翎和巫岚均把视线投在那条昏暗的小巷里。 “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一名穿着紫色华丽骑士装,胸前缀着一条漂亮的领花的金发男子迈着悠闲的步子往这边走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秀美的少女,正是之前被巫岚放过了的安琪儿和她的主子朱利安。 兰蒂斯的脸色瞬间就变得不好看了。 朱利安看见了兰蒂斯,却像是看见了邻居调皮的孩子一样,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道:“兰蒂斯,你也到了这边来。看来,神秘的东方古国对于我们的诱惑都很不小呢。真希望你的兄长也在这里啊。” 兰蒂斯脸色变了几遍,却终究只是哼了一声,悄悄地幻出黑长的指甲,做出战斗的准备。 “好了,我可爱的小家伙。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麻烦的。当然,我也不会放过你就是了。我主要还是来找那边的两位。”朱利安的头微微一偏,便把视线转向了巫岚和凤逸翎两人。 教廷的光明力量天生的压制着黑暗力量,兰蒂斯虽然在等级上算起来与朱利安差不多,都是仅次于最高权力者的遵崇,但是实际上的战斗力却不能这样来比。 事实上,朱利安稍微费一点力,和道格拉斯合作就可以完全把兰蒂斯和他的两个手下永远的留在中国。 朱利安是教廷的蔷薇骑士团的团长兼宗教审判所的所长,地位仅次于教皇,道格拉斯是红衣大主教。这两个人在一起,半个血族都要颤抖一下的。 只是,他们自身的高傲还强撑着不允许他们做出更加丢人的事来。 巫岚也多少知道一点,便暗中示意兰蒂斯和叶知秋自己找机会先离开。 他上前一步,淡然道:“朱利安,你们教会在这里传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底线。再如此纠缠不休,便不要怪我再不留几分情面了。” 他说的话,分量极重。 朱利安已经了解到了巫岚在巫族的地位,绝对的不可小觑。现在巫岚竟然和血族有了关系,来日若是这两方走到了一起,那对于教廷而言,必然又是一个麻烦。 他便很遗憾的看着巫岚,道:“我是很有心的要与两位结个朋友的,只是两位却一直这般的态度,真是让人很为难呢。” 巫岚和凤逸翎对视一眼,均不答话,反而是暗中的戒备下来。 兰蒂斯自然是明白巫岚的维护之意,便悄悄地拉着叶知秋往另一头退,只是方才退到一半就停住了。 在另一头,身披红色神官袍服的道格拉斯一脸肃穆的手持十字架望着他。在他身后,是上百名教廷的神官。 他们分立在道格拉斯身后,不断低声的默念着咒语,结出一道暗色的结界,把这里作为一个特别的区域与外界完全的隔离起来。 这一下,局势陡然逆转。 凤逸翎和巫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那抹顿悟。 原来,这个龙虎帮不过时对方的一个棋子,一个诱饵。他们似乎算准了凤逸翎的脾气,才想法子设下了这个一个圈套。 而要布置的精密,那么必须要对凤逸翎有着相当的了解。 巫岚心底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是的,除了冷敬,他不作另想。 58、计中连环 “一个教廷的审判长,加上一个红衣大主教,还有上百名高级执事。”兰蒂斯紧紧地皱紧眉头,然后看着叶知秋,对他低声道:“你记得一会儿什么都不要管,跟在我后面就行了。” 虽然不一定能够打得过,但是要逃走还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是活了上千年的血族王族,若是真的能够轻易剿灭的话,也不至于有中世纪那种疯狂的审判与火刑了。 叶知秋看了他一眼,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只是那一瞬太快,兰蒂斯看不清楚。 “审判开始!”朱利安缓缓地吐出这一句话,忽然就看到在场的所有神官都举起手中的圣十字架,一道道或强或弱的白色圣光大盛,全部都汇聚到那位道格拉斯大主教的手里。 道格拉斯肃穆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道:“吾主与吾同在,吾心之所向,主之荣光。驱散黑暗,净化污秽。” 随着他喃喃的念着,一道高逾百米的巨大圣光凝成的十字架就这么悬浮在虚空,照亮了黑暗。 “十字架什么的,最讨厌了。”兰蒂斯眯上血红的双眸,轻轻地舔了舔自己的犬牙。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淡色黑光激射出去,在那边的上百名神官之间来回几圈便出现在了原地,中间不过花了半秒不到的时间。 可见其恐怖实力了。 等他在原地站定了,那边的神官皆是捂着自己的脖颈,一一的倒地不起。 道格拉斯自己虽然实力强盛,但是更多的是对于圣力的掌控,而非战斗。就战斗力而言,一个普通人就可以把没有加持任何状态的他撂倒。 在兰蒂斯屠杀他的手下的时候,原本应该出手的朱利安却袖手旁观。这一点令他着实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教士和骑士之间,原本就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只是,现在把这样的矛盾公开化了,却并非合宜的时机。 他只得忍气吞声了。 朱利安却似乎觉得很是有趣一般的低笑出声。 巫岚却依旧安静的在原地站定,秀雅的双手拢在袖子里,像是看一场闹剧一般的看着独自一人立在墙头上的朱利安和另一边那纷纷倒地的执事和道格拉斯。 凤逸翎也略笑了笑,不怀好意的上下看着道格拉斯,低声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朱利安便点点头似的赞同道:“那便开战吧。” 语毕,便踏着一片圣光往道格拉斯那边去了。 道格拉斯愤恨的瞪了他一眼,才把视线转移到前面,等待着朱利安拔剑往前。作为一位大主教,他自然只需要在后面支援就好了。冲锋陷阵向来就不是他们所会做的事。 兰蒂斯背后挣出一双黑色羽翼,他的金色乱发在风中纷扬,赤裸着上半身,肌肉流畅的分布在他的身上,宛如雕刻大师手下最完美的艺术雕像一般,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道格拉斯一见兰蒂斯进入了备战状态,也高度的警惕起来。 只见兰蒂斯身后卷起一道巨大的黑色光芒,朱利安迎上去,手中的金色巨剑划出一道炫目的光痕,与兰蒂斯重重的撞在一起。 巫岚和凤逸翎两人都在旁边看着,少时,巫岚双手飞快的掐了一个巫诀,就见一道柔和却磅礴的银光带着无可阻挡的决绝之势向道格拉斯袭去。 道格拉斯手持圣十字,一时间身前白芒大盛,堪堪抵挡住了巫岚发出的这一波攻击。但是紧接着而来的又是另一波攻击,那是属于凤逸翎的巫术,是他继承自自己天人一脉的独特力量。 那股狂暴的力量撞破了道格拉斯的守护结界,眼看着就要把他撕扯成碎片。 只是,却蓦然的被一股无形的劲道抵消。 道格拉斯依旧毫发无伤的停在半空中,只是,他的手里的十字架换成了一个普通的银色餐杯。 朱利安却差点失手被兰蒂斯削下来半拉脑袋,他惊异的看着那个酒杯,道:“这是……圣杯!!!” 圣杯,传说中在最后的晚餐里,用来装盛圣子基督的鲜血的圣器。是教廷里最为珍贵的圣器之一。 “教皇大人居然把这个圣器交给你带到这里!”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道格拉斯,眼底的神色却是更为坚决了。 果然,他的决定没有错。 道格拉斯高傲的笑了一笑,道:“我亲爱的朱利安,现在,只等着我们把这些阻碍我们传教的人清除了,就可以在这片土地上播撒神的光明教义了。” 朱利安点点头,又转头看着已经被那圣器压制的有些行动迟缓的兰蒂斯,轻轻地勾起嘴角,道:“热身结束了,现在就正是开始吧。” 兰蒂斯那边似乎还能勉强坚持,而叶知秋却在这件圣器被祭出的一瞬间就打回了蝙蝠的原型,是一只小小的白色蝙蝠。 巫岚的手指微微一动,便隔空把叶知秋护在自己手里。 气氛浓重的难以喘息。 凤逸翎这一次换上了严肃沉默的冷漠表情,仿佛是到了生死关头一样,安静的催动着自己眉心的巫力源泉。 充盈的力量瞬间灌满全身,就在他身边的空气,瞬间就自动停滞不动。 道格拉斯也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变化,他不敢托大,那边有朱利安应付,他便只需要对付凤逸翎和巫岚两人就好了。 他全力催动了手里的圣杯,一时间圣光几乎刺目的堪比夜间的月亮,仿佛是夜晚升起的太阳。 然后,一道劲风掠过身后,道格拉斯只觉得后颈一凉,便看见了他这辈子所见的最为诡异的一幕,他看见了自己的脖子,也看到自己没有了头的身体,还看到了满地的执事以及,朱利安唇畔那抹浅淡的微笑。 没有等他想明白这些,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水蚺收起手里的薄且明亮的像是水波一样的长剑,轻轻一抖,那上面的血滴便像是水银一样的往下滑,不留一丝痕迹。 他的手里,拿着那只圣杯。 朱利安解开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到道格拉斯的遗体上,做出个祈祷的动作。 “好了,已经陪你做完了这场戏,你也该遵守你的诺言,在中国境内,绝对不能再追究我们的麻烦了吧?”兰蒂斯又变回了素日那个俊美的金发青年人的模样,略显不耐的看着朱利安。 朱利安优雅的行了一个骑士礼,纠正道:“是仅限于在首都城里,不会对你和你身边的这位出手。” “教廷里面,就是这么多烂事。”兰蒂斯在对方撤去结界以后,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巫岚也是在昨夜之前才得到了兰斯蒂的暗示,今日有这么一出戏要演,便抱了看热闹的心思过来围观的,但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凤逸翎居然也看出来了。 朱利安留下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以后,对着水蚺道:“阁下手里的圣器,使我们教廷的。请阁下交还给我,或者将它封印起来,永远也不要出现在世人眼前。” 水蚺对手里的那个圣杯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说过的,巫族的人在意的更多的是对于自己修炼的提升,以期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对于身外之物反而是不怎么的重视的。 他把手里的圣杯交给了巫岚。 巫岚把玩着那只圣杯,方才还大显神威的圣杯此刻在巫岚的手里却黯然无光,甚至像是恐惧一般还在微微的颤动着。 他便笑了笑,道:“这个是个有趣的玩意儿,若是作为私人的收藏,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买卖。” 他倒不是喜欢这么一件东西,只是方才见到了叶知秋在这件圣器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打回了原身,不管出于哪方面的目的,把这件圣器扣押在手里,都是绝对有好处的选择。 朱利安则是无所谓的笑了一笑,敛了道格拉斯的遗体,便和自己的弟子安琪儿一同离开了。 “大人,为什么不把那件圣器收回来?”安琪儿捧着朱利安的骑士剑,问道。 朱利安温雅一笑,道:“不过是寄放在那里罢了,这样,教皇大人才会给我在中国的最的最高指挥权啊。” 安琪儿一听,便觉得朱利安真真是智计超群。 朱利安还有一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就算他是教廷的第一高手,面对着实力未知但绝不会在他之下的巫岚,还有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的凤逸翎以及一个公爵级别的血族,他也很难全身而退。 这句话却只在心底说说罢了。 59、在水一方 凤逸翎带着巫岚也回去巫宅了。 水蚺也自己回去水家在首都的据点里。 在门口他就看到了自己父亲现任的妻子,陆婉君。曾经的陆家的二小姐,如今的水家正夫人。 陆婉君穿着一袭紫色的长旗袍,挽着一条华贵非常的白色狐皮坎肩,高挑细长的大白腿在衣服内若隐若现。脚下是一双镂空的白色皮鞋,十个漏出来的脚趾头上都搽了红艳艳的蔻丹。 她画的眉细长入鬓,浓黑流畅。缀着满头珠翠,并着手腕间的翡翠挂件和手里的金色小皮包,看上去既时髦又俏皮,十分的吸引人的注视。 这是首都城里现在最是摩登的装束了。 “哟,大少爷您回来了?”陆婉君略仰着头,斜着眼睨着水蚺。 水蚺长的并不俊俏,一点也没有遗传到他父亲的俊雅,也没有他亲生母亲的端庄静美,鹰目深邃,却是生了一副凶狠的模样。 巫族人少有不好看的,长得他这般凶狠的就更加的少了。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哪家的巫家小姐愿意嫁给水蚺为妻的。 不过,水蚺也不在意这些就是了。 陆婉君自己就是十分的不喜欢水蚺,但是再怎么样的讨厌这个人,他也是巫家的下一任家主,自己也没得法子。 水墨寒看似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是那么多次怒不可遏的结果就是,水蚺依旧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自己只得了水玥这一个女儿,更是没希望再为陆家生个儿子了。因为从几年前开始,水墨寒便再也没进过她的房间。 听了陆婉君的话,水蚺淡淡的瞄了她一眼,继续往里面去了。他知道这个女人不喜欢他,就像他讨厌这个女人一样。 进了大厅,原本预备回去自己房间的水蚺却被正在大厅里练字的水墨寒叫住了。 “父亲。”水蚺恭敬的行礼。 水墨寒勾起细长的眸子,看着水蚺,问道:“巫家少主叫你过去了?” 水蚺顿了一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那个叫朱利安的人,与巫岚相比,如何?”水墨寒手里的笔没有停下。 水蚺想了想,答道:“未见过他们动手,不过想来应该在五五之数。” 水墨寒便略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了这边一眼,道:“巫岚是他们巫家少有的天才巫者,现在应该是天阶一级的巫者,才与那个人是五五之数吗?” 水蚺答道:“那个西方的教会原本是西方国家的一个非常兴盛的宗教,与我国的佛道两教倒是颇为相似。那朱利安又是这教会里面的非常高层的成员,实力比旁人自然是要强些。” 水墨寒又复低头,把手里的狼毫蘸饱了墨,提笔道:“不足为虑。且说,那个东西,现在孵化了么?” 水蚺便犹豫着看着水墨寒,片刻后才咬牙道:“那物正在无巫岚身边的人手上,上一次父亲您说要把一枚送与凤司令,那看管的人不动,便取了那枚来送人。” “那枚蛇卵藏于几百枚之间,怎么可能独独抽中了它?”水墨寒手里的笔一抖,便在纸上落下了一大滴的墨迹。 水蚺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回答道:“那个看管的人后来却无故失踪了,父亲,也许他是巫家派进来的?” “我现在不管他是谁派来的!已经快半年了,若是那枚蛇卵孵化出来,你预备如何向巫岚交代?”水墨寒愤怒的把手里的笔掼到地上,黑色的墨汁溅了水蚺一脸。 水蚺便闭上嘴不再说话。 “现在巫岚都没有任何动作,想来是还没有发现,你现在就快一点想法子把那件东西给我取回来!”水墨寒清雅的脸都有些扭曲了。 水蚺便也原地站着挨骂,直到水墨寒骂得累了,才开口道:“是的,父亲。” 他上前一步,把地上被水墨寒摔了的笔拾起来,清洗干净后摆回笔架上。 水墨寒漠然的看了他一眼,道:“准备一下,明天你陪我去巫宅。” 水蚺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水墨寒,却没有动。 水墨寒往门外看了看,嘴角泛起一丝冷淡的微笑,道:“你方才见过你的陆姨了?”他口中的陆姨,自然是陆婉君。 水蚺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面上却不显露丝毫,道:“见过了。” “你可猜得到,是谁会在现在去约她出门?”水墨寒笑的阴冷,但是这抹微笑在水蚺眼底也是异常的珍贵的了。自从……水墨寒就再也没有在他在场的时候笑过了。 因而费尽了心思的,只想猜到水墨寒所指的人是谁。 才略一思量,他便微微讶异的扬了头,看向水墨寒。 果不其然,水墨寒对着他点点头,做出一个正是如此的表情。待他见水蚺依旧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的时候,立刻又沉了脸色,道:“知道了也莫去妨碍她们。几个蠢女人,靠这些自以为是的蠢计划。焉能成大事?你可以滚出去了。” 水蚺听了,眼神黯淡下来。 只是这样的变化,除了当事人,再无旁人察觉得到。 他在这边的卧房也是极为简单的。一张木床,一桌一椅,并着一壶一杯而已。这里比许多下人的房间也更是不如。 只是,身为水家的大少爷遭受了这样的待遇,他却也能够忍得。就连水墨寒都默许甚至是纵容了下人这种胆大妄为的行为,谁还敢非议什么? 陆婉君也只是盼着水蚺更倒霉一点罢了。 这个家里,若有一个人是真心待他,他也不至于一出家门便是六年,一直呆在凤司令身边,连一步家门也未曾踏回。 水蚺横倒在木床上,床铺发出咯吱的声音,这个天气在夜里也有些凉了,但是床上却连一床薄被也没有。且因为这房子僻静的靠着后院,竹林丛生虽是美事,但是蚊虫多却不美了。 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回想的却是很久之前那一夜,星空也是和现在一样明亮。 那一天,自己很早就回到家里,结果却只有陆婉君一张冷漠的脸相对。 他以为他一回家便可以见到父亲,他以为父亲必定会在家里等着他,他以为就算所有人都忘记了,但是父亲也会记得。 那个一直就把他疼到骨子里的父亲啊! 就算他长得不俊美,也是父亲的骄傲。父亲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父亲,总是喜欢在小时候把他放在膝头,玩着逗弄小孩的游戏。 只是,父亲却流连在烟花之地,一直没有回来。 父亲他忘记了,那天是自己成人礼的时间,十六岁的生日。 直到第二日,醉得不省人事的父亲被人送回家里。 然后,接下来的事却是他此生记忆最为鲜明却又最害怕提起的回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变得如此狂躁,就像是饕餮的兽一样,把他父亲连皮带肉的吞噬殆尽。 是的,把他自己的亲生父亲完完全全的侵犯了。 后来,他被父亲废去了八成修为,破了他的星核的巫力之源,便把他丢进了巫族的秘境,任他自生自灭。 初入秘境的他宛如死狗,只剩了最后一口气在苟延残喘。拖着满身的伤痕的他却是意外的好运,在那个之前就算是没有受伤的他进入也要思虑再三的凶境,他却意外的活了下来。 活在肮脏的野兽群里,活在那片茫茫无涯的密林里,活在远离了他父亲的巫族密地里。在那里踽踽独行。 或许就连上天也被他感动了。 三个月以后,父亲派人进来寻他,只对外界说是对他的特训。因为巫族人常常把后辈派来这些地方让他们自己生存下去,也算是一种训练手段,故而也无人多问。 出了那里,连自己父亲的一面也未得见,便被派去了凤司令身边,只说是家族需要,他也无怨言。 只是,从此,却冰封了一颗心。 他也知道,父亲与其说是恨他,不如说是憎恶他。憎恶他把那一片浓浓的亲情玷污了,憎恨他把父亲和自己都置于难堪之地。 也许,还憎恨他的狼心狗肺。 只是,若再来一次,他也许不会选择用那么极端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却绝对不会选择放弃。 无论如何,此生,仅心系一人足矣。 60、蓝色星辰 晨光微曦。 街边叫卖的小贩踏着沾了露水的草鞋,推了小推车便开始了一天的买卖。 街边也有卖晨报的小孩子或是困倦的揉着眼,或是举着手里的报纸,大声的念着上面吸引人的头条新闻。 卖豆浆油条一类小吃的铺子也开张了,就着临近的地方搭了几条长凳就开始做生意。胸前挂了香烟盒子的烟贩也举着手里的“美丽”牌香烟,开始向行人兜售。 这个城市最底层的阶级却是最早开始工作的劳动者。他们一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样子被他们嚼烂了的日子,然后尽量从白水一样的日子里尝出一丝丝的甜味儿。 岁月静好,这是几千年以来所有的劳动者共同的追求。他们不贪慕浮华,不渴求权势,只希望求得一处容身之所,安生立命,从容度日即可。 只是在这样的乱世之间,这样卑微的愿望却是最为奢侈的。 那些安宁的日子,就连有权有势的人家也求而不得,更何况是他们呢?无论是王朝的更迭还是外敌的入侵,最先受到波及的总是他们。 但是,尽管如此,你仍可以在他们的眼底寻见些希望的光芒。或许正是他们还对这个社会抱有期望,所以也才会有生活下去的勇气。 一辆奢华的汽车按着滴滴的喇叭,惊了一长街的人,最后嚣张的消失在了街角。 人们都纷纷避开了那辆车,然后见怪不怪的继续着自己的事。 突然,一个响亮的巴掌声惊动了街边的人。 人群纷纷侧目,就看得见一名漂亮的时髦女郎面色气愤的望着她面前的那个高瘦的,肤色苍白的男子。 那男子的脸色青青白白,最后道:“娟淑,你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问题你好好的说便是。何必跟那街边妇人一般撒泼?” 蓝娟淑却像是疯了一样又是一巴掌抡过去,边道:“堂兄倒是没告诉我,我那张请柬被你拿去了,你就是这样要送他一份大礼的?你这个混蛋,斯文败类。日本人的狗子!” 陶成青立刻就红了眼,反抓住蓝娟淑的手腕,道:“你胡说什么?对于你之前的行为,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现在说的胡话,以后请再也不要提起!” 蓝娟淑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她冷笑一声,也不管街边有多少人在看着,直道:“你也不必再伪装了,还记得你上次借给我看的那本《源氏物语》么,很巧的是里面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的页码我也是在昨天才想起,便去证实了一下。” 陶成青的脸色立刻就煞白了,他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本书是他和星野作为联络暗语来使用的,有上下两部,上次他把上部借给了蓝娟淑去看,却是因为星野用一次以后不耐烦那种交换信息的方式,直接以式鬼传递消息,反而让他忘记了这一点。 “那张白纸上戳出了几行洞,你猜我把它蒙在那页纸上,是句什么话?”蓝娟淑怒极反笑,憎恶不已的看着这个她曾经无限的喜欢的人。 奶奶劝阻过她,堂兄也警告过她,只是那时候她把爱情幻想的太过于美妙,以至于对于陶成青竟丝毫也起不了怀疑之心。 现在回想起来,却是羞愧又愤怒。上面明明白白的是一句:已接近淑,未及凤家。 便挣脱了手,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只是陶成青此刻却是双眼无神的瞪了她,忽然手上的力气陡然的增大,也不管蓝娟淑的挣扎和拳头的招呼,直把人往旁边的小巷子里拖去。 “哎哎哎,这位先生,你怎么可以如此的对待一位小姐呢?”旁边有看不过眼的人要上来制止,却被他忽的转身一个弹腿踢飞,只撞到后面一家粥棚的柱子上,落得满地的狼藉。 “忘了告诉你,我以前在日本学了空手道,是空手道茶带。”陶成青变了表情,原先略带了胆怯懦弱的表情换做了一脸的阴沉。 蓝娟淑便是一愣,又更加大力的挣扎起来。只是她虽然学了几手防身功夫,但是在国外几年,终究是疏忽了,眼下哪里斗得过发了狠心的陶成青。 忽然,先前那辆汽车又倒回来了,并且就贴着路边停下。 车还没有停稳,就开见车门打开,一个青年人大踏步的从车上下来,拉着陶成青的手腕就一拳挥上去了。 陶成青先是一愣,把对方的攻势格挡开,然后才推了推眼镜看着对方,道:“原来是郑公子?可是来英雄救美的?” 他慢慢地放开了拉着蓝娟淑的手腕,却是揉着手腕不怀好意的开始打量着郑天星。 郑天星恶狠狠地看着他,却把手伸过去把蓝娟淑拉到自己的身后,并没有回过头而是继续盯着陶成青,咬牙道:“你居然敢欺负她!混蛋。” 说着就又是不管不顾的往前面撞过去。 他哪里学过什么打架的招式?自幼便被家里的母亲宝贝娇惯的像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尖儿,更别提会更人打架了。 陶成青自然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又是一脚踢出,正中郑天星的肩窝,把他踢了个仰面朝天,重重的摔在蓝娟淑的面前。 哪里知道郑天星并不泄气,又是大喊一声往前冲,紧接着就以更快的速度被踢回来。 蓝娟淑也看不下去了,她把手里的包重重的交到郑天星的手里,道:“给我拿着,保护我!哼。” 说着,竟然把自己的长裙往膝盖上一提,紧接着一条雪白的长腿弹出,就借着力招呼到了陶成青的面前。 郑天星看的呆住! 陶成青不免往后一仰,蓝娟淑这一招在他的眼底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却更像是在游戏一般,便带起了几份戏谑的心思,道:“这双腿倒是白净。” 蓝娟淑不言不语,却在快要靠近时同时出拳,那粉拳却带了七八分的力道,倒逼得陶成青不得已蹬蹬瞪连退几步,方才避开了这招攻势。 然后,整个人都僵住。 郑天星手里握着一把别致的银色女式勃朗宁,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蓝娟淑便收回了拳头,放下裙摆,见郑天星仍有些怔怔的看着自己,便不耐烦的道:“走了啊,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郑天星犹自不甘的看着陶成青,道:“可是,他欺负了你……” 蓝娟淑把长发往身后一扬,满不在乎道:“给他个教训便是了。我堂兄这个人,最喜欢有仇必报,还喜欢亲自动手。我们可不好暨越了。” 郑天星便狠狠地盯着陶成青,又扬扬手里的枪,道:“可要记得,以后离娟淑远一点。” 才退到车旁,等蓝娟淑上了车,自己也上了车,却很快的发动了车子,一溜烟儿的走了。 陶成青在原地站了片刻握住拳头的手紧了又松,反复几次,才显出一种灰败颓然的颜色。垮着肩,面无表情的转身回了自己暂居的会馆里。 汽车上,郑天星把手里的枪还给蓝娟淑,还是有些不满,道:“你方才怎么不让我好好的教训上那个混蛋一顿?却白白的让他躲过去了。” 蓝娟淑淡淡的道:“枪里没子弹。” “……”郑天星又是一阵无语,然后才道,“现在送你去哪里?”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要不要我们去喝个咖啡吧? 蓝娟淑扶着额头,把手枪收回自己的小坤包,才道:“我们去喝咖啡吧?” 郑天星扶着方向盘的手一动,差点就撞上了旁边的小摊子。 他连忙扶正方向盘,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确认道:“你说真的?” 与之前蓝娟淑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相比想,现在的境遇他却有些不敢相信呢。 蓝娟淑微微颔首,道:“那旁边有一家药馆,先去买些伤药吧。你方才受的伤,我很抱歉。” 郑天星满不在乎的摇摇头,又笑了笑,却不小心牵扯到自己嘴角的伤口,顿时这个笑容就变得有几分扭曲了。 不得不说,郑天星其实长得还是很好看的,就算是现在嘴角乌紫了一大片,也只是多了几分男子汉的味道,丝毫也不影响观瞻。 “不过,也许现在是不能去咖啡馆了。”蓝娟淑忽然道。 郑天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在前面的人行道路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白色长衫的俊美少年,一位是穿着西装身姿挺拔的英俊青年,两人只是往那里一站,便是一幅无可替代的风景画。 那边的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巫岚和凤逸翎。 他们也看到了蓝娟淑和郑天星两人,却像是预置了一样,并不惊讶,反而是微笑着冲他们点点头。 阳光把两人的身影用金色的柔光勾勒出来,在这个初晨,用光影拓印成永恒。 61、咖啡馆里 巫岚和凤逸翎两人并肩站在街边,像是正在散步的样子。 蓝娟淑看了看身边的郑天星,然后对他一笑,便带着他一起过去了。 “堂兄,巫少主。你们这是在?”蓝娟淑若无其事的问道。 巫岚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跟在她身后讨好的笑着的郑天星,最后回答道:“随便逛一逛罢了。” 凤逸翎倒是多盯着郑天星看了许久,才似笑非笑的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巫岚的说法。 几人在附近的公园前面寻了一家咖啡厅坐下来。咖啡厅里有人在演奏着优雅的萨克斯风,非常的有格调的样子。 郑天星心里是咚咚的打着鼓,凤逸翎的眼神太过于有压迫力,但是一想到蓝娟淑,便又硬撑着有些打颤的双腿坚持和凤逸翎对视着。 片刻后,凤逸翎微笑起来,也不理会他,只是转头对着蓝娟淑说道:“这几日你还是不要往外面乱跑的好,免得家里的人担心了。” 蓝娟淑便嘟起嘴,扮了一个鬼脸,道:“我每日哪里也去不了,不是在家里就是在二堂兄家里,还有就是我母亲那边。这简直比封建社会的大家闺秀更加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凤逸翎听了这话,倒是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道:“女孩子原本是不该出门乱混的,但是如果是为了做正经的工作,那还是很有必要的。你如果真心的想要去做一份工作,那我就去跟奶奶说。” 蓝娟淑眼前一亮。她自从国外回来,也约莫有半年了,终日的就被束缚在家里,与国外的自由生活那是根本不能够相比的。 好容易得了允许出门,也还是规定了回家的时间,并且万万的不能够超过这个限制。凤家虽然说是对着孩子们管得并不多,算的是开放的大家族,但是对于女孩子总是没有那么放松的。 毕竟,现在的国家里,大部分的人们还是更喜欢遵从三从四德的贤良淑德的女人,而不是思想开放行为大胆的西方女子。 而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就算是为了女孩子的名声,也该多管束管束。 但是,蓝娟淑的好朋友沈子琪却是一个异类。 沈子琪性格要强,虽然是大学生,却颇是关注时事,加之她身后有沈家和她的父亲,自己也很有手段,已经是学校的学生代表,在首都的学术界也有一定的号召力了。 这真是一件让蓝娟淑分外的羡慕的事情。 “真的吗?”蓝娟淑瞪大了漂亮的眼睛看着凤逸翎。 凤逸翎给予了肯定的回答,道:“你在国外学的是化学科学,对于国家的发展是很有用的。对于你这样的一位高材生,我倒是求而不得的。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我们军务部上班呢?” 军务部?蓝娟淑想了想,道:“堂兄,你容我考虑考虑。” 凤逸翎嘴角上挑,道:“你最好是快一点,趁着老太太心情好的时候去说。这几日府上在准备喜事,奶奶的心情最好不过了。” 此言一出,在场四人有三人都很明白。 蓝娟淑捂唇而笑,巫岚故作不知的淡然微笑着,凤逸翎则一脸悠闲的看着巫岚微微发红的耳尖,一瞬间只觉得就连心都要化作一汪春水荡漾开来了。 只有郑天星还茫然不知的看着在场表情各异的三人,道:“倒不知道府上有什么喜事?” 他原本是想问凤逸翎的生日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但是又想到了那一场爆炸事件以及后面全城的戒严和之后凤逸翎以迅雷之势剿灭了龙虎帮的事,又悄悄地闭上嘴了。 凤逸翎看着他,难得的没有摆出一副冰冷的表情,道:“我的大喜之日,若是阁下愿意,也可以作为娟淑的朋友参加的。” 郑天星更加茫然了。 原本凤逸翎和沈子琪是一对金玉良缘一样的佳配,再加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佳人对凤逸翎有情,流言四起时也不见凤逸翎出面澄清,就误以为这两人才是一对。 但是为什么凤逸翎这边办的欢欢喜喜的,沈子琪那边却不见一点儿动静呢? 见他依旧是一幅不解的样子,蓝娟淑忍不住提醒道:“那天也是巫岚少主的好日子呢,天星你自然是要去的,也算是交个朋友了吧。” “啊?巫岚少主也在那天结婚?”郑天星觉得脑子更加的是晕乎乎的了,“真的是好巧啊,呵呵呵呵。” 巫岚忍不住轻笑一声,觉得这个人也怪有意思的。便提出邀请,道:“我那天也很欢迎你的到来。” 蓝娟淑看着郑天星一幅为难的样子看看巫岚,又看看凤逸翎,终于觉得不好意思待下去了,便告了个别就扯着还是一幅迷糊样子的郑天星回去了。 而这时,他们方才点的点心才上来。 见蓝娟淑他们的位置上空了下来,侍者便把东西都放到凤逸翎和巫岚的面前。 巫岚拿着精致的小银匙,舀起了蛋糕上的一颗红樱桃,沾着奶油的红樱桃看着格外的诱人。 凤逸翎便用手里的小勺子轻轻地敲了敲面前的碟子,吸引了巫岚的注意力以后,赖皮的张大了嘴,表示要巫岚把樱桃喂到他的嘴里。 巫岚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把脸转到一边,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来。 这个人在他的面前,从来就不像是个大人,反而更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耍赖撒泼最是在行,哪里还有一点点高高在上的威严的大部长的风光? 见到巫岚不理他,凤逸翎便很不满意的凑过去,使了蛮力把巫岚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巫岚稳稳地把着手里的调羹,略有些不满的回头,他嫌有些挤了。 不料一回头,两人原本就隔得很近,这样一来竟然是贴着凤逸翎的双唇擦过去的。 巫岚腾地双耳就抑制不住的红了起来。 凤逸翎也觉得自己的下腹突然地就烧起了一把火,来势汹汹像是要把他理智的那根线烧断,一时间就连眼睛也发红了。 也难怪他突然间的难以自制,这原本就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自回到军部然后被家里派到首都,一年多的时间里就再也没有碰过旁人,整日的都只陷在那堆杂乱的公务里,或是与政府的人周旋,或是与各大军阀之间应付。并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理会那些风花雪月。 当然也有人为了各种目的送了美人,只是凤逸翎却根本看不上眼。 压抑了一年多的欲望这时候,在一个美妙的清晨,在一间小小的咖啡馆里隐秘的角落,却如此突兀又如此的强势的爆发。 巫岚同样是男人,凤逸翎身体上的变化哪里瞒得过他? 两人以这样的危险姿势僵持了约半分钟的样子,凤逸翎便试探着把而来手里的勺子取走,并且把自己长着薄茧的手探入巫岚的长衫底下。 巫岚本是初尝滋味,但是心里头却是一片清明,他严肃的看着凤逸翎,哑着嗓子问道:“要在这里么?” 凤逸翎看着被盆景和屏风重重环绕的小隔间,点着头忙得连回答的空闲都没有。 巫岚便拉住凤逸翎的手,拍拍他的肩,道:“那你等一等。” 凤逸翎忍着自己的冲动,按着巫岚的意思让开,自己摊开的双手搭在沙发上。粗浅的喘息还没有平定,就看到巫岚翻身坐起,把双手撑在他的脖子两边。 这么主动?凤逸翎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巫岚压了过来…… 原来这家伙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到底该谁上谁下!!! 凤逸翎看着不亦乐乎的在自己身上忙着四处点火的巫岚,忽然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伸手抬起巫岚埋在他胸前的脑袋,望着那张精致绝伦的漂亮脸蛋,顿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算了,以后再教训你!”凤逸翎狠狠地揉了揉巫岚还带着几分故作镇定的脸蛋,看着他脸上淡然的表情,情、欲克制了大半,但是心里的喜欢却更加难以抑制了。忍不住又是抱着一顿猛亲。 巫岚难得的嘟起嘴,半晌方小声嘀咕道:“我是你的老师,谁教训谁啊?” 62、水家父子 巫岚和凤逸翎两人笑闹了片刻,巫岚却忽然的伸出一根白玉似的手指在唇边竖起,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凤逸翎还未察觉到,只是一转头,却看见了一大群学生像是放学了一样,正在往这边过来,那位走在最中间的男学生却不是小吴又是谁? 他还穿着京师大学堂的学生的制服,脸上还带着几分愁色,正在侧耳听着身边的同学们在义愤填膺的讲诉着什么。 在转过街角的时候,他忽然的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一样忽然的抬头,就看见了坐在咖啡店子里面的凤逸翎和巫岚俩人。 他唇边立刻就溢出了微笑,只是这微笑在下一刻就凝固。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这雅间的座位两边都是双人座的沙发,为什么他们却非要挤在一处坐下,待再看到巫岚和凤逸翎两人在咖啡桌下相互牵在一起的手的时候,才彻底的呆住了。 他的同学见他忽然的站住,脸色奇怪,便扭头往橱窗里面看,就看见两个俊美的男子在里面喝咖啡。看着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便有一位男同学问道:“这两位先生也是你所认识的人么?” 吴天兴有些烦躁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不过是略见过几面,并没有什么深的交情在里面。”便对着凤逸翎和巫岚点点头,自己率先走了。 他的同学们又多看了巫岚和凤逸翎两眼,才转身离开了。 巫岚在他们离开以后,轻轻的皱起眉看着凤逸翎。 凤逸翎安抚的揉揉巫岚的头,道:“这是各人的命。”他相信巫岚一定是看出了小吴那眉间发黑的印堂。 民间有术士常常拿那假话诓人,最喜欢说的话无非便是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一类。也有些作用,常能骗的一餐半顿的。只是,真正能看出一个人吉凶的人都不会自降身份的去做这份营生。 他们最多是别人循著名声求上了门口,指点几句而已,哪里有那个闲工夫追着你喊替你消灾的? 巫岚自己的修为高深,看出来不难,凤逸翎天生异瞳,更是看得清楚。小吴的那副样子分明就是大难将至的倒霉相。 只是,却不知祸从何起? 巫岚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他的眼中隐隐有银光散发出来,于是渐渐地眼光就穿透了那厚厚的云层看见了光芒略显得暗淡的星辰在天空的运行轨迹。 凝视了片刻,巫岚才摇摇头,也不说话,但是看得出来或许就是已经没救了的意思。 凤逸翎便起身,付了美钞就带着巫岚出去了。 原本凤逸翎是在军务部繁忙了一夜,巫岚便也无事跟着去了,自从巫辰接手了巫家的事务以后,巫岚就彻底的成了个甩手的掌柜。 两人从那军务部的大门口出来,就沿着街道步行到这附近。 这原本是租借的附近,却与那边的整齐的小洋楼别墅不同,一条青石街道铺过长街,街边的小摊熙熙攘攘,描绘出一幅虚假的盛世图景。 不料却与蓝娟淑巧合的相遇见,又遇见了小吴,却也不得不感叹运气有的时候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等凤逸翎与巫岚两人优哉游哉的回到巫宅的时候,约莫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两人自然地是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但是别的人或许就不能向他们这样悠闲的享受时光了,比如说已经在巫宅里等了一个上午的水墨寒和水蚺,以及巫家那一大家子。 水墨寒坐在那里,便有一股难以抗拒违逆的气势扑面而来,就连兰蒂斯也不会轻易掠其锋芒。他虽然做事嚣张,但是也是很有眼色的。 面对着这个神秘的东方古国又一位实力难测的东方美人,还有美人身后那位一脸阴郁的儿子,他只是打了个呵欠,就拉着叶知秋回去补眠了。 对于他们来说,要在白天出来就相当于人类熬夜,这实在是太难为吸血鬼了。 巫辰和西语一般在这个时候还在店铺里巡查,没有赶回来,家里便只有半夏出来待客了。她把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用发绳绑在脑后,穿着一件淡绿的夹绸衫子,提着一盏茶壶就出来了。 茶壶里是新送过来的安徽最名贵的六安瓜片香茶,在这个物资相对较为短缺的时候,还是很珍贵的。 一壶茶喝了又喝,直到换过三次茶叶,才终于把巫岚和凤逸翎两人等回来,半夏差点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这两位大爷看上去就是十分的不好惹,明知道主人不在家也不肯告辞,非要在这里等着巫岚回家,偏偏你还没理由赶人走。 她白白的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呢。 水墨寒似乎是十分的清闲有耐心。 他看到巫岚跟凤逸翎两人穿过前面的回廊花桥,进了待客的大厅,便微微一笑,起身对着巫岚行了一个十分复杂的礼节。他身后的水蚺也跟着行礼。 巫岚径直坐在了主位上,他对着水墨寒和水蚺微微的点点头。 “少族长,按照惯例,我们原本是应该在初入首都的时候便来向你请安,只是原谅我们俗事缠身,才未能及时赶过来。请原谅。”水墨寒说道。 巫岚便温和的一笑,又看看水蚺,才道:“这个不妨事的,水家长客气了。你能把水家治理得如巫族第一家,就已经实属不易。已经很是费心劳力了。” 此言一出,水墨寒便微微的眯了眯眼眸,道:“少族长说笑了。巫族第一家却是不敢当的。” 只有巫族的巫家才敢称作是第一家,也有世俗间皇族的意思。 巫岚漫不经心的笑了,吩咐半夏道:“看茶。” 半夏苦着脸又去倒茶,天知道这已经是第多少杯茶了,更奇怪的是这两个人今天已经喝了多少茶,却不见丝毫不适…… 凤逸翎却是坐在巫岚身边,爽朗的笑道:“两位在这里久等了,却也有我的不是。不该硬拉了巫岚陪着我去忙别的事务。” “军长你忙是应该的。”水墨寒微笑道,“说起来这却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想来也是憾事,未能早得见如斯俊才。” 他这话虽然是客套,却也有几分真的遗憾。若是凤逸翎能够为他们所用…… 他这里这样的说着,水蚺却换了另一种眼神看着凤逸翎。那种眼神,巫岚却是有几分熟悉的。就像是沈子琪看着他一样的眼神,隐隐的妒忌和羡慕。 他不由的收敛了自己的思绪,心里也暗自好笑。自己被凤逸翎感染了一般,看着谁都像是有了那样的感情。 水墨寒和水蚺可是父子啊! 凤逸翎便又哈哈的笑了几声,继续客套,道:“哪里哪里?我不过胡乱的折腾罢了。倒是水蚺,却是帮助了我们不少的忙。我还要很是感谢他呢!” “若是换了别人,谁又有那个本事折腾得京都也要震上三震?谁敢于设计得外国大使死了却没有人敢来寻衅滋事?有谁又有那个本事敢于直接的带着军队攻破了龙虎帮,枪毙了他们的几位当家,为首都百姓换的一片安宁?” “又是谁有那个胆子,把查理的家族偷运过来的枪械当做缴获的战胜品收归囊中而不敢有人有争议呢?军部长您现在可是城里的百姓们人人称颂的好官呢。又何必自谦呢?”水墨寒笑道。 这一切都是水蚺经手的,自然水墨寒知道了也不奇怪。 凤逸翎深黑的眼眸懒洋洋的划过半夏等人的面孔,就发现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有些面上的变化,心里猜测着这三个人会不会就此就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呢? 虽然他已经掠得了巫岚的心,但是也不希望巫岚身边的人对他会有什么看法。并且他也知道,半夏几个人对于巫岚而言,就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虽然平日里,巫岚总是嫌弃他们。但是确实真心的关心他们每一个人。虽然巫岚不至于为了他们而对于凤逸翎有什么看法,但是凤逸翎却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巫岚有任何的影响。 半夏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放下水壶,看着凤逸翎,道:“凤大哥,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凤逸翎点点头。 “哇!真是厉害啊。”半夏惊叹不已,小枫和辰砂也是连连的点头不止,三个人脸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钦慕和敬仰。 于是,凤逸翎发现只是自己想多了。 63、上古天人 巫岚是没有想要继续挽留水墨寒的意思的,但是水墨寒也更加的没有意思要走的意思。 在场的人,也就只有水蚺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就在离他不出三步之遥的辰砂身上,他感应到了强烈的属于那件东西的力量,活泼的力量在不断地发出信息。 里面的那个东西,就要孵化出来了! 原本需要半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才能孵化的那件东西,居然在现在就有隐隐要挣脱出来的阵势! 只是,为什么巫岚却是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是因为在这只卵里动了手脚的并非巫岚的人,还是其他的缘故? 水墨寒一时间并不敢确定巫岚究竟有没有发现这个东西的异样,只能装作很淡然的样子。 水蚺看着自己父亲悠然自得的表情下面深藏的焦灼,便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里的茶杯,一不小心,便将杯子里的香茶洒在自己的衣服上。 他皱了皱眉,抬头问辰砂,道:“烦请问一下,哪里可以打理一下?” 辰砂拢了拢袖子,回答道:“请跟我来吧。” 水蚺便起身,跟在辰砂后头往前走去了。 出了门在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辰砂取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水蚺。水蚺微微一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在接过毛巾的瞬间以极快的手法调换了辰砂袖笼里的那只蛇卵。 取回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水蚺象征性的揩干净自己衣服上的水渍,就跟着回到了大厅里。 水墨寒也知道水蚺得手了,便又随后告辞。 两人一直到出门都没有出声,似乎不敢相信这么简单的就把东西带出来了。 巫岚为什么对他们的举动视而不见? 上了自家的专车,水墨寒深深的皱起眉,手里把玩着水蚺递给他的那枚蛇卵。透明的蛇卵深处,溢出了淡淡的迷离的光芒。 这是他们举全家之力,辛辛苦苦的从秘境里偷偷地带出来的东西。 巫族有明确的规定,秘境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带出来,但是还是有很多的巫家在暗地里偷偷地做着这样的事。 而水墨寒再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件异常神秘的精美的古玉头冠,上面还残存着一丝魂魄的气息。他便把这物件带出秘境,并把上面的残魂封印在化蛇卵里。 按理说,巫岚是绝对的可以感应到这里面的异常的,除非…… 除非巫岚正在准备进阶,巫力不稳定,所以才感觉不到! 水墨寒忽然的迷上眼睛,看着水蚺,道:“巫岚现在是天阶一级的巫,你觉得,巫家有没有可能再出一位年仅二十的天阶二级的大巫?” 水蚺也明白了水墨寒所指,但是他的关注重点却放在了水墨寒那张温雅的脸上。这个人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嗔,都能牵动他心底最深的那根弦。让他自己像个毫无意识的木偶,只能被他所操控。 直到水墨寒停下来,眼神冰冷的看着他时,他才陡然回过神来,定了定心道:“若是如此,那么巫族内便无人可再挡巫岚之势。他作为下一任巫族族长,便是无可争议。” 巫族里也不是没有天阶二级的强者,只是却从来没有在二十岁以前就成为天阶的。想当年巫岚突破了天阶就已经让巫族为之震荡,这维系了将近五千多年的历史平衡似乎隐隐有将要被打破的趋势。 所幸的是,巫家的人忽然就伤的伤,病的病,全部都遁入秘境里,巫家便只剩下一个巫岚,终究难当大任。 如果巫岚再一次的突破的了话,巫族,似乎又要开始热闹起来了呢。 “哼,无可争议?”水墨寒冷笑一声。 且不说他,就算是陆家和申公这两大家族,就不见得能放过这到嘴的肥肉。取巫家而代之,不仅是他水墨寒有这个想法!而且现在他还多了一个有利的条件,这一场赌局,他的赢面似乎是最大的啊。 水蚺顿了顿,才道:“父亲,或许我们……” 他说了一半,又看看水墨寒的表情,才道出了后半句,道:“巫家气数仍在,我们现在取代它,亦不符合天数。莫不如……” 他最后一句话在水墨寒的逼视下压下了喉咙。 水墨寒漠然的看着车窗外不断地往后倒的事物,冷然道:“弱肉强食,这是必然的规则。巫家虽然气数未尽,但是仅凭巫岚一个人,又如何压制得住诸多心怀不轨的人?我自然是知道巫家全部尽数遁入秘境,必然是有其他的目的。但是若不乘此乱世放手一搏,又如何能甘心?” 水蚺紧紧地盯着水墨寒,许久以后才移开视线,道:“是的,父亲。虽然我并不赞同您的意见,但是我还是会遵循您的意志。” 因为,爱你,所以就算是毁灭,也要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水墨寒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嗯了一声。 很奇怪的,水蚺虽然没有把有的话说出口,可是他就是能够无比的清楚地感应到那些话,然后自己还不好发作出来。 但是,似乎是习惯了水蚺那时时刻刻的停驻在自己身上的注视,所以当水蚺转而把视线移开的时候,他的心底居然有一种很诡异的失落感,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抛开心底的想法,水墨寒继续把玩着手里的蛇卵。 回了府上,水蚺依旧是准备自己回到那处偏僻的住所的。 只是这一次,水墨寒忽然的叫住了他。 水蚺不明所以的停下脚步。 水墨寒看着他,然后道:“我看看你最近修炼的如何了。” 水蚺先是一怔,紧接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惊喜的看着水墨寒。水墨寒立刻就冷着脸看着他,道:“不要胡想,还不快带路?” 水蚺心里怦怦的直跳,却又想不通为什么水墨寒会突然地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 到了水蚺所住的狭小的院子门口,水墨寒就难以觉察的皱了皱眉。虽然说自己对待水蚺是冷淡了些,可是府上这些下人踩低爬高的本是也颇是了得啊。 他捏住了手里的蛇卵,身体里忽然的就有一丝巫力的震荡。 紧接着,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恐怖的黑洞,自己体内原本稳固的巫力都源源不断的被手里的蛇卵所吞噬。 这股势头难以遏制,而自己的巫力他自己根本就控住不住。水墨寒的脸色立刻就白了,这是那东西要提前出来的征兆。而它提前出来,必须要的是数量庞大巫力和祭品。 那样庞大的数量,就算把他这个天阶三级的大巫抽干巫力,也是远远不够的。 这些东西水墨寒自己自然是先预备好的,但是现在很显然,这里面的东西已经把他当做了祭品在使用! 水蚺也在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立刻上前,抓住水墨寒的手,却发现有一股柔韧却难以突破的壁障隔绝了他的试探,把水墨寒紧紧地包裹在里面。 当时是,水蚺难以在多想,立刻把自己全部的修为,地阶三级的所有巫力全部的释放出来。 果然有些效果,那蛇卵自动的吸附到他的身上,而放弃了还在奋力抵抗的水墨寒。 水墨寒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就看到旁边自己的儿子水蚺几乎要被吸干了巫力了。他眉心处的巫力星元暗淡的像是玻璃珠子,不再有半点光亮。 终于,那枚蛇卵像是饕足了一样,渐渐地停了下来。然后红光大盛,瞬间就盈满了整个简陋的房间。 一股磅礴的力量带着来自远古洪荒的气息从里面散发出来,瞬间就让整个庞大的首都城都为之震撼了。许多普通人的心里都有一种无限的畏惧感,而像是朱利安和星野这样的外来异能强者,更是难受得紧。 正在教廷分派给他的别墅里享用着红酒的朱利安直接的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了自己华丽的白色骑士服。星野正在一株樱花树下练剑,这一阵撼动也让他差点受到自己控制的式鬼的反噬。等他好容易将那些突然暴动的式鬼控制好,自己就一头栽倒在院子里。 这蛇卵里仅仅是一丝细微气息的泄漏就带着让人双腿俱软的无上威压。 “汝,唤醒吾。所谓何?”一个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尖尖细细的传来。 水墨寒俯身扶起水蚺,听到了这个声音,才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五六岁左右的漂亮男孩儿赤果的漂浮在半空中,用淡漠的声调问道。 那孩子一双眼瞳里装着三千凡尘,亿万星辰。淡银色的眼眸让水墨寒甚至怯于与他对视,只拼着自己生来的高傲才勉强的站着而不是软弱的跪倒在地。 看着那双眼眸,水墨寒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上古天人!这是千万年前就高傲的连神也不低头跪拜的上古天人! 64、王者镜月 那个男孩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白如寒雪,没有一丝生机的水蚺,然后落到地面上,威压收敛回来,方没有了那股让人窒息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水墨寒看着双目紧闭的躺在自己怀里,没有一丝进出气的水蚺,紧紧地咬着下唇直到有一些腥咸的味道充斥在口腔,方回过神自己已经咬破了唇角。 他以前不是没有考虑过直接杀死水蚺的,毕竟他对自己犯下了那等不可饶恕的罪行。但是水蚺却又自己挣回来一条命,并且再一次回到水家,他就开始犹豫了。 于是,便也默许了他的存在。水墨寒觉得自己后来还可以容忍他,甚至宽宏大量的不计较他以前的冒犯,简直有违自己素来的性格。 但是水蚺回到了水家,依旧死性不改,终日沉默着,但是目光却随时都跟在水墨寒身边。这种近乎赤果的注视让他愤怒也难堪,便只能把他派出家去。 六年未见得水蚺,但是他却清楚地了解水蚺的每一点消息。他愤怒水蚺隐瞒了和凤逸翎有关的消息的同时,更多的,还是对于自己的愤怒。 明明就派了人去监视水蚺的,为什么自己唯一的关注点只放在了水蚺身上,以至于错过了凤逸翎这么一个重要的信息? 明明,只须要稍微留心一点,就不难发现的。 但是,现在看着已经去了半条命的水蚺,水墨寒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那种感觉,不像是丢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而更像是心里缺失了一块什么。 忽然,一滴晶莹的水滴在水蚺的眉心。 水墨寒皱起了眉头,然后伸手,发现自己的眼角略微有几分湿意。 他骇然的松开手,就看到水蚺失去了支撑,重重的落在地上。 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哭…… “巫者,你想要救活这个人类吗?”那个小男孩淡淡的开口问道,精致可爱的脸上却是与他这个年纪丝毫不相符的沉着稳重。 水墨寒有些呆了的抬起头,然后嗤笑一声,起身踢了踢地上水蚺的身体,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为何要救他这个欺师灭祖的混帐?你是谁?我又怎么相信你能救得了他?” 小男孩面带怜悯的看了看地上的水蚺,又抬头看着水墨寒,才道:“吾乃天人一族之王,镜月是也。可是你带我出了那先天秘境的?” 水墨寒忍着心底强烈的不适回答道:“是我带你出来的。你,你既然是被我所救,那么我请你救他一命,也就算是公允了吧?” “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吾等先天之民,大化无形,又怎会圉于一处?吾于沉眠中被尔等唤醒,不加责怪已是恩赐,又怎敢自居恩人,要挟于吾?”那小男孩儿傲然的看着水墨寒。 水墨寒冷然的看着镜月,道:“既然如此,阁下请自便。是我失策了,将阁下唤醒。阁下既然无意,便请离开此处吧。” 祭祀仪式的最后一步根本就没有完成,他预备下在镜月身上的禁制也没有成功,这就很是尴尬了。他既然控制不住镜月,那么镜月对他来说,不仅不是一个助力,相反的还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麻烦。 这若是被巫岚或是其他的巫家得知了,必然是会掀起滔天巨浪的。还不如就让这个人在没有把事态扩展的更严重之前让他自己离开。 至于他究竟要去哪里,水墨寒看着自己手里的水蚺,却是没有闲心再去关心了。说起来,他这种相当光棍的做法,还是很有些不恰当的。搞出来一滩乱摊子然后撒手不管也的确不是他平日的做法。 只是现在他却顾不得更多了,只想着有什么法子可以先保住水蚺的性命再说。 水墨寒说着便俯身把水蚺从地上拉起来,轻松地把人提在手里就要离开。 “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我也没有说不帮忙啊。你等一下,我肯定能把人救活。”镜月一见水墨寒是真的心灰意懒的准备离开,立刻就有些着急了。 水墨寒:“……” 这真的是上古的天人的王么?他开始深深的怀疑了。 镜月便随手扯了一把旁边的帘子裹在自己的身上当做衣服,才低头看着水墨寒手里一动不动的水蚺。 然后道:“他的星元已碎,若是救活了怕以后也再难修习巫术。” 水墨寒愣了一下,他自然是清楚星元破碎是个什么下场。只是若是水蚺以后都不能再修习巫术,那么他以后又如何在巫族立足? “不过,也不是没有救的。”镜月老成的伸出手,托着自己的下颌,道,“若是能找到一个巫神圣体的巫者,这也就是很简单的事了。不过这种体质的人可遇而不可求啊。” “何为巫神圣体?”水墨寒紧紧地盯着镜月。 镜月便捂着脸道:“小友,不要这样盯着我看,我不会喜欢你的。” 水墨寒:“……”他一定是幻觉了,刚才那个怎么可能是上古天人?他哪里像天人了? “巫神圣体,是极适合做祭祀一职的巫者,他们自身虽然可以提高到极高的巫者等级,但是其战斗力并不高。不过此类人对于天地感悟极强,并且可以调动天地一切力量为己所用。”镜月说道。 水墨寒:“……” 镜月:“……” 两人对视良久,水墨寒才终于道:“你是要我把你送回巫宅?”既然别的巫家能够在他的家里安插暗桩,他自然也可以。巫岚的情况,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他大抵上也可以猜得到的。 镜月:“是的。”他在觉醒之前就感应到了巫岚的气息,那种难得一见的纯正巫力,还有一股气息,是属于他们天人一族的气息。 虽然现在的世界并非他以前所在的那个人与神同在一片大陆上的太古时期,但是他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否则,也不会落得最后被封印在神冠里了。 这个世界,看上去也是很有意思的。并且,自己天人一脉的后代,更是他要关注的重点了。 水墨寒:“……” 他低头看了看依旧沉睡不醒的水蚺,然后一咬牙,转头道:“你等一下。” 不过片刻,就有下人拿了一套衣服过来预备给镜月换上。镜月看着那宽大且繁复的衣服,倒是没有提出什么意见,只是觉得现在的人类的服装过于花哨奇怪了。 相比较而言,他还是更喜欢自己那些宽大的巫师法袍。不过自己现在这么小的身子,也穿不上,只能委屈一下穿着水墨寒递过来的衣服了。 镜月没有想到,水墨寒居然小气到如斯地步,是要有仇必报的加强版了。所以他也根本没有想到,水墨寒会做出这样幼稚可笑的事情,把自己女儿的衣服给他穿。 他穿着水玥穿不下的小花裙子,坐上了汽车,新奇的看着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的世界。 就在水墨寒带着水蚺再次返回巫家的时候,却正好的碰见刚回家的陆婉君。 陆婉君只看得到水墨寒冰冷发白的侧脸和他提在手上不省人事的水蚺。 她身边跟着的,却正是巫岚名义上的未婚妻陆雪莹。 陆雪莹看着只剩下一个背影的镜月,秀雅明妍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她扬起笑脸,问一脸阴沉的站在那里的陆婉君道:“二姨,水蚺表哥怎么了啊?” 陆婉君冷哼了一声,转开脸道:“他算得是你的表兄么?怕是他爹又出手过重,伤了他又不想他就这么死了罢?” 说是这样说,只是,她自己都不相信这样的解释。水墨寒伤了水蚺不是一次两次,也不见有哪一次像是这样的心急如焚的,就连看到了她也只当做没看见,连表面上的敷衍也不肯给。 “是不是和刚才的那件东西有关系?”陆雪莹突然出声问道。 陆婉君猛地眯上眼。陆雪莹这却是提醒了她,她一直有一种感觉,这两父子甚至是整个陆家似乎都在暗中进行着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实情罢了。 也许,就是这件事情? 方才的异变,不仅仅是她们,相信所有潜伏在首都城里的势力都有所感应。 那种绝对的,不可颠覆的强悍力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雪莹甩着自己脑后漂亮的辫子,一双沉静的黑眸静静的望着陆婉君,道:“二姨,我们进去吧。” 陆婉君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这一次的巫族大会,一定会非常的热闹的。”陆雪莹看着远处已经消失不见得汽车,嘴角挂起一丝清淡的微笑。 陆婉君折身进了大门,一边把自己手里的包递给府上的听差,一边道:“你的父亲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去觐见巫族少主?” 陆雪莹淡淡的笑了笑,道:“我已经去过了。” 她甜美的微笑着,神情温和。陆家人的教养一向不错,陆雪莹年纪不大却已然是以巫族的族长夫人的仪态来要求自己了。 除了在巫岚面前那副天真的模样。 65、岁月静好 一辆挂着凤府大旗的轿车停在了巫宅的门口。 从车上下来的人是一名穿着阴丹士林青黑大外褂的老妇人,一头白发梳理的一丝不苟。 这位老人却正是凤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吴妈。 吴妈之前也是来过一趟的,因此小枫叶有些印象,就很恭敬的把人迎了进去。 只是吴妈这一次的脸色却不比先前,而是带了很沉重的铁青颜色。她甚至都没有理会小枫的问好,而是直接的就往里面走。 没走多久,就遇到了正在院子里看书的巫岚和正在旁边给他剥橘子的凤逸翎。 “吴妈?是奶奶叫你过来的吗?”凤逸翎初见吴妈,只觉得是自己的奶奶有什么事过来找巫岚的。 不过,看着吴妈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像。 “小三少爷,老夫人喊我老婆子代替她问你一句话。”吴妈的口气并不好,半夏端过来凳子她也不坐,就那样站着,带着几分四川人特有的泼辣和倔强的姿态。 凤逸翎直觉不好,他皱起眉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带着沉重的压迫感,道:“你说罢。” 吴妈便看了巫岚一眼,才道:“老夫人问,巫岚是不是一个男的?” 一句话出来,凤逸翎和巫岚两人都说不出话来,但是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吴妈见两人都开不了这个口,便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叠照片,递给凤逸翎看。 那照片照的很清晰,上面的人也拍的很清楚,于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巫岚虽然长相极是精致温雅,但是却丝毫不见女气,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温和英气绝对是个男子无疑。 那是之前与凤老夫人在一起的合照。 巫岚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巫术幻术虽然骗得过人的肉眼,却并见得就能欺骗过那些机器的眼睛。当自己的一切伪装被剥离以后,他忽然就有一种很强的不安感。 只是一抬头,就看到凤逸翎黑曜石一般的眼神安静的看着他,里面慢慢试毋庸置疑的坚定。 便也安心了。 无论如何,还有这个人陪在自己身边。 吴妈也不多说,就干净利索的说道:“小三少爷,老夫人喊你现在回家。要不然就永远都莫消再回去了。还有,巫岚少主,您二天(以后)也不能再跟我们家少爷有联系了。不然,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帮你们隐瞒这件事的。” “你可能不晓得,我们家的司令是个火爆脾气,等到他晓得了这件事,枪毙了你们两都是小事了。”吴妈说着,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凤逸翎。 凤逸翎也算的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了,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爱护如眼珠的小少爷居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凤逸翎轻轻地磨着牙,眼神里的冷光却是越来越盛。 巫岚起身拉住他的手,温和的看着他,道:“一起回去吧。” 凤逸翎看着巫岚眼底的那抹决绝,便也明了,这个人是把自己的全部信任都交给他了。 巫岚虽然素日看似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若是他真的做出了什么决定,那便是自死方休的坚定。自己,又怎么可以负了他这一番心意? 便就势握住巫岚的手,把下颌抵在他的前额,把巫岚整个人包裹在自己的怀里。 吴妈在旁边看得面无表情。 在半夏和辰砂小枫等人的注视中,轿车缓缓地驶离了街边。 然后,另一辆轿车停下。 水墨寒抱着水蚺匆匆的下车。 凤府上下都焕然一新,显然是之前为了凤逸翎的大喜日子而准备忙碌的。只是现在却都变得诡异的沉寂了。 那些大红色的灯笼还没有换下来,各色的花也还铺了一路,直接延伸进了凤宅的里宅。 凤逸翎心里倒是一片坦然。 事实上,就算这件事没有被发现,他也不准备再隐瞒下去。因为这样的隐瞒对于巫岚并不公平。而他,不想让巫岚受到一点儿委屈。 凤老夫人端坐在大堂上,沉静的脸上看不出喜乐。 “奶奶。”凤逸翎上前,以最坦然的眼神注视着凤老夫人,道,“我知道您不会愿意我和巫岚在一起,但是这辈子我只想要和他结婚。奶奶,我希望能够得到您的祝福。” 凤老夫人依旧沉默不语。 巫岚心里倒是没了之前的紧张,一旦在开始面对了,那么也就无惧了,再坏的结果也可以接受,还有什么担心的必要呢? 结果再坏,他也不会放开凤逸翎的手,无非是如此罢了。 “老夫人,我不觉得我和雪飞在一起有什么错。世人不能容忍的,不过是我们皆为男子。却与他人更无半分关系。雪飞尊敬您,我也亦然。您若是反对,我们虽无话可说,但也不会就此放弃就是。”巫岚缓缓的说着,一字一句都带着坚定不移的意味。 凤逸翎惊喜的看着巫岚。这是第一次,他从巫岚的耳朵里听见他自己亲口承认了,那是堪比仙乐更加动听的声音了。一时间,脸上展开大大的笑容。 巫岚的手被他握在手里,像是得到了来自于他的勇气,才继续说下去。 巫岚说了很多,心里想的和不曾对凤逸翎说出口的,那些满满的感情。一直说下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对于凤逸翎的感情已经不知不觉的变得再难以分开了。 于是,在这一刻,两颗曾经相互试探也有过不安的心,终于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说完了,巫岚便安静的看着凤老夫人,像是等待审判一样,神情却是一贯的安静淡然。他这一次并没有使巫术遮掩,于是在凤老夫人眼里,便是一名干净温和的少年人的样子。 凤老夫人终于开口了。 “你们,凭什么就认为我必须要阻拦你们才好呢?”凤老夫人居然微笑了,她道,“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有什么没有见识过的?我知道你们有多么不容易,又何必再去为难我最喜欢的孙子和他所喜欢的人呢?” 此言一出,巫岚和凤逸翎两人却都惊到了。 凤老夫人缓缓的起身,道:“我的弟弟,雪飞的舅公。也是喜欢的男子。”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了那房间里的角落里。 那里有一尊壁龛,里面供了一个神主牌位。凤逸翎知道,那就是他的舅公,那位自杀了的少爷。 凤老夫人看着那个牌位有些伤心,许久才擦了擦眼角,道:“若是之前,我也能支持他一点,也许他就不会沾染上吸大烟的恶习了。” 凤逸翎看着凤老夫人那般触动了真情的样子,便上前扶着老人家,道:“奶奶,别太难过了。”凤老夫人摇摇头,显然是有些不愿意再提起往事的疲倦感。 但是她对于凤逸翎和巫岚两人的支持还是让两人既惊且喜。 “说起来,这也算是我对你们的一个小小考验。”老夫人摇摇头,又看着巫岚,道,“你们走上了这条路,后面必然是会有更加艰难的事情的。今天若是巫岚你没有过来,我也是不愿意把雪飞放心的交给你的。不过现在看来,也是我老多虑了。” “谢谢您,凤老夫人。”巫岚真切的感受到了凤老夫人的关心,不由得有些声音喑哑。 凤老夫人便嗔怪的看着他,道:“之前不是已经改口了么?现在这样叫,可别怪奶奶不高兴了啊。” 巫岚便终于放下了那颗提在嗓子的心。 “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地太早了。”凤老夫人又道,“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了雪飞的父亲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说的大概便是巫岚和凤逸翎此刻的心情了。 忽然,就听得外面有人打了个报告。 “军长,司令的电报。”李副官在门外道,“还有一封,是内阁的文件。” 凤逸翎和巫岚对视了一眼,然后出门去取了那封电报。 拆开一看,并没有对巫岚提到一字半句,而是传递过来一个更为惊心的消息。 军阀孙建辉攻打宁安市的时候,炸了黄河堤坝。黄河决堤以后,淹了附近一个特大城市和十数个县城。 现在,这些难民都在大量的往凤家所盘踞的西北地区逃难,也有少量的难民往首都这些地方过来了。 凤逸翎收起电报,再打开文件。 上面的密令要求他次日带兵去宁安市维稳。 66、去往宁安 车队在靠近宁安市的地方放慢了速度。 黛蓝色的天边,启明星遥遥挂在天空上,天与远处的山脉接近的地方微微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凤逸翎坐在汽车的后面,把睡着的巫岚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他把自己军墨色的风衣披在巫岚的肩头,自己则穿着衬衣靠在车窗上。已经是初秋时节,空气还带着湿漉漉的凉意。不过这点寒意对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巫岚迷迷糊糊的感受到有些冷,便自己主动地又朝着温暖的地方蹭了蹭,最后干脆整个人趴在凤逸翎的怀里不动了。 凤逸翎温柔的把人搂在自己胸前,看着巫岚沉静的睡颜,低头轻轻地吻了吻他水色的薄唇。 巫岚在梦中并不舒服的动了动鼻子,然后就随他去了。 凤逸翎嘴角忍不住挂起一丝宠溺的微笑,悄悄地把手伸到巫岚的衣服里,然后…… “啪!”的一声,他的手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拍掉。 “你偷偷地亲小岚岚也就算了,还要做出这般不堪的事,莫非真当我是死的?”车顶上探下来一颗小小的脑袋。 凤逸翎捂着被拍红的手背,愤愤的磨着牙看着镜月。 镜月毫不自觉的打开正在行驶中的汽车的车门,然后精确的一跳,坐在前面副驾驶的位置上。 司机已经见怪不怪了。 若说一开始他看到一个模样漂亮的小男孩坐在车顶上而其他人坐在车里他会觉得这是在虐待孩子的话,现在他就是觉得这孩子坐在车里就是在虐待他们!! 镜月自从在巫宅里表明自己是天人一族的身份以后,就开始厚颜无耻的赖着巫岚和凤逸翎两人蹭吃蹭喝。 巫岚对于他还是很恭敬的,因为天人一族,是之前统领九州八荒的王族。这种古老而神圣的身份,就算巫岚是现任的巫族族长,也必须要恭恭敬敬的待着。更何况他只是一个预备的族长。 而凤逸翎则完全的不给自己的这个同族的先祖任何面子了。 因为镜月总是能够挑选出最不恰当的时间出现,破坏他和巫岚两人的共处时间。最为可恨的,他还打不过镜月! 镜月完全无视某个欲求不满的男人那无处发泄的愤怒,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这种景色在他的眼底就算已经看了四五天也不觉得疲倦,依旧会是很新奇的。 “军长,前面有情况。”司机目不斜视的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大队人马。 凤逸翎冷笑起来,老子这一腔邪火总算是有地方发泄了。 他示意司机开过去。 镜月见了,立刻就兴奋起来,道:“这是你们现在的强盗?土匪?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一番到是要长见识了。” 他说自己没见过,却是实话。 上古时期,天人和大巫都是出入动辄上百上千人的阵势,谁会缺了心眼儿上去打劫他?并且他们在人们心底已经是相当于神的化身,在那个封建社会,谁敢不尊敬神? 凤逸翎看着镜月那小脸上满满的兴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后面的十来辆车里,除了水家父子乘坐的是自己家的轿车,就只有兰蒂斯和叶知秋两人同坐一辆车了。 叶知秋在兰蒂斯的强迫下辞去了教员的工作,每天都被兰蒂斯寸步不离的看着。后来得了巫岚的邀请,便也就应承了一起去宁安市的邀请。 忽然,一声清脆的枪炮声打破了车窗外的宁静。 巫岚微微的一动,凤逸翎已经把人整个的拉到自己的怀里,温柔的伸出手指捂在他的耳边,在他耳边用几近喃呢的语调道:“没事儿,再睡一会儿,现在还早呢。” 巫岚便点点头,又缩回他怀里寻了个惬意的姿势睡着不动了。 李副官已经下车,就看见前面有数十个麻匪打扮的强人,身上还都配备了杂乱的武器,还有一门小土炮。 看得出在土匪里也只是三流的装备。 这种杂毛兵,打下来也没有多大的意思。李副官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他身后的小兵端着一挺ZB-26轻机枪架在汽车的车前盖上。 这种捷克斯洛伐克最新研制的军火就连美英帝国也很难得买到,但是凤家老二就是有自己的手腕搞到了一批新货,并且很快的给自己的弟弟凤逸翎送过来一部分。 也不得不赞叹一身那凤家老二的手腕通天了。 那边的土匪里面似乎也有几个有点见识的,看到了这边清一色的整齐装备,立刻就怂了,忙不迭的就要撤退。 凤逸翎冷笑一声,对车窗外面的李副官做了一个手势,把车窗上的布帘子拉上。 然后,外面就响起了激烈的枪械交战的声音。 忽然,李副官的声音从车门外传过来,道:“军长,好像不对!” 对方的人似乎并不恋战,稍微做出了一点象征性的抵抗以后就龟缩在事先挖好的壁垒里面不出来了。 “唔,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被人阴了。起码有两千以上的人正在往这边包围过来。”镜月心情很好,他笑眯眯地把自己可爱的小脸贴在车窗上往外瞟了一眼。 凤逸翎的面色微不可查的变得冷漠了些。 他低头看了看巫岚,才发现巫岚已经醒过来了,正仰着脸看着他,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蹙起眉头的样子煞是惹人心动。 “没事,我下去处理一下。”凤逸翎微笑着拍了拍巫岚的脸颊,然后就整了整自己的衣袖,下了车。 对面的公路是一条修的并不整齐的盘山路,这条路修通的时间并不久,基本上路两边还没有长出野草。 这里原本是凤家的辖区,但是凤家却并未派人驻守。主要还是因为宁安市占据了西北交通的咽喉要道,凤司令为了不刺激到首都城的内阁政府,没有派遣士兵驻扎进去。 这也在一定的程度上缓和了他与周边其他的几个军阀势力的关系。 毕竟,要是凤家一家就占据了宁安城,其他的军阀也许为了抵抗他就会自动的结盟到一起。这对于目前已将开始把重点往首都转移的凤家绝对不会是个什么好消息。 不过,有胆子在凤家的地界上阻拦凤逸翎的座驾,这人的胆子却也不小了。 天光越来越亮了。 突然,一声呼啸声落在距离他们不足百米远的地方。 一枚炮弹猛地炸开,前面的路上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土坑。扑面而来的热浪和泥土让凤逸翎脚步有些不稳的往后退了一步,而其他人却早就扑在地上。 镜月缩着小小的身子探着头往前面看了看那个炮弹打出的坑洞,不屑的撇撇嘴,鄙夷的看了凤逸翎一眼,道:“你确定你是天人一族的后人么?怎么这么弱的?连后面那个水家的小家伙都可以轻松地把你干掉懂么?” 凤逸翎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又有一枚炮弹砸过来,这一次瞄准的,是他的头顶。 然后,天地间的时间和空间似乎凝滞了那么一瞬。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巫岚已经站在他身边了。 巫岚沉静的脸上略带了一丝不耐的表情看着不远处,轻轻嘀咕一句,道:“吵死了。” 他的左手里抓住的,赫然是方才对方打过来的那发炮弹!! 巫岚五指微微一用力,那发炮弹就这样生生的在手里捏爆了!剧烈的爆炸声就在耳边响起,几乎要把人震聋。 凤逸翎咬着牙站在原地不动,就看见猝不及防的镜月倒吸一口气捂住耳朵,不解的看着他。 巫岚云淡风轻的拍了拍手,缩回车上,临上车前又又丢下一句话:“吵死了。” 其实,是在担心自己吧? 凤逸翎回过神来以后,忍俊不禁。 这样的巫岚,怎么舍得放开手呢? 67、凤家大哥 那边的“土匪”似乎也被吓傻了,全部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李副官带人过来缴械。 “鬼啊,我的娘哟!”终于还有人能够反应过来,吓得屁滚尿流的爬着往后退。他这一动,立刻旁边的人也有了反应,跟着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双腿发软的摔在地上像是下饺子一样,却还挣扎着想要离凤逸翎一干人再远一点。 也有人吓得傻傻的半天不敢动,回过神看见李副官带着人过来却像是见了地狱里的修罗恶鬼一般恐惧的举起手里的枪,也不敢睁开眼睛,紧紧地闭着眼就是一通乱打,一边打一边颤抖的喊叫着:“不,不要过来……” 那边却恰好一枚流弹的碎片划过李副官的肩头,打得他闷哼一声,登时肩头就有鲜红的血渗出来。 凤逸翎这一次带在身边的护卫兵都是自己老家的凤家军出身,原本就个个都是忠心耿耿的北方汉子,很早就跟在凤逸翎身边,与李副官的关系也还不错,现在见李副官见了红,顿时就怒了,个个都像是挨咬了的狼崽子似的,就恨不得扑上去咬对方一口。 唯一还能制止他们的凤逸翎见了,脸色也是沉郁下来,深邃的凤目就变得冰冷不已。 “处理一下,不要俘虏。”凤逸翎这话一出口,就连坐在车里的巫岚也忍不住睁开了眼。这可不是几千年以前的世界,巫者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上千万的人的生死,现在九州八荒的人口还不及那时候的百分之一,若是这样屠戮下去,必然会遭受天罚的。 “按老规矩么?”李副官按着伤处,面不改色的问。 凤逸翎点点头,神情却在转向巫岚的时候缓和不少。 于是,没有了桎梏的士兵们嗷嗷叫的扑上去…… 重伤不管,轻伤的打成重伤,收缴了枪械物资,继续上路。 原来……是这样。巫岚收回视线,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刚才那一阵惊诧简直是白费。虽然凤逸翎这个人有些免不了的专横跋扈,但是性子却不是冷血嗜杀,戏人命如草芥的那种人。 李副官草草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押着缴获的物资在最后殿后。 凤逸翎上车以后,巫岚便坐直身子,习惯性的把玩着自己右手腕上的那枚红玉镯子。 他便把巫岚拉到自己怀里,低声的安慰道:“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在。” 凤逸翎最近发现了巫岚更多的习惯性小动作,譬如这人在羞涩的时候,虽然脸上是一片淡然,但是可爱的耳朵尖儿会偷偷地泛红。还有遇到疑难的问题的时候,会轻轻地咬自己的下唇。最近在担心的时候则会安安静静的转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越看就会越加的喜欢上一份,直到最后在不知不觉中完全的沦陷,但是却还甘之如饴。 他自然知道巫岚在担心什么,凤老夫人把他和巫岚的事情已经告诉了凤司令。而凤司令发过来的电报除了宁安市的军情意外就什么也没有提到。这种避而不谈的态度比他发一通雷火更加的让人忐忑不安。 巫岚回头看着他,然后微微的一笑,无辜的看着他,道:“快点吧,饿。” 凤逸翎还没有来得及回他一个温和的微笑,前面的镜月就一脸嫌弃的接口道:“快点吧,我也饿了。” 巫岚:“……” 凤逸翎:“滚。” 然后就看见镜月一脸轻松的蹲在椅子上,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下,凤逸翎就郁闷的发现自己居然又不能开口说话了。 镜月掏掏耳洞,笑眯眯地趴在司机的旁边睡下去了。 凤逸翎既想发火又不得不忍住,自己打不过这个据说已经死了并且被封印了好几千年的先祖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便阴沉的脸,任由巫岚好笑的看着他并且伸出手给他揉按太阳穴。 司机在气压极低的车里差点就内流满面,这里面的人哪一个都不是他敢开罪的。便只得假装没看见这些人那种堪比天神的手段,目不斜视的专心开车。 不多时,总算是在午饭前赶到了宁安市。 不过,凤司令并没有派人在这里带兵驻守,只是留下了凤逸翎的大哥凤逸辰在宁安市等着他。 凤逸辰比凤逸翎年长五岁,但是却沉稳的像是凤逸翎的长辈。 他穿着一身笔挺合身的西装,身边也带了十来个背着大枪的护卫兵。身边还站着一名模样端庄,穿着华贵的蓝色旗袍挽着整齐的发髻的年轻女子。 两人在城门口外等着凤逸翎的车队。 车队在城门口外缓缓地停下来。 “大哥。”凤逸翎一下车就拖着巫岚往那边走去。 他虽然自幼就在军队里厮混,到那时与自家两位兄长的感情却并不淡薄,相反还比一般人家的兄弟来得更加的深厚。 这大概也算得上是凤司令心头上的一件得意事了。 因为见惯了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凤逸翎三兄弟的和睦团结就更显得弥足珍贵了。 凤逸辰也微笑起来,他这人长得自然是英俊的,但是眯着眼睛一笑的感觉,却像是正在算计着什么的狐狸一样。 这位在首都的内阁里担任重要议员的凤家大少爷还有一个别名:笑面狐。基本上凡是被他盯上的人就没有机会逃脱他的手掌心。因此他年纪轻轻就担任要职却无人敢提出非议。 凤逸辰看了看凤逸翎,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许久不见,雪飞你可是大有长进了。”他的眼神从旁边的巫岚和凤逸翎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上扫过,最后落在地上个子小小的镜月的脸上,脸色却依旧一丝未变。 “哥,这是你的弟媳,巫岚。巫岚,这是咱哥。”凤逸翎温和的笑着拍拍巫岚的脸,顺便拂开他脸颊旁边的乱发。 “那这小孩儿是?”凤逸辰看了一眼只有他膝盖高一点点的漂亮孩子。眉目间似乎也与凤逸翎有那么点相像,不由得他不想到别处去了。 凤逸翎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又捏了捏巫岚的手腕,道:“我捡的。这不是我儿子。我家巫岚还没有呢!” 这话一出口,就招来巫岚一个冷冷的目光,他便自动的闭上嘴了。 “真牛。”不远处,兰蒂斯看着凤逸翎大胆的举动,忍不住咂舌。然后回头看着叶知秋,认真道:“叶,什么时候你也跟我回去见见我的哥哥吧?” 他的兄长伊斯,血族的密会的会长,一手掌控整个西方黑暗势力的王者,当然,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亲弟弟。 如果哥哥知道自己的情况会怎么样呢? 大概……试着幻想了一下伊斯的反应,他似乎就看到了自己哥哥那双冰冷的血红色眼眸,瞬间就打了个寒战,然后狠狠的给自己一巴掌。 没事儿干嘛要自己吓唬自己啊? 凤逸辰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会这么毫不忌讳的就把真相说出来,不过倒也和他一贯做事只求目标不计较过程的性子符合。 气氛微微有些凝滞。 “雪飞啊,嫂子给你们准备了一桌子好饭菜,正等着你们呢!先回去吧,回去再说。”凤逸翎的大嫂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 凤逸辰便也就着自己媳妇的话茬接口道:“嗯,回去吧。你嫂子准备了一桌子的菜呢。” 凤逸翎便当着凤逸辰的面拉着巫岚上车入城。 凤逸辰跟在后面上了自己的座驾,忍不住拽了拽拳头,骂道:“这小王八蛋!” 他的妻子在旁边安慰她丈夫道:“怎么了?虽然巫岚是个男子,但是……” 凤逸辰截断他妻子的话,恨恨的道:“这小混蛋这是指着让我去给他当说客呢!他肯定是直到我明天就要回汉口,家里头爸爸还在等着我这边的消息呢!这他妈的是叫我去给他顶着呢!” 他的妻子一听,便也只有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这三兄弟虽然最小的凤逸翎也年纪过了二十,但是面对着一家之长凤司令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火爆脾气还是必须得躲着走。 就算凤家老大已经是一个三岁孩子的爸爸了,见到发火的凤司令也还是安静的像是一个听话的小朋友一样。 前些年凤家老二凤逸仙死活要去国外拓展商线,就被老爷子一顿猛抽。最后若不是凤老夫人听得了消息,拄着拐棍就把凤司令撵出家门去了,还不定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最后凤逸仙开辟了海上的一条黄金商线,基本上掌控了全国百分之二十的粮油布匹的供给,兼着暗中的军火贸易更是暴利行业,才使凤司令没有生出撵他出家门的念想。 68、遇见山贼 一片狼藉以后的战场。 凤逸翎说到底也没有下狠手,所以这里并非大战后的一片狼藉。 只是两千多人在地上挣扎的样子却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冷敬独自站在一块高大凸起的岩石上面,眼神阴冷的看着宁安城的方向。他漠然的扫了一眼地上哀号不止的土匪,对其中一个人道:“还不快点叫这群废物滚回去?” 那个人也阴郁极了,看着冷敬,半晌后方咬牙道:“这里还是我的地盘,你要拿我们当枪使也就罢了。之前你并没有告诉我是来打凤逸翎的埋伏!” 这个人是这群土匪的匪首,有一手摆弄火药的好手段,便得了道上的人送的一个外号叫震天雷。 他虽然是这一代的土匪,但并不是丝毫没有见识的土匪,做事也很懂得分寸,四面讨好且八方不得罪,因此在这片地方胡混了好几年,也没见有哪个地方军还是中央军过来剿匪。 倒不是这里油水不厚,而是这着实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地方,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西北地区的关键枢纽宁安市都离这里不过只有二十多里路。 但是在半个多月之前,这个叫冷敬的男子却找上门,声称他可以帮助震天雷稳定住这一片地盘,当然是要有代价的。 但是,他看了看满地的伤员,满嘴都是苦涩。 哪里想得到,他们会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若是知道冷敬要对付的居然是凤逸翎这个大煞星,他怎么可能把自己两千多号人全部赔进去? 凤逸翎十一二岁就往战场上混,十五岁在与山东军阀的混战中凭自己一千来号人硬拼掉对方一个师团的主力得了盛名,后来又在推翻旧的清政府的战斗里频传佳音,更是凤家军里不可多得的一员骁将,也是凤司令最为得力的一个儿子。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去了首都,接任了军务部长一职,将近一年都在这一带销声匿迹,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个煞星的威慑力会降低。 相反的因为谣言的传播,凤逸翎的本事更是被夸大了十倍百倍,简直就是当年的义和团那些个个身怀绝技的战士们的化身。 原本震天雷也只是把这些谣言当做笑话听,听见冷敬的这些要求更是差点就叫人把他撵下山去,谁知道这个冷敬居然真的就像是有通天的手段,那一下一下的把式唬得山上的众兄弟一愣一愣的。 人心到底是抵不过钱权的贪心,更何况是他们这一群山匪? 便忙不迭的就糙了家伙下山准备打埋伏,却不知道对方居然能够直接用手捏爆炸弹,这一幕给予震天雷的震惊倒像在还让他生生的寒了胆子。 这种非人的力量比起冷敬,不知道要高出多少来。 看着冷敬在后头又急又气却连个头都不敢露出来的样子,震天雷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被这人拿来当枪使试水来了。 心里的怨气虽然也有,但是到底不敢和冷敬翻了脸,否则自己也不会好过就是了。但是这一腔邪火不发泄却又憋屈的慌。 冷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转身就是一个鞭腿抽中震天雷的腰。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的响声过后,震天雷狂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倒在地上便一动不动了。 “你们也该换一个大当家了。”冷敬恢复了一脸的漠然,跃下巨石,随意的指了指那个二当家,道,“嗯,就你来吧。你做得来么?” 那二当家先是一阵恐惧,接着又是一阵狂喜,猛地点头道:“做得来做得来,冷爷爷你放心,我自然是做得来的。” “王虎,你他妈的不是人。大哥被人打死了你还敢认贼当爷爷!我他妈和你们拼了!”旁边的三当家见了,瞬间红了眼,拔出手里的枪就对着冷敬开了一枪。 冷敬头也不回的冷笑了一声,轻描淡写的举起手指,指尖赫然捏着一枚铜弹头。 他微微一甩手腕,那颗子弹便沿着原来的轨迹丢回去,正中三当家的眉心。 那二当家见冷敬面不改色的当场干掉两位当家,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连连求饶不提。 这王虎却并不与这群山匪的另外两个当家亲厚,他是半道出家。 因为他在前清也算是博得了一个秀才的功名,但在清亡了以后便难以自给,家里送走了一位老娘又还没有娶妻,生活颇是艰难。 后来无意间就与那大当家相结识,自忖虽然肚子里有点墨水,但是在这乱世却是填不饱肚子的。 也就挺干脆的舍了所谓的文人风骨,落草为寇了。算起来,这大当家还算是对他有几分知遇之恩,不过在性命当头,倒是什么样顾不得了。 冷敬拍了拍自己的手,不耐烦的看着地上的二当家王虎,道:“说起来,我最厌恶你这种人,可以毫无理由的背叛自己的兄弟。不过,我又最需要你这种人,才能让我顺利的办事。” 王虎听懂他的话里有什么意思,面子上虽然不好看还是只得唯唯诺诺的点点头,叠声应和道:“是是是。” 冷敬便从这处拥有了无上的优越感,总算是出了一口方才被巫岚吓唬的几乎不敢动弹的恶气。 忽然,从战壕的上面走下来一个穿着漂亮的西式束腰繁复礼裙的金发少女抱着一柄巨大的骑士剑往这边过来。 安琪儿在冷敬的面前停下脚步,道:“主人叫你去一趟。” 她虽然说的是英文,但是冷敬却也能够从她的表情和动作上猜个大概,心里就是一惊,便一改方才的表情,道:“辛苦安琪儿小姐了,我现在就过去。” 也不再理会那个二当家,跟着安琪儿身后就往后走去。 “嘭!”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朱利安着一袭干净的紫色宗教审判所的圣十字骑士装,脚下擦得铮亮的小牛皮靴上一层不染。 他看着被自己一脚踹翻在地上的冷敬,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道:“冷,以后不许擅自作主张了。懂么?” 冷敬没有得到他的命令就开炮的行为着实让朱利安十分的恼火。 冷敬一口血夹着一颗大牙吐在地上,也不敢喊痛,只是战战兢兢地分辨道:“大人,我,我只是看着那个时机好,也许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朱利安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鄙夷,他傲慢的看着冷敬,道:“不过,是因为你怕他罢了。”冷敬对于凤逸翎和巫岚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这就注定了他在面对这连个个人的时候处于不利的地位。 冷敬暗中咬了咬牙,俊脸却依旧带着不服气的表情。 朱利安走到拴在一边的一匹白马旁边,温和的抚摸着那匹马的鬃毛,道:“冷敬,这是我给你的第二次机会,你又给我办砸了。你们中国有一句固话,叫做事不过三。我也很欣赏这句话,所以,最后一次机会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抓得住了。” 冷敬一听,忙不迭的点点头,道:“我能,我一定能。大人您说吧。” 朱利安诡异一笑,看着他道:“先不要急着答应,也许你会后悔呢。”他翻身上马,安琪儿也跟着上了另一匹马。 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冷敬,朱利安慢条斯理的道:“每一次都是我们跟着他们的步伐走,这样不会很无趣么?” “大人您的意思是?”冷敬心里一动。 朱利安淡淡的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漂亮的眼眸微微的透出几分浅光。 他之前只承诺过,不在首都城里对兰蒂斯等人下手。不过,离开了首都么…… 安琪儿却明白自己的主人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轻轻的蹙了蹙眉头。 直到朱利安和安琪儿两人都消失不见了,冷敬才从原地起身,眼底一片阴鸷。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直到手掌心里被指甲深深的掐入。 “冷爷,现在我们打道回府么?兄弟们都在等您发话。”现在的大当家王虎颠颠儿的过来找冷敬。 事实上,还是有很多的弟兄不服气冷敬一来就害的大家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但是无奈已经得罪了凤逸翎,若是不找一个稍微强大一点点的靠山,那就基本上是没有活路可走了。 他们见冷敬能够轻松地给他们带来大批的军火和好处,便也就只能屈服了。冷敬后面必然是有一方大势力才能轻松地提供出这么大量的军火。 大树背后好乘凉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69、陌生城市 宁安城没有被军阀攻下来,现在的名义上依旧是归于中央政府管理的。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块早就被划为凤家的势力范围内,孙建辉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向凤家挑衅。 这一代原本就是平原地区,是产粮的重地,恰逢时节亦是初秋,正是农民期盼着丰收的时节,孙建辉这一来,使得上千万倾良田被水淹没了,起码上万口人家流离失所,无疑是失了民心的。 并且一向有传言说他是亲日派系的军阀,风评就不甚很好,这样一来却更加是得不偿失。不过却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在这种时机不成熟的条件下,还毫无意义的疯狗一样去圈占地盘。 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这一路上的难民断断续续的游荡了一路,大多都是朝着宁安市的方向去的。作为目前中华民国的第四大城市,宁安市也不见得就可以收容下这么庞大的难民数量。 凤逸翎只在回城的路上就看见在街边的难民一团一团的挤在一起,城市里的原住民面目上难掩厌恶。而地上的人似乎也习惯了那些人的白眼,依旧瑟缩在一团。 这个时候还好些,若是等到了太阳西下,夜晚凉了才更加难熬。 到了凤逸辰所暂住的政府办公大楼里,约莫是日落时分。 用过晚饭了天边依旧还剩余一丝火红的颜色残留在天边。半边黑暗下来的天空并着小半边火焰一样的天色,分外妖娆。 凤逸翎提出要自己先去城里看看,他毕竟是奉了上峰的命令。凤逸辰便提出要派些人跟着他,之前也不是没有难民突发的伤人事件。最近城里更是一日三班都有城防兵巡逻。 警卫厅也派出了员警四下巡查,只是这些员警很少有真正干事的。大多是找一个可以寻乐子的地方打发了时间,便收拾整齐了回去报道。 至于外面的难民,他们确实并不大理会的。只要难民没有伤人,没有偷盗抢劫,也由的他们去了。 凤逸翎带着巫岚,镜月原本也是要死要活的跟着去的,只是水蚺恰好是到了关键的时候,正需要人照料,水墨寒自然是寸步不离,镜月却也脱不得身。 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摆出一幅威严的样子,道:“汝等,切勿忘记给本座带好吃的回来。” 凤逸翎扯扯嘴角,扭脸就扯着巫岚的胳膊出门去了。 叶知秋也被兰蒂斯带回去补觉,他们血族一般都很少在白天出动。虽然现在太阳快要下山了,也不见得就有多少逛街市的兴趣。 凤逸翎终于能够摆脱那一大群人,哪能不好好珍惜这样子难得的机会? 换了一身简单的便装,却依旧是英武非常。轮廓分明的五官加上他挺拔的身高,很是让人心仪。 巫岚一向是很懒的,不过却喜欢与凤逸翎两人独处,两相衡量,还是跟着出门了。 这时候,街上的行人已经减少了些,炎热的气温也开始下降了。标志着一个城市夜生活的开始的霓虹灯也开始闪烁起来。 街头还是有不少的难民随便的裹了一身破旧的衣裳,便预备着混过一个夜晚。也有饿的狠了的睡不着,在垃圾堆里翻找着食物。 先前还有几家善堂募集了些款项,筹集了少少的资金来帮助这些难民,他们一日虽然说吃不饱,但是一碗清粥,几个馒头好歹也能勉强度日。 只是后来闻声而来的人越来越多,那点点物资哪里够得消耗?又因为发生了几起流民哄抢物资伤人的事件,当时这里的市长便下发了通知,不允许在城市里施粥棚。 这却是彻底的断了难民的活路,也断了这位市长自己的生路。 孙建辉没有把这座城市攻下来,这位市长怎么也认为自己守城有功,不料却得了中央的一纸调令,把他派发到一座小城里去做县长。理由是他的举动严重的损害了中央政府在国民心里的形象。 中央便新派遣了一名内阁高官,也就是凤逸翎的兄长凤逸辰过来接受这个烂摊子。 名为升迁,实则暗降。 因为凤逸翎之前在首都城里的一番动作动静实在太大,使得中央不得不注意到他,并且开始考虑防止他们凤家势力在首都城的进一步扩张。 这一次却是凤逸辰的主动请调,却是稍微的缓和了一下那边的疑心。 “你的哥哥回来,和你有关系么?”巫岚跟在凤逸翎身边,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 凤逸翎微微一笑,就要亲上巫岚的脸颊,却被后者躲过,只拿着一双清冷的眼眸安静的望着他,也嫌这样的举动太过惊世骇俗。 “嗯,我和父亲哥哥他们商量过,觉得我们也许在首都太招摇了,所以哥哥就先调来来这里做市长。”凤逸翎虽然性子乖戾,到底也不是个胡混的人。只是跟在巫岚身边他一切以巫岚为重,所以行事毫无顾忌。 若是在寻常的时候,他更喜欢的是闷声发大财的处事原则。 巫岚听了,又看看四处眼神茫然的流民,心知凤逸翎必然也有所规划了,便不再询问。 倒是凤逸翎见他不问,却一把抓了他的手往自己的衣兜里揣,笑道:“怎么不问了?你就不想知道我预备如何处理这些流民?” 巫岚抽不回自己的手,便随他去了,道:“嗯,不管你准备怎样的去处理,都需要记得一点。这九州之民,皆为吾族誓死需守护的臣民。普天下,无人可欺。无论是东洋人还是外夷,犯我华夏者,必诛之。” 凤逸翎看着巫岚眼底的坚决,早失去了平日的温和慵懒,便也随之轻轻的点点头,认真的看着巫岚,道:“我知道。你放心。” “我们凤家军,原本就预备扩充军队的,这里虽然没有被水淹了,但是城防依旧须要加固。我想的是,以库房所有来救济这些难民,不如以工代赈,这样更有利于民生大计。”凤逸翎也不再隐瞒,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诉了巫岚。 巫岚一边听着一边忍不住微微的翘起嘴角。 凤逸翎与他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那些年幼的孩子,便建设一所学院,专门收纳流浪儿童。我出国留学时,也见过国外的孤儿院,这一些倒也略知到一二。到时候再相请一些人来照顾他们便也行了。”凤逸翎说完,就看到巫岚唇角的微笑。 淡淡的微笑撩拨的人心痒难耐。 抓住巫岚的手的力道便不由自主的加大了。 巫岚停下脚步,侧头看了看他眼底的欲望,然后侧脸看着街对面一处还没有收摊的卖糖画的小摊子,道:“给我买那个,好吗?” 凤逸翎哭笑不得的看着巫岚,有些不忿的捏捏他的耳朵尖儿。也不知道这人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岔开话题。 卖糖画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人也开朗健谈。 他见两个男人手拉着手的站在自己的糖画摊子前面,最初的惊讶过去后,就发现这其中个子稍微高一点的那个男子英俊得很,而稍微矮一点的少年更是如画中人一般的好看,两人站在一起便是难以想象的和谐。 “两位少爷,想要点啥呢?”他被凤逸翎眼底的冷光吓了一跳,立刻移开停在巫岚脸上的视线。 “你什么都能画么?”巫岚很好奇的问。 “这位少爷您还别不信,我这是祖传的手艺,当年我爷爷还进宫给皇上表演过呢。你想要什么?”那小摊主乐了,回答道。 凤逸翎嘴角微挑,一把搂了巫岚在怀里,准确的用自己的唇捕捉到巫岚的唇,片刻后方气定神闲的回头看着那小摊主,道:“就照着刚才那个样子给你家少爷捏一个。” 那小摊主完全的被吓住了,直到凤逸翎不耐烦的用手敲了敲他面前的案板才呆呆的点点头。 巫岚难以置信的看着凤逸翎,这人未免也太…… “你仔细些,忘了就说,少爷再给你演示一遍就好了。”凤逸翎刻意的又补充了一句。 这一次,小摊主直接不敢抬头,巫岚则条件反射的捂住自己的唇。 凤逸翎心情大好,忍不住哈哈的笑了出来。 70、与子相将 夜深人静。 水墨寒坐在床头,手臂支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下颌,微蹙着眉头看着水蚺。 镜月吩咐过,这一夜是关键的时候。巫岚已经提供了足够的巫力对他的身体进行修复,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等待水蚺用自己的意志力醒过来。 他也问过镜月,如果水蚺不能醒,结果会如何。 镜月的答案是:无知无觉,不生不死。 这八个字却让水墨寒在瞬间就寒了心。以前就算他如何的对待水蚺,下再重的手,自己心里也有个底,留了一丝生机给他。但是这一次当水蚺的死活不由他自己做主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一种难以自控的恐惧。 生怕那个任由他打骂却从来不回嘴还手,像个木头一样的儿子就这样永远的陷入沉睡了。 水蚺小的时候,给他带来了这世界上最难以比拟的幸福。那种初为人父的感觉,那种一点点的把自己的孩子养大的感觉,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只是水蚺后来却越发的不肯离开他半步,初始他只觉得这是水蚺喜欢他这个父亲的征兆,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只是在后来,他无意间居然看到自己已经十三岁的儿子趁着自己午睡的时候偷偷地亲吻自己,这才感觉事情不妙。 自那以后,他便刻意的疏远了水蚺,连带着就连自己的填妻陆婉君也甚少亲近。因为每每一接近,他就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水蚺那稚嫩笨拙的亲吻,认真而虔诚。 这世界上,怕是再也难得有人这样的对他用心。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是是自己的儿子? 水墨寒想不通,便借着各种借口不回家,终日流连花丛。水家家主水墨寒的风流名声也是就此在巫族里颇有流传。 但是就算到了这样的地步,镜月虽然是导致水蚺落到现在的地步的罪魁祸首,但是他可以毫无内疚的跟去前院粘着巫岚讨要糖画。而水墨寒自己纵然想走,却也只能留在这。 他已经清楚自己,不可能在水蚺还没有清醒的时候去做旁的事,那只会让他更加的心魂不安。 这一夜,这一夜挺过去就好。 他不由的紧紧盯着水蚺依旧苍白的脸色,不算好看的脸也没有年轻人应该有的活力和颜色。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过水蚺的笑模样了。 记忆力那个总是喜欢黏在自己身后的孩子,脸上的微笑模样模糊不清,每每回忆起,却最后只能停住在少年疯狂而恐惧的面孔上。 那种绝望而无助的表情,在此刻却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在水墨寒的记忆力慢慢地渗透,像是能腐蚀一切的酸,直接的滴进他的心里。 手边的茶一点点的冷却,床上安静的躺着的那个人却依旧毫无动静。 水墨寒安静的摩挲着青花瓷的茶杯边缘,眼神却飘忽不定,时而落在房间里的那口挂钟上,时而飘向窗外,时而又停在水蚺紧闭的双目上。 “水蚺,你若是现在醒过来。我便可以原谅你的错误。”良久,水墨寒声音略有些嘶哑的说道。 床上的水蚺依旧不动,像是陷在某个辽远深幽的美丽梦境里不肯醒过来。 水墨寒细长的十指紧紧地捧住手里的茶杯,杯子里的冷茶伴着茶叶一起泼向水蚺的脸上,声音略带几分哽咽道:“你还不快些滚起来,是要我再也不理会你了吗?” 茶水混合着茶叶淌了一地。 这是第二次,他为着自己这个混蛋儿子流眼泪。 但是,心脏的疼痛一次比一次明晰,也一次比一次让他难以抗拒。 但是就算是如此又怎样?他不能承认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感觉。他所处的地位,他所在的家族,都不会允许有这样的感情存在的。 那种感情,既可笑又可悲。 水墨寒淡淡的抽出手绢,拭擦干净自己手上的水渍,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证明什么。 只是他知道此刻,水家能不能取代巫家成为第一巫家,陆婉君和她的娘家在商量些什么他都不想去知道了。 他只想知道,为什么水蚺不愿意醒过来? 难道是,真的死了心,便再也不愿意见自己一面? 回想起自己对他所做的一切,也不可谓不狠心了。但是这个人却全部都默默的承受了下来,永远都安静的跟在自己身后。 就算把他派遣到千里之外的首都城,依然有一种只要自己回头他就会在那里的错觉。似乎只要自己活着一天,那个人就永远都不会转身离开。 自己往他头上浇了多少盆凉水?怕是再热的心,也该凉了吧? 水墨寒坐到床边,把自己的手贴在水蚺的心口上,却感觉不到那里有丝毫跳动的声音。他俯下身在水蚺身边低声耳语道:“蚺儿,你若是现在醒过来,那么我就不再计较你以前的错误了。” 还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水墨寒眼底渐渐地被阴沉的绝望所掩藏。 他依旧附在水蚺的耳边不停的说话,从很久以前看到刚出生的他说起,从那个被包裹在襁褓里的小男孩儿到现在,一直不停的说下去。 一直说到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最后,他低头轻轻地在水蚺的唇角上贴了一下,道:“你劝告我不要与巫家为敌,我听你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样收手。如果你还不醒过来,我也就只能这样走下去。大不了,是个玉石俱焚的结果吧?” “反正,你不想要我了,对么?”水墨寒说着,眼底再也掩藏不住最后的一丝期冀。也许就在下一秒钟,水蚺就会睁开眼睛,然后对他露出久违的微笑,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的离不开他。 只是,摆钟卡拉卡拉的又走过一圈,房间里却依旧是压抑的窒息一般的死寂。 天边破开晨曦的远处渐渐地泛起一丝粉色,那边的天光已然大亮。 水墨寒眼底的期待一点一点的褪去,慢慢地被绝望和阴沉所笼罩。看了,水蚺是不会再醒过来了。 无生无死,无知无觉。蚺儿,你也一定不会想要这样的生命,对么? 水墨寒眼底闪过一丝凌厉,他慢慢地把手卡在水蚺的脖颈上,却又生出一丝犹豫。不过水墨寒到底是一个杀伐果决的人,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的就坐上水家家主的座位。 只是一个呼吸的瞬间,他就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他知道,不出半分钟,水蚺就会彻底的断绝生机。 “既然是我带你来这个世界上,也让我把你送走好了。”水墨寒喃喃的自语,眼神游离着却始终无法聚焦。 忽然,就看见水蚺的手似乎稍微动了一丝,仅仅是细微的堪比头发丝儿一样的一动却如万钧雷霆一般的放大在水墨寒的心底。 他立刻撤走手上的力道,就看见水蚺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他方才的这一动作也有了几分被涨红的颜色。 水蚺紧闭的双眼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像是陷在一个难以挣脱的梦魇里。 水墨寒感觉自己似乎是死过了又因为水蚺的反应而活过来,万分的激动里又隐藏着一丝淡淡的悲哀。 原来,他比自己想象的沦陷得更为深。 已经深到难以自拔了么? 轻轻的把额头贴合在水蚺的眉间,水墨寒无声的叹息了一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很远处的阁楼里,凤逸翎抱着巫岚坐在一张软榻上,跟着镜月和兰蒂斯、叶知秋几个人吧脑袋凑在一处,很感兴趣的看着镜月幻化出来的一面水镜上面的图案。 兰蒂斯忍不住咂舌,道:“这个人果然是心狠手辣的,若是方才水蚺没有什么反应,他怕是真的能够下手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兼情人干掉吧?” 叶知秋看着他,又把视线转向一边,决定对于这件事不予评置。 倒是镜月一边咬着手里的糖画一边煞有介事的说道:“情深不寿么,不过也是如此了。古来有多少人就是在这一关难过去,舍了自身的一切却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虚妄。” 他有些唏嘘的感叹了一番,咔擦一口又咬下半拉糖画。 “啊啊啊啊,你从哪里把这个找出来的?你居然……”巫岚目瞪口呆的看着镜月一口就把糖画里凤逸翎的半拉胳膊咬下来的镜月,无力的指着他的鼻子。 镜月无辜的眨眨眼,扯出一个可爱的笑,然后看了看凤逸翎越来越黑的脸色,以一种诡异的速度三口两口就解决了剩下的糖人,转身撒丫子就跑了。 71、水到渠成 老何是个市井人物,原本不过是忧心忧心自家那个米铺子几块几分钱的进账罢了,这一天他却愁得脸上的褶子又加深了不少。 他的老婆看不过眼,埋怨道:“整日的摆着张臭脸,不想好好过日子了么?” 老何看着才打开了一半的店铺门口,又虎着脸瞪着自己婆姨,骂道:“你懂个球,这看着就要乱了。我们偏偏开的又是米店,唉!” 他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火柴点燃,又摸出一只烟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半晌吐出了一阵烟雾,才转头看着自家后院的库房,道:“把这些存货处理以后,我们就回乡下去吧。” 他的老婆停下来正在给自己戴耳环的手,顺手操起一块抹布就朝他丢过去,跟着叉腰骂道:“我看你真的是过多了好日子了,回乡下?你会种地么?还是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老何一转头却没有躲开,抹布便盖住他的小半张脸。他不由得气咻咻的举了手里的抹布,却又面对着他老婆那张气势汹汹的脸丢不下去。 这个妻子是他到了城里另娶的一户小家碧玉的小姐,长得也还过得去,说是下嫁也并不为过。只是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人家口里停妻再娶的造孽了,他就更加不敢有脾气了。 他的妻子也是在后来才知道的,哭闹过以后却也只能继续的把日子过下去。这时候虽然说民风开放的很多,但是一个女人再嫁也是一件很让人不齿的事。 老何便也没奈何,却是把自己婆姨忍让出一幅暴躁的脾气,轻易不敢招惹。 门外有人在砰砰的敲门不止,老何便丢开手里的抹布,开门去了。 门外,却是两个穿着整齐的军装的士兵,前头还站着与他是同行的老张。 老何一见就有些紧张了,忙点头哈腰的赔笑敬烟,道:“两位老总,有什么事么?” 老张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须要紧张,道:“老何,你们家里还有多少存货?这两位老总是奉了上峰的命令买米振灾的。外面的路被大水淹了,粮食运不过来,首都城那边的粮食要运过来至少要半个月。所以新上任的市长大人就下命令要在城里先买粮食,全部按照市价买。” 老何一听,才放下心来。他在心底合计了一番,翻看了一下账簿,道:“我这里最近的生意也还不错,库存约莫还有两千多斤的样子。” 老张听了,看看他身边的两名士兵,严肃的道:“老何,我们平时干系也不错,我也在这里给你交个底。你肯定不止这么些存活,也不要指望还把这些货存起来再发一笔小财。上头这一次连城里几个大家族全部都完全的通告了一遍。你要不配合,也许就是一个大大的罪名扣上来。” 老何一听,又咬咬牙根,在那两个护卫兵面无表情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回答道:“好吧。我记得了,还有六千多公斤在我租的一个库房里。” 老张这才对那两个护卫兵点点头,道:“差不多了。” 那两个人便又带着人往下一家去了。 这一条街基本上都是粮店米铺,此刻大半的商铺都已经被敲过门了。 凤逸翎坐在街口的汽车里,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士兵被凤逸辰借去做这样子的事情,很是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在凤逸辰入城之前,已经发生过几起难民抢劫米店的事情。只是被当时在任的市长派兵镇压了下来。这一回凤逸辰就更是干脆,把城里大多数的米粮收集起来,完全公平的分配,用的还是上一任市长临走时没来得及带走的钱财,自己一点不破费。 这要是让那位前市长知道自己白为他人做嫁衣了,不知道会不会当即昏倒过去? 凤逸辰用起别人的钱半分不心疼,大手大脚的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就把约莫价值三百来万的美钞金条一类的全部都兑换成了粮食囤积在政府大楼后面那一大片库房里。 凤逸翎和凤逸辰在车里看了一会儿,凤逸辰表示自己还要再等一会儿,就吩咐凤逸翎先回去。 在凤逸翎离开之前,凤逸辰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自己的弟弟,道:“雪飞,父亲可能会过来,你,自己要做好准备。”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毫无压力的接受凤逸翎喜欢的是一个男人的事实。 就算凤老夫人同意了,但是父母之命,却也不得不遵从。凤逸翎自己不是一个听天由命的人,要是再遇上了凤司令那个喜欢别人顺从于他的火爆脾气,这件事可能就会由家事上升到国家战事。 这可是极有可能的后果,凤逸辰也不得不多叮嘱自己的弟弟几句。 凤逸翎略微的停了片刻,点点头。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回去以后,还未进门,凤逸翎就先被一阵寒意惊了一下。 巫岚正在门口,看见他以后悄悄地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进去。 门里,水墨寒和水蚺两人面对面坐着。 水蚺才醒来不久,身体挪动一下都是困难异常。但是一双黑色的眸子却固执的盯着水墨寒,不肯放松一丝一毫。 水墨寒铁青着脸,却一言不发。只是身上所散发的寒气就已经很好的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了。 凤逸翎挑挑眉,跟着过去,轻轻地拥住了巫岚,拖着自己的爱人就往后面去。 巫岚喜欢八卦的天赋才刚刚被开发出来,正是看得有趣的时候,不妨被凤逸翎一拉,免不了还是要挣扎一番的。只可惜又被凤逸翎大力的镇压下去了。 兰蒂斯可惜的看了一眼还扒拉着门不想走的巫岚,又兴致勃勃的转头看着里面。 进了凤逸翎的书房,巫岚被按到了太师椅上。 凤逸翎俯身看着他,一脸温和的询问道:“看得尽兴么?” 巫岚也轻轻地笑了笑,道:“还不错。” 虽然这样说很不厚道,但是能够看见在辈分上算是长辈的水墨寒难得的几乎是束手无策的样子,巫岚不得不承认他看得很开心。 水墨寒之前在巫族里没有少与他针锋相对,只是表现的稍微的含蓄。 凤逸翎虽然不知道,但是从巫岚的眼睛里也看出了几分,便轻轻地笑了笑,道:“既然你很喜欢看热闹,想必这次会过瘾的。” “啊……呃?”巫岚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凤逸翎轻松的吻了吻巫岚的脸颊,道:“很高兴地通知你,你要见到你未来的公公了。” 巫岚愣了片刻,真诚的问道:“我现在可以反悔么?” 凤逸翎失笑,他搂着巫岚的细腰把人翻转抱在怀里,把头埋进巫岚的脖颈间,放缓了声音,道:“你说呢?” 巫岚一边躲避着凤逸翎上下其手,一边微微的蹙眉,道:“说起来,巫族大会还需要我回去主持。时间已经不多了……” “再天大的事,也得等见过我父亲以后再说。”凤逸翎一口含住巫岚精致软润的耳珠。 巫岚便再也保持不住那份从容淡定了。 他的声音开始微微的发颤,道:“凤逸翎,你,你别.....” 这个时候最是容易擦枪走火的,他自然明白,也不敢再乱挣扎,生怕就把凤逸翎的野兽的性子给刺激出来了。 凤逸翎依旧专心的舔舐着巫岚纤细白皙的脖子,一路沿着细化幼嫩的肌肤往下,一点都不理会巫岚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告饶。 巫岚的呼吸越来越无法平稳了,他就像是一尾被凤逸翎的唇舌钩住的鱼,无力的甩着自己的尾巴却怎么也挣不脱那个钩子。 “给我吧。”凤逸翎迷恋的摩挲着巫岚的腰身,在他的耳边低声喃喃。带着薄茧的手掌一路往下,不断地逡巡着,引诱着巫岚。 巫岚情难自禁,上半身匍匐在凤逸翎的胸前,半分力气也没有。 听到这句话,他怔怔的看着凤逸翎良久,方才恍若隔世的点点头,一下,又一下。 72、凤凰于飞 窗外月光和煦,温柔的洒在窗柩上。 这时候已经过了晚间的饭点,公馆的听差帮佣也都用过饭,各司其职去了。 独这一隅无人往来,却是个难得的清净地方。 房屋后檐,一蓬青竹斜立于几汪清水面上,窸窸窣窣的流水声夹着风过竹叶的轻响声,期间,也带着细微不可闻的人声,像是情人间最动人的喃喃低语。 凤逸翎拥着巫岚,心内无限满足。巫岚懒懒的半睁着眼眸,黑发慵懒的披散在枕席间,被汗湿的发梢紧紧地贴合着脸颊脖子,黑白分明。眸光流转间更是亿万风情,千百妩媚。 这样媚态的巫岚是凤逸翎从来不曾想象的出来的,更是无人见过。现在却独为他一个人肆意绽放,怎么不叫人越发的怜爱? 他用自己高大的身子完全的覆盖住巫岚纤细修长的身子,屈肘撑在巫岚脸颊旁边的枕头上,目眩神迷的望着身下的那个人,一边用唇在巫岚的眉头眼睑处胡乱的亲吻,一边轻轻的顶了顶身下,声音嘶哑低迷,唤道:“巫岚。” 巫岚稍微往后仰了仰头,却连睁开眼眸的力气也没了,声音微不可闻,回答道:“我在这里。” 丝绸的软被从他的肩头滑落,露出青青紫紫的情爱痕迹。原本温软如玉的肌肤上布满了类似的痕迹,让凤逸翎在呼吸越发不平稳的状态下也生出了几分悔意。 朝思暮想了将近三个多月的人此刻就抱在怀里,他一时间也有些失控了。 “你让一让,太重了。”巫岚一边皱起眉头,一边试图把自己从某人刻意使坏的压制下挣脱出来。 从早上一直到现在,也着实是疯狂了些。 凤逸翎没有让开,反而是又刻意的动了动,两人接触在一起的肌肤蹭了蹭,便生出别样的快乐感觉。 巫岚便缓缓的吐了一口气,然后睁眼,眼底的迷蒙渐渐的褪去,换做一片清明之色。 “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巫岚像安慰孩子一样轻轻的拍了拍凤逸翎的脸颊,因前面激烈的情事而显得嘶哑的嗓音略带了些清冷的味道。 凤逸翎听了,倒是稍微的松开了一些手上的力道,用眼神亲吻了巫岚一阵子才稍微让开身子,迟疑道:“没什么,只是担心父亲他……” 这几天凤逸翎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他一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预感非常的准确。现在正是巫岚要和自己的父亲会面的关键时候,他难免会想多一些。 虽然他并不忌惮自己的父亲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但是却还是不能摆脱那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镜月在得知了他的这一感觉以后,也很严肃的告诉过他,道:“天人一族是有能够看穿过去,感应未来的本事的。但是你的等级还不够,看穿一个人的过去就要废掉几乎全部的修为,更何况是看到未来?” 但是凤逸翎确确实实的是看到过巫岚的过去的,并且也的确是差一点就追随他们家仙人去了,如果没有巫岚及时的巫力供应的话。 而凤逸翎要求镜月不能光吃白食不做事,应该帮他看一看未来要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镜月却又很快的逃离开,还留下一句话给凤逸翎,大意是指他并不能干预现在的世界一切的发展,否则就会遭受天谴。 巫岚一看凤逸翎的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担忧。便舒展秀眉,低声道:“这个不必担心,我自然是不会违逆你的父亲的。” 凤逸翎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便也只好点点头,暂时把心头的疑问放到一边。 巫岚动了动自己的胳膊,道:“让我去洗洗吧。”一向有些洁癖的他实在难以忍受自己现在的样子。 凤逸翎便又趁着给他换睡衣的机会揩了不少油,才抱着巫岚下去沐浴清理。 唤了听差带来热水,他抱着巫岚缓缓地一起浸入温热的水里。这个浴桶是特别订制的大号浴桶,容纳下两人绰绰有余。 巫岚便安静的靠在桶沿,雪白的肌肤被温热的,凤逸翎就看到他整个人似乎都染上了淡淡的粉红色,在电灯光下像是一尊晶莹透粉的白玉雕像。 凤逸翎心里怀了满满的爱意,溢出来也能把人淹没。于是又把巫岚拖到怀里畅快淋漓的狠狠地疼爱了几番。 一直到冷月西下,凤逸翎才收拾好了自己和巫岚,巫岚却是累得直接就陷入了昏睡。 他安置好了巫岚以后,方一出门就看到一个小小的寂寞影子蹲在房间附近的拐角处。看上去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你在这里听墙角?”凤逸翎神清气爽,连带着平日看着总是有些碍眼的镜月,此刻看起来也觉得还真是可爱得很。 镜月蜷缩着小小的身子,有点寂寞伤感的看着一脸春风得意的凤逸翎,道:“你以为就只有我一个人么?” 凤逸翎下意识的抬头,还有一白一金两只小蝙蝠倒挂在窗柩上,正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装死。 …… “有事?”出了院子,凤逸翎才开口问道。 镜月点点头,道:“有一件事,与巫岚有关系的。” 凤逸翎皱了皱眉,问道:“你说。” “巫岚现在正在天阶二级,对么?”镜月眼底有着小小的狡黠。 凤逸翎答非所问,“这和你要告诉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镜月看了看旁边扑棱着翅膀的蝙蝠,兰蒂斯便不满的围着他飞了一周,然后才带着叶知秋两人一起出门去了。 这时候是子夜,也是黑暗界的生物最为活泼的时候。 他们喜欢这样安静又静谧的氛围,吸血鬼更是喜欢在这个时候优雅的进食。虽然天上的月光对于他们的力量增长也有所裨益,但始终就不能摆脱他们天性里对于鲜血的渴望。 不过鉴于血族的戒律,兰蒂斯打算只吸血,既不杀人也不发展自己的后裔,以免为自己和叶知秋带来更多的麻烦。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以后,凤逸翎终于沉下来脸色,看着镜月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无论是当初镜月死活要赖在他们身边,还是镜月极其诡异的复活方式,都让凤逸翎对他保持了高度的警惕。只是到目前为止,镜月的一切举动都表现得再为正常不过了。 “你自己也应该清楚地,不是么?”镜月仰头看着凤逸翎,片刻后才轻轻摇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可以帮他。” 凤逸翎清楚的,就只有巫岚的身体越来的临近天巫二级的巅峰状态,应该是要进阶了。只是巫岚却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你说说。”凤逸翎双手抱在臂前,悠闲的看着镜月。 镜月的声音忽的变得十分的遥远,道:“以后再告诉你好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那只是举手之劳。” 月亮忽然被乌云遮住。 夜,渐渐地凉了。 73、支援水灾 宁安市受了水灾的消息很快的就传遍了全国。 各个地区的热心民众也开始纷纷的自发举行各式各样的募捐活动,且不说这份钱能不能切实的用于改善当地受灾难民的困窘,但是这一片热情的大好势头还是很让人看好的。 沈子琪也是这千千万万的热心学生之一,唯一不同的就是她还有一位身份十分的高贵的父亲,这就更加的有利于帮助她筹集到一笔不小的善款。 她也发动了自己身边的好朋友来一起募集,比如说蓝娟淑。 郑天星也很是热情的跑前跑后,无论是召集学校里的爱国同学,还是联系热心的国际友人,都出了很大的一把力。 对于募集到的钱款,他们做出的一致的决定都是交给驻守在宁安城的凤逸辰做处理,至于有谁送过去,却有了一些小小的分歧。 蓝娟淑担心自家的堂兄,自然是想要过去的。而沈子琪私心里也是思念着凤逸翎的,更是有非要去的理由,她是学习的管理财务的专业,这次的善款都是由她管理的,交账更是必须要清楚明白的。 最后几方一拍板,还是决定让沈子琪去到宁安,蓝娟淑继续留在首都城里接受下面的捐赠。 第二天,沈子琪就由警卫厅的两百来名警员保护着,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单枪匹马的就往宁安城去了。 她的哥哥自然是不肯答应的,奈何自家的妹子一颗心偏偏被凤逸翎完全的勾去了,无奈只得又增添了一倍的兵力,并且向首都的驻军借了一个团的兵力去保护自家的妹子。 当然,借的还是保护善款的名目。 这也确实是有必要的。 因为在通过宁安的路上,除了有大大小小的无数山贼土匪,还有孙建辉的一小部分驻防区。如果双方遇上了,并不见得就是安全的。 孙建辉没有打下宁安城,正在担心着凤家军后面的报复,这时候还去给凤逸翎他们送物资,完全和直接抽他的耳光没有差别。 不过,凤家军对于孙建辉的报复在他炸堤以后的第二天就开始了。 先是完全的中断了与孙缩在的建业城断了联系,并且第三天就在报纸上发表了声明:凤家军一心为保护国民,并不招惹是非。然,心有二者上门挑衅时亦不惧,必然以十倍百倍还之。 这就完全是宣布战告的意思了。 只是还是给中央的内阁政府留了一份颜面,还在通知了他们以后才开始大张旗鼓的征兵发兵,眼看着就是打仗一触即发了。 这时候的舆论风声却是一边的倒向了凤家军,无论如何,孙建辉不明智的炸堤行为已经将他在国民心底的形象损毁的难以直视了。 一路上都有惊无险。 事实上,许多的山匪在看到了这样的一只肥羊时候确实是心痒难耐,但是在看见了那汽车上所插的凤家军的飞凤旗帜和马队里的凤家和中央军的标识,也是能眼睁睁的看着肥羊从嘴边溜走。 倒不是不想吃,只是胃口再大,吃下去消化不了依旧是个麻烦、他们若是招惹了中央军的重视,上面的那杆子吃饱了没事儿干的大官随便下一个剿匪的命令就足以让他们结束了现在安逸的生活。 这一路上,沈子琪都是很满意的。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跟着队伍一起出发的,还有一个女记者,名字叫史密斯小姐。 没错,作为大公报的特邀记者,史密斯也很愉快的答应就要前往宁安城作一期特别的访问。 沈子琪一边坐在车里,借着车子外面的后视镜看着后面的史密斯小姐不时地转动着手指尖的水笔,神情凝重,便很不愉快的移开了目光。 史密斯小姐趴在前面的椅背上刷刷的写着什么东西,片刻后转脸,冷不防和沈子琪对视了一眼,愣了一下才问道:“沈子琪小姐,你看着我做什么?” 沈子琪不尴不尬的冷眼看着她,然后移开视线,道:“我自然是在看史密斯小姐是哪里来的本事,居然能够做到一家发行销售量在短短的一周就创下了将近三来万份的成绩?” 首都城里人口才约莫百万,这份成绩足足以骄傲了。 史密斯小姐不咸不淡的回答道:“这要多亏了沈小姐提供的十分有趣的新闻。例如您与您的那位小男朋友,大家虽然看得多了,却也还喜欢凑这样的一份热闹。一点也不嫌弃故事粗糙。” 沈子琪几乎要吐出一口血,那完完全全的就是史密斯小姐杜撰的故事,谁知道竟然有不少的人愿意去相信这样的故事。 说是故事,在他们眼底更多的就是个笑话吧? 就在两个女人针锋相对的时候,汽车忽然刹车停下,两人受不住惯性的力量,又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撞在了椅子背上,然后又狠狠的弹回去了。 “怎么了?”难得沈子琪还维持住了一份矜持,捂住被撞得嗡嗡直响昏通难耐的脑袋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以后,问司机道。 司机面色有些发白的回头,紧张的看着她道:“报……报告小姐,前面,前面遇到了……” 突然,一颗子弹穿透前面的挡风玻璃,从司机左边的太阳穴深深的射入,再从右边弹出,在前排的椅垫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痕迹。 沈子琪和史密斯小姐两人幸好都是见过些市面并且自强自立的女子,遇到了眼下的情况惊慌也还是难免的,只是惊慌过去以后,两人很快的就调整过来,对视了一眼后,先是刷的拉上了窗帘,接着不约而同的卧倒在车子的座位上。 外面的护卫兵、员警和中央军都各自带了不同的神情警戒的围在了汽车周围。手里的武器也都纷纷的拉开保险子弹上膛。 但是却不见对方有进一步的活动。 沈子琪和史密斯两人都可以感觉得到空气的沉闷,前面司机的鲜血慢慢地浸透了布幔子溢过来,红艳艳的一片叫人不敢直视。 终于,前面拐弯的山坡上走下来一个人。却正是之前被冷敬任命为现任的老大的匪首王虎。 王虎独自一人并不敢面对这么多的对手,但是奈何冷敬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于是他也就平添了些胆气。有所恃仗的他眼下却并不把这几个人看在眼里了。 这次负责押韵的小队长是凤逸翎手底下的一个叫陈三的小军官,为人也是忠厚,凤逸翎便把他安插在军务部,借着这次机会他正好去宁安城与凤逸翎碰头。 陈三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一路还要护送着两位小姐,必然不会很太平,但是却没有想到居然在临近自家门口被人截下来。 他的脸色自然不很好看,下了车站在车前看着王虎,冷道:“当家的你这是怎么的意思?非要与我们家部长过意不去?打了他的埋伏也就罢了,部长大人大量放过你们,你们现在还有胆子来打劫救济灾民的粮食?” 凤逸翎被一伙不入流的土匪伏击了的事情也并不是什么秘密,早就传到了各处去。 各方都在等着凤逸翎的反应,却见到宁安这边几乎是一片安静,还在胡乱猜测凤逸翎为什么没有像野兽一样把那个土匪窝剿灭了,这边却又有第二波的袭击,简直就是往凤逸翎的脸上抽耳光的行为了。 这令一向拥护着凤逸翎的陈三和他的手下哪里受得了? 一向是凤逸翎纵着他们横行惯了,居然有人不长眼睛的要欺负到他们头上来?简直就是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王虎咧咧满嘴的黄牙,阴测测的笑了笑。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枪声。 王虎当然不会傻得以为是自家的人在后头乱放枪,脸色就开始变得苍白了。 陈三也是个精明的,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又有新的情况了,而且还是在这个土匪预料之外的意外。 他回头看了一眼载着沈子琪和史密斯小姐的那辆汽车,刚才对方的一阵突袭,这边的司机都死得差不多了。可见对方还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用枪高手。才能在这样的高精度远距离的情况下一枪爆头。 “报告军师,我们被人从后面包抄上了。”一处隐秘的角落里,冷敬正在安静的擦着枪,就听到手下跑过来如是说。 冷敬擦枪的手依旧很稳,他慢慢的点点头,然后把枪插进自己腰间的皮套子里面,慢条斯理的带上一双白手套。 虽然白手套在这里显得累赘又多余,但是冷敬就是喜欢讲究,更喜欢摆谱。 而在他们的后方,一抹绯色的身影悄悄地随着一阵暖风出现,静谧不发出一丝痕迹。 74、错综复杂 一阵温暖的风缓缓地拂过,一瓣绯色的樱花凭空出现,悄无声息的飘落在泥土里。 紧接着,两片,三片……越来越多的樱花莫名的从半空中洒落,在风中纷扬宛如一片绚丽的红色幕帘,铺天盖地而来。 待樱花终于落定,在漫天花雨里,安静的伫立着一抹白色的影子。 穿着幕府时代最华丽的和服,脚下趿着一双木屐,腰间配着华丽的武士剑的星野手里抖开一把描绘着一名艺妓美女的折扇,轻轻地在胸前摇着。过分阴柔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柔到残酷的微笑。 陈三讶然的看着这一幕,他多少也听说过关于巫族一类并非常人能够得知的一些辛秘,故此对于这一幕除了讶异,倒也没有更多的表情。 反而是车里的沈子琪和史密斯小姐两人却看得几乎呆住了。 这,这简直就是挑战她们这十几年以来所接受的西方的科学文化所构成的世界观嘛! 从来都接受着西方科学的熏陶的两人简直看的几乎以为这不过是她们一个虚幻的梦境了,但是对方的表情却又太过震撼和真实,还有空气里那浓郁的血腥气息。 一切的一切,都在警醒着她们,这一切是真实的存在的。 冷敬在后面看着星野,直觉告诉他最好先撤离,星野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看不透星野的实力,这种感觉有点像他在面对巫岚的时候那种深深的挫败和无力感。 只是他的念头刚起,就看见星野微笑着转向他,有意无意的扫了他一眼,他顿时就有一种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那样的感觉,一动也不敢动了。 星野往宁安市的方向看了看,微微的笑着道:“真是的,居然这么快就来了。”他轻轻地挠了挠头,像是被什么苦恼所困扰着一样,皱起秀气的眉头。 他可以感觉到在一路上所沿途埋设的标识都被人触动了,宁安城里大概是已经得到消息,现在正在往这边赶来们如果不能够快一点的话…… 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和凤逸翎巫岚等人正面交锋的准备。 他回头往远处看了一眼,轻轻的笑笑,道:“可爱的小姐,你跟过来做什么呢?” 远处,缓缓地走过来一抹纤细高挑的身影,一袭白色的长袍曳地,那正是水墨寒的妻子陆婉君。 陆婉君淡淡的看着他,道:“不超过一个钟头,凤逸翎和巫岚就会赶到。我只是不想看你被抓住了,还要连累到我们。” 星野浅浅的笑了笑,收起手里的扇子,眼底闪过一抹兴趣,道:“好吧,我要认真的……玩玩了。” 他左手祭出一叠符纸,腾地一簇火苗烧着了那叠符纸,霎时间,天地间的光芒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黯淡下来。 冷敬发现这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天边突兀的出现的大片大片的暗色乌云,在很低的头顶上方不住的翻滚,就像是一壶烧开了的水只待往下浇下来。 然后,阵阵阴风从云层里刮出,呼啸着缠绕在在场的每个人心头,那种让人心底发慌的恐惧感让车上的沈子琪和史密斯两人头皮发麻。 在场的不论是沈子琪他们一行的士兵还是冷敬手底下的那一群山匪,完全的都是一动也不能动的僵硬在原地,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的温度一点一点的降下去了。 他们恐惧的看着依旧是一脸平静的星野,却连恐惧的嘶吼都发不出来,只能目眦欲裂的恐惧的看着令他们恐惧的源头。 “两位,请下来吧。”陆婉君没有多大的耐心,她轻轻地伸过手去拉车门,居然没有拉开。 看着车里脸色惨白的两人,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车前面的那个陈三,再度轻描淡写的一拉,整扇车门居然就这样直接地被她拉卸下来了。 沈子琪和史密斯只能呆滞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前面的那个护卫兵虽然也被狠狠地吓唬了一跳,但他终究是个子战场上混出来的凶煞狠厉之人,居然挣脱了星野的阵法的控制,举枪瞄准就预备要射击。 却不料瞄准的地方空无一人,然后,只感觉脖颈一痛,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沈子琪这时候却反应过来,转身就往自己的大部队的方向跑过去,只是才跑到一半。她就感觉身体一轻,竟然是被一只模样诡异的青色式神扛在肩上,往星野所在的地方跑过去了。 史密斯也遭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陆婉君回头了一眼这个在星野的操控下宛如修罗地狱的战场,也跟着离开了。她现在最为忌惮的就是凤逸翎和巫岚发现了她在这里,也许就会联想到更遥远的地方去了。 譬如说,陆家居然是和外族的阴阳师联手在一起了。 就算是水家和陆家连手也可以被巫族所原谅,但是他们一旦超越了族人的底线,做出了背弃族人的举止,立刻就会遭受到全族的全力抹杀。 只不过,人心的贪欲始终是他们死亡的第一步开始。纵然是玩火自焚,也可以近距离的接触到火光的温暖与绚丽,这样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巫族渐渐地没落,按照这样的步子走下去,终究是要被毁灭的。他们这才是为了挽救整个巫族做出的正确的选择。 他们不像那个水墨寒,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他们全心全意的为着整个族群付出,等着看好了,终有一日族人们会明白他们所做出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陆婉君微不可查的鄙夷的看了星野一眼,瞬间就消失了自己的身影。 阴阳师,也只不过是他们手里利用的棋子罢了。 后秦时期,统一天下扫六合的第一位帝王派出了修法者去寻找传说的仙山,到达了东瀛小岛之时,那时候的扶桑也还只是一个妖怪肆虐的炼狱场所。 那些法修巫者便传授了些许的皮毛微末技艺与当地的居民,后来经过那些人的自我研习,却也自己发展出一套完整的法术体系。 只是却背离了天道,终究不过是不入流的角色罢了。 等他们用完了这枚棋子,自然就该清理了。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星野没有注意到陆婉君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了冷敬的身上。 冷敬的额头上渐渐地渗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他紧紧地交错着自己带着手套的手,然后缓缓地拔出自己所配的骑士剑。 这是朱利安交给他的,虽然是中级的圣剑,但是威力绝对不可小觑。不过,用这把剑来对付星野,他始终是没有什么信心。 星野看着沈子琪和史密斯小姐两人,嘴角微微的挑了一挑,这两个人终究是受了太多的刺激,忍不住的还是晕厥过去了。 “这个女人,是凤逸翎的人么?”星野用手指漫不经心的点了一点沈子琪的漂亮脸蛋。 冷敬虽不动对方的话,但是也听懂了凤逸翎的三个字,也看明白了他指着沈子琪的动作,微微的一愣,然后点点头。 星野慢慢地点点头,很好。这样,至少能够保证凤逸翎会投鼠忌器。 之前在首都城,就有这样的消息传言流传出来。说这个叫沈子琪的女人与凤逸翎的关系颇是不一般。 他却没有想到沈子琪常常的出入凤府,只是因为她的好朋友是蓝娟淑罢了。 星野又看了冷敬一眼,忽然的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道:“吴天兴,你认识么?” 冷敬的冷汗这次却流的更快了。 他不知道对面那个美丽到妖异的少年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这些事,全部是朱利安交付给他一手去操办的,他也自认为自己做的绝对的是天衣无缝,却不曾想到这个连一面都没有见过的东瀛少年竟像是洞悉一切一般,直接的击中他的要害。 这件事若是再办砸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样的下场。 冷敬死死的盯着星野,许久都不说话。 他也有点后悔自己非要坚持下山劫了这批货,结果居然是招惹了这样的一个不好得罪的人。 “你也许可以考虑换一个东家了。”星野的声音直接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直接的就明白了对方的深意。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星野。 星野操纵者式神抓住两名女子,转身就往后走。 远远的响起了脚步声,冷敬定睛一看,居然是穿着整齐的军服的士兵。只见他们大肆的开始把地上的物资带走,动作训练有素。 冷敬很快的示意自己的手下先藏起来,他迷上眼睛,片刻后认出来,这是孙建辉麾下的军队。 那么,日本人是和孙建辉在一起的了?他的眼睛一转,早就听说了孙是亲日一派,现在看来,十成十是真的了。 75、请君入瓮 树上的叶子边缘开始渐渐地泛黄。 几片飘零的叶子脱落于还算是茂密的树枝,打着璇儿的落在地上。 凤逸翎收起手里的信封,慢慢地眯上双眼。 “上面说了些什么?”巫岚坐在旁边的躺椅上,一边和镜月玩着一种古老的巫族游戏一边问。 凤逸翎看了看自己的爱人一脸温和的微笑看着他,还是决定把上面的消息隐瞒下来,便随意的笑了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一封战报。孙建辉那边对我们提出了几个要求,要我们交出宁安城,撤退出西北地区。” 巫岚便点点头,也不多说话,又把手里的一枚棋子落在镜月的阵法前面。他哪里不知道,孙建辉已经呈现败迹,现在依然如此嚣张,自然是有所倚仗的。 根据他手下的巫族所报备的情报线索来看,八成是这个孙建辉和日本人勾结到一起去了。 首都城的局势到了这个时候也才看的分明了几分。 东边的东北军盘踞在华北地区,背后没有任何力量绝对是不可能的。首都城里总统一行大概是和教会有关系的,而凤家自然是倚仗的水家和巫岚这些巫族。至于孙建辉和日本人勾搭上了也是很清楚的了。 天下大势,错综复杂,若是要理清显然是更为困难的。 好在巫岚一向不喜欢苦恼这些,他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是了。不过…… 他的眉头微微的蹙起,看着的是面前的期盼,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一件事。 凤逸翎是天人,他的命运就连九阶天巫都窥探不出,自己跟在他身边则罢,但是假若天命所归的人是他,又该如何自处? 巫族虽然更偏向于隐居于山林,或是隐匿于朝野,但是从来不曾插手过尘世间的王朝更迭,王城异姓。 这些沧桑变幻,在他们眼底都是一回事。无论这个天下姓谁家,他们都可以让自己成为这个皇家最忠实的盟友。他们,从来是高傲的站在云端的强者。 但是一旦连社会的等级制度都要更改了,巫族显然就会更加难以是从。 巫岚知道,已经有好些巫家私底下联络了别的势力,无论是哪家,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要维系住这个他们已经习惯了千年的社会形态。 如果,凤逸翎要想要更多的,自己……又该作何选择? 镜月双手交叠在石桌上,整个人几乎都要趴在棋盘上了。他眨了眨大大的水润的眼睛,看着巫岚似乎在出神的样子,便偷偷的小手伸到棋盘上去。 巫岚把修长白皙的手指伸过去,拎着镜月胖乎乎的小白手丢开,温和的笑道:“不可以悔棋。” 镜月一脸委屈的撅起嘴,抱怨道:“巫岚,你和凤逸翎一样,一点也不可爱。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么?” 凤逸翎哈哈一笑,顺势坐到巫岚身边,长臂一舒就把人搂到自己的怀里,自己则满满的占据了整个躺椅。 “他是我的人,自然要和我一样。”凤逸翎得意的说道。 巫岚被他搂在怀里,微微的低垂着头,听了凤逸翎的话也只是瞟了他一眼,待看到对方眼底的心满意足时候,也就懒得多说什么了。 “我明天要带人出城一趟。”凤逸翎看着巫岚,心底实在痒痒,便隔着顺滑的青丝一直抚上巫岚的耳畔。 巫岚眼底的颜色微微的暗沉了一瞬,点点头,道:“早点回来。” 他没有忽略刚才凤逸翎在看信的时候眼底闪过的一丝不自然。 凤逸翎有什么在隐瞒他,但是对方不说,他也不会继续去追问。 下午时候,凤逸翎便去和他的兄长商议城里的军务去了。 在凤逸辰的办公室里,气氛前所未有的尴尬。 凤逸辰难得的看到自己的三弟有如此的郁闷脸色,便故作严肃的看着他,道:“雪飞,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没想到如今就连这点事也要瞒着大哥我。你现在又想叫我去给你顶缸吗?” 凤逸翎没有好脸色的看着凤逸辰,道:“我都说了不是,谁知道沈子琪怎么会自己跑过来还被孙建辉的人抓住?哼!他真的以为抓住一个沈子琪我就会让出宁安城?” “当然不会,不过你回去首都城,肯定还有人会给你找麻烦。”凤逸辰冷静的看着凤逸翎,分析道,“说白了,他们自然知道你不会为此而放弃宁安城,但是沈子琪的哥哥和总统少不得要把这笔账算到你的头上。我们凤家人虽然不怕麻烦,但是也不主动招惹麻烦。” 凤逸翎更加的烦躁了,他眯上一双深邃的凤目,道:“我他妈的没有招惹那个沈子琪。全部都是那群王八蛋胡说的。” 凤逸辰忍俊不禁的看着凤逸翎,用手里的美国出产的钢笔点了一点自己面前的那封信件,又问道:“那这上面为什么还要沈子琪的亲笔签名?她似乎也承认了上面有关于她是你的人这一个说法呢?” 凤逸翎磨了磨牙,忽然就扯出一个冷笑不语。 “这件事,怕是你的那个小情人还不知道吧?”凤逸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封信,又转头看向凤逸翎。 凤逸翎看着凤逸辰,只是自顾自的低头喝了一口茶水。 “父亲说他先不过来了。”凤逸辰看着他,挑挑眉道,“奶奶打了个电话过去,父亲现在决定先在老家驻守。看来你的方法还是有用的,但是你觉得奶奶可以帮你几次?” 凤逸翎抬头看着自家大哥,忽然就扯出一个微笑,自己翘着二郎腿仰倒在沙发上,道:“说吧,你要要做什么事?” 凤逸辰也忍不住微笑起来,道:“你这小子!” 他推了推自己架在鼻子上的金丝边眼睛,瞬间就变作了一个狡诈的精于计算的政客,道:“国会临近了,这段时间有很多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最近内阁通过了一项决议,要修通从宁安到山西的铁路。” “孙建辉也是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才开始着手准备攻打宁安的。”凤逸翎放下手里的茶杯。 凤逸辰阴郁的点点头,又露出一个讥笑,道:“此人成不了大气候,草莽出身便算了,偏巧他发迹了以后要自封自己一个什么将军,还很看不起自己以前的同行。他打家劫舍的勾当干的可是这一行的翘楚了。” 凤逸翎知道这是自家大哥把前面的那笔帐记在了孙建辉的头上,也只是笑笑。他的大哥若是算计起人来,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有人要去暗杀现任的总统。”凤逸辰终于不再兜圈子,直接的把自己手底最重要的一个信息高速凤逸翎。 凤逸翎讶然的挑挑眉,然后看着自家大哥雄心勃勃的样子,有了几分了悟。 “大哥,二哥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去老家了?”凤逸翎若有所思的问。 凤逸辰也不隐瞒,点点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凤逸翎举起手里的茶杯,笑道:“这种茶叶,是来自海外的新茶。上次你说过好喝,怕是二哥一回来就又忙着把茶叶给你送过来了吧?” 凤逸辰但笑不语。 凤逸翎便微微的沉吟片刻,才试探的问凤逸辰,道:“大哥,你可知道,巫岚他们的家族?” 凤逸辰脸色不变的捧着自己手里的茶杯,道:“雪飞,你要记住。只要是你做出的选择,我这个做哥哥的,都会支持你。” 凤逸翎便收敛了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看着自己的兄长,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轻轻的点点头。 “对了,老二要我告诉你,他送给你的那批货里面的几个大家伙现在还不能露面。”凤逸辰微微的顿了顿,才继续道,“似乎是有些棘手。” 凤逸翎想到自己库房里秘密保存起来的那一大批货物,嘴角不经意的上挑了一瞬。 “二哥惹了什么麻烦?”凤逸翎斜着眼角看着凤逸辰。 凤逸辰把面前的信纸收起来,警告的看了凤逸翎一眼,道:“你这个小混蛋,不许再去给我招惹麻烦。之前你和外交部长以及警卫厅的事情也就算了,这些个部门的人也该换一换了。至于其他的人,你先给我安分一段时间。” 凤逸翎无所谓的耸耸肩,道:“我最近也正好要陪着凤璃。” 凤逸辰翻了个白眼,再度埋首于桌案前的文件里。 76、山中古庙 暂时落脚的寓所里。 巫岚漫不经心的打理着自己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袖。 “巫岚,我们悄悄地跟着去凑个热闹吧。”镜月扯出一个十分的卖乖的笑脸。 兰蒂斯也不是一个十分的安分的主,这几天要他老老实实的呆在屋子里,也确实让他觉得十分的无趣。他原本就是一个十分不受拘束的性子,能在这里呆得这么久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那还是看着叶知秋的脸面上才肯老实的安静呆着。 巫岚轻佻秀眉,看着他道:“只是担心你们把旁人欺负了罢。”他往门外看了看,心里有几分失意。 凤逸翎终究是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他,虽然他并不介意,的确是一点也没有在意! 叶知秋担心的看着巫岚,半晌方提议道:“要不,就去散散心吧。终日的呆在府上,也确是沉闷了些。” 他是个聪明的人,一眼就看穿了巫岚这几日的心情有些不好,也并没有什么行动上的表示,但是他就是感觉出来了这些细微的差异。 巫岚不免皱眉,难道自己真的表现得有这么明显的吗? 他象征性的干咳了一声,然后平静的点点头,道:“那就出去看看也好。” 凤逸翎麾下那一个军的编制全部都留在了老家,自己在这边的统共也就两千多人,除去留在首都城里的,自己目前身边也就那么五百来号人。 按着孙建辉的要求,他自己只带了百十号人就单刀赴会去了。 会见的地点是一个距离孙建辉的大本营不超过五里的山间寺庙。 这个寺庙原先也是香火鼎盛,只是在这个时代,不过一两年,庙宇里的和尚就各奔东西去了,只留下一个年逾七旬的老和尚,每日拾掇些菜园子,靠着这寺庙附近的一些野果子度日罢了。 孙建辉的人马都并做两排,分立在道路的两边,手里端着长枪,个个目不斜视,显然是要给出一个下马威的姿态来了。 凤逸翎的车队在山脚下停下来,他穿着一套十分威武英气的深蓝色军服,高大伟岸的身躯站在山脚,却无端的让山上的人有一种在仰望他的错觉。 凤逸翎示意李副官带着自己的人马留在门口,拍了拍自己带着白手套的双手,面无表情的就往山上去了。 寺庙之前所建立的大雄宝殿依旧恢弘,但是却处处呈现败迹。特别是自夏天以来,多有暴雨,这大殿外面的石阶上也长出来了点点绿苔。 大殿里着实是有些破败不堪,偌大的殿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三个蒲团放在地上,孙建辉的手下临时也只能找到一个八仙长桌和两条长凳。 没办法,那些和尚在走之前把能典当能换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后来也有附近的乡民时不时的过来顺走一些自家能用的上的物件。这里也就越发的破败了。 孙建辉坐在一张八仙桌的右面,桌子上摆放着他随身的马鞭。他坐在那就像是一座肉山一般,整个人既高又胖,穿的大衣也是特别订制的款式,鹰钩鼻并着一双泛着精光的小眼睛,着实是一幅不讨人喜欢的样子。 凤逸翎忽然就想起来了一个跟面前的这位将军有关的一个趣闻。 传言说孙建辉曾经慕名去拜访一位建邺城里的文学大家,却被这位大师拒之门外,理由是:长得太丑,影响食欲。 他便在心底暗自肯定那位文学大师的审美,自己进去就在另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也不说话。 那寺庙里的老和尚倒虽然也是一把年纪了,却一脸乐呵呵的样子,丝毫不惧凤逸翎和孙建辉这两人无形之间说散发出来的气势。 他提着一个破旧的茶壶并着两个颜色、形式都很不一样的茶杯走进来,在凤逸翎和孙建辉凉热面前一人摆放了一个。 “两位长官,请喝茶。”老和尚笑眯眯的把茶壶提在手里就准备要出门去。 “哎,老和尚。你把茶壶提走了,我们将军喝什么啊?放下放下。”孙建辉带来的一名副官见了,立刻开口道。 老和尚停下脚步,回头笑着告罪,道:“老和尚我也就这个一个茶壶了,在座的两位长官若是把这壶给老和尚我砸了,那我就没得用啦。” 孙建辉不耐烦的一拍桌子,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让你放下你就放下。活腻味了吗?” 凤逸翎不动声色的继续打量着这大殿里的布置,他很清楚孙建辉在不停地偷偷关注着他的表情,想要从中得出些消息。 那老和尚也不多争论,他长长的诵念了一句佛号,依旧是面带微笑的把茶壶又放到桌子上,才步履蹒跚的出了大殿。 孙建辉得意的用肥胖的中指和食指屈起,扣了扣桌面,才对凤逸翎点点头,挂出一抹虚伪的微笑道:“早就听说凤逸翎是凤家飞的最高的凤凰,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凤逸翎面不改色的点头道:“夸奖了。也听说过将军的威名,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如传言一样,嗯,非常的富态。” 孙建辉面色一变,但是似乎又受到了什么影响一样,暗自紧紧地咬着后槽牙把这口气憋回去了。 凤逸翎有些讶然,这可与传言里那个一句话不和就要掏枪的孙建辉不符合啊。当然,他不怀疑这是孙建辉本人,但是对于这个由当年的反清的运动中发家的土匪将军而言,似乎这样的隐忍不发并不是他的性格。 至少,他没有那样的肚量。 “这一次邀请阁下前来,是因为我们得知沈子琪沈小姐被一伙土匪所拦截,特意去把她救下来,又把人送到您手里的。这一来,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了啊。”孙建辉一点脸红的意思都没有的说道。 凤逸翎在心底冷笑一声,你们把那个女人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老子要不是害怕巫岚知道了会产生其他的想法老子会鸟你? “是么?我想那位沈小姐的家人会很感谢你的。”凤逸翎嘴角微扬,挑出一抹冷笑。 孙建辉见凤逸翎并不上钩,便撤了笑脸,依旧看着凤逸翎,对旁边的副官道:“去把人给我带上来。” 凤逸翎依旧稳稳的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很快,被蒙住了眼睛的沈子琪和史密斯小姐两人就被带上来了。 所幸孙建辉一直都认为沈子琪是凤逸翎的人,所以虽然他不懂什么是绅士之风度,也没有如何的对待这两位淑女。 只是,尽管如此,沈子琪也依旧很是恐惧不安的。她虽然一向自认为是自立自强的新女性,但是也难以忍受住这样的恐惧。不过短短三两日,就已经狼狈不堪了。 凤逸翎难免也有一点不忍,便起身过去,把两位女士都扶住,并且揭开她们脸上的黑布和手腕上的绳索。 沈子琪一见到是凤逸翎,便只觉得委屈无比,恐惧加上见到了自己一直所仰慕的人,她便一头扑进凤逸翎的怀里。 史密斯小姐倒也还算是镇定,虽然还是有点手脚发软,但是好歹还是自己站住了。 凤逸翎一时不好推开她,便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把人带到自己先前所坐的位置上让沈子琪自己坐下,却是绝不肯再搂住她的了。 “好了,现在请坐下来,我们好好地聊一聊吧。”孙建辉再度带上微笑道。 77、诱饵引诱 后山的空地。 兰蒂斯有些不舒服的皱起眉转头看着叶知秋。 叶知秋也有些不适,苍白的过分的脸色略带上了一分疑惑的看着兰蒂斯,在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眼神以后更加的锁紧双眉。 “这里,有教廷的人。”兰蒂斯本能的直觉使得他开始警戒起来,才一走进这片山区的范围,他就感觉到了大量低级执事的气息。 是想要埋伏凤逸翎吗?那么,沈子琪她们很显然就是那个诱饵。 巫岚坐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看着镜月的幻镜里面前头的古庙里所发生的一切,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丝稍冷的弧度。 镜月没有说话,片刻以后撤消了那面幻镜,转头看着巫岚,精致的脸上带着笑意道:“岚岚你不要过去看看么?那个陆小姐看上去很是喜欢凤逸翎啊。” “不急。”巫岚站起身,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问道,“你们可以找到那些教廷的人藏在哪里吗?” 兰蒂斯稍微闭上眼感应了一番,然后张开血红的眼眸,扯出一抹嗜血的残酷微笑,道:“找到了。” 虽然在宁安城里有一座大教堂,那里面的教士也在救济难民,但是仅仅是一些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这对于一个教堂来说,就太过于诡异了。 没有哪一座教堂不会分派驱魔师执事和骑士在暗中守护,并且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处理某些麻烦。 看来,那些执事和骑士们都来这里了。 “不只是外国的那些和尚。”镜月忽然变得有些凝重的,看着巫岚。 巫岚轻轻的点点头,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抵在自己的眉宇间,道:“你也发现了?” 这一整座山,都被人做了手脚,隐隐的透出一种阴郁恐怖的鬼气。 忽然,一个稍嫌甜腻阴柔的声音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突然响起,道:“几位,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一抹亮色的身影从一块巨石后面转出来,笑盈盈的做了个九十度鞠躬的动作。 “不过是化外野民,也敢在本座面前叫嚣?”镜月轻笑了一声,似乎根本没有把来人放在眼里。 巫岚打量了一眼对面那位柔美的少年,然后摇摇头,就算他现在处于进阶的时间并不能过多的使用武力,但是依旧可以把他轻松拿下。 不过,那个阵法可能就会棘手一点了。 星野双手拢在衣袖里,听了镜月的话,倒是对他仔细的打量了一回。他对于眼前这个年纪看上去不超过五岁的小孩子虽然并不引以为重,但他是一个非常缜密的人,任何超过了计划以外的他都需要重新评估一番。 “你是日本人?”兰蒂斯在英国遇见过几个日本的留学生,总体的印象并不很深,只记得亚特曾经发展过一个日本后裔,然后抱怨那种血并不好喝,带着很重的杂质味道,让兰蒂斯打消了他最后的一点好奇心。 不过,眼前这个穿着和服的少年长得还是不错的,兰蒂斯别有深意的挑了挑眉。 叶知秋斜着看了他一眼,兰蒂斯立刻干咳一声,移开视线,讨好的看着叶知秋。叶知秋淡淡的收回视线,心底莫名的有一种淡淡的满足。 星野看着兰蒂斯,这个外国人为什么要和巫岚和凤逸翎走在一起他并不想知道,但是兰蒂斯方才看着他的眼神让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个该死的家伙! 星野低声咒骂了一句:“八嘎!” 他冷笑一声,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别夹住一枚符纸,双指轻轻一交错,一叠符纸就呈半圆状分开。 “吾俱汝名,急去千里,暨于归命……”星野低吟几句,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话音方落,他手上的符纸就腾地燃起来,一大片暗沉的黑影就从地上渐渐地涌出来,虚幻的影子渐渐地实体化,最后一大片黑压压的鬼影把巫岚几个人团团的围在里面。 “他那边叽里咕噜的念叨什么呢?”镜月不耐烦的看着自己身边那些影子,掏了掏耳朵。 巫岚稍微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大概是在念咒?嗯,凤逸翎那边估计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吧,大概也没什么热闹给我们看的了。” 他心底对于方才所看见的那一幕,依旧是很不舒服的。 那些虚幻的鬼影还没有发动攻击,就看到一道闪亮的银光划破天际而来,那是星野所操纵的一柄长剑。 兰蒂斯眼皮都不抬一下,他和星野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对于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兴趣,一点也不想出手。 镜月嘴角倒是挑起一抹好看的笑容,他扬起精致的小脸,决定给星野一个下马威。于是鼓起腮帮子,对着星野的方向吹过去。 顿时,一阵飞沙走石,天地无光。 星野手里的符纸瞬间就熄灭了,而那些被召唤出来的鬼影更是像一阵烟雾一样的消散无踪。 星野狼狈的往后退了两三步,堪堪站住,秀美的脸上再也不见方才的从容不迫。 他却是不知道镜月的身份,几乎已经算得上是天下妖怪的祖先。天人一族原本就拥有的上古先民最为纯正的血统,而镜月虽然经过几千年被封印的魂魄与先前的力量有所差距,但仍然是他所无法想象的。 同时,在前免得古庙里的孙建辉和凤逸翎两人都感觉到了后面的奇怪变化。 凤逸翎最先赶到后山,就看见巫岚和镜月几人被包围,然后镜月一招就让星野败落。 “星野大人!”孙建辉也随之赶到了,一见星野的样子,忍不住惊呼一声。肥胖的脸上的肉也忍不住颤抖了几下。 “闭嘴!”星野阴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咬牙切齿道,“你们还不出来么?看戏也该看够了吧?” 他自己的力量本源就来自于巫族和道家,被克制也是预料之中。 “真是很狼狈啊。”伴随着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一抹亮紫色的身影再度出现。 朱利安眨眨眼,漂亮的金发在风里飘扬着,宛如西欧壁画里随侍在上帝身旁的天使。 星野冷哼一声,退到与他并肩的地方,抖开自己的扇子,扇面上一道扭曲的墨迹蔓延到整个扇面上。 “那么,这一次我们就认真一点吧。”朱利安拍拍手,霎时间,上万的修士和骑士身上泛着深浅不一的乳白色圣光从隐身的地方出现,形成一个层层叠叠的包围圈把里面的人严密的包围起来。 兰蒂斯下意识的把叶知秋拉到自己的身后,眼眸也逐渐的转化为血红色,身后突然伸展出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几乎要覆盖住自己身边十米左右的范围。 “吸血鬼的公爵,好久没有遇上过了。”朱利安怀念的看着兰蒂斯,温和的微笑,道:“我记得每一个死在我的手里的高等血族,嗯,他们的名字很多,但是我都记得。只有一个人,我没有干掉他。” 兰蒂斯伸出唇角的獠牙轻轻地勾住下唇,扯出一抹魅惑的冷笑。 “没错,就是你的哥哥,伊斯。”朱利安仿佛吟唱赞美诗一般叹息了一声,道:“真希望能够再次遇上他啊。至少,让我送他去见你们所敬爱的撒旦大神。” 兰蒂斯丝毫不放松的警惕着,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是你差点就被我的哥哥干掉了,如果当时的教皇没有救你的话。不过,我很好奇,你有什么本事让教皇不惜耗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救你?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你真的是教皇的私生子?哈哈哈哈。” 朱利安在在场的修士和骑士探究的眼神里依旧面色不变,道:“兰蒂斯,你和你哥哥比起来,我发现还是你的嘴更让我讨厌一点。” 他说着,手里的骑士剑划过一道炫目的光芒,一股纯正的圣力朝着兰蒂斯和叶知秋两人铺天盖地而去。 凤逸翎看见了,二话不说就把巫岚保护在自己怀里。 镜月的告诫他时时刻刻都记得很清楚,巫岚不能轻易动用巫力的告诫他也时时刻刻都在遵守着。 看到镜月预备上去干扰,星野再度出手,手上的扇子一抖,扇面上的字符就化作一道肉眼不可捕捉的暗色光芒冲镜月过去了。 他手里握住一柄锋利的武士刀,微微翻转就折射出渗人的寒光。 一个巨大穿着青铜铠甲的幻影跟在他身后,手里持着的,也正是他手里那把武士刀放大了上百倍以后的虚影。 78、最终目的 那一刀的去势凌厉无比。 巫岚甚至可以看得到空间几乎被这锋利的刀刃劈裂得扭曲了一瞬,沿着刀锋就这样分开空间。 凤逸翎蓦然发力,集中自己所有的巫力凝结成一个守护屏障,把巫岚结结实实的保护在里面,却顾不得自己还有大半身子落在结界之外。 镜月在十来米开外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这边的战局变化,就在星野抽出那把武士刀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一丝迟疑,然后,依旧保持自己最开始的姿势。像是在期待什么,孤零零的站在乱石之间。 然后,刀过。 星野的眼睛里闪耀着嗜血的光芒,他嘴角微微上挑,握着刀柄的手甚至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把刀,是幕府时期最为邪异的妖刀,名为村正。 关于它的种种传奇为这把刀赋予了神秘的色彩,曾经有一段时期下落不明,但是最后终究被星野的家族所得到。 这把刀,死在其下的人不计其数,但是最为隐秘的,是这里面封印的一位太古魔神。 这位大魔神虽然被封印在刀里,但是依旧可以把自己的力量借给持刀之人,通过契约为媒介。 这也是星野能够孤身前来中国的倚仗。 这把凝聚了无数冤魂的名刀也许并不能伤害到修习巫术的人,但是! 星野的眼眸渐渐地转化为浓正的化不开的暗黑色。 巫岚和凤逸翎两人都被这股几乎难以抗拒的大力往后推出上百米,巫岚更是一口血喷出,染红了自己胸前的大片衣衫。 “怎么会……”凤逸翎紧紧的抱着巫岚,看着他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他伸出略微颤抖的手想要把巫岚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只是方一擦了,就又有血不断的涌出,触目惊心。 “他的那把刀上,有巫族的人的灵魂。”巫岚的声音被急促的呼吸声说掩盖,几不可闻。 凤逸翎顿时就咬紧了后槽牙,眼神阴郁的仿佛修罗杀场一样看着星野。 “看来那本手札上所记载的信息果然是真的。”星野喃喃的说着,眼底的狂热却难以自制,“巫族者,为天下凡民之首。唯所禁忌者,同族相残。” 他缓缓的抚摸着手里长刀的刀脊,看着巫岚,片刻后微笑道:“巫岚少主,你的伤情很是严重,必须要到你们的巫神秘境里面去修养呢。” 巫岚方才受了那几乎要撕裂灵魂的一记重创,疼的脸色苍白的说不出话来。他倚靠在凤逸翎胸前,半天以后方才平稳了气息,缓过神来。 他没有理会星野,而是把视线转向镜月。 星野依旧微笑着,道:“我也很想见识一番巫族的秘境,却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话至此,巫岚总算是明白了日本人为什么要急于攻打宁安城了。 巫族的秘境,在昆仑山一带,而宁安城,是通往那边的必经之路。如果只是几个人,却无需如此大动干戈。非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对方的目的…… 巫岚嗤笑一声,鄙夷的看着星野,淡淡道:“你们想象的,也着实太过于美好了。我巫族禁地,你若真想进去,也不是不可以。” “我们可以进去?”星野难以置信的问。 “但是,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巫岚又咳出一口血,看得凤逸翎几乎要拧碎了眉头。巫岚抬头,动作轻柔的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温和的笑笑。 星野僵持了片刻,他们国内的阴阳师和神官一直都知道中国有一个巫族和神秘的秘境,但是这些他们都只当做是一个传说而已。 直到在市面上流出一个精致绝伦的古玉冠,却和昔年寻访仙山至东瀛的巫者所留下来的那本手札里的巫王神官十分的相似。 他们用了各种方法,竟然都不能破坏的了这顶玉冠半分,惊奇之余,却也把注意打到了那个拥有无数秘宝和传说里的长生不老之药的秘境里。 而西方的教廷也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刻意为之,竟然也派遣了大批的高手秘密的潜伏在中国说设置的分教堂里。 双方虽然表面上是合作的关系,但是最后也免不了有一番对峙。 不过,目前在利益的驱使之下,他们仍然是盟友。而他们共同的敌人,就是巫族的守护者,巫岚和他背后的家族。 “是谁,和你联系,背叛了巫族?”巫岚直接戳中重点。 星野眼底的讶然一闪而过,随即了然的敛了神色。 巫族在这个地方盘踞了上千年,情报网自然是庞大的。若是说连这么点消息都弄不到手,却也难以相信。 “陆家的二小姐,同时也是水家的现任家主夫人。”星野毫不犹豫的把陆婉君出卖了。 巫岚缓缓地摇摇头,眼神冰冷又惋惜的看着星野,道:“看来,你是无缘进入我族秘境了。至少从你的回答里,我没有看到您的诚意。” 星野一怔,怀疑的看着巫岚,想要从他的眼底读出自己所想要的信息,但是巫岚的眼神里除了一片深不可测的宁静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很抱歉,是我的错误。还有一位,是陆家的小小姐,陆雪莹。”星野量片刻道。 巫岚沉默不语。 凤逸翎抱着巫岚的手紧了一紧,对方则回报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忽然,就看到不远处,还在和朱利安缠斗的兰蒂斯被一道纯正的圣光劈中背后,而他却把叶知秋紧紧地护在怀里,用自己的羽翼承受了所有的攻击。 “放肆了。”镜月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往上一举,一股无形的力量就把朱利安紧紧地压制住,让他高举在手里的裁决之剑不能再往下移动分毫。 兰蒂斯趁机抱着叶知秋就往下落,只是在半途却无力的化作一只小小的金色蝙蝠往下掉。 叶知秋神色少见的慌张起来,把兰蒂斯捧在手里,薄唇紧紧地抿起,却也可以见得眼底的无措和悲伤。 方才兰蒂斯把他保护的滴水不漏,纵然是在万名等级不低的修士之间,他也没有受到半点伤害,而兰蒂斯却被圣光攻击的变回了原型。 “这个是,蝙蝠妖么?”镜月张了张嘴,呆呆的看着叶知秋一脸绝望的捧着兰蒂斯的蝙蝠形态,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叶知秋他手里的兰蒂斯其实并没什么大碍。 虽然对方人多,但是架不住兰蒂斯的实力强横啊。那些圣光,再劈一次都可以的。不过可能就会有点痛。 巫岚看见镜月眼底的神色,遂也放心了。便才又看着星野,许久以后才勾起一丝淡然的微笑,道:“很好。” “既然是你坚持要去的,那么在一个月以后,巫族的大会上,你也可以带人进去。”巫岚漠然的看着星野,道。 他又转头看着依旧飘在半空的朱利安,道:“你也想要去凑热闹么?” 朱利安谦恭的微笑了一下,道:“这既然是阁下的邀请,那么我就接受了。很感谢你的热情邀请。” 巫岚讥讽的笑了笑,然后轻轻的颔首,道:“既然想要进去,总该听一听我们的规矩才是。我准许你们进入秘境,但是你们也要记住,你们每方最多只能带一百个人。” 此言一出,显而易见的朱利安和星野都不说话了。 一百个人,要进入险象环生的巫族秘境,几乎上就连生还的几率也是很低的。 不过再看看巫岚那一幅毫无商量余地的表情,他们又都沉默不语了。 “你不要说话了。”凤逸翎把巫岚放置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在他的手心里画了个问好。 巫岚往星野他们那边瞥了一眼,才道:“没关系,反正我也要把他们全部都解决掉。一次性的在秘境了解决,也不必惊动普通百姓,倒也是方便的很。” 彼方,星野和朱利安两人商量了片刻,似乎达成了一致的协议,然后就让孙建辉放行了凤逸翎一行人。 才一离开那边的势力范围,巫岚就仿佛是失去了力量的木偶,毫无生机的躺倒在凤逸翎的怀里。 “巫岚!”凤逸翎坐在马背上,用自己的军衣把巫岚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揉进自己的怀里。 镜月往那边瞟了一眼,才道:“巫岚答应他们,是因为刚才他自己撑不住了。他现在要升阶了。” 升阶? 凤逸翎紧紧地把怀里的人搂住。 这笔账,他凤逸翎总会好好的清算的。 79、特殊技能? 凤逸翎的眼神始终没有从巫岚的脸上移开。 巫岚安静的睡着,像是陷入了一个难以挣脱的美丽梦境。 “这是第三天了。”镜月掰着胖乎乎的小手指数给凤逸翎看。 自从回来以后,巫岚就没有醒过来过。 凤逸翎缓缓地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道:“那时候,你就知道了的,对吧?” 他在最后关头才感应到那把剑上有巫族人的魂魄,但是镜月不应该不知道。他知道了却没有告诉巫岚和凤逸翎,这样的居心叵测却难以教凤逸翎不去怀疑什么。 镜月淡然的回望着他,片刻后才道:“之前我说过,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你还记得吗?” 凤逸翎用手里的温热毛巾擦了擦巫岚的脸,把毛巾换过一道水才起身把巫岚身上的被子掖好,放下床头挂的茜红撒金花大帐子,端着铜盆出了房间。 对于巫岚,他做这些做小伏低的事情自然是心甘情愿并且越来越娴熟的。 旁边的听差撤了铜盆,凤逸翎便自己踱步到院里,眼神不佳的看着镜月。 镜月沉吟片刻,道:“我要进去巫神秘境,你要去帮我开启一道门。” 凤逸翎依旧漠然的看着了他一眼,转身回去了房间。 巫岚躺在那里,像是一尊玉雕,完美精致的让人忍不住屏息。 巫岚睁开一双凤目,水色的眼眸安静的看着凤逸翎,眨了眨眼,唇角往下一弯,撇着嘴角,眼角带泪,带着几分撒娇口吻看着凤逸翎道:“饿了。” 凤逸翎看着缩在被子里还抽抽鼻子的巫岚,忽然就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巫岚原本是关键的时候,又被外力所伤,加之他本身的特殊体质,所以,大概只是思维方面有所退化,其他的没有什么不正常的。”镜月看过以后,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巫岚暂时的想法和五六岁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见凤逸翎依旧难以释怀,镜月给了一个更加贴切的解释。 凤逸翎:“……” 巫岚有些茫然的看看凤逸翎,又看看镜月,最后转头自己又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眸,略有些怯生生的看着凤逸翎。 原来,巫岚小的时候这么可爱啊?并不像现在这样的温和谦恭,一切都被掩藏在眼底。 凤逸翎瞥了镜月一眼,镜月知趣的就自己出去了。 兰蒂斯依旧保持着蝙蝠的形态,这几天叶知秋对他却是照顾的兢兢业业,无微不至。这时候,两人大概还在屋子里睡觉。 虽然叶知秋尽力的想要维系自己作为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但是也免不了要被兰蒂斯渐渐地同化。那种源自于生物本能的习惯根本就是难以克制的。 凤逸翎把巫岚从被子里拖出来,自己抱着赤着脚的巫岚坐在椅子上,很快就有听差的把饭送过来。 巫岚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凤逸翎,又往面前的桌子上扫一圈,最后撇撇嘴,把头埋在凤逸翎的脖子里,道:“不喜欢。” 凤逸翎发现自己对于这幅模样的巫岚竟然连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 “那你想要什么呢?”凤逸翎亲昵的贴着巫岚的耳边,忍不住舔了舔巫岚优美的耳朵轮廓。 巫岚有些不习惯的躲开他,把自己的手撑在他的胸前,隔开两人的距离。他侧着头想了半天,扳着手指一一数给凤逸翎听:“玫瑰饼,八珍糕,桃酥……” 凤逸翎看着巫岚用单纯清澈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时候,心都化作了一汪春水,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用软软的低音在说什么,光顾着看那一张一合的小嘴去了。 那水色的唇像是带了能让凤逸翎魂不守舍的致命诱惑一样,让他许久挪不开视线。 待巫岚絮絮叨叨的说完了,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衣服居然都被扒光了,便瞪着一双无害的眼神望着瞪着他几欲把他生吞活剥了的凤逸翎,询问道:“我们不是去吃好吃的吗?还要换衣服么?” 凤逸翎的声音低沉沙哑,蹭了蹭巫岚修长白皙的脖子,道:“嗯。” …… 待凤逸翎把两人的衣服都换好,约莫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因为顾及着巫岚还是饿着的,他才收敛了许多。否则这一时半会儿,又怎么解得了他这几天憋的一肚子浴火? 只是巫岚在过程中虽然顺应了自己的本能沉溺于凤逸翎所给予的快乐之中,但是事毕后却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涩。 他脸红红的不敢再看凤逸翎的表情,怯生生的样子像是一只无辜的小鹿,湿润的眼神不时偷偷的瞅着凤逸翎,瞅的某人差点就忍不住又化身为狼把小鹿扑到。 只是凤逸翎心里却是有一百一千个舍不得,便领了巫岚出门去寻好吃的,打算着好好的安慰安慰自家的小宝贝儿。 只是,还没有跨出大门,就看到沈子琪和史密斯小姐两人在门口等着了。 这两位小姐都被凤逸辰安排进了一家有政府兵守卫的使馆里,她们这还是头一遭来凤逸翎的府上拜访,却恰好的遇上了凤逸翎要带着巫岚出门。 “巫少主先前不是受了些伤么?现在怎么好往外面去?”沈子琪她们也不清楚具体的事情经过,只是凤逸翎对外宣称是他带人来接她们,受到了孙建辉的埋伏,后来巫岚又带人去接应他,受了些伤,需要静养,此外就很少有巫岚的消息传出去了。 凤逸辰知道了这件事,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后来却有人从他那里带出来了十来盒人参鹿茸一类的补品送到了凤逸翎这边来。 沈子琪她们原先也是打算过来探访的,只是却都只在了门口就被凤逸翎吩咐的副官打发回去了。 由此,也可以见得凤逸翎对于巫岚的重视性了。 沈子琪早在首都城里就听说凤逸翎把巫岚当做自己的禁脔,任何人都不得觊觎。英国大使不过时多看了一眼,就招致了飞来横祸,下场足以警示无数人了。 若想要靠近巫岚,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凤逸翎一把拿捏的。 只是她还是不想放弃。 或许凤逸翎只是对于巫岚的意识兴趣。 三天前凤逸翎独身闯虎穴救下她的事迹让她更是对凤逸翎有了不一样的期待,或许凤逸翎还是会喜欢上她的呢? 由此,大概也可以见得女子们面对陷入爱情时候的茫然无措了。明明知道是一份得不到收获的爱情,却依旧要固执己见的认为石头上可以生出花,水里可以点燃火。 这样的执着,让人感叹却又无奈。 史密斯自然也看出了沈子琪的心思,摇头怜悯之余,也自己每日揣着个小的黑皮本子,穿着一件白衬衫和背带裤,带着一顶小帽,整日的在宁安城里游荡,收集写作的素材,为自己下面的报道提供素材。 凤逸翎看着虽然穿得和往日一样但是明显的更加喜欢粘人的巫岚,眼底的宠溺丝毫不加掩饰,道:“凤璃想要出门看看,生病的人长时间的对在房间里对于身体的调养也是不利的。这样子出门走一走,反而有助于身体的康复。说起来,你这个留过洋的学生大概是要更加的清楚一点了。” 沈子琪没有错过凤逸翎那温柔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眼神,心底不由得就是一暗。那些传言,大概是不会出错的了。 这样的眼神,她也曾经在梦里见到过。 只是,却不属于自己。 她看着巫岚的眼神难免就隐晦的带上了几份不好的心思。 听了凤逸翎的话,她勉强的笑了一笑,少女的好胜心却是在接收到了巫岚那双清澈如山泉的眼神时突然地就生出来。 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开手……自己喜欢的,就必然要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她很喜欢一句话,叫做:人生我们要做个强者,要有足够的拼搏精神,幸福才属于我们。 她并不是受到了一点挫折就会想到要放弃的女子。 于是,她便对着凤逸翎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道:“不知道凤部长救了我,有没有空闲来接受我一个小小的感谢的邀请呢?” 凤逸翎一边把巫岚的手拉过来,用自己微带着薄茧的手把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完全的包裹住,并且把巫岚脖子上围上一条白色的围巾。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没有看漏沈子琪眼底神色的变幻和心里的天人交战,再加上天人一族对于人性特别的敏感反应,他几乎可以看懂眼前的这个女人脑子里最细小的一个想法。 只有用自己的实际的行动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果然,沈子琪好看的脸上又白了,不过因为她稍微的补了些胭脂,看上去也并不是很明显。 凤逸翎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道:“无妨,不过是举手之劳。” 巫岚现在却是听不懂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只是直觉的不很喜欢沈子琪,便把自己朝着凤逸翎的怀里拱了拱,又催促了一句,道:“饿了,你快一点好不好嘛?” 凤逸翎忙不迭的待着他上车,在车上对着车下的人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道:“下一次我做东,欢迎两位小姐都来做客。” 沈子琪的脸色青青白白,最后十分勉强的点点头。 倒是史密斯小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道:“那就恭候着大部长的邀请啦。” 80、密会议长 夜色鬼魅。 天光还未大亮,一艘远洋归来的大轮船缓缓的驶进码头,停驻在岸边。 人流开始渐渐地往岸上涌去,一抹修长挺拔的声影夹在这片人潮之中依旧十分的显眼。 那一袭墨色的斗篷几乎从头到脚的把他整个人都掩盖起来,几丝顺滑的金色长发从他的腮边泄露出来,伴着码头的一来一回的摆动着。 一双锋利的血色眼眸在自己身边环视一圈,最后像是在风中捕捉到了什么,嘴角勾勒出一抹冷淡的笑意,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在他离开不久,又有大批穿着教廷的服饰的教士从船上下来。 一辆漂亮的汽车停在渡口处,朱利安斜倚在车门上,漫不经心的观察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紫罗兰色的眼眸纯澈如天边的星子,明亮温婉,正是一幅英国古老的贵族家庭里出身良好的少年模样。 不少的女子都忍不住凝神望着他,这个异国的男子,真的是太过于美丽了。 安琪儿等在他的身边,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精致的面容依旧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的目光。 朱利安忽然转头,目光停在街道远处的角落,那里除了几辆等着来客的黄包车以外空无一物。 但是在刚才,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十分的真实。 “大人,他们到了。”安琪儿提醒道。 朱利安有几分疑惑的收回视线,转头就看见一行人从船上下来,大部分都是苦修的修士打扮,简单的衣服和看上去有些面黄肌瘦的容貌都无一不标明他们就是那种真正的苦修士,靠着自己坚强的毅力和对于神祗毫无保留的信仰与奉献为生的强者。 “很高兴几位大人能够来到中国。”朱利安优雅的行了一个骑士礼,对这其中看上去须发皆白,年逾七旬的老人家道,“我尊贵的康斯坦斯叔叔,还有菲兹叔叔。” 这几位老人,都是隐士一般的苦修者,几乎都是比现任教皇更加年长的长者,这一次不远万里来到这个地方,也是因为教皇的下令。 他们虽然对于巫族的秘境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他们现在侍奉的教皇是上帝在人间的代言者,所以心里纵然不愿意,也必须要全力以赴。 康斯坦斯对着朱利安淡漠的点点头,他对于朱利安和教皇的关系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虽然在一个小的修道院里苦修,但是哪里又能做到真正的不问俗事呢? “请上车,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到圣玛丽教堂了。”朱利安没有在意康斯坦斯的态度,他只要自己手底下有可以用的人手就够了。 把道格拉斯干掉的事情他并没有抱着希望上面是一无所知的,至少他就知道在这一次的增援人手里就有秘密调查团的人奉命在调查这件事。 看上去,上面对于他所谓的道格拉斯是被东方的巫者干掉的消息并不足以取信,他们不是不信巫者会对道格拉斯动手,他们只是不相信道格拉斯那样的强者会轻而易举的就干掉了。 不过……朱利安淡淡的扯了扯嘴角,随即示意安琪儿跟上。 他们会相信的,在看到他们的新的盟友以后。 而且,他也并不担心。 至少,他对自己的下手干净利索很有信心。 “朱利安,我想了解一下我们圣十字计划现在进展的如何了。”回到了教堂,康斯坦斯并没有按照朱利安的安排去休息,而是仅仅喝了一口热茶就开始询问这边的情况。 朱利安心里有些警惕,虽然这些修士并不热衷于追逐名利,但是他们现在所摆出的这一副立刻就要接手首都城里的教会大权的模样还是让朱利安心里不满。 朱利安温和的微微一笑,道:“我尊敬的阁下,现在我们的大使馆向中国现在的执政府提出要在他们的北方修筑一条铁路,并且正在争取铁路的修筑权。我相信这是我们手到擒来的。只要这一条铁路修通,我们大批的圣十字军团和蔷薇骑士团的士兵们就可以最快的速度占领中国西北地区的重要交通枢纽。” 康斯坦斯悠然的看了朱利安一眼,问道:“朱利安,你可还记得骑士守则?” 朱利安将右手贴在左胸前,微微一笑,道:“当然。永不暴怒和谋杀,永不背叛;决不残忍,给予请求宽恕者以宽恕……” 康斯坦斯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道:“我希望你明白,当一个孩子第一次犯了错误以后,可以得到原谅,但是并不是每一次的错误最后都可以换得宽恕。” 他放下手里的茶盏,看了朱利安一眼,肃然道:“那么,我问你。道格拉斯的死亡和你有关系么?” 朱利安惊异的看着康斯坦斯,道:“问什么阁下会这样问我?我虽然一向是并不喜欢道格拉斯主教,但是我以骑士的荣耀向上帝发誓,道格拉斯主教真的不是我杀死的。” 他在心底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上帝啊,您也知道不是我。是那个中国的巫者。哦,但是我可没发誓说我没算计他。 康斯坦斯看着朱利安一脸的坦然,终于点点头道:“原谅我,只是有人向我揭发了,所以我必须要证实一番这个问题。上帝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是一直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一个正直诚实的光荣骑士。” 朱利安扬起一抹微笑,道:“谢谢你,康斯坦斯叔叔。您能将您的信任完全的付诸于我,我是感到十分荣幸的。我也不会让您失望的。” 康斯坦斯终于满意的笑了笑,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一个十字,道:“愿神赐福与你,我的孩子。” 朱利安退出了教堂,脸上的微笑不变,眼神却渐渐地阴鸷下来。 “大人?”安琪儿不解的看着他。 朱利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有人背叛了我。” 安琪儿抱着手里的骑士剑,脸色蓦然暗沉,道:“让我去查出来,干掉他!” 朱利安慢悠悠的回去了自己的小别墅里,立刻有听差接过他脱下来的手套并递上擦手的热毛巾。 他接过毛巾仔细的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清理一遍,然后摇摇头,道:“不着急,这样也会很有意思的。否则岂不是太过于无趣了?” 餐桌前已经预备好了红酒与煎的正好的小牛排。 朱利安忽然停下来,看着桌子上的食物沉吟片刻。 安琪儿看见他做出这样为难的表情,更加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敢稍有打扰。 朱利安突然就露出一个诡异到了极点的微笑,他的心情似乎也因此而变得格外的好些了。 “如果,刚才是那个人的话,呵呵呵呵……”他忍不住低声的笑了起来。 那一定会是一场非常的精彩的游戏啊。 “大人,有一个刚才传出来的消息。”朱利安的管家是一名传统的英国中年人,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西装皮鞋。看上去就十分的干练利索。 “什么?”朱利安取出一份刚才印出来还带着油墨味的报纸,一边享用自己的早餐。 “中国执政府的总统被刺杀了。”管家沉稳的回答道。 朱利安一愣,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报纸,慢悠悠的点点头道:“说下去。” 管家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是因为之前在国际上所开展的一个议会,中国作为一战的胜利者自然也是参与了这样的会议,只是在会议上话语权基本上相当于没有。 后来中方代表因为国内的严正抗议,并未在会议的协议上签字,但是中方的出使人员却全部被扣留在那里,并且对于国际上的压力,政府表示会考虑接收部分条款。 几个月前,中方政府在一份协议上签字表示认同了那份不平等条约上的内容,导致了大规模的学生罢课游行,后来又被武力镇压。 据说那次被逮捕的三百多名学生,活着离开监狱的几乎没有超过十个。 这一次却是学生们更加激进了些,竟然组织了一起暗杀事件。在总统的宴会上假扮做表演的梨园戏子混入宴会,并且还出乎意料的顺利得手了。 不过,后来又有总统的秘书出来辟谣,称总统只是受了点轻伤,修养几日就可以痊愈,目前也还可以主持政府的工作正常运转。 这个消息目前还处于高级机密的阶段,若非朱利安的管家采用的是非常规的手段,也是根本不能知道这样的机密消息的。 不过,有心人只要从兵力的调配上,大致也能猜得出个一二。 81、二哥逸仙 总统遭遇行刺是一件绝对足以让国内原本就混乱不堪的政局再一次动荡起来的。 至少在消息以一种隐蔽而高效的方式传递到了凤逸翎耳朵里的时候,他们原本布置在老家的军队已经开始整修待发。 不过,在之前凤逸翎与孙建辉会面那一场颇为惊心动魄的斗争场面所遗留下来的战场并没有清理的很干净,还是有关于双方开展的小道消息传了出去,并且还有人推测凤逸翎为此受了伤。 不过,他们家的大哥凤逸辰却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家的地盘扩张到临近孙建辉目前驻扎的城市距离十里以外的地方,并且派遣了重兵驻守,层层设卡,严防死守的态度也让人不禁浮想翩翩。 凤家人从来就是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肯吃亏的主,而且这家人一个二个的还特别团结,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他们设计好的。那孙建辉靠着日本人也靠不住,毕竟这里不是日本人的地盘,而是在凤家的势力范围内。 面对凤家那明目张胆的挑衅报复他也只能忍气吞声了,谁叫星野对于这一点假装没有看见呢? 星野忙着把这边的情况向日本的本埠做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其中涉及他私底下与教会的联手却被他有意无意的隐瞒起来。 那边也很快的做出了回复,要他目前尽量维持平状态,不要进一步刺激到了中国的巫家,并且要与大使馆保持联系云云。 星野一想到那个中文名字叫陶成青的联络官,然后终于记起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山本之前跟他商量过撺掇了一群学生去暗杀总统,然后扶植一名亲日的新总统上台。这个计划似乎已经开始进行了? 略一沉吟,他便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记起来,依旧呆在孙建辉的部队里,每日练练剑法,消消停停的过日子,也并没有打算再去找凤逸翎他们的麻烦。 之前试过一次他手里的妖刀的威力,他对于这把妖刀的表现非常的满意,也对于自己十分的有信心。 不管在那个秘境里遇到怎样的困难,他大概都可以轻松地应对了。 再说朱利安那边也因为来了新的援助而变得有些繁忙,更加的顾不上凤逸翎他们那边。虽然以兰蒂斯的地位而言,就算派出一个骑士军团去面对他也不算过分,但是目前很显然,秘境的吸引力要远远地超过了一个血族的稀有高等贵族。 除非是血族现任的王——伊斯·莱特罗德出现在大陆上,否则基本上教廷目前关注的中心还是不会改变的。 宁安城里,借口之前的战斗力受了伤必须要在城里休养的凤逸翎一脸坦然的拉着巫岚面对着凤逸辰坐下。 “总统府里的消息渠道完全的被封闭了。”凤逸辰指间夹着一只金笔,看着面前的一份公文,头也不抬的道。 “他们下了九份公文催我回去,看来那位现在是撑不住了。”凤逸翎一边捏捏巫岚白皙的手心一边好心情的对他笑笑。 镜月说巫岚这样的情况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了,并且恢复的时间也不能够确定,他还不等乘着机会好好的捏捏自家的小东西? 过了这次机会,再能上哪儿去瞧巫岚这幅被欺负了也只能委屈的睁着水汪汪的眼眸无辜的看着他的模样儿? 啧啧,简直太招人心疼了。 凤逸翎忍不住又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巫岚的脸颊,心里那股子不要命的喜爱劲头就算是隔着好几米远的凤逸辰也感觉得到。 他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家的老三是踏踏实实的陷进去。他倏地又想起凤司令对于他暗中的吩咐,不由得又有些苦恼。 这件事却把他夹在中间难免难以讨好,不由得就有些不愉的抬头瞪着凤逸翎,老子为你的事在老头子面前费劲了口舌,你他妈的还在老子面前秀恩爱! 这笔账迟早要让老三给他补回来! 他默默的在心底下了决心,不把老三物尽其用一次实在难以纾解他心头的不痛快。 说起来,凤家人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死不吃亏的性子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大少爷,二少爷来了。”府上的管家匆匆的进门,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精彩。 凤逸辰先是一愣,然后立刻起身道:“他在哪里……等一下,你先去把我的库房里的东西锁上。不,先把他人给我带过来……” 凤逸翎也是很惊喜的起身,顺便把巫岚也扶起来,看着那管家,道:“二哥在哪里?” 那管家小心的看了一眼他们家大少爷的脸色,才沉重的说道:“二少爷他……在库房里……” 凤逸辰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比管家还难看了。 倒不是他小器,舍不得几件死物。只是凤逸仙这个二弟实在是脸皮太厚,每次他到了哪里,就像是台风过境一般把凤逸辰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好定西一件不留的收刮走。 是真的一件不留,就连几件唐朝时期的破瓷碗他都要拿走,虽然他拿回家不过是给他家里的旺财、来福做饭碗。 简单的来说,凤逸仙像是对于他这个大哥收藏的东西有执念一样,总是想尽各种方法,软磨硬泡的要淘尽凤逸辰的所有家当。 想到这里,凤逸辰就有些不高兴了,他不满的看着凤逸翎,道:“老二怎么都不去你的府上找好东西?” 凤逸翎耸耸肩,把巫岚死死的咬在口里不肯松开的桃酥捏着,幸灾乐祸道:“我又不喜欢收集那些东西,家里面也就你和二哥喜欢这些了。”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一名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系着领带,打扮的干净整洁的俊雅的年轻人走进来,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的温文儒雅。 来人对着凤逸辰露出一个微笑,道:“许久不见了,大哥,雪飞。” 这位年轻人正是凤家的老二凤逸仙,他几乎垄断了东南亚一带的周边贸易,并且还新开拓了一条海上商业线,沿着红海的方向一路向北,几乎每一次出海都要三四年,把小半个地球都要环游个遍。 因此,他十五岁出海,已经出了三次远航,三十岁的年纪还没有结婚。这在凤家已经是提上了会议的头等大事了。 按照规矩,他没有结婚之前,凤逸翎是不能结婚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估摸着凤逸翎老大不小的了,他也就不急不缓的带上他上百条商船,浩浩荡荡的从天津最大的港口归国。 “二哥。”凤逸翎嘴角上扬,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却是用简单的言语并不能表述的。 凤逸仙的视线落在巫岚的脸上,怔了一瞬才看着凤逸翎,道:“我听娟淑说过,你有了自己喜爱的人。” 凤逸翎面不改色的把巫岚面前的酥点的渣子拍赶紧,对他道:“凤璃,这是我的二哥,你也要喊二哥。” 巫岚点点头,乖巧的喊了一声二哥。 看着凤逸仙镇定不了的眼神,凤逸辰终于觉得好过一点了。他扯扯嘴角,道:“雪飞现在是这位巫岚少主的听差兼做护卫。嗯,弟媳的人还是不错的。” 凤逸仙终于被这一句弟媳给震醒过来,他上下打量着巫岚,然后对着巫岚笑笑,道:“巫岚少主,你好。” “好了,话说你小子,要过来怎么没有告诉我?我好派人去接你啊。这段时间这边可不太平。”凤逸辰皱皱眉,特别是在凤家老家到这一路,更是有明里暗里无数股势力在蠢蠢欲动。 凤逸仙终于记起自己过来的目的了。 他转头看着凤逸翎,自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不紧不慢的接过听差送上来的好茶,道:“我听说雪飞受伤了,老爷子叫我过来看看。” 顿了顿,他又笑笑,不经意的扫了巫岚一眼,继续道:“不过,现在看上去,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82、白色小猫 凤逸辰暂住的别墅里,一个小规模的聚会开始了。 并没有邀请外人,只有凤家的三兄弟和各自的眷属,不过老二凤逸仙却仍旧是孑然一身,身边只有一只他从外国带回来的鸳鸯眼的波斯猫。 那毛茸茸的一团小家伙却很是吸引住了巫岚的注意力,以至于他少有的没有把自己的注意力投向满桌子的好吃的,而是揪了一根摆放在前厅的草叶来逗弄那只不爱理会人的小奶猫。 凤逸辰看见自己珍贵的兰花被巫岚拔下来,只装作没看见,转头就往另一边去。免得看到那只破猫脚底下踩着自己珍藏的大家墨宝,扑棱着一个珐琅彩九龙杯。 巫岚坐在沙发上,把长衫的前摆掖在身后,他的长发也被凤逸翎束在脑后,看上去十分的爽利。 “小家伙,看过来。看这里~~”巫岚见小奶猫不理他,凑上去想要用手扒拉那小奶猫,不料那小猫突然的炸毛了,软绵绵的肉掌里刷的弹出来细小的利爪,对着巫岚修长的手就来了一下。 凤逸翎注意到了,连忙停下和凤逸仙的谈话赶过来,拉过来就看到巫岚白皙的手上居然被抓出了几条红痕。 巫岚眨眨眼,然后又不甘心的伸手去拽小猫咪的尾巴,那只白色的小奶猫又是毫不客气的伸爪,抓空了。 凤逸翎眼疾手快的把巫岚的手拉回来,哭笑不得的看着赌气还要上前去逗那只小猫仔的巫岚,英俊的脸上满是纠结的表情。 凤逸仙也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一脸宠溺的抱着那个傻乎乎的漂亮少主的男子真的是自己那个以狠厉着称的三弟么? 他怀疑的转头看着凤逸辰。 凤逸辰面无表情的回望着他,肯定了他的怀疑,同时更加冰冷的道:“老二,你再不管一管你的猫,我就回去叫厨子添菜。” “啊?”凤逸仙一时间没有明白自家大哥是什么意思,不好意思的推辞道,“那多麻烦?我想吃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好久没有吃到了,还有……” “龙虎斗,你想试一试么?”凤逸辰阴森森的磨着牙。 凤逸仙干笑一声,看了一眼噗通一下把瓷杯从沙发上滚落下来的小猫,俯身把猫仔抱起来,教育它道:“以后不许在大伯父家乱动东西,你大伯父这个人小器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不知道我以前也告诉过你的啊……” 凤逸辰看着凤逸仙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就有一种捂上脸把这个小混蛋赶出家门的冲动。 自己几乎要被这个小混蛋抄家了他居然还嫌弃自己小器? 巫岚困倦的打了个呵欠,伸长手臂搭在凤逸翎的脖子上,理所当然的要抱抱。 凤逸翎看在眼底,喜欢的不得了,立刻把巫岚稳稳的抱在怀里,两条铁壁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稳固的安全港。 他告辞了自己的两位兄长,带着巫岚回去了。 看着凤逸翎走远,凤逸辰这才挥挥手,示意家里的听差和仆人把宴会撤销,自己则带着凤逸仙两人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凤逸仙收敛了自己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有些凝重的看着自家大哥。 “父亲那边,目前还是没有给出正面的答复么?”凤逸辰皱着眉头看着他。 凤逸仙轻叹了一口气,道:“老爷子心高气傲了一辈子,雪飞这一手确实让老爷子伤心了。不过,老爷子现在还在忙着和孙建辉那边的事,没有要立刻收拾雪飞他们的意思。” 凤逸辰摇摇头,道:“你还是不了解老爷子,他不是不管雪飞他们,而是还在犹豫。巫岚的身份你大概也是知道了,我们这种人肯定是对付不了他们,但是老爷子这一辈子也不算是白混了,他想要做什么一旦真正的下定了决心,就连奶奶也是不会阻止他的。” 凤逸仙自己倒也清楚自己对于家里的凤司令的了解肯定不会有自己大哥看得透彻,便只默默的在一旁听了,却不打断他。 “逸仙,你对于这件事怎么看?”凤逸辰说了一半却又打住,眯上眼睛,放松的打量着自己的弟弟。 凤逸仙蹙起眉头,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睛,肃然的看着自家老大,道:“雪飞的情况大哥你也是看在眼底的,若叫他放手,他肯定是千万个不愿意的。这小子从小就倔,还没人能制得住。他肯定是说不通,只有看父亲能不能让步了。” 凤逸辰倒是毫不意外的点点头,用自己的食指轻轻地扣了扣自己面前的红木书桌,淡淡的说道:“所以,只有先把父亲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去,再作打算。” “别处?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转移父亲的注意么?”凤逸仙仰起头,翘着二郎腿惬意的躺在凤逸辰对面的沙发里。 他又扶了扶眼睛,才从自己白色的西装里抽出一根粗大的雪茄,用雪茄剪剪掉一部分,擦了一根火柴,却看见凤逸辰的脸色变得不很好看,又耸耸肩,把手里的雪茄收回去。 “你是什么时候染上的这种习惯的?”凤逸辰看着他,摇摇头又道,“我劝告你最好是不要让父亲和奶奶发现你的这种恶习。至于吸引父亲的注意么?你似乎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 凤逸仙嗤笑一声,摇摇头,道:“我?大哥你还是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常年不在家里,去一个花瓶一样的漂亮老婆放在屋子里头,再让她送给我绿帽子?嘁,放过我吧。我凤逸仙可不想做一个千年王八,还浑身是绿的。” 凤逸辰不赞成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常年的往外面跑也不是个事,我们凤家也还不缺那赚的那点钱。好好的安心留在国内,手底下的事有的也该放放权,让其他人去做了。你雇佣的那么多员工是来做什么的?” 凤逸仙扶着眼镜看着自家大哥,片刻后才低头道:“嗯,这一次我也不打算再出海了,就叫手底下的那几个小子出去跑跑也好。不过,成亲的事,还是再搁一搁吧。” 凤逸辰摇摇头,也不多劝,毕竟这样的事也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劝得好的,只是多说了一句,道:“你自己留心一点,我也叫你的嫂子帮着你相看相看,莫消到了最后,雪飞都有孩子……雪飞都结婚了,你自己还是一个光棍。” 一想到凤逸翎要和巫岚在一起以后就要断子绝孙,凤逸辰的心情就更加的不好了。 他沉吟片刻后,才斟酌着开口道:“叫你结婚的事,就先放着。我另外有一件事,还必须要你的帮助才行。” 凤逸仙没有意外的笑了笑,低头揉了揉自己怀里的小猫,却被小猫挣扎了一番,迈着优雅的步伐跳地毯上,弓着身子伸了个懒腰,方又慢悠悠的出门去了。 凤逸辰双手交叉做宝塔状搁在桌面上,轻轻的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背脊,俊逸的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嗯。”凤逸仙深吸了一口气,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家里最有野心的,不是纵横沙场半生的父亲,也不是少年有为的三弟雪飞,而是眼前这一位不动声色却能安安稳稳的稳坐在国家内阁议会的议员之首的大哥凤逸辰。 “这份名单上的人,只要用钱打点打点就可以了。”凤逸辰把手里的那份名单往前推了推。 凤逸仙看也没看就收起来,仔细的叠好了以后收在自己的怀里,看着凤逸辰的眼神却是复杂的。 他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这么些年拿的你的东西,也抵不过这一次。哥。” 凤逸辰听见他喊的这一声哥,也先是一愣,才发现这么些年,这竟然是第一次凤逸仙当着他的面喊他。 一时间,凤逸辰回避着凤逸仙的注视。 “我先回去了,这件事你交给我就放心吧。不过,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哦。”凤逸仙眼底闪着精光,一幅十足的奸商模样。 凤逸辰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笑了笑,道:“臭小子,就知道跟你哥讨价还价。” 凤逸仙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 两兄弟一直聊到日落西山,方才稍停了停。凤逸辰却又忙着去处理那堆积在案头上的公文了。 这段时间,无论是城防,赈灾,重修河堤,都让凤逸辰有一种焦头烂额的感觉。 不过还好凤逸翎帮他想出了个办法,修河堤的人直接雇佣那些逃难过来的难民,以工代赈的方法减轻了他不少压力。剩下城里须要救济的人便只剩下了老弱妇孺,既保证了宁安城里的治安,也减轻了这边赈灾的负担。 只是,还是有无数的新问题又冒出头来。冬天,快要临近了。 83、风云突变 一轮新月停在天边。 凤逸翎拥着巫岚,心满意足的睡着。呼吸徐徐喷在巫岚的脖颈间,带着莫名让人脸红心跳的韵律。 月光透过还没有完全掩上的窗户洒进房间,明晃晃的让人有些失眠。 巫岚微睁开了眼睛,一声声细碎的猫叫传入耳中。 凤逸翎在同时也睁开了眼,他对于巫岚的每一点气息的变化就算是在睡梦里也能清晰的感知到。 “怎么了?”凤逸翎看着巫岚。 巫岚困倦的揉着眼睛,疑惑的往窗外看了一眼,道:“好像有小猫在叫的声音?” 凤逸翎往窗外看过去,一片明净月色如水,除了秋蝉和林子里细碎的虫鸣,并没有听到猫叫。 “睡吧,许是哪里路过的野猫。”凤逸翎轻轻地揉了揉巫岚的脑袋,在他眉间温柔而执拗的印下一吻。 巫岚红了红脸,又乖乖地缩回被子里,只留下一颗红彤彤的脑袋在外面。 凤逸翎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眼睛虽然闭上了,但是耳朵却仍旧仔细的辨识着暗夜里的任何一丝诡异的声音。只是依旧一无所获。 耳朵里再次响起了细微的猫叫,这一次却更加的清晰了些。 巫岚这一次没有再睁开眼,而是无意识的把自己的头往凤逸翎的怀里拱了拱,想要藉此避开那有些扰人清梦的叫声。 他的手环在凤逸翎的身后,因此两人都没有发现,他白日里被那只小猫所抓破的手背,隐隐的泛着淡淡的紫色。 一只白色的波斯猫在墙头蹲着,片刻后轻巧的一跃就跳下了那堵高高的围墙。 它在黑暗里熟练地穿行着,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尤为醒目。 城西布置了一大片暂时安置难民的营地,此刻,那些灾民正沉浸在黑甜梦境里。 这些天,政府的救济工作做的前所未有的全面。他们每日能够吃得饱,并且还有政府为他们提供的工作。虽然报酬并不多,但是好歹也能安下心来了。 这样的生活远远地超过了他们的期望值,因此对于这一任的市长凤逸辰,自然就是天大的感激,歌功颂德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那只白猫轻巧的一折身,转进难民营最为僻静的一个角落。 这里虽然僻静,倒也不算脏。只是在这里,却有一个绝对于这里的环境不相符合的物件,那是一个精致古朴的灯盏,挂在墙角的灯壁上,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浅淡馨香悄无声息的融入夜晚的空气里,渐渐散开。 一名穿着漂亮的红色长袍的少女站在灯下,精致的五官带着天真无邪的微笑。 她见到了那只白色的小猫,蹲下来轻轻地伸出一根指头,逗了逗那只小猫,微微翘起的嘴角看得出心情十分的好。 那只小猫伸出自己的右爪,弹出自己的爪子。上面还沾着丝丝几乎看不见的血迹。 不过,已经是足够了的。 少女按着小猫的爪子,划破自己的食指,两处鲜血渐渐的融在一起,滴在少女脚下黑色的泥土里。 她用混合过的血液在自己的手上画了一个极为玄奥的图案,手背上的图案竟然渐渐地渗入皮肤,然后消失不见。 “小小姐。”一个沉着的女声从另一边传来。 少女松开手里的小猫,方才费了不少力气画的这个阵法,已经耗去她不少精力。 “柳姑姑。”少女起身站住,却没有回头,隐藏在黑暗里的脸上带着清浅的微笑。 柳姑姑一丝不苟的行了一个礼,抬头看着那墙壁上挂着的古朴灯盏,又看看天色,才道:“小小姐,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陆雪莹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却没有违逆柳姑姑的意思,道:“还没有见到巫岚哥哥呢!我很想他啊。” 柳姑姑淡然道:“巫岚少爷以后会和小小姐你在一起的,不必急于一时。” 陆雪莹伸手取下灯握在手里,漂亮的脸蛋有些不愉的颜色,道:“可是,巫岚哥哥现在和那个凤家的人在一起,他好像很喜欢那个人呢。” 柳姑姑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她右手的手臂,又看着蹲在地上眼睛里泛着精光的白猫,转身道:“最后会和巫岚少主在一起的,只会是小小姐你。”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陆雪莹做了些什么,但是也能猜到个七八分。虽然陆雪莹这样的行为没有请示家主,但是她的确是一个十分会自保的人。 这样的人行事必定是小心谨慎的,也十分的适合做巫家少主的少主夫人。 “对了,二姑姑呢?”陆雪莹跟在柳姑姑的身后问道。 柳姑姑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二小姐现在既不能回去水家,也不能回去陆家。她与申公家的三少爷回去了。” 陆雪莹挑了一挑眉,笑道:“真是个既愚蠢又聪明的做法。” 申公家虽然比不上水家和陆家现在的如日中天,好歹也是巫族里的四大家族之一。只是不知道,她又付出了怎样的筹码来换取申公家里的人的信任。 陆雪莹和陆婉君两人都是聪明且有心计的女人,唯一的差别就是,别人都会相信陆婉君的心狠手辣,但是少有人会相信陆雪莹也是这样的人。 不得不说,陆雪莹在人前所表现的干净清澈的形象的确是深入人心。 陆雪莹也清楚,若是陆婉君还依附着水墨寒,已经是不可靠的了。水墨寒自从上一次差点把他的儿子彻底的干掉以后,对于他儿子水蚺的态度就做出了很大一步的改变。这样的变化,是个明眼人就能够分辨得出。 陆婉君虽然也不是非走不可,但是这样越发被人无视的生活显然更让她难以忍受。 她以前是那么的心高气傲,怎么会甘心就此被水墨寒无视,从此后浑浑噩噩度日?这个女人的野心,永远比她表现出来的更大。 不过,陆婉君似乎都很有本事能够为自己找到合适的靠山,除了这一次。 看着手里的灯盏熄灭,最后一丝淡紫色的烟雾也随之飘散,陆雪莹把手里的灯递交给柳姑姑。 这盏灯,名为引魂灯,里面的香,是为牵魂勾魄之用,有引发瘟病的作用。虽然也算是巫族的巫术,但是却是被明令禁止的巫术。 这种手段并不能见得光,但是的确很有用。 小小额一段引魂香,足以覆盖着一大片城区。 有灾民在睡梦里似乎也有了不详的预感,皱着眉却无力挣脱这样的厄运。 很远处的一座英式钟楼上,安静的站着一抹月白色的小小身影。 镜月负手站在那里,看着陆雪莹和柳姑姑两人离开西城区,黑暗的眼瞳里渐渐地有无数的银光飞旋,模拟着天边星辰运转的轨迹,极美的星云宛若宇宙深处最为瑰美的幻镜,又恍若天地初开时那一幕炫然的神迹。 他的双目渐渐地分离出两个瞳仁,一黑一紫,妖冶如传说中的妖瞳。 在他的视线里,看到的不再是这一座还沉浸在静谧的夜晚的城市,而是在亘古时期那一片洪荒大陆,野兽肆虐,天灾频发的九州。 那时候,镜月还是这个大陆的守护者。 那时候,人们敬畏天地。神祗无人敢于亵渎,神与人共同居住在这片大陆上。 那时候,镜月身边还有另一个身影的陪伴。 只不过,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千年之后苏醒,面对着这一片陌生而异常繁华却又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的眼睛虽然可以看到这几千年的沧桑变化,风云诡谲。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旁观者,这已经不是那个可以由他一人主宰的天下,这个时代,已经有人来主笔历史。 他应该顺应命运的轨迹吧? 仰头看着已经安静运转了亿万年的星辰,那千万年前的时光依旧在漫天的星辰里被折射,然后演绎着一幕幕旖旎。 有些萧瑟的缩在钟楼上,镜月轻叹一声。这一声叹息也逐渐的破碎在夜风里,杳无痕迹。 84、只若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水墨寒裹着一袭月白色长衫,赤着脚坐在庭院里,安静的像是一尊被遗忘在时光之外的雕塑。他披着一袭淡薄的月光,施施然望着自己手里的一盏清茶。 茶水已凉,却透着清馨微苦的味道。 他捧着茶杯的手纹丝不动,便连着杯中的水也清晰的倒影着月亮的影子,像是凝固在水面上。 过了很久,他才猛然的如梦初醒一般,垂下眼睑。放下手里的细瓷茶杯,白皙冰冷的皮肤因为贴合着杯壁,没有一丝温度。 一条水桶般粗细的墨绿色巨蚺嘶嘶的在院子里游曳,巨蛇的气息令一般的蛇虫鼠蚁都远远地避开了,并不敢在这里久留,倒也使得这里格外的静谧。 “父亲。”水蚺在门廊处站了很久,见水墨寒仍然没有一丝睡意,低低的开口唤了一声。 水墨寒皱了皱眉,没有转头,也没有理会他。 水蚺直接走过去,半蹲在水墨寒面前,仰头看着自己父亲的脸,眼里满是爱慕。对于这张俊美清雅的脸,他是永远也看不够,看不厌的。 水墨寒不自在的别开自己的膝盖,问道:“你陆姨那边,安置好了么?” 水蚺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是对陆婉君还是有几分不能释怀,倒不是喜欢的无法放手,只是有那么些歉疚罢了。 毕竟当初陆婉君嫁入水家,求的也就是个自身得到水家的庇佑。但是现在却因为水墨寒和水蚺这种并不符合人伦常理的关系而失去了这份安宁。 “都安置好了,申公少爷也说了会保护住她。”水蚺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却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在她不会肆意妄为的前提下。 他和水墨寒都知道,陆婉君并不是一个能够安下来的人。 已经给了她一条生路,若是她自己不珍惜,那也怪不了谁吧? 水蚺伸手抱住水墨寒的双腿,执拗的看着他此生最爱的人,一向并不出众的面孔似乎也在这时候因为这美妙的月色而看上去有了几分英挺的意味。 “父亲,等你不再是族长了,我就带你离开,好吗?”他的语速很平静,但是瞳孔伸出却隐藏着无限的期望。 水墨寒愣了一下,截住他的话头冷道:“你是何意?何为我不做家长了?你不想接手水家么?” 水蚺的眼神坚定道:“我只想要和父亲在一起,谁来做这个家长我都不在乎……” “混账东西,我费尽心血教养了你这么大,你居然说出这样没良心的话!你不来接手水家,我还能把这个家交给谁?你不想呆在这个家里,你还想去哪里?”水墨寒一时气急,顺势一脚踹过去,把水蚺一脚踢翻在地上。 水蚺先前就受过损害本源的重伤,好容易将养了些时日,但是巫力却恢复的十分缓慢,哪里抵抗的住水墨寒习惯性的这一下,登时就蜷缩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水墨寒这才想起来他还是一个在养伤的病人,又懊恼又气急,起身就要把人扶起来,但是拉了半天,却见水蚺只是闭着双眼,却始终没有睁开来,不由得更加的着急了。 “蚺儿?蚺儿?”他有些紧张的碰碰水蚺的肩,不料地上那人借着他这一动,就势拉了他的手就把人抱了个满怀。两人登时在地上滚做一团。 “混帐,你居然敢骗我!”水墨寒更加怒气高涨,却又担心自己手底下没有个轻重,真的把人伤了,只拿着一双漂亮的眼眸愤怒的望着水蚺。 水蚺并不以为意,而是死死的掐住水墨寒的双肩,自己便送上去,吻住那一双微启的唇。水墨寒的未尽之言渐渐地消失在两人唇舌交缠之间。 月色下,两条修长的身影交错的模样清晰无比的投影在另一双惊异且愤怒的眼底。 陆婉君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水家在首都里的别苑,死死拽着手里的手绢不肯松开。她始终不敢相信,水墨寒居然和自己的亲生儿子搞在一起,想想就让她感到恶心! “水墨寒,水蚺!”女人吐出的每一字都带着无与伦比的愤怒和被自己丈夫背叛和欺骗的绝望。 她一直都以为,水墨寒只是风流了些,后来虽然不在外面寻花问柳,也不再碰她,也只是水家的事物太繁杂了,但是无论她怎样找借口,都无法解释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水蚺奉了水墨寒的意思给她了补偿和那件东西,她以为水墨寒心底多少还是有她的,至少她还为水墨寒生了个女儿。 她自己悄悄的和陆雪莹勾搭在一起,她心底虽然不会对水墨寒有多少愧疚,但是不安至少还是有的! 谁知道,她以为自己回来对着水墨寒说上些告饶的话,水墨寒也不至于会如何的处置她,至少这些年在表面上,她陆婉君还是给足了水墨寒面子的! 但是!!!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她身边,一名模样英俊的年轻人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色,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问道:“你还在意他么?” 陆婉君闻言,在抬头的瞬间换了一幅表情,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道:“做了这么十来年夫妻,至少还是有一点感情的啊。只是没想到,呵呵……” 她当初虽然是算计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而被逐出家门,但是好歹也是陆家人,追求她的人也不在少数。她能在众人之中单独挑了水墨寒,除了他的身家背景以外,自己对于水墨寒自然也是有一份喜爱之心的,否则又怎么会委屈自己去做一个填妻? 这样的结果,她死也不能够接受! “既然都跟着我了,就不要去想他们了。你若是心里不快意,我自然是要帮你的。”申公雅轩悠悠的说道。 方才的那一幕他自然也是尽收眼底的,不过这也并不多么的稀奇。 巫族里那些脏的烂的事,他见得并不少。 陆婉君点点头,巧笑倩然道:“那就要烦恼三少爷了。我日后必然会尽心尽力服侍少爷的。” 她对于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是在美人众多的巫族里,她也是其间绝佳的美人,虽然不算顶尖,但是也差不多。 申公雅轩但笑不语,只是心里却不以为然。 陆婉君美则美矣,终究不是他心头所爱。他喜欢的,是十年前就深深刻印在他心底的那一抹修长淡然的身影。 那时候,他还只是申公家的三少爷,那人却凭借着自己的天赋成为了默认的下一任少族长。 这世界上天才终究是少数,而老天爷也只会偏心某一部分人。申公雅轩并不在此列,他虽然长相很不错,但是实力和出身都很一般。 他是老四家的三少爷,那时候家里的三位伯父已经陆续有了七八个孩子,自己的父亲也在此之前生育了两位姐姐,因此对于他的出生,并没有引起家人们的关心和重视。 只有他的母亲对他还有无限的期待,在他被发现只是一个普通的资质之前。 他此生最高能修习到的阶段不过是地阶三级,这是家里的祖父对于他的断言。 不过,申公雅轩向来不是一个轻易屈服于命运的人。他的这一点性子却像极了他的祖父。虽然天资不够,但是勤能补拙。 一次学不会的巫术,他就来十次百次,一天吸收不了的巫力,他就十天半个月。在旁的兄弟姐妹们都在嬉戏玩耍的懵懂时期,他却已经懂得自己的生存之道。 终于,申公家最耀眼的新星不是天资聪慧过人的大哥,也不是自幼便熟记所有巫术施法的二堂姐,而是他这个全家族最为辛勤刻苦的三少爷。 而他所做的每一步,不是为了自己母亲能够高一等看人,也不是为了祖父将家主之位传给他,他只是想离自己梦里面的那个美丽到妖异的少年近一点,再近一点。 现在,他已经有站在巫岚身边的资格了。 十年前那抹清冷美好的月光,是此后任何一个夜晚都难以相比的。 在那片月光里,少年遗世独立,转头就看到误闯巫家后院的他,温和的笑着问他:“你可是迷路了?” 85、驻守城外 瘟疫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城区的难民只以为是天气转凉,不慎感染了风寒。 便也有稍微条件允许的,去药铺抓了几剂中药,胡乱寻了个药罐,谨遵着医师的叮嘱,三碗水煎做一碗喝下去,便自己缩在破败的棉絮被子里捂汗。 没钱的人没得奈何,捡了人家丢弃的药渣,也找个破罐子煎来喝一喝,只求个人命贱好养活。 只是四五天过去了,病症并没有减轻的征兆,反而是越发的有了一种向全城扩散的趋势。 这一点最开始却是由史密斯小姐提出来的。 她倒不是每日光混坐在办公厅里混混度日的,之前在采访中也见识过一些瘟疫并发的情形,虽然宁安城里面被凤逸辰安置的很好,并没有诱发大规模疫情爆发的条件,但是天灾之后必有人祸,这却几乎是个不变的定律了。 所以凤逸辰也没有掉以轻心,只是他所派遣在西城区驻守的三千多人马几乎都被感染了这种奇怪的病。 最让人人心惶惶的还是第五天,第一个重症病人全身溃烂肿胀,口吐污血发病而死。据说其死状极为可怖,见着几日不能成眠。 凤逸辰还没有接收到具体的疫情,就被告知已经有市民开始闹起来,央求政府必须把难民清理出城,并且把西城区隔离开来,最好是焚烧殆尽。 这无疑是可笑之极的主意却是现在大多数市民的意见,不过凤逸翎的手下人在镇压的过程中逮捕了几名叫嚣的最厉害的市民,经过审查后才发现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从首都那边赶过来,隶属于总统阁下身边的近身警卫人员。 凤逸辰匆匆的命人把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清理干净,自己却也开始焦急起来。 这样的疫情显然是超出了他的预计以外,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划分出隔离区是必然的。 但是,他还是没有明白,为什么他甚至请了国外的专家亲自去查看并且做过消毒处理,还会有这么古怪的疫情爆发? 总统那边的情况显然是不容乐观的,才会在这个多事之秋还派人过来这边火上浇油,以免凤逸辰趁势坐大,一把手插到首都城的势力范围里,使得全国的势力划分再次不平均。 但是凤逸辰又岂是被他们这三两下就摆平的角色? 他先是命凤逸仙提供的大量物质和外援把灾民都转移到城外,一开始很多灾民都不愿意离开,认为政府这样的做法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放弃他们,另一种是彻底的清理病源。无论哪一种,他们几乎都是没有活路的了。 直到后来,凤逸翎带领的百来名士兵与他们共同出城,驻扎在离城外不远的一个小村落,并且把没有感染疫情的人留在了城里,他们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毕竟,就连身居高位的军务部部长都陪着他们一起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凤逸翎已经发现了,这种病毒对他来说,基本上是完全免疫的。只是他还是不放心巫岚,他不愿意让巫岚来试一试巫岚是否也对这种病菌有抗体,假如出现了意外,那样的结果他这一生绝对是承受不起的。 因此,尽管他异常舍不得离开巫岚,但也不得不把巫岚留在城里,并吩咐管家把巫岚照看好。 家里的兰蒂斯自从上一次被朱利安的圣光劈过一次以后,就陷入了沉睡,据说这是他们血族特有的自我修复方式,沉睡几十年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稀松平常了。 叶知秋这一次也出乎意料的陪着兰蒂斯一起躺进了棺材里,他的举动倒是没有出乎凤逸翎的预料。在之前已经看到了兰蒂斯拼死也要护住叶知秋和叶知秋眼底的那一抹复杂的时候,他就知道叶知秋这一生大概是逃不脱兰蒂斯的身边了。 有的时候,恨一个比爱一个人更难,当你锲而不舍的去恨一个人的时候,也许就会发现这种强烈而执着的感情的另一面,也是一种变相的爱。 虽然很多人通常都认识不到这一点。 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几天,凤逸翎通过镜月的描述大致的也了解了这一次疫情的爆发估计就是哪家巫家的手笔,只是却完全搞不清楚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从政治的角度上去看还比较好理解一点。 因为这个这世界上不仅只有一个巫家,但是却只能有一个领导巫族的巫家。巫族的人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也越来越被人类同化。贪婪和欲、望,永远是毁灭的开始。 而他们为了扶植自己的政治力量,打压对方的实力必不可少。 之前凤逸辰曾经因为治理水患和救济灾民的得当举措,得到了学术界和新闻界以及国际上的一致好评,声望也是大大的提升了。 甚至有不少的文学大家和支持民主国家的开明人士明确表示,在下一轮的总统竞选中,内阁就应该选择这样的人来做总统,而不是选一个纯粹的政客。 这时候是国会前夕,选举大事迫在眉睫。凤逸辰现在可以说是每一步都是踏在钢丝线上的,走过了便是前途无限,掉下去则是粉身碎骨。 在这种情况下,凤逸翎纵使心里有千万个不舍得,也只能把巫岚留在相对安全的城市里,而自己则为了大哥而在城外安定民心。 在城外,凤逸翎彻底的恢复了自己作为一员马背上悍将的风格,一身宝蓝的军服英俊挺拔,腰间别着双枪,轮廓分明的眉眼深邃幽暗,仿若是黑洞一般的吸引人。 而沈子琪就是被他所吸引的小小星辰,带着飞蛾扑火的决绝,自己主动地要求来隔离区做事。 她一个千娇万贵的大小姐,自然是不能够真正的做什么粗糙的工作的,每日却兴致勃勃的要牵着马跟在凤逸翎身后,俨然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表现看得史密斯小姐嗤之以鼻。 她当初造谣沈子琪的绯闻却不是无中生有,而是确实看见了沈子琪与男同学有非常亲密的关系。她也打听过,沈子琪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什么样的人应该进行怎样程度的交往,自己却从来不会吃亏。 但是,除了最后一步,其他的她都与男性有过接触。按照她的意图,最有价值的东西应该押在最好的机会上。 很显然,凤逸翎在她看来,就是这样的一个好机会。 对于这样的女性却非要以开放进步自居,史密斯小姐是非常看不过眼的,自然也就小小的恶趣味了一把,就着一次小误会给她开了个不咸不淡的玩笑。 史密斯小姐却已经把这里没有受到感染的小孩子们组织起来,开设了一个暂时的小学。里面从三岁左右的孩子到十五六岁的少年基本上都有。 这些孩子的身体更是比不上成年人,他们虽然没有被感染,但是也是高危人群,留在城里显然是不合适的,便也被接了出来。 不过这些孩子们好歹也都是野生野养惯了的,放在城外倒更自在了些。 这个时候,正是早上开始学习的时候,史密斯小姐怀里抱着自己的新闻稿件和一支笔,坐在临时搭建的办公用桌上,看着坐在草地上的孩子们,并不算漂亮的脸上挂起温暖的微笑,道:“孩子们,现在姐姐来教你们唱歌,好不好啊?” 那些小孩子都扬起笑脸,热切的看着史密斯小姐。 凤逸翎手持着马鞭,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往这边看过来。 史密斯小姐的声音温和甜美,倒也很是能够吸引人。她轻轻的打着节拍,哼唱着一曲轻快节奏的外文曲子。 她一错眼就看到了凤逸翎站在逆光处,身姿挺拔恍若童话里最为英俊的王子。 “孩子们,先去玩吧。”她笑着对下面的孩子们说道,然后起身向凤逸翎走过去。 凤逸翎微微一示意,用马鞭轻轻击打着自己的手心,道:“这几天麻烦史密斯小姐了。” 史密斯小姐摇摇头,看了凤逸翎一眼,笑道:“这倒没什么,能够与军部长这样英俊有为的人在一起共事,是我的福分啊。如果不是部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都想要抛去女子的矜持,想到得到部长的青睐了。” 她既聪明又敏感,早就察觉到了凤逸翎和巫岚之间不平常的关系,从之前凤逸翎为了巫岚让驻华大使血溅秀春楼道之后带着巫岚到宁安城,前后一联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虽然美男子与自己无缘,但是也并不妨碍自己欣赏美好的事物。并且就她的角度看来,凤逸翎与巫岚虽然都是男子,但是在一起却是天作之合一般,完美的让人挑剔不出任何一点瑕疵。 凤逸翎对于巫岚的深情她清楚,也知道这样的男子的感情太过炙热,普通人若是靠近着太阳一样光芒万丈的人肯定免不了会受伤,但是巫岚站在他身边,则可以将这块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却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会有的了。 旁边的沈子琪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了。 史密斯小姐口里那个“抛去了女子的矜持”的人,可不是在暗讽她么? 就在她酝酿着怎么反击的时候,就看到凤逸翎的副官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过来,一脸慌张的停在凤逸翎面前,道:“军长……来了……” 86、出城出城 这几日,宁安城的内外戒严,严苛的程度前所未有。 一名高大英俊的男子在城门口附近伫立,他的金色长发比月光更加柔亮,一身大风衣包裹着修长挺拔的身形,俊美无铸的西方人的面孔宛如上帝最为精心雕刻的杰作。 他湛蓝色的眼睛透着冰冷的气息,嘴角上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俨然已经是这里所有人关注的焦点,眼神一直停在不远处的街道上。 那里除了几个门可罗雀的茶铺,就只剩下一家书馆。 还有书馆门口,一名安静的四处张望的白衣青年。 那名白衣的东方青年相貌是难得一见的精致绝伦,却并不阴柔反而是恰到好处的温润雅致,给人的感觉宛如沉寂了上千年的古玉一般透着润泽的轻和光辉。 无论是谁只要看见了他,大都会陷在他那双纯净无邪的眼眸里,渐渐被那宁静的美感溺毙。 伊斯缓缓地走过去,停在少年身前。他约莫两米左右的身高让那名也不算矮的美丽青年却只达到了他的胸前的位置。 “可爱的小家伙,你需要我的帮助么?”伊斯看着眼前仰着头望着他的少年,那双干净的黑色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清晰明了。 那漂亮的青年先是一愣,继而谨慎的看着他,小声道:“我要去找雪飞。” “雪飞?”伊斯不动声色的逼近,深邃的蓝色眼眸悄悄的暗沉了一瞬,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巫岚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府上,似乎凤逸翎照顾他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他每天都被凤逸翎捧在手心里,根本就没有空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巫岚暂时的思考能力退化,但是他还有之前他差点嫁进凤家的记忆,这双方混杂在一起,他目前唯一的认知就是,“他是我的未婚夫。” 伊斯讶然的把眼前的人看了又看,没错,是一位生物学意义上的男性。 难道这个国家已经开放到了如此的程度?之前不是还说这是一个封建还未开化的国度么?他们对于同性相爱居然拥有这么高度的包容性? “你是悄悄跑出来的,对么?”伊斯说话间,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浅香,那种香味像是有意识的勾引着他的嗅觉,一点一点的唤醒他沉睡已久的味觉,勾起他关于饥饿的回忆。 很想把眼前的人一点一点的吞拆入腹啊! 伊斯无意识的笑了,作为血族的王,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饥饿感了。 他们家族费尽心力豢养的最为优秀的血奴也从来不曾给过他如此的感觉,他轻轻地舔了舔自己的犬牙,咽下一口口水。 这么难得的小东西,怎么能够不好好的珍惜起来呢? 巫岚听了,秀雅的眉便微蹙起来,有些为难的点点头,道:“嗯,雪飞不让我跟他在一起。” “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伊斯真诚的注视着眼前的小东西,露出自己最为诚恳的微笑。英俊不羁的面目逗引的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却又迫于他无形的强大压力而刻意的转移开视线。 巫岚认真的看着他,问道:“那你可以把我送出城么?” “当然。”伊斯在此之前已经得到了一个合法的外商的身份,至少在这边,拥有一个高贵的身份还是很有裨益的。 比如说,在很多人都被城门口的守卫拦下来的时候,他却被恭敬的送出去。 伊斯不认识凤逸翎,当然更不可能把巫岚送给那个什么雪飞,他只是想与这个看上去并不算很是聪明的东方美人相处在一起。 巫岚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静谧的气息,让他觉得相当的舒服惬意。 他坐在马车里,任外面的那两匹马在道路上来来去去的胡乱行走,自己却假装做是闭目养神。 车内颠簸是免不了的。 巫岚从来就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他在这豪华的车厢里与伊斯坐在对面,中间一张小桌子上摆放了一堆精致的点心。 “你叫什么名字呢?”巫岚剥开一颗外国的巧克力糖的糖纸,这种纯真而稚气的动作与不谙世事的天真孩子并无差别。 伊斯淡淡的一笑,鼻翼间始终环绕着那种丝丝缕缕的华丽香味,他比谁都清楚,巫岚的血液对于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种吸引力到底是为何产生的,但是并不妨碍他可以享用美味。 血族在进食的时候,他们的尖牙刺入皮肤的一瞬,会让被吸血者产生一种极乐的错觉。他并不打算把巫岚发展成为自己的后裔,他更想把这个他第一眼就看中了的青年收入自己的珍藏的一部分。 “伊斯。”伊斯简单的回答道,然后目光停留在巫岚白皙修长的脖颈间,那片皮肤下,跳动的淡青色血管让他有一刻的魂不守舍。 “你呢?”看着巫岚鼓着腮吃着东西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新生的幼猫,那副生动可爱的模样让伊斯难以移开视线。 巫岚在舔吮自己指间的糖渍的空隙间告诉他名字。 马车已经走了很久了,但始终没有停下。 伊斯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把自己弟弟带回去,虽然兰蒂斯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但是当他面对着永远都是一副沉静冷漠模样的伊斯的时候,还是会老老实实的收敛了自己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 伊斯已经确定了兰蒂斯在宁安城里,并且还估计他受到了什么并不致命的伤害,他也不着急。有时候兰蒂斯就是需要接受一点教训才能学乖,他不介意朱利安小小的教训一下兰蒂斯。 不过,不介意并不代表他就会无视。 教廷这一两年以来的动作实在太过诡异,他们太过于安静了,安静的不像是那个誓死与黑暗界的生物不死不休的教会。 这种诡异的平静,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所以,他也决定来这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踏足过的东方大陆上来看一看。 “伊斯,为什么我们还没有找到雪飞?”巫岚只吃了小半的零食就不想动了。 他的印象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凤逸翎了。这几天晚上没有凤逸翎抱着他睡觉,他老是不自觉的想要去寻找那个已经不见了的温暖热源,然后滚到地上。 翻来覆去的折腾几次,就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他很想很想凤逸翎把他搂在怀里,一边看文件一边不时地摸摸他的长发,或是在他的发间、额前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伊斯脸不改色的正准备哄几句,忽然就停下来,一双修长异常的手穿透了坚实的车壁,从车顶上拖下来一只雪白的小猫。 他修长而带着美感的手指掐着那只小猫的后颈,眼神微微一凝。 “呀!找到了。”巫岚忽然惊喜的出声。他等不及车停稳就跳下车,速度快得让一向以速度骄傲的血族都还来不及伸手拦住他。 巫岚之前在凤逸翎体内留下的巫力就像是一个精准的方向标,只要两人靠近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就可以感觉到凤逸翎的具体位置。 伊斯看着在自己手里渐渐无力的扒拉着爪子的小猫,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 看来,巫岚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背景简单啊!但是他自己居然都没有感应到巫岚的异常…… 伊斯突然就想到了一位故人! 那是几百年前,他被驱逐出英国境内的时候,无意间流浪到这片封闭的东方大陆时候所遇到的异能者。 那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封建的王朝盛世,人民也还仅仅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那群人可以利用天上的星辰的力量,这种诡异的力量让伊斯叹为观止!如果不是他们主动地暴露自己的实力,大概伊斯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到他们会是一群拥有不凡的实力的人。 看着巫岚渐渐在自己的视线内变小的身影,伊斯终于开口了,道:“你们跟了一路,还不打算出来么?” 他手里的小猫忽然就挣扎的更加的厉害了。 一名秀美的女子从不远处走过来,眼神里满是清冷的戒备。 “你一个异族人,为何要接近巫岚哥哥?”陆雪莹可以感觉到伊斯那高深莫测的实力,所以说话也并不十分的敢拿捏。 伊斯松开手,手里的小猫仅剩了一口气,挣扎着跑回陆雪莹的身边。 伊斯淡然的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大概,他让我很有兴趣。” 87、锲而不舍 巫岚虽然并不常出门,但是凤逸翎身边的人大多都是知道他的。 对于这位自家的军长爱护的比眼珠子还珍惜的人,他们私底下也都了解一点情况。这是一位没落大家族里的少主,性格也是很不错的。待底下人并不苛刻,故而人缘也不差。 只是,本该只有在城里最严密的看护下的人突然的出现在这几十里之外的军营里,就很让他们惊恐了。 那最初看到巫岚的副官拔腿就跑去找凤逸翎报告,生怕这位小祖宗在自己手里出个什么意外。 巫岚便呆呆的站在原地等着,又有几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士兵给他端过来一张凳子,把凳子擦了又擦,才敢给巫岚送过去。 巫岚坐在凳子上,以手托着腮,有些新奇的看着这些人高马大的士兵。那些士兵却不敢胡乱多看一眼,凤逸翎对于巫岚的重视程度,他们都是有所听闻的。 任谁也没有那个天大的胆子敢觊觎凤逸翎手掌心里的宝贝。 没过几分钟,就看到凤逸翎难得的惊慌着跑过来。 那些士兵一见自家军长,都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一个个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凤逸翎见到那个人就坐在不远处,安静的望着自己的样子无辜而美好,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么精致漂亮的人,谁见了不会心动? 巫岚这次是运气好才没有被旁人拐带走,但是若下一次运气不好他又还没有回复呢?这么美好的一个人,万一碰见了那些有着特殊癖好的人…… 他这样子的任性乱来,在这个乱世里谁又能保证他的安全?若是没有了巫岚,自己独在这世间上又哪里活得下去…… 凤逸翎被自己的设想狠狠地吓了一跳,心底的一丝恐惧表现出来的行动就是先把巫岚从头到脚的仔细检查了一遍,在发现人没有受到一点儿损伤的情况下,脸色缓缓的沉下来。 但是他也清楚,巫岚偷偷溜出城这件事,分明是谁也怪不着。那些听差护卫,不过是些普通人,巫岚纵然是现在智力不高,巫力消弱,又哪里是那些人可以发现的?特别是在一个巫族的族长刻意的想隐匿自己的行踪的时候? 巫岚一开始见到凤逸翎,心底自然是无比的高兴地,但是在看到凤逸翎的脸色逐渐低沉下来,并且似乎是针对着自己的时候,也只有乖乖地站在原地,低头有些不安的看着自己的脚下的土地。 凤逸翎牵着人的手,把人带到他暂时居住的房间里。 “偷偷跑出来的?”凤逸翎看着巫岚低垂着头,一幅委屈的样子,心底有天大的不满也被消弭于无形了。 自己方才在心底设想的质问也变作了问声细语的问话。 不过,还是要给予一点必要的警告才行。在巫岚没有回复自己的自保能力之前,凤逸翎对于他的保护就是他安危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巫岚还是感觉到了凤逸翎眼底的怒火,从来没有面对过这般模样的凤逸翎的他有些手足无措,便只轻轻的点点头,想想还是很委屈,便瘪瘪嘴角,才道:“我想你……晚上一个人睡觉冷。” 凤逸翎一愣,看着巫岚宛如一只小动物一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的动作,心里早化作了一阵春风,恨不能就此把巫岚缩小了含在嘴里藏在口袋里,只盼着时时分分都不离开身边才好。 下面那句“知道错了么?”凤逸翎却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 若是把巫岚惹得哭了,最后心疼的也还是他自己。 现在的巫岚现在并不觉得哭鼻子是一件很不符合身份的事情,相反他还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有威力的武器,只消一祭出来,凤逸翎就完全丢盔弃甲的举白旗了。 并且他知道,巫岚天生的手脚冰凉,自己不在他身边,就算是吩咐了管家在房间里多置备一些暖炉,怕是也难得让他暖和起来。暖炉,终究是比不过人身体的温度来的合适。 在夜晚,凤逸翎最喜欢让巫岚把那双精致如玉的赤足贴着自己的腹部取暖。那样亲密无间的姿势让他们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他只能加大了自己手上的力道,紧紧的把人圈禁在自己的怀里,用下颌摩挲了一下巫岚的脸颊,带着低沉的笑声道:“嗯,是我错了。以后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了。” 巫岚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推拒着凤逸翎的下颌,小声道:“……以后,不许把我留下来。” “不会了。”凤逸翎心疼的看着巫岚漂亮的眼眸,忍不住把头埋在他颈间。 “扎得疼……”巫岚有些推拒的伸手托住凤逸翎的脑袋。 凤逸翎才醒悟过来,自己这几日忙着安置这边的灾民,并没有如何的去打理自己,这短短数日,原本修理的干净整洁的下颌隐隐长出来青色的胡茬。 他生怕巫岚会嫌弃自己,凤逸翎知道巫岚的洁癖还是很有些的。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道:“我马上就去修理,你等一等啊……” 话音未落,巫岚就伸手圈上了他宽厚的肩背,依旧是小声的说:“不,不讨厌你……” 他只紧紧抱着凤逸翎,这个已经错过了好几天的温暖怀抱还带着青年男子最为熟悉的气息,他舍不得放开。 片刻后,把自己打理的干净清爽的凤逸翎就拉着巫岚出门去玩了。 沈子琪远远地就看到巫岚被凤逸翎拥着坐在凤逸翎的坐骑上,两人亲亲热热的骑着马就往营地外走去了。 她漠然的将手停在身边的一棵树上,粗糙的树皮摩挲着她细嫩幼滑的掌心,不断收拢的五指大力到指甲发白。 渐渐地,一丝细小的鲜血从她的掌根处顺着小臂往下滑,悄无声息的在她的衣袖处泅染开。 “沈小姐你还看不明白么?”带着淡然笑意的史密斯小姐在她身后停了片刻以后,打破了沈子琪的沉思。 沈子琪没有回头,依旧望着凤逸翎和巫岚两人离开的方向,掌心的刺痛让她的思绪格外的清晰。 良久,她才慢慢的转过身,姿态优美,依旧是那个被她的父兄宠爱到了天上去的沈家大小姐,高贵骄傲的盛开在云端。 “你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与我的父亲在一起的吗?”沈子琪的眼神过于平静,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史密斯小姐皱了皱眉,伸手理了理自己耳边的卷发,怜悯而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执迷不悟。”她却也是懒得再多劝诫沈子琪半句。 有的时候,越是危险的前方彼岸盛开的就是越美丽的花,纵然明知道这个前途也许就是万劫不复,但是依然有人会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而奋不顾身。 沈子琪越过史密斯小姐,面无表情的向她哥哥派遣给她的那批人马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小姐。”她哥哥手底下的副官很惊奇的看到沈子琪提着两口皮箱站在自己门口,而没有四处去追着凤逸翎的背影。 “送我回去。”沈子琪淡淡的说。她并不是非要跟在凤逸翎身后才行,也许,她可以让凤逸翎追着她而去。 那名副官点点头,浓眉大眼的模样带着几分憨厚,他挠挠头,道:“是不是凤部长他欺负小姐了?俺可以……” 沈子琪把手里的皮箱交给那个副官,听见他的问话,停下来自己的脚步,转头看着他,又多看了几眼,才问道:“你看上去有些面生。” 那副官便点点头,回答道:“俺叫阮浩,之前部长对俺有恩,只是俺家里还有老母亲要奉养,现在俺娘她老人家去了,俺才……” “行了,我知道了。你叫他们都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走。”沈子琪哪里有耐心听他的事情?三言两语的做下了吩咐和自己的决定,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待她离开,那阮浩才嘿嘿的又挠挠头,把沈子琪的几口皮箱拎着出门去装车了。 “哎,浩子,你的脸皮咋还红了呢?”他的副队长眼尖的瞧见了阮浩那黝黑的皮肤上难以察觉的淡红色,啧啧道,“你可甭想到了歪处去啊,人家沈小姐那天仙一样的人物,可不是你我这样的小人物敢肖想的啊!” 阮浩一言不发的把自己手上的活做完,才回头看着那个副队长,道:“你在说啥?” 副队长很有些郁闷的看着他,片刻后摇摇头。 阮浩这个人心思简单,他哪里猜不透这个人在想些什么呢?只是有的人,生来就是被人千宠万爱的,他们这些小角色,人家哪里会瞧得上眼呢? 没见阮浩在沈家已经呆了快两三个月了,沈大小姐天天进进出出的,不也没注意到他么? 这癞蛤蟆,就别去妄想天鹅肉了嘛! 88、回去首都 宁安城的事情终于快要告一段落。 那些瘟疫在巫岚发出的命令下,很快就有专门的巫族人过来清理。也不是什么困难的巫术,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也只推说是一种流行的疾病。 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内阁代总统发出了嘉奖令,要求凤逸翎和凤逸辰两兄弟都回首都接受总统的亲自嘉奖。 至于这个地方,则由上面派过来的人接手。 这眼见就是看到了好处预备要来分一杯羹了,因为国外对于这边的开发计划已经提上了预案,修筑铁路也是早晚的事情。 凤家对于这个决议嗤之以鼻。 他们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凤司令象征性的把自己的一个军往首都那边派过去,做出了要做军事演习的样子,总统府上立刻派人来说,宁安城可以有两位负责人,一位市长,一位军部长。 凤逸翎一边冷笑着一边把自己手底下的一个军全部的调过来,就驻扎在宁安城里,然后表面上非常的配合政府,解释道这是为了保护那位新上任的市长的安危。 这种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行动让政府非常憋屈但是却又无可奈何。毕竟现在首都里就是一滩浑水,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时候哪方面都不好得罪狠了,谁主天下还没有个定数,而就从表现上看来,凤家的赢面很大。 他便留下了自己的人马,军管了整个城市和附近的区域,自己带着巫岚,浩浩荡荡的回首都城去了。 首都城里早就是风云涌动。 总统被行刺,内阁的发言人称总统受的仅仅是小伤,但是总统先生却从未在公众面前出现过。 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只有总统本人和他的主治医生以及那位发言人。 已经回到首都城里的沈子琪没有参与学校的毕业典礼,自己每日都在忙于进入议员而努力奔走。 她的父兄虽然不解她的意图,但也给予她全力的协助,加上她强硬的交际手腕,很快的就在这滩浑水里如鱼得水。 至少目前是一帆风顺的。 兰蒂斯离开宁安城以后,就和凤逸翎他们分道扬镳了,当然还是带着叶知秋离开的。虽然没有说为什么,但是凤逸翎也能感觉到他似乎有什么畏惧的东西正在逐渐的向他逼近。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凤逸翎也不置可否。 毕竟,要走要留,也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而且,若非巫岚和叶知秋有一层旧识的关系,他与兰蒂斯两人的性格根本就不会往一块儿凑。一个是跋扈张扬到了极点的军长,一个是不可一世的血族贵族二世祖,能聊到一起去才怪了。 叶知秋依旧是一副淡然宁静的样子,只是他的视线偶尔落在兰蒂斯的脸上的时间却无意中逐渐的增多了。 他也清楚巫岚现在对于他的认知根本就与凤逸翎比不起,便也只留下了一封手书,央告兰蒂斯交给凤逸翎。 兰蒂斯这次倒是没有拒绝,反正他知道凤逸翎也是绝对不会把这封信交个巫岚去看的。 有的时候,凤逸翎对于巫岚比他对叶知秋还要执着干脆。任何的可能性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湮灭,当然,兰蒂斯也乐得让凤逸翎做个坏人。 有人背黑锅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 一想到亚特和特兰西这两兄弟,他的心情又不好了。说是要出门去进食,却已经过了几乎一个多月都没有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难道是被教廷的人抓去了? 兰蒂斯懒得多想,自己抱着美人很快就把那两只倒霉的落在某个大魔王的手里的下属忘得一干二净了。 距离分别兰蒂斯他们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了。 回到首都的凤逸翎厚着脸皮把巫宅当做自己的家,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军长,总统府那边这几天的守卫很严密,什么消息也没有。听说还有些教士也住进去了?大概是里头那位不行了,就请了外国的和尚进去念经超度?”凤逸翎身边的李副官道。 这里是巫宅上,但是这对主仆住起来却毫不避讳,比住在自己家里还随意放松。 凤逸翎淡笑一声,把自己手里的报纸阖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子活动了一下,就发出骨骼间拉动的响声。 “凤璃呢?”他出门就看到半夏正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手里的手绢都快拧出褶子了,一见到凤逸翎出门,又假装做在赏花。 “少主还在前面看书。”半夏下意识的回答,然后看着自己面前一株已经凋谢的海棠,又故作淡然的转开视线。 她的心底是有许多的问题想要向凤逸翎发问的。 例如:凤逸翎与巫岚两人的关系究竟是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了?那个莫名其妙的跟着巫岚和凤逸翎一起回来的小孩儿是不是凤逸翎的孩子?据说凤逸翎在老家是没有结婚的,那自家少主到底算个什么身份? 被夫人寄予了重托的半夏在看到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就变得行动十分的幼稚的巫岚,差一点没有当场哭出来。 这哪里还像那个素来云淡风轻惯了的巫族少族长? 这分明就是少主五六岁时候的样子嘛! “半夏小姐,我想问你一下,这个……”看出了半夏那些噎在喉咙里的问话,李副官十分有眼色的胡乱找了个借口把半夏带走,只留下凤逸翎自己去找巫岚。 凤逸翎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对付半夏这种喜欢唠叨起来没完的人,凤逸翎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半夏是巫岚的人罢了,那些方法显然那就不合适了。 毕竟,他欣赏半夏忠心护主这一点是连辰砂和小枫都比不上的。 辰砂太过于聪明,难以掌控,而小枫则是胜在憨直,却少了几分机智。可以信任却不可以重用。 想来大概是巫岚的家人也十分的了解这几个人的性子,才会决定让半夏一个弱女子来当这个家的。 前院,巫岚现在没有阅读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而是翻开了一本十分有意思的手绘本,津津有味的看得很起劲,就连凤逸翎都到了身后也没有察觉,还在不停地从前面的盘子里捏一角点心塞进嘴巴里。 凤逸翎呵呵一笑,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廊处的假山旁边,看了片刻才道:“凤璃,要出门去玩吗?” 这几天凤逸翎一直在院子里憋着没有出门,巫岚自然也不能出门了。这若是放在以前,巫岚对于出门去玩也没有啥兴头,但是现在换了一副心性,他就十分的想往外跑了。 这大概也算的是让凤逸翎头疼的后遗症罢了。 他却没有想到,不过是巫力的进阶,何至于自己更像是在养儿子呢? 巫岚眼前一亮,立刻像嗅到了美味的小动物一样,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眸看着凤逸翎。 凤逸翎呵呵一笑,忍不住把巫岚整个人揉到自己怀里。 附近的辰砂看见了这一幕,却不由的红了脸,连带着把身后的小枫叶往后推。 “辰砂,你怎么停在这里不进去呢?”小枫不解的问,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两个人恰好听觉是一流的,把他的问话一字不漏的听去了。 辰砂眼角抽搐片刻,转身进了里面宅子,道:“少主,额,部长。外面的吴掌柜求见少主。” “吴掌柜?”巫岚眨眨眼睛。 凤逸翎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事,他不动声色的把巫岚带回房间,离开前留下一句话,道:“你们回去告诉他,这件事他求到谁的头上也不好使。凤璃是没有那个能力去帮他的。” 辰砂和小枫面面相觑,心说凤大哥你还没有听呢怎么就知道不行呢?吴掌柜还没有说他要求少主做什么事呢! 但这句话也就在心底过一过罢了,他也不傻,很清楚那些话该说哪些话连想也不要想。 凤逸翎却清楚,这姓吴的求上门,无外乎是为了他的那个儿子。 之前小吴参与了游行什么的,也不过是一件小事,并不知值什么,说放也就放了。但是这一次,小吴被指认是刺杀总统的凶手,他又哪里就是那么好脱手的? 也正是因为他是一个看上去非常的柔弱的学生,总统才不会那么戒备,不料就是这个疏忽大意,就让他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 凤逸翎并不喜欢这个人,无论是被人利用还是真心的想要救国,这种行为就让他很是鄙夷。 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过的行为,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89、傀儡娃娃 夜色暗沉,沉淀着如水的未知魅惑。 因为未知,却更加具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就像是在黑暗里腐朽,可以听见每一丝风自由的低吟,却难以挣脱绝望的束缚。 囚牢里,小吴无奈的仰望着铁窗外面的夜空。 外面是一片黛蓝色的天空,美丽的犹如女神肩上披着的披肩,上面轻轻的点缀着无数的钻石。 梦幻一般的月色,像是诗人的诗歌一样美好。 他留恋的看着那片还未被玷污的纯净天空,缓缓地闭上了眼。 在囚室的外面,还站着一个面容秀美阴柔的和服少年。 星野看着他,嘴角微扬,道:“你真的不愿意为了我们大日本帝国做事么?” 小吴连头都懒得转一下,他不是第一次进监狱,也不是第一次受到狱警的毒打到了连挣扎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面对自己日后的境地,他大概还是能够多少的想到一些的。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刺杀总统而被当做凶手抓起来。不过,那把左轮手枪就握在他的手里,他当时虽然并不醒事,但是也不会抵赖自己手里拿着凶器的事实。 “真是很可爱也很坚强的性格啊。”星野似乎很是遗憾的耸耸肩,但是他的微笑依旧美丽,刻意邪恶而天真的一笑的道,“你虽然不说,但是我可知道你是无辜的哟。为什么要为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事情送命呢?” 小吴心底略一动,他自己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捉拿成了凶手以后,他自始至终都丝毫没有否认过自己的罪行,星野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 “很抱歉,这件事情的主谋,我也略知道些,只是不方便透露给你罢了。你也是一个小小的替死鬼,我虽然不会组织那些人去做什么事,但是也不忍心看见你就这样死掉。至少在你死之前也要让你做一回明白鬼吧?” 星野遗憾的摇摇头,叹气道:“还记得那位凤部长么?” 小吴嗤笑一声,很快就懂了。 凤逸翎的队伍至少是真心的保家卫国,不希望亡国灭种的。虽然他也免不了参合进入党派的斗争,但是他更多的时候还是带兵面对那些鲸吞蚕食着中华大幅面积土地的外国侵略者。这一点,小吴还是认识的很清楚的。 “他们家里的人想要坐上总统的高位,所以,找一个人微言轻并且可以随手就除掉的替死鬼,很显然是一件双赢的美事。”星野仔细的观察着小吴面部的表情,但是从小吴鼻青脸肿的表情上,他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小吴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才皮笑肉不笑的回望着星野,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自己国内的事情也轮不到你这化外野民来说教。凤家的人虽然不是好人,但是他们至少是人。他们做的基本上还是人事,救助灾民,收容孤儿。” “你再看看你们所支持的大军阀孙建辉,他敢炸了黄河堤坝,更有胆子屠戮我华夏百姓,为虎作伥。你们与他们比,最后的结局不会比我更好的。” 声嘶力竭的笑过几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小吴闭上了眼睛,但是却没有停下嘴,而是继续谩骂,诅咒…… “真是难听啊。”一个清冷的女声忽然的传来。 星野一动不动的站在囚牢外面,忽然露出一抹很有兴趣的微笑,看着穿着一袭曳地长裙的女人微笑道:“陆小姐,你不是很谨慎小心的吗?为什么居然会为了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人亲自出马呢?” 陆雪莹站在他身边,仰起小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栅栏里面的死囚和他曝露在污秽破烂的囚服之外的皮肤上,那上面的斑斑血迹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好皮肉。 “总统先生在刚才死了。”陆雪莹毫无起伏的声音像是一盆雪水,霎时间让这方小小的牢笼变得更加的冰冷窒息。 “这个人留着也没用什么用处了,你还是下手干脆一点比较好。”陆雪莹瞥了一眼小吴,转头看着星野,片刻后又道,“这一次我悄悄地拿出引魂灯,已经让他们对我起了疑心。巫岚哥哥若是度过了这段时期,很快就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没关系,反正死的人数也够了。”星野清楚,在这场灾难里死掉的人差不多也有七八万来左右,他们在费点功夫,凑齐十万个生魂并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如何在此之前,尽量不惊动大陆上的其他巫家?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除了加快他们的行动速度,别无他路。 “教廷那边还不知道,虽然他们暂时还没有起疑心,但是他们也不会相信我们。我们彼此之间也缺乏必要的信任,您认为呢?”星野的笑容宛如三月里绚丽的樱花,华美而惊艳,有一种转瞬即逝的脆弱。 陆雪莹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笑话,也跟着露出一抹纯真的浅笑,道:“是么?那么还请星野君不要怀疑我与您合作的诚意才好。” “诚意,自然还是能够把握得住最为让人放心,不是么?”星野露出狡狯的笑。 陆雪莹也很有耐心的望着他,继续跟他猜哑谜道:“当然,不过诚意在我们国家来说,仅仅是一种态度。我们相信您,正如您信任我们。有了这种彼此信任的态度,我们的合作才能长久。不是么?” 星野缓缓地摩挲着自己腰间的长剑,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道:“您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的。但是我认为,最能代表贵方诚意的,只有……钥匙。” 他缓缓地吐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四面的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陆雪莹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一直都望着那边闭目养神的小吴。小吴也不知道明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血迹斑斑的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写意,恍若是看破了红尘的超脱。 “钥匙不在我这里。”良久,陆雪莹才吐出这么一句。 “我会帮助您,取到它。”星野上挑的视线余光丝毫没有放松的看着陆雪莹。 陆雪莹恍若未觉,只是低着头把自己手里的一点浅蓝色光芒送入半空,就看见那点蓝色的萤辉渐渐地靠近了小吴。 然后,小吴被碰到了自己的脸颊,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是什么东西触碰到自己,就感觉整个人一轻松,陷入了永恒的安宁和黑暗里了。 “要记住你所说的话。”陆雪莹勾了勾嘴角,精致绝伦的脸孔上是超脱了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成熟冷静,还带着一丝丝嗜血的笑意。 她有把握,巫岚最后还是会和她在一起。等她经过了成人礼仪,她就会是巫族地位仅次于巫岚的少族长夫人。 居于巫岚之下,她心甘情愿。 “又多了一个生魂。”她把小吴的生魂禁锢在手里,仔细的打量了一眼,有些不满意的摇摇头。 阴阳师始终是上不得大流的三流巫术,就连一个小小的御魂术也会对一个生魂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星野给小吴下了法术,控制他去刺杀总统这件事,大概除了这俩个人,再也不会有别人知道了吧? 两人出了监狱按着不同的方向离开,他们没有察觉,外面一株枯树上,倒挂着两只小小的白色蝙蝠。 “幸好来了这里,才没有错过这么精彩的好戏啊。”一个俊秀的男人站在远处,望着这边陆雪莹和那个阴阳师分开了以后,才浅淡的笑了起来。 巫岚,你看你身边的人都在算计你。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我和你是一样的清楚。 申公雅轩站在两人方才所在的地方,停了片刻,忽然开口道:“既然你回来了,就出来吧。我想想,嗯,我该称呼你为侄女儿?” 暗处,一脸阴沉的陆雪莹去而复返。 她早就察觉到有人在暗中偷窥她,但是并不确定那是不是星野自己的人,所以等星野离开以后再回来,却没有想到会撞见申公雅轩。 “按理来说,你算是我的小叔叔。”陆雪莹的脸色勉强还能维系住自己身为陆家小姐的风度。 说起来,巫家里,四大巫家的姻亲关系是最为复杂。每一个家族里都有上千万个家族成员,并且还不包括附庸家族的人缘。而在这成千上万的家族成员里,最为核心的是以家长为首的那一个家庭。 陆家与申公家也免不了会有相互的姻亲联系,按着辈分来算,申公雅轩还要长陆雪莹一辈。 “那么,我很好奇的事,当我晚上睡不着想要出门散步,就遇见了我可爱的小侄女你也在这里,你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诉我你与那个异族的术士在谈论什么吗?”申公雅轩勾起一抹勾魂夺魄的摄魂微笑。 90、双生咒术 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一个非常具有吸引力的男人。 哪怕是陆雪莹面对着他,也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当然,有的时候这种失神绝对是致命的。陆雪莹还未回过神来,就看到申公雅轩惯常用的折扇已经抵在自己的脖颈上,上面弹出的锋利刀刃还沾上了蓝莹莹的巫毒。 “小叔叔,雪莹也是出门来散步的。”陆雪莹不敢胡乱动弹,只得蹙了眉头,楚楚可怜的望着他,道,“这也正是很巧的,我还想着哪天有空能够上门去拜访您的。” “是吗,我倒是……”申公雅轩的话突兀的停住,他缓缓的低下头,就看见陆雪莹一双白白胖胖的小手正穿过了他的心脏处往回收,一滴一滴粘稠的血就缓缓地往地上滴。 陆雪莹推开他的手,嫌恶的就着他的衣襟把自己的手搽干净。 忽然,她就发现她眼前的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这种感觉,绝对不是一个真人的触觉,倒更像是一个替身人偶。 陆雪莹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一抹暗蓝色的影子,不由得暗道不好,急忙的一个转身,轻灵的步伐配着她娇小的身子,倒像是风中的一叶浮萍,丝毫抓不住着力点。来人更是难得抓住她。 只是这人虽然看着小,但是力道却绝对不小。陆雪莹每一步踏出,那青石板的地面上都是一个深深的陷坑。 她每一次出手都是万钧力道,这一次她却是不敢再对自己的实力有所保留了。因为她清楚地知道,申公雅轩不会再给她第二次试探的机会。 再有一次,那就是两人必有一人死去的死局,无法可破。 不过,申公雅轩却无愧于申公家族最为勤奋的巫者,他双手微微合十掐出一个印决,自己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的拦住了陆雪莹的前途,他的每一个动作,也都绝妙的限制了陆雪莹的出手, 两人的较量,更像是申公雅轩单方面的一场有趣的游戏。 稍过了些时候,申公雅轩似乎是觉得游戏有些无趣了,眼神一变,就预备结束游戏。 陆雪莹却突兀的毫无征兆的就停下来,面不改色的看着申公雅轩把隐隐泛着青黑色的扇面送到自己的面前,镇定的开口道:“你以为杀了我,巫岚哥哥还能活下去吗?” 申公雅轩不着痕迹的划过她姣美的面孔,看着她因为毒气而侵入脸色瞬间变作青黑的颜色,才皱起眉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喜欢巫岚哥哥。”陆雪莹用的不是疑问的口吻,而是肯定。 申公雅轩冷笑着看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入她的身体里,反而变得悠闲起来,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第一次坦然的面对这个问题,并且把自己的这份难以公诸于众的情感放在别人的眼前去检阅。 每一个人都需要一个树洞,他再不说出来,迟早会被这股几近疯狂的执念和欲望所折磨到死的。 所以,面对陆雪莹脱口而出的判断,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终于有人能够知道了,虽然这个人与他还是名义上的情敌。 陆雪莹虽然是巫岚名义上的未婚妻,但是这个实际上还是有很大的变动的。例如,陆雪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陆雪莹淡淡的一笑,有些疯狂,又有些悲伤,道:“我现在还活着,这就是证据。你喜欢他,我却是爱他。为什么他要这么好,让所有人都来跟我抢他呢?” 申公雅轩很不满意她的口吻,纠正道:“不是我抢他,他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陆雪莹讥讽的看了他一眼,歪着头道:“你听说过……双生咒吗?” 申公雅轩一动不动的望着她,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暗沉一点点的浮上来,他的眼神太过于平静,以至于陆雪莹有一刹那以为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这个人可能并不喜欢巫岚。 不过,下一秒她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可以感觉到申公雅轩抵在她脖颈处的扇面渐渐地撤离了。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咒术的?”申公雅轩努力克制着自己维持着勉强的冷静。 双生咒,施术双方同生共死,也算的是一个非常鸡肋的咒术,因为还有一点,就是施术者自身会折去一半寿命。同样的受方也会如此。 命运是公平的,有失必有得。 这并不难的一个咒术,但是鲜少有人知道,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会想到去用它。 “这重要吗?”陆雪莹淡淡的推开申公雅轩的手,转过身背对着他,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略微有些褶皱的袍服,眼角的余光向后掠去,然后面上带着胜利的微笑款款的走进了远处的黑暗里。 申公雅轩在在在原地略停了片刻后,合上纸扇,也跟着离开。他这一次原本是打算把最让他碍眼的陆雪莹除掉,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到底是早了他一步,竟然想出了那么恶毒的招数,把主意打到了巫岚的身上。 恶毒,却是最有效的。 申公雅轩比谁都清楚,除了巫岚是他的唯一的软肋,这世界上再难有什么能够让他下手有片刻的迟疑。 回到申公家的时候,已经是寅时过了。 家里的听差一见到是他,都忙不迭恭敬的行礼。 “三少爷,今儿大爷喝醉了,正在后面吵闹呢。”他们府上的管家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申公雅轩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外面依旧有人隐隐的嘈杂声音。是他大哥喝醉了,在撒酒疯。 嘲讽的挑起嘴角,申公雅轩起身走到房间里的一处角落。这个房间原本就很不符合他现在担任申公家主的房间,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提出要换个房间,因此也没有人胆敢自作主张提出这一点。 很普通的祭出一个手印,他的身影渐渐地隐没在墙壁后面。 他的房间里,还隐藏着另外的一个空间。 不断摇曳的烛光充斥在整个房间,诡异的是这个房间里竟然没有任何的东西的倒影,那些金色的柔光竟像是能够转弯,绕过了申公雅轩,温和的铺洒在他身后。 他安静的注视着前面,前面的墙壁上,锈迹斑斑的铁链紧紧地缠绕着一个浑身赤果的男人,那些手臂粗细的铁链穿过他的心脏,把他紧紧地钉在他身后粗大的铜柱上。 男人刚毅的眉目紧紧地拧在一起,凝固的表情像是雕刻出来一样的,俊逸挺拔。鲜血凝固在他的脸侧,这人若有若无的呼吸是他还活着的唯一证明。 “师父,我来看您了……”申公雅轩的声音近乎梦幻的喃呢。 男人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当他的目光聚焦到申公雅轩的面上的时候,眼神里就多了一份宠溺。 那种肆无忌惮的宠溺和包容却让申公雅轩恼羞成怒,他愤怒的掐着男人的脖子,大力的推过他的脸,使得男人无法再直视自己。 “怎么有空来看我了?很久都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男人艰难的喘息着,却恶劣的伸出舌头舔舐到申公雅轩停在他腮边的修长的手指。 申公雅轩像是触电了一样瞬间收回了手,顺势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男人用舌头顶了顶自己被打破的腮边,依旧眼神暧昧的看着他,用沙哑的嗓音问道:“怎么,还没把你的小东西抓到手?” 申公雅轩这才记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双生咒,怎么破?”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 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低低的笑出声来,连带着呛出一丝血迹。 男人笑了很久才因为自己不停的咳嗽而停下来。 他睁开双眼,目光如炬,道:“可以破。”然后就看着申公雅轩,眼底的暧昧几乎要燃烧起来。 申公雅轩几乎要难堪的落荒而逃,无论他站到多高的位置,都难以摆脱这个男人带给他的影响。 但是他最后还是站在男人近乎赤果的注视之下,面色平静的回望着对方。 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以后,男人的眼神也暗沉下来,就像是辽远深邃的星空。 91、吻你之眸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毫无征兆。 还没人等人从盛夏的炎热熬过去,已经是满眼萧瑟,再也不见那浓郁的仿若就要滴下来的浓绿。 但是在首都城附近还是有许多观赏风景的好去处。 就在护城河上头,有人投资建设了一个规模很是宏大的观景楼,放眼望去,大半个首都城尽收眼底,莹蓝色的湖水波光潋滟,煞是美不胜收。 凤逸翎就是在这个地方带着巫岚出门游玩顺便邀请了几位客人同游。 带上巫岚是因为他担心再出现上一次的情况,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首都城里,把巫岚放在哪里他都不放心,也就只能呆在自己的身边,视线可及之处看到那个人,才能够稍微的安心。 当然,这是指在巫岚非常的安静配合的情况下。 比如现在,巫岚就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蹲在墙头,往下看着城下河边在钓鱼的人。 “凤部长今天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请我们几个出门来玩啊,啊哈哈哈哈……”财务部长刘部长打着哈哈站在‘雪月阁’的门口,他是个有些秃顶的男人,也许是为了遮掩那有些不堪的头顶,刻意的用了大量的发油把头发往中间梳了过去,遮住了那块空白地。 新闻部长倒是一副斯文人的模样,但是一双小眼睛里透着的狡狯和阴沉却完全的透露了这个人是一个并不好相与的角色。他伸出带有些老人斑的手与凤逸翎握了握手,眼底却是彼此才会明白的暗示性不言而喻的色眯眯的表情。 凤逸翎穿着一身簇新的西装,看上去非常的英俊干练,他也摆出一副很是热情的微笑,不住的做出邀请的手势,把几个人让进房间里。 “还有人来吗?”凤逸翎对着门口的李副官打了个眼色。 李副官摇摇头,才压低声音道:“这一次我们送出去的十张请柬,只来了四位。大概其余的还在观望,并不想一次就把宝压在我们身上。” 凤逸翎淡淡的伸手拽了拽自己的领带,道:“嗯,我知道了。他们不给我面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不过,我是一个非常好客的人,所以。” 漫不经心的伸出指头扣了扣手腕上的金表,他才慢悠悠的说道:“虽然很不愿意,但是还是要麻烦你把我们准备的第二封信给他们递过去。” 李副官点点头,行了一个军礼就转身去办事了。 凤逸翎进去以后,却不谈事,几个男人坐在一起,除了国事,能谈论的也就只有美人了。 “听说最近和春班出了个虞美人,倒是个清官儿,刘老弟很是为美人一掷千金,那小娇娘也哭着喊着要跟着刘老弟,老弟呀,你可是艳福不浅啊。”新闻部的部长陈文跃笑眯眯地道。 另一位内阁议员也是跟着挤挤眼,却把话锋一转,道:“这个嘛,不值一哂,不值一哂。那些戏子也只能在外面玩玩,玩玩罢了。家里头那尊菩萨,才是真真的女中豪杰啊。” 他这却是暗示刘部长家中还有一位虎妻,刘部长惧内是全城都很有名的,此刻被同僚拿出来说笑也不见恼火,只是笑笑。 凤逸翎慢悠悠的喝着茶,注意力倒是大半的分给了还在窗边往外看的巫岚。巫岚一边咬着手里握着的糕饼,一边把不小心撒掉的饼渣拢到一堆,全部都撒到河里去喂鱼。 他的脸上的表情是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凤逸翎就是很敏锐的感觉到小家伙不高兴了。 “唉,戏子无情。你给她一掷千金的时候,她大概还记得你姓甚名谁。等你不送钻石珍珠,黄金美钞的时候你再看看,她倒是能记得住你才怪了。”刘部长倒像是颇为感慨的说道。 “这也是的,我们这份差事在旁人看来,也许就是风光无限的美事了,但是又有谁真正的明白其间的苦楚呢?这部长的薪俸不丰厚,倒是工作却是非常的辛苦。”那位内阁议员摇摇头道。 凤逸翎不经意的眼神飘过,他身后的护卫兵立刻就捧着一个一尺来长半尺来高的檀木盒子。 “几位都是在清水衙门里工作,小弟我也是清楚你们是非常的不容易的,为了国家做出很大的牺牲和奉献,付出与收获大概是很不成比例的。我这里倒有一份私人的礼物,是我们老家的特产,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却还是希望各位同僚能够收下。”凤逸翎别了别头,示意护卫兵打开盒子。 盒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一出现,果然只是一些北方的特产。 但是这些个精于世故的油滑官员却并不说话,只等着凤逸翎的下文。 凤逸翎便又一笑,英挺的浓眉一挑,那护卫兵揭开上面的特产,底下,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张中央银行的本票,即使隔着一定的距离,他们也能够数的清那上面有多少个零。 一张五百万的本票,上面盖了凤逸翎自己的私章和银行的印鉴,是绝对有效并且可以随时提款的。 “这份礼物太重了,万万当不起。”那刘部长虽然知道凤逸翎这一次投出的橄榄枝必定是大有好处的,但是却也没有想到这里的油水这样的丰厚,着实是满意的不得了。 就算是四个人平分,那也是一笔很丰厚的进项了。 凤逸翎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手,立刻又有人进来,三个一模一样的箱子一字排开在几个人眼前。 “说句实话,我凤逸翎大概还没有这样的身家的,但是我的大哥知道我要为几位送一点点小小的心意,也在其中有很大的添补的,几位就不要再推辞了。”凤逸翎很满意的看到了那四位政府内阁高官的表情,不疾不徐道。 刘部长和其他三个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暗惊于凤家势力的财大气粗,几乎是富可敌国了。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以后部长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来办就是,坚决不会推辞!”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表忠心。贪婪的眼神却从未离开过那几只小箱子。 凤逸翎懒洋洋的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道:“互相帮助罢了,几位可知道,总统府上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这四个人终于正视着凤逸翎,却都是一水的摇头。 “要变天了。”凤逸翎看着窗外晴朗的天色,无端的说了一句。 那四个人的脸色齐刷刷的都变的格外的精彩。 凤逸翎锋利的眼神盯着他们,他们便沉着了一些。 “几位,大概知道我有什么事需要你们的帮助了吧?”凤逸翎微微一笑,向巫岚招了招手。 巫岚便把手里的东西往下一抛,也不管砸到了底下的人没有,就慢悠悠的走过来,挤进凤逸翎的怀里。带着白色绒毛的领口贴着他的脸,看上去异常的雅致秀美。 “这……”几人有些犹豫。 凤逸翎扯扯嘴角,立刻就有人推开门,一个全身都被捆绑着的人被人拖进来,浑身都是血迹斑斑,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那人艰难的抬起头,被打的头破血流的样子依稀还能分辨得出这人是什么模样。 “姚部长,你这是……”刘部长失声道,但是很快就闭上了嘴。 他看了看凤逸翎怀里安静的坐在他腿上的巫岚,大概的就知道了这姚议员是为什么招惹上凤逸翎的了。 这位议员有一个癖好,就喜欢模样好看的男孩子,他也玩弄过不少好人家的孩子,也有戏园子里生得好看的戏子。几乎是个臭名昭着的人,却因为和总统有着姻亲的关系,这位置倒是坐的稳稳的。 姚议员曾经在公开的场合上表示过,凤逸翎身边的那个美人他很有兴趣,等凤逸翎玩腻了以后他也不介意接手。 这个姚议员在说完这句话后的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了,那时候凤逸翎还远在宁安城,因此并没有人怀疑到他头上。但是现在看来,这凤逸翎的能量是比他们的想象里更加的强大的。就算凤逸翎是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完全的掌控住首都城里的动静。 一把黝黑的手枪被丢在桌子上。 有人扛着一架照相机进来。 “古代的人都喜欢写一个投名状,今天我也要请各位学一把古人,这样我大哥以后才会放心的倚仗着各位大人,几位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凤逸翎慢悠悠的说完,就踢了踢地上的浑身散发着恶臭的血人,显然没有让这个议员享受到好日子的。 有了姚议员这个先例,其他三个人这才回忆起凤逸翎之前的恶行,也在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上贼船,要么和这位议员一样。 凤逸翎一则是为了杀鸡儆猴,一则也是为了抓住他们的证据,倒是煞费了苦心。 凤逸翎懒洋洋的笑了笑,就抱着巫岚出了房间门口。 他们两人在露台上远眺,远处的风景极美。 房间里传来啪啪啪三声枪响。 凤逸翎勾起唇角,低头吻了吻巫岚的眼睑。 92、莹莹雪色 那几位手脚俱软的内阁高管离开观景楼的时候,都是被他们自己的人扶着离开的。 当然不是凤逸翎这个主人不愿意一尽地主之谊,只是他们委婉的拒绝了凤逸翎的好心罢了,其间关窍,大约也不过是惧怕凤逸翎这样的阎罗手段罢了。 凤逸翎自己虽然并不喜欢这种手段,但是这些人毕竟还是有一两分本事能够治理好他们自己的事物,也不至于完全的就是草包混白饭吃的。 只是在这个乱世,完全为公为民的人自然是没有的。他们为了私人的贪婪,却更方便了上位者的制和约束。 一个人不怕他再无赖,也总有一两件惧怕的事情。只要凤逸辰捏着他们的软肋,哪怕还会不叫他们乖乖做事? 凤逸翎也很是贴心的没有再去吓唬他们,而屋子里也被他训练有素的手下很快的就清理出来了。这一天,可不止一批客人。 原本凤逸翎也不是非要急着这么快就把首都里的事务清理一番的,只是架不住那边巫族大会就快要开始,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巫岚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心怀不轨的教廷的人和阴阳术士,更不用说巫家的那些人了。 “军长,陈老和欧阳先生到了,其他几位不在家里,听说是去了外地,但是我们的人看到他们有的进了英国的领事馆。”李副官上了城门口,对凤逸翎道。 凤逸翎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吩咐下去,道:“那就让这两位先上来吧。记得那些照片洗出来以后,送到大少爷那里去。” 巫岚默默地坐在旁边,觉得有些无趣了。他也不管凤逸翎圈在他腰间的手,挣脱了凤逸翎的桎梏,自己跑到了一边去。 凤逸翎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巫岚最近总是十分的贪玩,这倒是教他有些无奈了。 便也只叫自己的手下把巫岚紧紧地看护着,自己则去接待那两个人。 李副官吩咐手底下的人把他们悄悄绑过来的陈老的孙子和欧阳先生的女儿带到后面的屋子里去。 这两个老学究,什么政事国事在他们眼底都完全是乌黑的,但是他们却又不得不跻身于这片污浊之中,便自诩是浊世间的清醒之人,凤逸翎最看不上眼的,也就属于这一类人了。 文人误国果然是有道理的,特别是凤逸翎曾经被这两位撰文大大的讽刺过一番他只通武而不会文之后,凤逸翎更是不待见这两个人了。 这些人若是知道凤逸翎师从国学大师沈先生,是沈先生最为属意的关门弟子,却不知道又是一番怎样表情了。 却说巫岚独自拐到墙角,漂亮的凤目里就倒影出一只奶白色的小猫崽。 那只猫儿蹲在墙角,轻轻地朝着巫岚喵呜的叫了一声,转身就从旁边的一个隐蔽的拐角处跳下去。 凤逸翎手底下的人在之前已经把这里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了,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类人可以完全的迷糊他们的视线,让他们看不到原本可以看到的东西。 于是,在他们自以为守卫森严到一只苍蝇也难以逃脱的景观楼上,赫然有一条通往内城的小路。 无人察觉到巫岚跟着一只漂亮的白色小猫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凤逸翎的控制区域和管辖范围。 在楼底下,小猫忽的一纵,就跳到一个小女孩的怀里。 那小女孩仰起小脸,微笑着看着一脸好奇温和的巫岚,轻轻笑着,正是她这个年纪独有的纯真干净。 “巫岚哥哥,我来接你了哦。”陆雪莹走过来,轻轻地牵住了巫岚的衣袖。 …… 汽车上,巫岚双目紧闭着。漂亮的侧脸弧线在窗外忽闪而过的阳光下显得绝美而脆弱。 陆雪莹把巫岚的手紧紧的牵着,就像很小的时候巫岚牵着她的手一起去看秘境里那一望无际的安息草原的时候。 浅紫色的安息草一望无际,带着淡淡的香味笼罩在整个旷野上。 年幼的女孩被少年牵着手走在草原上,赤脚踩在柔和的草上,温柔的感觉一直深入灵魂。少年喜欢躺在阳光下,温和的微笑着望着远处的天际。 那时侯的微笑渐渐地模糊,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取而代之的变成了少年如今脸上千篇一律的温和笑意,虽然看上去依旧美好,却独独的少了那一份记忆里的真实。 再一次看到那种微笑,居然是因为巫岚哥哥对着另一个男人。 那个毫无预兆的就出现在巫岚哥哥的视野里的男人一出现,就占据了哥哥所有的注意力,这让每年仅仅能够见到巫岚一面的自己怎么会不心生妒忌? “巫岚哥哥,你可不能放开我呀。”陆雪莹缓缓地把巫岚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脸上,贪婪而绝望的汲取着那点点温度。 是你在绝望的深渊拉住了我,你怎么可以又忽然的想要放手?你放手了,我该怎么办?我不渴望获得救赎,我只渴望你的目光一直停住在我身上…… 看着依旧毫无知觉的巫岚,陆雪莹淡然的转开脸,吩咐司机道:“快点,今天出城以后,务必要在天黑之后赶到清源镇。” 巫岚是她一个人的,不管是凤逸翎,还是申公雅轩,他们都再休想碰到巫岚半分! 陆雪莹绝望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过后,汽车陡然停下来了。 “怎么了?”陆雪莹有些神经质的责问司机。 司机也惹不起这位大小姐,只得解释道:“大概是车前面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路,我下去看看……” 司机边说着边下车。 “到底怎么样了?”陆雪莹心底满是不安,这个时候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绝对不是意外。而是……麻烦! 突然,那司机放大的脸贴上了车窗,让毫无防备的陆雪莹吓了一大跳。 只是,她很警惕的盯着那司机身后,那团黑黢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看上去十分的诡异但是却没有一点异常的气息。 忽然,她身后的车门被人大力的拉下来,还没有等她回过神,对方快到诡异的速度就带着巫岚一起消失了。 那团黑黢黢的东西也猛地散开,居然是一只只眼睛发着红光的黑色蝙蝠…… 陆雪莹呆呆的看着自己身边空荡荡的位置,突然就发疯了一样跑下车。 车外,是一片旷野。这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那些树影幢幢,看着十分的诡异不安。但是,就是没有巫岚的影子! 怎么可能?哪个巫家会有这样快的速度?除非是家里面那几个老家伙,但是那些都是一个家族里最为重要的存在,怎么可能只为了一个区区的巫族大会就露面? 并且,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必要去劫走巫岚。 陆雪莹死死的咬着下唇,再懒得多看一眼司机那具已经被人吸干了血液的尸体。她茫然的四下看着,但是却找不到任何和巫岚有关的信息。 就仿佛,刚才她与巫岚那样靠近的感觉就是一场突然中断的美梦,梦醒后,她依然是孤身一人。 对了! 她忽然眼前一亮。自己与巫岚哥哥之间还有另一层羁绊,双生咒。 如果,如果附近有巫岚的气息,她是完全可以感应得到的。 但是,一直试到自己筋疲力尽,巫力耗竭,她依旧没有找到巫岚和那个神秘的劫持者的踪迹。 当申公雅轩找到陆雪莹的时候,陆雪莹只是像一个迷路的小孩儿一样,呆呆的蹲在报废的汽车前面,眼睛里满是痛苦和迷茫。 她不懂,为什么一开始属于自己的东西到最后都会一一离开她。 母亲如此,姐姐如此,巫岚哥哥依旧如此。 她的出生就是罪孽的话,又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赎罪? 她,只是想要一份温暖而已。 茫然的看着申公雅轩,陆雪莹动了动嘴唇,两行眼泪刷的就流出来。她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无助的抓住申公雅轩的衣角,嗫嚅道:“我把巫岚哥哥弄丢了,你去帮我找到他好不好?” 申公雅轩只感觉一阵晕眩,陆雪莹依旧像是一个孩子一样,不断地小声的重复着自己的哀求。 痴痴地,望着申公雅轩。 申公雅轩看着陆雪莹那双迷茫的眼神,心底一沉。 陆雪莹,疯了。 93、天阶三级 黑暗,会给人一种安详的错觉。 巫岚睁开眼睛,梦里那片极致的黑暗已经渐渐地淡出了他的记忆。 房间里,一片昏黄的灯光洒下来。布置的非常的西式的房间并不大,但看上去却非常的干净整洁。 一个玻璃的漂亮杯子被握在一只修长漂亮的手里,杯子里面血红色的液体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那漂亮的色泽泅着淡淡的酒香,一点一点的弥散开。 手的主人逆着光,并看不大清晰他的模样,但是巫岚依稀还记得这个人,就是在之前把他送到了凤逸翎身边的那个外国人。 那人缎子似的金发优雅的披在身后,手持着杯子站在巫岚面前。 “又见面了,我可爱的小家伙。”伊斯露出一抹标准的贵族式完美微笑。 巫岚眨了眨眼,环顾了四周都没有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人身上,问道:“你好,雪飞呢?” 伊斯浅笑起来,道:“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觊觎你却只敢在远处看着了,不得不承认,你的情人确实很厉害。我们现在都出不了城了。” “唔,我饿了。”巫岚听见了他的话,歪歪头看着他,又点头肯定道:“他们都说雪飞很厉害的,你猜他须要多久才能找到我?” “哦,我可爱的岚。这是你的名字,对么?恐怕他现在还不能来找你。虽然……”虽然凤逸翎现在下令军管封城,一切都按照战时来执行,但是他那边的阻力也并不小。 依照凤逸翎的性子,完全不会大动干戈的满世界找人。但是外松内紧却是伊斯自己亲眼所见到了。 并且,他还联系了水家的人,要求他们在暗中加派人手去寻找巫岚的下落。 无奈,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凤逸翎只能一边想办法找人,一边竭力隐藏这个消息。否则只会让巫岚更加的陷入险境。 伊斯用结界把巫岚隔绝在这个地方,一般人是很难察觉的,就算是凤逸翎也难得找到。那些在外面满大街找人的人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他们的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五十米的地方,他们找得就快把首都城的地皮翻过来三遍巫岚和西方血族密会的议长共处一室。 伊斯没有说话,而是在床边坐下来,缓缓地抓住巫岚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那白皙的指尖保养得极好,莹润漂亮。 “可爱的小东西。”伊斯唇边渐渐的伸出两颗洁白的犬牙,衬托的他整个人更加的英俊了。 当他的犬牙陷入巫岚的手指的时候,后者显然才回过神来,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饿了?”巫岚看着伊斯闭上眼,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手背上,一丝丝殷红的血液滴落到了那装盛着葡萄酒的水晶杯子里。 伊斯睁开眼时,湛蓝深邃宛如海洋的眼眸已经渐渐地变得如红宝石一样的妖异魅惑。 “啊,你和兰蒂斯一样的。”巫岚惊讶的看着伊斯的变化,他记得兰蒂斯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在他情绪波动特别强大的时候就会变化出来。 比想象中更加甜美的味道在瞬间就俘获了伊斯的味蕾。 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沉寂了千百年的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注入了新的力量,整个人都被一种外来的强大的力量所清洗了一遍。 不,这并不是错觉!伊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全身都舒展开来,那种每个毛孔都洋溢着的像是月光一样温和的力量的感觉,给伊斯原本就已经增长速度变得缓慢的力量有了很明显的提升。 而这不过时三两滴血液里面的力量! 伊斯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奇异的色彩。巫岚的血液里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并且对于他们血族是有很大的裨益的,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看来自己一开始忌惮着凤逸翎那严密的守护而没有趁早下手,果然是自己的失误了。这个小东西,不仅是一件收藏品,更是一件珍品。 伊斯舔了舔巫岚指尖的伤口,忽然发现他手指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过短短的十来秒钟的功夫,就已经完好如初。 “大人,我们找到了兰蒂斯殿下的行踪了。”一个模样漂亮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待他看清楚房间里一坐一站的两个人,不由得都愣住了。 那床上的那个人,不是那巫家的少族长么? 巫岚也循声看过去,微微的笑了一笑,道:“亚特?特兰西?” 这两个血族少年正是之前跟在兰蒂斯身边的耶特和特兰西。 他们原本就是奉了伊斯的命令寸步不离的跟在兰蒂斯身边,会离开兰蒂斯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出自于伊斯的指意。 “巫岚少主?”特兰西回过神以后,讶然的看着伊斯,忽然像是顿悟了什么,与亚特对视一眼,都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干涩的开口问道:“殿下,您之前说您看上了一位东方的男孩……” “很明显,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伊斯耸了耸肩。 我倒宁愿这只是您的玩笑……特兰西默默地低下了头。 “既然你们认识,那就更好办了。去准备一些岚喜欢的东西吧。”伊斯亲昵的拍了拍巫岚的肩,转头看着特兰西和亚特。 这两人更是像见鬼了一样死死的等着巫岚,就只等着巫岚出手。他们见识过巫岚的脾气的,绝对算不上好。 或许巫岚平时还愿意拿出一副温和的假面来对待旁人,但是那些人根本就难得走进他的身边,对于一些无谓的人他自然只是一副无谓的态度。 但是熟悉了他的人都知道,巫岚性子清冷,很少喜欢有人接近他。凤逸翎是个特例,不过是因为他是被巫岚放在了心里,但是很显然伊斯不在此列。 而巫岚的实力,几乎可以说是与兰蒂斯不相上下。虽然也许还比不上伊斯,但也绝对不是可以被随便的像是逗小宠物一样轻佻的拍拍的啊! 巫岚俊秀的脸上略带了些忧伤的表情,他抬头无辜的望着伊斯,道:“你可以把雪飞叫过来陪我吃饭吗?” 很显然,不可能。 伊斯也放缓了语速,温和的摇摇头,道:“嗯,我去看看。你先吃饭。” 巫岚有些闷闷的不语,先前凤逸翎做的那些事他虽然看不明白,但是隐约也知道凤逸翎这样做是有他的理由的。 只是,心里还是会很失落…… 他受到了巫力进阶的影响,虽然思维方式会变得比较幼稚,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什么也不懂。他还是看得出来,凤逸翎在恩威并施的收买人心。 难道凤逸翎的心,也属意这片江山? 巫族有一条最大的准则,就是不能参与到俗务去。 彼时,他是不是该放手让凤逸翎自去寻找他的煌煌盛世?毕竟,凤逸翎拥有上天都会妒忌的上古血统,并且顺利的开启了他生命里天赋异禀的玄关。他的命里也许注定就有这些东西。 天人,注定就是一个时代里的异数,他们的命运不由天地束缚,每个人都有可能创造一个全新的宇宙。 这个国家的命运走向,并不是靠某个人,但是有的时候却又只有几个人就可以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 巫岚知道自己的巫力在渐渐地恢复,等到他到达了自己的全盛时期,大概就是天巫三阶的顶峰。那时候,就算是全族也难以找到等级能与他媲美的人了。 而现在…… 他安静的握了握拳,闭目内视的时候,自己眉心处九颗玄色星辰按着天边星辰的运转轨迹规律的旋转着,在每一次的旋转中,天边都有相应的星辰之力被他吸纳。 果然,天巫二阶与三阶之间的差距不仅是一个等级,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天阶二级的时候,巫岚可以清晰的感应到方圆百里的一草一木的最细微之处,他将自己的神识打开时,完全的可以掌控这一方区域的任何风吹草动的变化。 而现在,当他第一次打开自己的神识,那种感悟了天地之间万物精神的感觉则更为奇妙。他的神识瞬间就可以远达千里,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一束野花在暗夜里静默绽放时那种蓬勃的生机,也可以听见万丈瀑布下一汪寒潭底下那屹立千年的巨石的坚韧。 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在他突破三阶的桎梏以后,可以被他感知到他们的意识并且沟通了。 这就是天阶三级的力量?巫岚蹙了蹙眉头,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想法。 他在二阶的阶段被压抑的很久,因为他平静如古井的心早就不会再泛起一丝涟漪。 而今却因为凤逸翎而感悟了爱,由爱而感悟了天地。这种领悟,更是一种新生,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微妙而明显的变化。 94、交易圣杯 最先感受到这种变化的,是伊斯。 当他第二次跨进那个被结界所束缚的房间时候,就只看到坐在软榻上神情悠闲的秀雅年轻人。 巫岚转回头看着他,露出一个清浅且不同于先前的微笑。 伊斯有几分诧异,然后侧了侧头,看着一脸安详神态的巫岚,微微的笑了起来。 “我听说了,你之前是因为……”伊斯顿了一下,换了一个自己可以勉强理解的词语,道,“……走火入魔?才会变得像个孩子一样。现在是痊愈了?” 巫岚点点头,他也不意外伊斯知道一切,毕竟有亚特和特兰西两兄弟,他知道也是正常的。 “真是遗憾。”伊斯的表情倒像是真的有那么回事儿,“你可能不记得之前我们发生了什么故事。” 巫岚淡然的看着他,道:“或许吧,但是我需要提醒您一点,我只是恢复正常,并不是失忆了。我们之间,除去你送过我一次,然后咬过我一次,还有其他的什么事情吗?” 伊斯没有一点被拆穿的不好意思,反而是怀着笑意更加的进一步靠近巫岚,道:“之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巫岚用冰冷的视线成功的阻隔了伊斯想要搭在自己头顶上的手,道:“以前不会有,以后更不会有。伊斯,你和兰蒂斯是什么关系?” 伊斯这一次却是真正的开始审度巫岚,这个外表看上去异常的温和的东方青年。 巫岚似乎总是能以一种近乎诡异的直觉抓住事物的本质。 “离家出走的调皮的弟弟和关心弟弟非常有爱心的善良哥哥之间的关系。”伊斯还是很坦诚的看着巫岚。 巫岚面不改色的点点头,道:“那么,调皮的弟弟,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呢?” 伊斯失笑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才是那个离家出走的人?” 巫岚瞥了他一眼,道:“因为兰蒂斯不会比你更加的幼稚。” 居然会撒这种不过三言两语就拆穿的谎言。 “那只是因为之前的你逗起来,嗯,很有趣。”伊斯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给出这样的一个解释。 巫岚:“……” 两人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提到巫岚为什么会与伊斯在一起。 倒是伊斯很随意的拖了一张椅子坐下,带着一枚古拙繁复的六芒星形状的戒指的左手撑在巫岚的面前。 “那么,小家伙你现在准备要回去了吗?”伊斯自然是知道两人的关系的,他猜测巫岚在恢复了正常的情况下一定是急着要回去的。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巫族的人因为进阶而发生意外,甚至他就认识一位……虽然那人不一定还在这个世界上。 巫岚却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微微垂下了眼睑,道:“若我说是,你会愿意让我走么?” “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伊斯坦诚的告诉巫岚,道,“但是你会在意我的看法?”若是非要用强制的手段把人留下来,一是自己多少也会觉得无趣。 他是骄傲的血族的王,那样的身份摆放在那里,无论他处于怎样的境地,有的事他不会做就绝对不去做的。 比如说,强迫一个他自己还颇有好感的男孩陪在自己身边。 就算是寂寞了很久,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伊斯拥有强大到连教皇都会感觉到不安的自制力和冷冷静的分析判断的能力。 一向处事淡然的巫岚居然也开始有些拿捏不定了,他自然是不会在意伊斯的看法了。 但是他不知道若是自己这一次回去,面对着凤逸翎又该如何自处。他只是巫家放在外面的挡箭牌,真正的巫家对于现在的大势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巫岚自己也是一无所知的。 但是他清楚,一旦巫家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那就算凤逸翎是天人后裔,也难得对抗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庞大的巫族人。 他不想凤逸翎最后会站到他的对立面上去。 但是凤逸翎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他并非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这样的人,注定是乱世间的英雄。 “也许,你可以考虑和你的那位情人分手?再考虑考虑我。”伊斯以一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道。 巫岚笑了笑,道:“我刚才说我饿了是真的饿了,身为贵族的阁下您,难道会让你的客人忍饥挨饿么?” 看着伊斯瞬间有些僵硬的笑脸,巫岚却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 若只说是做个朋友,伊斯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然后我们可以一边共享晚餐,一边讨论你要如何向你的那位提出分手?”伊斯挑挑眉。这方面的实战经验,他倒是很丰富的。 巫岚摇头失笑道:“至少到现在为止,我想我还是不会有这样的念头的。” “那真是遗憾,怎样你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伊斯无不遗憾的询问。 巫岚起身,道:“大概是在我非常非常的想吃东西,他还不给我吃的情况下吧。” …… 伊斯优雅的拉开门,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门外,客厅里已经预备上了晚餐。 西餐牛排,烛光红酒,非常的有意境。 巫岚坐在了长条形餐桌的一段,看着自己餐盘里的一块五分熟还带着血水的牛排,抬头望着另一边正在优雅的切割着自己面前一块同样冒着血丝的牛排的意伊斯。 确定了对方很认真的表情以后,巫岚那副完美优雅的表情终于有一丝的破裂。 他的语气里有些难以察觉的委屈:“阁下,我想也许你应该把我先送回去。”他一点也不想吃这些东西…… 伊斯欣赏够了巫岚这副不满又不好发作的样子,才优雅的用餐巾拭了拭自己淡色的唇,用自己手里的纯银刀叉轻轻地敲击着自己面前的那杯水晶的高脚酒杯。 立刻就有穿着燕尾礼服的英俊侍者撤下了巫岚面前的牛排,换上了丰富的晚餐。 那些在物资短缺的现在鲜少见得到的什么煎牛柳配鹅肝、铁扒西冷牛排配羊肚菌汁、鲜虾凤梨串、青苹果马提尼,一一在巫岚的面前铺陈开来。 这样精致的西菜,在一般的富贵人家别说是吃,就算是名字也是没有听说过的。 巫岚也不习惯使刀叉,只让侍者取了一双筷子,硬生生的让这些外国血族见识了一番用铁筷子夹断牛排的绝技。 这一出却让对面的伊斯差一点就把嘴里的红酒喷到巫岚的脸上。 唯一庆幸的就是,这张桌子的长度是足够的了。两人谨遵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优秀传统,在整个过程里除了刀叉和筷子发出的声音外,再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 所以,在最后巫岚开口说话时,甚至有一瞬显得十分的突兀。 “非常感谢您的款待。为了答谢阁下的慷慨,我特地准许给你一个特权。你可以进入我们巫族的秘境。”巫岚放下手里的杯子,里面只装了半杯热巧克力。 如果有伊斯在,大概自己可以更加顺利一点的到达秘境里去? 巫岚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任性。最开始是他把局外的凤逸翎拖进来,现在又想把凤逸翎撇开,自己一个人去往秘境里主持仪式…… 伊斯差一点又把嘴里的红酒喷出来。 他俊美异常的脸稍微的扭曲了一下,总算是维系住了他身为高贵的血族的颜面。 伊斯很了解巫族的秘境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甚至当年他还差一点就进去过了。只是后来他又回去了英国,错过了那一次的机会。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想进去。 还记得那时候他认识的那个强大到不像话的巫族的老家伙,进去了居然就死在里面。他的心里就有一点阴影了。 那个几近是与神一样强大到足以移山赶海的巫者,是一名九阶天巫,当时巫族的最强者,也是六百多年前巫族的族长。 而现在巫岚要求他一起进去,这件事怎可看怎么不对劲。 巫岚安静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教廷有一件东西在我那里,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除非你要告诉我那是最后的晚餐里耶稣用过的圣杯,或者是现任教皇的头顶上的皇冠,否则还是不要再说了。”伊斯随口道。 “你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巫岚鼓励的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伊斯一愣,道:“是教皇的王冠?” “不,是圣杯。”巫岚记得那个圣杯还是当时朱利安为了设计道格拉斯而无意间被他得到的。 “成交!如果,那真的是那个传说里的圣杯的话。”伊斯眯了眯眼眸,那兴奋的血色眸子倒映着摇晃不止的灯烛的光芒。 血族有多少人是死在那上面的呢?中世纪就凭这这一件威力强大到逆天的圣器,血族几乎被全灭,暗黑世界的生机一度被扼杀,就连伊斯自己也差点被这件圣器所伤害到。 圣杯,多么有趣的一件东西啊。 95、冤家路窄 在这边是一派悠闲友好的气氛,而另一边,却是人仰马翻的紧张局势 水家,彻夜灯火未歇。 水墨寒坐在家主的高位上,暗绿色的秀目淡然的望着门外。左手却不期然悄悄的握紧。 巨蚺盘绕在他脚下,超过二十米长的巨大肥硕身躯雌伏做一团,安静的伸着头吞吐着黑色分叉的舌。 外面的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他不确定,在第三天还没有找到巫岚的踪迹的情况下,凤逸翎还能不能维系住这样的表面平静。 整个首都城几乎都被翻来覆去的找了几遍,就连每一个角落都被水家的人用神识一一仔细的扫过,却依旧没有半点发现。 水墨寒其实更愿意相信巫岚已经被人带出了城,否则无论是谁把他藏起来,都不可能再这样密集的搜寻下还不露痕迹。 “父亲。”水蚺走进来。 水墨寒微微的点一点头。 水蚺很是心疼的看着水墨寒眼底的淡淡烟青色,为了还上凤逸翎先前的那个人情,这几天水墨寒根本都没有休息过。 当然,还有一点也是为了他们自己。当水墨寒听了水蚺的意见,决定安分守己的奉巫家为尊以后,自然是须要好好的表现一番,以期修正之前在巫岚心目里那大概已经没有几分好感的印象了。 “外面有客人。”水蚺直截了当道。 水墨寒微微一愣,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上门来拜访?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水蚺,却看到了水蚺脸上并不太好看的表情。 “是申公家的现任家主,还有陆家的小姐。”水蚺淡淡的回答到。 水墨寒微微皱起眉头,漂亮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扶手上轻轻地敲击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把他们请进来吧。” 水蚺担心的看了水墨寒一眼,才点头出得门去。 “许久不见,水家主还是这样的风姿绝代。”申公雅轩露出一个绝对说不上尊敬谦恭的微笑。 当然,以他的实力,自然是不需要在水墨寒的面前低人一等的。只是他的身份终究是水墨寒的晚辈。 水墨寒现在更是没有心情来计较这些,他的眼神扫过陆雪莹痴痴地笑着的面孔,又把视线转移到申公雅轩的脸上。 “不要废话,你只管说你这一次来,有什么事。”水墨寒自然不会相信申公雅轩是因为想他了才会特意在三更半夜的来拜访他。 看着水墨寒这样的直截了当,申公雅轩也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我需要见一见凤逸翎,还要你做一个引荐才好。” 水墨寒剑眉一挑,略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道:“你要见凤逸翎?” “他不是在找一个人么?”申公雅轩挑起嘴角,神情淡漠的回答。 但是他的心里却是拿不准水墨寒的想法的,这个老狐狸一向是精于算计。申公雅轩虽然不怕水墨寒,但是也不想公然的与他翻脸。 毕竟,水家的势力几乎可以说是巫族里面前三甲的了。他就算有再大的勃勃雄心,也不会就这样的在水墨寒面前表露。 “陆小姐与阁下你合作,然后就变成了这样?”水墨寒答非所问,道:“我更想知道的是,陆家的家主可知道他最疼爱的小孙女变成了这样子吗?” 申公雅轩瞥了一眼旁边的陆雪莹,淡然的回答道:“很遗憾陆小姐会变成这个样子,当然,这也和她自己擅作主张的想要把巫岚少主带走不无关系。所以我猜,就算是陆家主知道了,大概也不会说什么的。” 陆家的老狐狸,又怎么肯为了一个陆雪莹而开罪巫家和申公家?他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隐藏实力,虽然他们的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那么,陆婉君她……”水墨寒又问,这一次,站在他身边的水蚺则是略有些不安的看着他。水蚺还是担心自己的父亲会因为一时的不忍而再度后退。 水墨寒虽然不是个善良的人,但是却极其有责任感。 “我想,这一点水家主就不用担心了。婉君小姐已经脱离了你们水家的家谱,她现在是好是赖,大概也是和阁下无关的。”申公雅轩面无表情的回答了一句。 这是陆婉君自己选择的路,水墨寒当然是不会多说什么的,他这样的问上一句,已经是逾越了他素日的规矩了。 “你们自己就可以找上凤逸翎,为什么要绕一条路来找我们?”水蚺的眼神锋利如刀。 申公雅轩敛了自己胸前的长衫,慢悠悠的回答道:“他和我身边的这位小姐似乎是情敌的关系,我们主动的找上门,他会相信我们的话么?” 水墨寒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一时间,水蚺几乎想要把申公雅轩和陆雪莹这两个人全部毁灭掉。因为水墨寒看他们两个人的眼神虽然是带着探究的神色的,但是,他还是看得太久了。 这一度让水蚺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他也明白自己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自从他醒过来以后,对于水墨寒的占有欲几乎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递增。 他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会在这种欲望的控制下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水墨寒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道:“我只负责让你见到他。” 言下之意,后面无论事情是怎样的发展,水家大概是都不会再去插手的。 申公雅轩也不在意,他点点头算是应了水墨寒的意思。陆雪莹睁着一双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眸看着他,漂亮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茫然的笑容。 当凤逸翎收到了水墨寒打的电话时候,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受他的大哥凤逸辰的教训。 “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凤逸辰狠狠的把红木办公桌上的一盏七彩琉璃摆件摔到地上。 凤逸翎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他身上穿的那袭宝蓝色的戎装还是三天之前的那一套,胸前的扣子敞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 他从巫岚消失到现在,根本就连眼睛都没有闭合过,几乎是滴水未进的在四下寻找巫岚,同时还要应付政府内阁不断施加的压力。 有几个内阁议员寻求到了驻外大使的支援,便大着胆子跟着凤逸辰和凤逸翎两兄弟叫板,公然在报纸上叫嚣,声称凤家正在有计划有阴谋的想要把国会再度变成一个人说了算的封建王朝,这是历史的退步。 凤逸翎一边在自己掌控的几家报刊上回应,一边加紧了整个城市的布防。 整整三天,他的双眼泛红,布满了血丝。英俊非凡的脸上冒出了短短的胡茬,再也不见最初的那非意气风发,写意风流。 此刻,面对自家兄长的责难,他几乎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巫岚消失了,这件事差点就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若是巫岚还是之前那个完好的巫家少族长,他自然不会像现在这样的担心,但是现在巫岚的力量完全不能够与先前相提并论,而越来越多心怀不轨的人就在巫岚身边一一出现,这如何能让凤逸翎不担心? 凤逸辰发了这么大的火自然是有原因的。 凤逸翎宣布军管首都城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擅自行动,再说严重一点,就算是造反,兵变都不为过。 所幸的是因为总统去世,国会现在群龙无首,凤逸辰暂代总统一职,这才强力压下去那些不同的反对派的声音,并把凤逸翎擅自调兵的这一军事行动称作是经由国会决议以后所采取的的慎重面对当下复杂局面的有力措施。 他就是想不通,凤逸翎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在这样的大事上就这样的拎不清呢? 若不是北方有凤司令的威慑,首都城里又有他们之前就做下的许多的暗地里的工作,现在怕是他们要么就身首异处,要么就身败名裂了。 在这一片改革的浪潮里,谁若是被冠以封建守旧,脱离群众的罪名,谁就注定将会被历史抛弃。 看着凤逸翎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手里,凤逸辰接下来要骂人的话也就吞进了肚子里。 “喵呜。”一只白色的小猫跳上窗台,轻巧的落在地毯上。 “咦,你这小家伙,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你,今天又跑回来了?”凤逸仙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看到那只小猫忍不住摇摇头,几大步跨过去就拎着小猫在半空中晃了晃。 “下一次再乱跑,就把你送给你大伯做龙虎斗。”他对着一脸无辜的小猫威胁道。小猫喵呜的叫了一声,甩了甩尾巴。 “军部长,有电话找您。”一名士兵进来,对着凤逸翎行了一个军礼。 凤逸翎起身,迈着大步子就出了房间去了。 凤逸仙看着凤逸翎的背影,有些担忧的问:“大哥,你觉得,雪飞真的离得开那位巫家的少主么?” “时间一长,再怎么难忘也可以忘得了。”凤逸辰面无表情的踢开脚下的碎琉璃,叉着腰站在办公桌前。 “我看未必。”凤逸仙摇摇头,叹了口气。 96、扑朔迷离 “人在哪里?”凤逸翎大步踏进水家的内宅的时候,与水墨寒打电话过去的时间不超过一刻钟。 水墨寒轻轻的用下颌点了点那站在门口的申公雅轩和陆雪莹。 凤逸翎转头看着他们,眼神是少有的凌厉。 陆雪莹依旧是人事不知,只是摆弄着自己的发梢,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边一丝残月,偶尔扯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申公雅轩看着凤逸翎的眼神绝对算不上友好,当然,换做是任何一个人,也绝对不会对着自己的情敌还很是和善的。 “你们是怎么知道巫岚被人带走了的?”凤逸翎低沉着嗓音询问。 “我找到陆小姐的时候,巫岚少主已经被别人带走了。”申公雅轩开口道,半真半假的回答道,“他们的汽车受到了袭击,汽车夫就死在车里,而陆小姐也大概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变得现在这般愚钝了。” 若不是陆雪莹变成这个样子,申公雅轩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在看到这个女胆敢违背了他的意愿的那一刻就痛下杀手。 就算是顾忌着她与巫岚之间的那个双生咒,但是这世间上有许多的方法可以让人求死不得。 死亡,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解脱。 不过,申公雅轩不着痕迹的看了身边的陆雪莹一眼。 他还是不确定这个女人究竟是真傻还是假疯,所以,暂时的把她带在身边总是要比放她回去陆家纵虎归山来的安全。 凤逸翎微不可查的紧了紧手里的马鞭,紧紧抿在一起的薄唇微微动了动,看着申公雅轩问道:“水家主说的是你知道凤璃的下落。” 他在大晚上把车子开到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不是为了听到一句巫岚被别人带走了的消息的。 申公雅轩回望着凤逸翎,道:“他会去巫族秘境。” 巫族秘境?凤逸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 申公雅轩当然是信口开河的,但是,他必须要把凤逸翎骗到巫神秘境里去,不管是为了巫岚还是自己。 凤逸翎去死,总比让巫岚去送死来得好。或许这巫族之内,知道这个隐秘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但是申公雅轩绝对算的上是一个。 “陆小姐给自己和巫岚两人施加了一个双生咒,她大概是可以感应到巫岚的位置的。”申公雅轩继续胡扯。 双生咒根本就不可能感应到双方的位置,倒是凤逸翎大概可以凭借着自己与巫岚之间建立的精神联系找到巫岚的方向。 但是现在的巫岚已经突破了天巫三阶,他若是自己想刻意的隐藏起来,凤逸翎要找到他还要颇费上一番功夫。 “我知道了。”凤逸翎不再看旁人,折身就出去了水家的宅门。 待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来,申公雅轩才在唇边绽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水墨寒恰好在转头的时候瞥见了申公雅轩临走前的那抹微笑,不由得再度皱眉。 他自然听出来方才申公雅轩是在胡扯,自己总归是欠了凤逸翎和巫岚两人一个人情的…… 会客室只剩下了水蚺和水墨寒两人。 水墨寒斜视着自己正前方的水蚺,片刻后伸手,懒洋洋的摸了摸那条巨蛇的头顶,道:“这样,把这一次的巫族大会的时间提前一点。你吩咐下去,所有家族须要接受试炼的年轻族人都务必在三天之内赶到秘境的外缘。” 水蚺闻言点头。 无论如何,只要自己还陪在父亲身边,其余的,无论是巫岚还是凤逸翎,申公雅轩还是镜月,他一概都不在意的。 这是一个注定不会平静的夜晚。 凤逸翎这一次得到了巫岚的下落,哪里还坐得住?他回去把相关的事宜一交待,俨然就是一副预备撒手不管的意思了…… 天刚刚檫亮他就预备找来许多天都没有再见到的镜月,领命的护卫兵还没有走出大门,就差点被一个进门的身影撞飞起来。 凤逸辰早上起来,方才用过早茶,就听见底下的人过来汇报说凤逸翎预备要离开首都城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正是他们可以放开手脚,大展宏图的时机,凤逸翎这时候却说他要去昆仑山? “你又在胡闹什么?”凤逸辰一进门,就看到凤逸翎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休闲衣服,也终于抽出了几分钟的空闲时间白自己好好的清理了一番,看上去也终于有了几分干净清洁的样子,不再复之前的随意。 之前的凤逸翎感觉就像是一张已经绷紧到了极限的弓弦,虽然看上去平静,但是只要再多哪怕一粒尘埃的重量,也许都会把他彻底的摧垮。 不过才短短几个月的功夫,竟然就能够把自己的三弟弄得这样的一副样子,凤逸辰不由得也感觉到了些不可思议。 由此也愈发的坚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凤逸翎与巫岚分开,才是最好的结果。自己和父亲的意见一致,都准备静观其变,现在巫岚自己因为他们族里的矛盾而消失了,这就是上天的注定了。 其实在他看来,自家弟弟与巫岚就像是凤逸翎偶尔兴起时包养的小情儿一样,但是后来发现自家弟弟早就深陷进去才觉不妙。 只是那时候抽身已晚,这种爱情,虽然美妙却更像是一个泥沼,陷入以后基本上是挣脱不了的。 “大哥。”凤逸翎看到来人以后,也没有招呼底下的人过来奉茶,只是安坐在椅子上,擦拭着自己的黑亮的手枪。 “你以前没有那个巫家少主不是一样好好的?你喜欢男人就罢了,家里一向是不太理会的。这世界上好看的男人多得很,你要是喜欢,找上哪个不行?就非得要他?” 凤逸翎看着他的大哥,许久之后才低声的吐出这一句话:“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凤逸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逸翎这一句话无疑就像是一颗炮弹在他的脑子里炸开,震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看了看凤逸翎那一脸的漠然,又看见了他眼底的坚决,忽然就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大概也是劝不住凤逸翎的。 凤逸辰摇摇头,这样的情形,自己委实也再劝止不住,想了一想,才叹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凤逸翎知道凤逸辰为着首都的事情,已经是糙了许多的心,这几日也并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他自己虽然心理焦虑,但是身体却是普通人不可能比拟的。若不是巫岚无故消失的事情着实将他刺激了一把,就算十天半个月不眠不休,他也是无碍的。 自从镜月帮助他提升了身体里的巫力,炼化做天人本身的星辰之力,凤逸翎的实力几乎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若是说月前他还远远地及不上巫岚,两个人之间的差异还很显着,但是现在,凭借过人的天赋和骨血里的优秀传承,他比之已经突破了壁垒的巫岚更要强上一筹。 这放在寻常巫者身上,若无有个七八十年,还是要有一定天赋根基的,哪里可能会有这样的机缘?说起来,凤逸翎也算得上是上天格外的眷怜了。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知会巫岚,人就已经不见了。 “我知道,大哥。奶奶那边,还要你……”凤逸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凤逸辰打断道:“奶奶那边有母亲和你大嫂,过几日父亲要把奶奶接回去,你不必多担心,但是要记住自己要保重。不要到时候出了个什么意外,白叫老人担心,我也交代不过去。” 凤逸辰伤感之余又有些郁闷,自己之前明明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只可惜,一看到自家老三那副样子,又觉得心痛又觉得可怜。两种情绪一下来,更觉烦心,便不耐的挥了挥手,打发听差叫人预备好自己的汽车,先回公馆去看望看望奶奶。 97、秘境入口 昆仑山下。 一片白雪茫茫延绵千万里,就连天与山交界处也是一片白色,让人会生出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体的错觉。 巍峨壮阔的山峰一片一片伫立于天地间,沉默了千年,寂寞了千年。 巫岚和伊斯就站在山脚下,抬头只剩下一片白色的世界。 这已经是冬季时候,这边的温度更是冷得不得了。 巫岚虽然不怕冷,但是他一年四季手足都是凉的。此前总是会有半夏贴心的照顾着他,屋子里的暖炉从未断绝,特别是到了冬天,更是鲜少让他出门,只恨不能把巫岚照顾的足不沾地才好。 而后来又有凤逸翎更加细致入微的贴心照料,他的体温总是有一种格外让人安心的热度。巫岚就算是在睡梦里,也会感觉到那种温暖。 现在,却只有迎面的寒风夹着雪扑过来。 伊斯倒也是非常的绅士的就要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巫岚,只是却被巫岚温和却坚决的眼神制止了。 “还在等什么呢?”伊斯很好奇的问。 千刃山壁之下,他们两人的目力完全可以看清楚最小的尘埃是如何的附着于一块顽石之上的,当然,对于那片绵延数百米的营地自然就是看得更加的清晰的,也包括驻扎在里面的人。 巫岚的视线追随着那抹熟悉至极的高大挺拔的身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营帐后面才回头,淡淡道:“时机还未到。” 伊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片刻后挑挑眉,道:“想过去看看?” 巫岚转过身,继续借着方才的姿势又靠着一块青石躺下,姿势随意优雅。 伊斯见巫岚并不理会他,微微的骨气勾起了嘴角,往外面探头瞥了一眼,抱着手臂自言自语道:“真是热闹,虽然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和那么多教廷的人混在一起?” 巫岚大略的观察到山底下,教廷和阴阳术士都只有一百多人,他们扎营在整个营地的最北面,与各大巫家的营地都有一定的距离,而一百多家巫族,能有资格进入这里的也不过十来家,再摒除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按时进入的,这里算起来各大巫家的人也就两三百人。 凤逸翎,只带了两个人,他和巫岚。 没错,就是凤逸翎自己和巫岚。 当巫岚看到另一个自己跟在凤逸翎身边的时候,只有短短的一瞬的惊讶,紧接着就释怀了。 他怎么会忘记在凤逸翎的身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镜月。 镜月原本就是被封印的魂体,身体可以随着巫力的增加而变化,如果凤逸翎能够给他提供稳定的巫力的话,他去伪装巫力的确是轻而易举的。 唯一知道的水家目前也不会戳穿他们的真面目,并且还会尽可能的帮助他们打掩护,这的确是万无一失的方法。 开启秘境的方法虽然说只有历届巫族的族长才知道,但是并不见得就能够阻拦的了镜月。这个无意被唤醒的上古天人身上也还存在着太多的谜题未解,他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为了表示虔诚,进入秘境的巫族族长须要净心几日,带上巫族族长世代传承的墨玉面具。换上了一袭曳地黑色长袍的镜月再加上他那覆盖在面上的面具,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份,当然,已经知道了他失踪的申公雅轩和水家父子除外。 “我喜欢把所有的麻烦都一次解决。”巫岚眼睛并没有睁开,但是却能捕捉到伊斯面部最细微的一个表情变化。自从突破了天阶三阶,他的实力便有了近乎神迹一样的飞跃。 “那些教廷的人和阴阳术士?哦算了吧。除了朱利安和那个长的像个女人的日本人,哪一个还能是你的对手?”伊斯虽然并不了解巫岚的具体实力,但是多少也还能猜测出巫岚的力量。 进阶以后的巫岚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对付得了的,就算他的体质并不适合战斗,他的综合战斗力也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标准。 至少不是朱利安和星野哪一个可以抗衡的。 “不仅仅是那些异族人。”巫岚轻轻的颤了颤睫毛,秀雅的眼睑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望着自己面前的山洞的顶峰,淡淡道。 伊斯看到巫岚眼底一闪而逝的决绝杀意,有些微微的怔住,片刻后方吐了口气,有意无意的转动着自己大拇指上的那枚戒指。 他之前若是绝对巫岚是一件绝对不容错过的珍品的话,那些巫岚现在的眼神就是在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他眼中的这个珍品有多么的危险。 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容易蛊惑人心。 巫岚堪称是这一类人的王者,站在倾倒在他面前的白骨山巅,傲然的睥睨着着跪伏在他面前的万事万物。 毕竟是巫族人,哪怕是像养着绵羊一样的他,巫岚骨血里依旧是流淌着巫族人的血脉。那些杀伐果决,他半点也不差的全部都有。 他差的,只是在他疯狂之前一条勒住他的缰绳,而凤逸翎,就是手拿着缰绳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在向他宣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并不是多么动情的话,却简单直白的推翻了巫岚已经做好了将近二十多年的心理建设。 他在决心要与凤逸翎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自己或者他总有一个人要退步,另一个人才会上前,拉近两人的关系。 而现在的一切,原本都是与巫岚的预期背道而驰的。 他开始挣扎,而不是在把所有的有异心的巫族人引导陷阱里去,再把他们一举清理干净,最后把这个干干净净的世界交还给自己的兄长和父母。 那样,会让凤逸翎独自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世界上最残忍的不是不给于,而是给予了却又再度被夺走。那种悲伤绝望的感情,巫岚希望凤逸翎一辈子都不用体味到。 把凤逸翎一个遗留这个世界上,太过于残忍。 所以,他想要活下去,不管是以什么身份。他必须要抗争,与自己的父兄。 伊斯倒是有所悟似的点点头,感慨道:“这个,我也最是明白的。”他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见识过了巫族为了族权的疯狂和扭曲。而他自己能够坐上血族密会议长的位置,靠的也不仅仅是他纯正的血统,好运气。 而是,实力。 只有遵守规则的人才能够拥有获胜的机会,而只有规则的制定者才有权利掌控别人的生死。 伊斯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底的感觉,他喜欢制定规则,并且要这世界上除了流浪者血族以外都必须要遵守的守则。 只有站在金字塔的最顶尖一层,他才有一点儿安全感,像是在黑暗里从归于母亲的怀抱。 “还有一天。”巫岚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忽然就睁开了眼,遥望着山脚下徐徐升起又在半空中飘散的第一缕炊烟。 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虽然像巫岚和伊斯这样的强者,根本就无法感受实物的美好,但是却又都热衷于对于美食的发展和研究。 对于食物,那也曾经或者之前是他们的执着。 看着底下的人,伊斯突然的露出一个优美的微笑。 巫岚认得这个表情,大概知道伊斯又有什么有趣的设计了,便淡淡的笑了一下,也免得他被殃及池鱼。 伊斯慢慢地摘下左手的手套,遥遥的举起手掌对准远处的山峰,坏坏一下道:“给他们找点乐子。” 随着轰隆隆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山峰上的一大块雪壁缓缓地自主体上脱落…… 巫岚有幸看到了山脚底下一大群人慌慌张张的逃避雪崩,免得自己什么时候侯被压死的情况时候,终于撑不住的笑了笑。 伊斯有的方面,大概与兰蒂斯是一个水准线上的。 伊斯满意的点点头,心里大概的也有些平衡了。 山脚下,凤逸翎撑起一个结界,冷眼看着旁边的人哭爹喊娘的四处乱跑,最后看着山上的雪往下滑落的势头减小,干脆的进去了自己的大帐里。 水墨寒和水蚺那边则更是清闲很多。他们的营地原本就在一处缓坡上,自家的巫力又是偏向冰属性的,乐得在旁边看热闹。 旁边的人最开始被这一阵雪崩闹得措手不及,待看到凤逸翎撑起的结界才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巫者嘛!干嘛要像跳蚤一样乱的到处跑呢? 也只能说是这些养尊处优的巫者已经习惯于处处顺风顺水,很有必要进入秘境里锻炼一番了。 98、不离不弃 深夜,只听得见营帐四周燃起来的火焰吞噬着木材发出细碎的劈啪声。 天地似乎都在这一刻沉寂了,远远近近的大帐里就连低语的人声都没有,只剩下雪花飘落在雪地上发出的人类并不可能听见的细微响动。 昆仑虚,万山之祖。在这一刻,向山脚下这群渺小的人类展示着他的巍峨壮阔。 绵延万里的山脉此起彼伏间,云雾缭绕,恍若仙境。洁白的雪山在月色下尤为惹眼,几处并未被冻上的活水交汇着蜿蜒下一脉清瀛湖水,恰若明镜一般的湖面中央,是一轮茭白的冷月。 这一小片海子,便是中国古代神话里面那西王母的瑶池仙境的原身。千万年,它就这样沉默而坚韧的伫立于这片高原之上。 四周的茂林莽莽苍苍,一眼望不到尽头。方才雪崩时候,也是这片林子挡住了大半的积雪。此刻那堆积在林子里的积雪也格外的白。 于是,夹杂在这群山之间的一抹苍白颜色的身影也就并不那么惹眼突兀了。 巫岚远远地站在那处设立在秘境入口出的营地之外,轻轻的拢了拢衣袖,有些萧瑟的独自站立在一处大树下。 伊斯说他要自己去觅食,并承诺了巫岚不会对巫族的人下手,巫岚也就自然不会再多要求他什么。 不管是日本人,还是那些教廷的人,反正到最后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逃不过这一个结局。 他的眼神停在中间最大的那处营帐里,那里应该是巫族的少族长所在的位置。现在,大概是镜月和凤逸翎占据了。 凤逸翎,他又为什么要过来呢?他在首都城里的胜利已经是在望的了。 巫岚知道自己肯定是有一些想的不对,但是事关于凤逸翎,他的想法通常就是不受自己控制了。 原本以为凤逸翎早晚是要入主天下,角逐中原,所以巫岚自己才开始从未有过的犹疑,他开始患得患失,既不相信凤逸翎,也不相信自己。 凤逸翎的父亲伊始就是明白他的身份的,若是要吩咐凤逸翎刻意的接近自己…… 他又在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时就立刻将它熄灭。就算是凤司令要使计,大概也是应该使用美人计,而不会让他自己的儿子来使用美男计。 这样的想法让巫岚在思考之余又觉得很是有些羞愧,对凤逸翎不起。毕竟,他在毫无证据线索的情境下,居然怀疑了凤逸翎对他的感情。 只是,巫族更是压在他肩头上的重任,至少是在他死亡之前的重任。他不能为了自己的情感而冒险交付巫族。 巫岚的脑海在不断地天人交际,自己的身体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不由自主的就往凤逸翎那边的营帐靠过去。 在只差几步就要进入营地的时候,巫岚终究是回过神来,停下了脚步。 他犹豫了下,还是转过身预备离开。 然后,转身,被拥入一个炙热的怀抱。 铺天盖地而来的满满都是凤逸翎的气息,熟悉的怀抱,陌生的眼神。 那种猛然间寻到了自己丢失的挚爱的狂喜和之前深埋在心底的恐惧在这一刻完全的爆发,巫岚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被凤逸翎紧紧拢住的时候几乎就要死掉。 那个人太过于用力,以至于巫岚有一种已经被凤逸翎揉进了胸膛的错觉。 凤逸翎大力的用自己的下颌摩擦着巫岚的肩,避免会让巫岚看到自己眼底的恐惧。 是的,他也害怕。 遇到巫岚以后,他这之前的二十来年里没有体会到的情感在此之后统统尝了个遍。 最初,他嫉妒和巫岚走得近的人,包括半夏和辰砂他们;然后,他会小心翼翼的收敛自己的性格,掩藏起自己锋利的爪牙,一点一点企图俘获这个人的患得患失;再后来是得到之后的如获至宝和恨不能时时刻刻相伴的珍惜;而现在,则是坚决的不肯再撒开手的恐惧。 巫岚最初的惊愕之后,心情逐渐地平静下来才发现,凤逸翎紧紧拥抱着他的双臂在微微的颤抖。 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他缓缓地伸手,安抚似的反手拥着凤逸翎的脖子,一下又一下的轻轻安抚着那个为了他从云端跌落到尘埃里的男人。 他的动作明显的刺激到了凤逸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阵铺天盖地的狂吻亲吻的晕头转向。 于是,更加的不想反抗,只想这个人炙热的体温靠的再近一点。在山上等着巫族的大部队开过来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山上有什么不好,但是现在,他才发现山顶上是那么的冷,冷的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也被冻结了。 如果没有凤逸翎,大概自己会永远的被冰封在一张温和微笑的假面之后吧? 然后被永恒的封存在时光之外。 凤逸翎狠狠地啃噬着巫岚的唇,那种不要命的狠戾更像是一种发泄。巫岚便也只闭了眼,任凤逸翎越发大力的贪婪索求,直到两人的唇舌间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 凤逸翎微微的眯了眯眼,紧紧地桎梏着巫岚带着人进了营帐,在此之间一句话也没有说。 很快,恢复了小孩子大小的镜月就带着还没有醒悟过来的困倦被凤逸翎一把丢出了大帐外。 镜月先是一愣,然后才揉着眼睛,又怕吵到别处,也只能忍气吞声的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道:“小混球,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啊哦,困死了。” “有了媳妇儿就不要祖宗了。”镜月又不满的抱怨了一句,才预备换着去住凤逸翎的营帐。 毫无疑问,巫岚的营帐就该是最大最好的,而镜月冒充巫岚,也就占据了最好的地方。里面的设施一应是最好的,此刻里面的温度也还如暖春一样怡人。 不得不说凤逸翎果然是一个好情人,即便是这个时候,也不忘顾及着一下巫岚怕冷的这一个事实。若是换在他的帐子里,肯定是不如这里面暖和的。 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揉着眼睛换了个方向,砰~~镜月毫无预兆的撞上了一个不明物体。 他随之仰头,只看到一袭黑色的大斗篷,再仰头,入眼处是一个十分华丽繁复的金色刺绣花纹图案,荆棘缠绕的逆十字架下面盘踞着一条阴郁的毒蛇。 最后仰头,终于看到一张俊美的异族人的脸。 伊斯看着身前的这个小东西先是撞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努力的仰头往上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低沉性感的声音顿时就让镜月的心情很不好了。 镜月阴沉着脸看着这个人,感觉到这个人身上也带着少许的巫岚的气息,再一想想便不难理解了。 巫岚这一次回来,他的实力有了大大的进步,依着他的性子也是断然不肯接受别人的束缚的,那大概他自己不愿意回来的问题了。 既然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镜月便只决定让他做一个路人,道:“你让开一点,很麻烦你把巫岚带回来了。嗯,你可以回去了。” 伊斯也没有为难他,而是优雅的一笑,道:“但是,我是喜欢巫岚的啊。” 镜月的困意顿时去了大半。 他猛地回头看了伊斯一眼,忽然就眯着眼睛一笑,道:“我还没有察觉到,居然是个西方的血族。你想要和我那个不争气的后人抢老婆?” “准确的说,只是公平竞争。”伊斯跟在镜月身后回答。 “不可能,虽然凤逸翎现在的实力的确是很弱,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但是他绝对可以弄死你。另外,巫家的那个小东西要是知道你敢对凤逸翎动手,他第一个弄死你。”镜月悠闲的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晃晃。 伊斯早在凤逸翎悄无声息的跟在巫岚身后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他一看到那两个人就明白,自己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不过,他对于巫岚更多的是一种欣赏,却也不至于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顶多是会遗憾一段时间罢了,大概还有抵不过他睡一觉来的时间长。 当然,它通常意义上的睡一觉,约莫是上百年的时间。 伊斯一早就知道巫岚对于他虽然没有说讨厌,但是也仅仅是朋友方面的好感,并不足以维系一段要延伸到无限长的爱情。 不过,在血族漫长的一生里,总会有许多的遗憾的,也不差这一件了。 伊斯轻笑了笑,他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因为它们通常都很短暂。他明白欣赏并不一定要占有。 有的时候,或许就是要这样,他才能坚持在千年寂寞的生命里找到一丝丝乐趣。 99、星辰夜空 当面具后面的人悄无声息的换做是巫岚以后,这个秘密除了凤逸翎巫岚和伊斯他们几个以外,再也无人知晓。 伊斯带着镜月离开了营地,巫岚则留在凤逸翎身边。 在山下等了数日,终于,巫岚所言的时机到了。 那是一个启明星方才出现在东边天空的拂晓,小半边天空已经被晕染成浅浅的粉色,之后是浅蓝直至黛蓝层层递进,在天鹅丝绒一般的夜空里徐徐铺陈开。 天空上方的星辰并没有随着夜晚的隐没而逐渐消失,反而是越发的光亮,到最后竟然隐隐有一种要超过另一旁的那半轮月亮的趋势。 似乎感应到了天空上方不寻常的变化,湖面也随之有了相应的变化。 一丝丝涟漪缓缓地从湖中心泛起,荡漾在原本平静如镜面的湖面上。 巫岚穿着一袭光滑的黑色长袍,上面绣满了日月山河,珍奇异兽,一马当先的伫立在最前面,白玉的面具掩去了大半的眉眼,只余下一方线型优美的下颌,白皙的肤色与脸上白玉面具完美的契合。 凤逸翎就站在他身边,一袭颇为休闲的白色服装,但是看上去却并不突兀。他挺立深邃的五官带着淡然的笑意,张扬桀骜的气息笼罩在巫岚身边,就像是一个最为忠诚的守护者。 各大巫家的家主则分立在巫岚身后,也各自带上了一个或狰狞或凶恶的面具,穿着古老的巫者宽袍,安静的等在巫岚身后,姿态放得很低,显示出对于巫岚的绝对顺从。 他们将要接受测验的子弟则等在他们身后,一律是紫色的长服,除了胸前所绣的家族徽章不同,再无其余分别。 例如,水家的子弟绣的是一条巨蚺和巫神权杖,申公家的则是一只九头豹,还有陆家是一只飞翔的玄鸟,中间都有巫神权杖,以彰显他们对于巫神的代言者巫族族长的绝对顺从。 或许是处于安全的考虑,朱利安和星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向对方伸出橄榄枝。在这个时候,团结一致显然要比他们各自分散作战更为有利。 湖泊中心,越来越大的动荡使得岸边的全部都森严警戒起来。 巫岚手里握着属于巫族最高权力标识的权杖,神色傲然的举起权杖。 附近,星野和朱利安都掩饰不住眼底的惊骇和贪婪。那股庞然的巨大力量让他们暨畏惧又渴望。 相比较起来,教廷的那个圣器圣杯就要逊色不少。除了它是可以有针对性的对付黑暗世界的生物,单从力量的对比上,根本就和巫神权杖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宛如西方传说中摩西分海的故事一般,湖泊里的水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力分开,渐渐地露出湖底。 然后,一片寂然。 湖底,出现了一条由无数的白骨铺就成的宽阔道路,放眼望去,层层叠叠的枯骨约莫有上百万具,一直延伸着通向看不见的遥远地方,再尽头,就是被黑暗淹没的彼岸。 月光的倒影停着的地方,缓缓地升起一座高逾百丈的巨大的黑色大门。 青铜浇筑的两扇大门上面,雕刻了无数的凶猛异兽,奇花异草。最为醒目的,是左右两扇门上那硕大无朋的日月凌空。 巫岚瞥了一眼地上的白骨,淡笑了一笑,道:“这地上的枯骨,在生前都是我们巫族的敌人。” 水墨寒站立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朱利安和星野两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也顺着巫岚的话道:“真怀念那个时代。” 什么时代?那个由巫族主宰天下的时代,那个还崇尚神明,敬畏神明的时代。 那个,巫者可以肆意杀伐的时代。 看着四周那些巫者对他们露出的不怀好意的阴测测的微笑,朱利安饶是再强大,也不免在心底有一丝犹豫。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自己的这种迟疑。 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里的朱利安从来就是一个备受欺负的小男孩,只因为他异于常人的漂亮的外表。 他自己努力要做到最优秀,但是几乎没有人能正视他所付出的努力,除了孤儿院的黑人厨娘。 当然,一个厨娘并不能对他有什么大的帮助,顶多是往他的餐盒里多加一块牛肉,几片土豆。 朱利安并不是一个娇弱的人,相反他的性格是那种不声不响但是却埋头去做自己认定的事。就算在得知他的父亲是那位被高高奉养起来的神祗一样的人物,他也没有指望自己能够倚靠父亲的身份地位。 他的老师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我不喜欢你。” 卡罗,上一届的蔷薇骑士团的团长,也是宗教审判所的最高位元老。是公认的教皇拥有最忠诚的下属。 当然,卡罗不喜欢他,因为他的存在就像是给高贵神圣的教皇的光辉形象一个无法抹去的污渍。哪怕就算是朱利安自己也不想也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 当然,朱利安最后还是接任了他的职位。 想到这里,朱利安紫罗兰色的眼眸微微的带出了几分饱含深意的笑意。 星野和他的属下站在一起,还有一些打扮很诡异的忍者隐匿在他的身边,随时预备出手。 陆家的家主陆老爷子透过面具上的两个空洞打量着那一群外来者。 虽然之前为了已经给他们解释过这一群人的缘故,但是陆老爷子依旧认为没有必要将这群人带进去,直接在外面全部干掉就好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他也只留在自己的脑海里罢了。至少在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打算暴露自己的野心。一切,都要在进入秘境,见见巫家的其他人才行。 巫家的人一声不响的躲进了秘境里,若是说里面一点蹊跷也没有,打死他也不相信。巫老爷子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生的两个儿子也都非池中之物。 巫岚看了凤逸翎一眼,就看到对方眼底的宠溺微笑,转头,举步踏上了那条白骨之路。黑色的长袍缓缓曳过白色的枯骨,对比分明像是一幅移动的妖美图画。 凤逸翎立刻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巫族人面上都带了一丝看好戏的意味,也跟着巫岚踏上去。 看似沉重坚固的大门无声的开启,门后面是一片柔和朦胧的光幕,任凭目力再好也看不见分毫。 巫岚忽然把手伸递给凤逸翎,凤逸翎停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握住那只手。 两人的身影隐没在那片光幕之后。 半个小时之后,最后一个人的身影也消失在光幕之后,镜月才带着伊斯,两人大摇大摆的进去。 青铜大门随之掩上,断水再流,星辰熄灭。 一切,恢复原状。 100、封印之境 浩浩苍穹,无垠碧空。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浅紫色安息草原起起伏伏延伸到天边,随着和煦的微风一圈一圈的细纹向天边扩散。 凤逸翎的眼底有一丝讶然,这里与他想象中的巫族秘境大相径庭。 他依旧拉着巫岚的手,却没有等到其他的人。 “这门会把不同的人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巫岚拉着凤逸翎的手在草地上坐下,脸上带着轻松地微笑。 他把面上的面具摘下来,眉心处描绘了妖娆古拙的藤蔓花纹,占据了他小半张脸,看上去是前所未有的妖冶魅惑。 凤逸翎便顺势做下来,把巫岚一把揉到自己怀里,像是捧着自己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我的父亲他们,在这里。”巫岚头枕着凤逸翎的大腿,眼神飘忽不定。 凤逸翎微微一愣,轻轻地抚摸着巫岚的头发,道:“不要担心,有我在。” 巫岚轻笑一声,垂下的眼睑掩去了他眼底微微沉淀的不安。他把手交给凤逸翎,往远处的天际望了一眼,才道:“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到了。” 凤逸翎依旧平静的点点头,温和坚定地低头看着巫岚,嘴角却挑起一丝不经意的坏笑。他的手绕过巫岚天鹅一样修长的美颈,抚上了他的唇。 巫岚有些犹豫,然后微微启唇,用牙齿叼住凤逸翎使坏的手指。凤逸翎的指尖瞬间被温和湿濡的感觉包裹,他的眸色微微有些暗沉,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的缓慢起来。 就在气氛越来越暧昧的时候,一个并不和谐的声音出现,打破了这如画的美景。 “你们的胆子真不小啊。”一个熟悉的戏谑声音从远处传来。 两人转头,就看见一只白色的喵咪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幽碧色的眼睛里难掩作弄的神色。 凤逸翎有些奇怪的看着那只猫,那只猫身上有些熟悉的气息让他并不太能确定。 “镜月大人。”倒是巫岚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只见那只猫咪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身体却在发生着诡异的变化,当他化作人身站立起来的时候,居然变作了一名身形修长的银发及地的男子。 修长入鬓的眉,坚挺的鼻,俊美的五官,长相竟然与凤逸翎有七八分的相似,两人看上去就像是同胞的亲兄弟。 不同的是,凤逸翎是一种难掩锋利的王者霸气,而镜月更多的是一种不染红尘的飘然若仙。 镜月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袍,眼角含笑,只站在风中,便美如谪仙。 不出片刻,却又破功,他没有忽略凤逸翎眼底的微讶,微笑道:“我在外面的实力被压制,只能维系住小孩的身体,现在回到这里,已经恢复了五六成实力,当然可以恢复我的身体。” 凤逸翎和巫岚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之前在与孙建辉设埋伏的那时候,一口气就吹灭了星野手底下千万阴魂厉鬼的镜月。 “放心,我不是一个小气的人。”镜月咧咧嘴角,露出微笑,“接下来你想要做什么?” 最后那一句话却是面对着巫岚而说的。 巫岚收回目光,眼底的冷厉一闪而过,道:“巫家子弟的测试开始,这一次,就以狩猎为主。谁猎杀的对手多,谁就为胜。” 凤逸翎倒是不吃惊,他早就从镜月那里听说到了一些消息。 原来,此前陆雪莹也养过一只白猫,最后还是被镜月假扮的白猫代替。镜月本身只是魂体,各种形态的变化并不很难。 于是,潜伏在陆雪莹身边的镜月不仅被陆雪莹吩咐跟在凤逸翎的二哥身边接近巫岚,趁机取到巫岚的血,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陆雪莹和教廷的交易。 陆雪莹悄悄地把族里一些并不太引人注目的族人带给教廷,以供他们研究巫者的神秘力量。而教廷的研究,不外乎那几种手段,甚至有巫族的人被整个的剖析开,骨肉分离却依旧被圣光吊着一口气,求死不得。 后来也有人渐渐地发现有族人消失不见,矛头虽然指向陆家,但是陆家的地位着实难以撼动,就算是知道,也没有人有胆子上门去质问。上位巫者对于下位巫者绝对的掌控无论是上古还是现在都是不可动摇的。 这种森严的等级制度也就决定了巫族的限制,但是更加的保证了它的统治。 在得知了这种情况下的巫岚还能够忍受到进入秘境才开始算账,已经算的是巫族里难得一见的好脾气了。 最后一条生路,既然对方也不要,那么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的既定死亡了。 “那个双生咒,你预备什么时候破解开?”凤逸翎沉声问。这还是他在申公雅轩的口里才知道的,若是他知道,根本就不会答应让巫岚这样的冒险。 但是,这却也是引诱陆雪莹加快下一步的手段。陆雪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如果没有十足的保证,她是不会轻易的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的。 虽然现在疯了,但是有人若是控制了她,也就算是控制了巫岚。这步险棋,让凤逸翎最近几天时常在梦里惊醒。 虽然梦醒,但是他所梦见的巫岚离他越来越远的情景却真实的像是就在方才发生的一样。 只有怀里感受到巫岚温热的体温,他才能安心睡下去。 “很有意思。”镜月笑了笑,道:“那位名叫伊斯的外族人非常的有意思。” “他应该会很高兴的。”血族最好的狩猎对象,就是高级的教廷执事和骑士。巫岚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巫岚……”忽然,一抹深紫色华丽长袍的人转瞬就出现在眼前。 “申公。”巫岚看见眼前的人,微笑起来,问道:“怎么了?” 申公雅轩与他的关系一向还不错,算得上是他难得的一位朋友。 凤逸翎充满敌意的眼神完美的伪装成一片和善,他占有性的把巫岚的腰圈住,却被巫岚瞪了一眼,只得松开了手,双手抱在胸前。 申公雅轩的脸色不变,道:“陆雪莹不见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愣住。 “她是在装疯卖傻。方才她跟着陆家人进来的时候我便注意了一下,现在已经找不到她了。”申公雅轩一发现陆雪莹不见了,就飞快的循着巫岚的气息找到了巫岚。 只是,在巫岚身边除了那股令人讨厌的凤逸翎的气息之外,还有另一股陌生而强大的气息。 这种强大,就算是身为申公家最强者的他也有些心惊,什么时候巫族出现了这样的强者? 他却没有想到这个人如此强大而磅礴的力量不过是镜月本身力量的五六成,更没有想到这个人是先天之人的一股魂罢了。 巫岚微微蹙眉,有些棘手了现在。 “那边我已派人继续搜寻,这片秘境范围广阔,陆雪莹又善于藏匿,怕是不能在短时间里很快的把她找出来。”申公雅轩看见巫岚皱眉的模样就有些心疼,只是这股心疼却表现得非常自然。 他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巫岚的肩,温和的道:“放心,我会抓住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的。” 巫岚笑了笑,道:“我倒是不担心这个,也谢谢你了。只是怕她会与外族人联系上,那个朱利安与星野都不像表面上那般好相与的。” 只怕陆雪莹会把自己这边的许多情况都与对方透露。那样,将会使受训的巫族子弟遭受到预料之外的危险。 这片巫族秘境一共分为三层。 最外层,就是巫族子弟接受训练的地方,除了一小部分是安息草原,其余的都是参天密林,浩浩荡荡无际无涯。 中间的危险性更大一点,聚集了许多危险的生物,包括许多上古的神兽。在神权和王权分离的最后一战里,它们也随着巫族遁入了这片秘境。 但是这些神兽也有并不驯服的,它们天生傲气,有的就连当时的巫族族长也须得平级相待,过了这么些代,有些还肯给巫族的人一些面子,那些傲气一点的,就根本懒得理巫族的人了。 所以第二层秘境,就连巫族的人也很少进入。 当年水蚺被水墨寒丢进的,就是这第二层秘境。 而第三层,据说是一个上古封印大阵,巫族的圣殿就坐落在那里。传说那是远古时候建木生长的地方。 虽然传说以不可考证,但是巫岚却清楚,那里面一定是圣殿。 101、狩猎开始 疯狂,是毁灭的开始。 当欲望凌驾于理智之上,眼前能够见得到的就只有渴望的辉煌,殊不知脚下就是万丈的深渊。 朱利安站在嶙峋的山岩之上,沉默的往山下俯瞰。 当一抹鲜艳的红色引入眼中的时候,他终于慢慢地将嘴角往上挑了一挑,露出一缕并不经意的微笑。 安琪儿抱着他的骑士剑不解的看着他,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似乎也有所了解的点点头,道:“陆小姐?” 她的发音并不标准,还带着生涩的腔调。 朱利安伸出带着一只白色手套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温和道:“嗯,看来我们有一位导游了。” 当他的脚踏在这片只有裸露的山石的地上的时候,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这里只有他和安琪儿两个人出现,就连跟着他不远处的教廷的修士和执事以及骑士全部都看不到人影。 他还是有些没有预料到这里的不可预知是这样的出乎意料,东方神秘的面纱揭开一层又有一层。 “嗯,看看是谁来了?美丽的陆小姐,许久不见,您还是一样的光彩照人。”朱利安等到陆雪莹走上来,才扯出一抹英俊的微笑,十分绅士的做出一个欢迎的动作,仿佛他的身后不是一片裸露的荒凉的山石,而是大英帝国最为奢靡华丽的王宫。 陆雪莹一袭鲜红的长袍,繁复的长袍底下曳地的部分被她用刀子干净利索的切割开来,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精致的妆容映衬得她并没有朱利安想象中的慌乱和狼狈。 她爬上了这么高的山崖却并没有丝毫的喘息,一双美丽的眼眸里还能保持着平静。听到朱利安的话,陆雪莹也扯了扯嘴角,语调却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谢谢夸奖。当然,您也是一如既往的英俊迷人。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您还能维持多久这样的风度,特别是在知道巫家的人制定的这一届测试家族新人能力的规则以后。”陆雪莹淡淡的回答道。 新规则?朱利安轻轻地挑了挑眉,双手抱在胸前望着她。 陆雪莹轻笑一声,道:“是啊,新规则。以你们和那群日本的阴阳师为目标的狩猎游戏。当然,如果你们被捕获,游戏就结束了。” 朱利安的脸色依旧不变,道:“按照您们巫族的新人的实力,当然不算上你这样的天才,您认为他们能对付得了我们的长老修士们?” 那些年龄超过了一百多两百岁的修士都是接近半神的存在,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胜在个个实力超群,教皇派过来的这十几名修士尤其的强悍。 朱利安并不认为那些初级的巫者有能力对付得了他们。 并且,不光是他们,就连那些阴阳师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在隐藏实力,其中星野隐藏的最深。 “您大概还不会相信我的话,真是遗憾啊。”陆雪莹耸耸肩,半讥讽半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给您一个忠告,最好不要再对于您的手下寄予厚望,现在该想想怎么样您自己才能够生存下去,并且活到这半个月结束,好有机会出去回到您的国家。” 朱利安迷上眼睛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安琪儿虽然听不懂两人的对话,但是也大概能从两人的表情动作上猜测一两分。 “那么你这一次来的目的是什么?”朱利安还是不相信陆雪莹的话,这个女人的演技十分的高,如果去拍电影一定会成为十分有名的电影明星。 再加上陆雪莹暗中把巫族人交给他们进行研究,他们现在已经掌握了不少有关于巫族人的身体力量的秘密,再加以时日,又怎么会担心没有机会一举攻下东方大陆上最为神秘的国度里最强大的巫族呢? 这个世界的规则虽然规定他们不能够插手俗事,但是他们教廷与巫族,却很是命定的对手,他们的对峙早晚都会出现,就像他们坚信东方总会沦为西方的殖民地的。 要摧毁一个民族不难,难的是要催毁他们的信仰。而巫族存在一天,这个暗中守护着这个民族的责任就存在一天,他们要攻下这个国度就要延迟一天。 陆雪莹依旧微微的笑着,望着他,道:“我知道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我可以等,等到你的手下全军覆没以后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合作与否,决定的权利我还是交给您。” “合作,我可以现在问一问合作的内容吗?”朱利安是一个谨慎的人,他不着痕迹的思考了一圈问题以后,还是决定先弄清楚为什么陆雪莹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这个女人真的疯了么?他有些疑虑的看着陆雪莹。 之前就有听说陆家的小小姐疯魔了,陆家的老爷子舍不得自己的孙女儿,就带着她想要进来寻找一种巫药治疗她。 陆雪莹无所谓的点点头,反正她笃定朱利安最后一定会选择与她合作,提前一点知道合作内容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我可以带你们活着离开这里,但是你们,要在这之前,为我所用。”陆雪莹一字一句的说的很清楚。 朱利安想笑,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而是十分严肃的点点头,道:“那就依你所言。” 忽然,一阵尴尬的响声传过来。 朱利安这才记起他们随身所携带的干粮和物资补充都有后面的人带着,他们从进来到现在,已经大约有一天没有进食了。 陆雪莹了解的笑了笑,小小的身影十分敏捷的在岩石上跳跃着,然后,挑选出来一块稍微平坦的露天石台,轻轻地敲击着石台上面的石块,然后屈起食指在唇边使劲的一吹。 朱利安和安琪儿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 就看见不远处原本空无一物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几只正在往这边奔跑的野兽,那凶猛的兽形几乎和陆雪莹胸前所绣的猛兽一模一样。 “这是午餐?”朱利安仰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又低头看着渐渐靠近的猛兽。那凶猛的野兽身上带着一股来自远古洪荒的苍凉气息,让朱利安本能的感到畏惧和战栗。强大如他亦不能无视这样的感觉。 安琪儿就更加的感觉到慌张,甚至就要把手里巨大的骑士剑挥动起来。 陆雪莹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们一眼,凉凉道:“我劝你们别招惹它们,它们的脾气可不太好。” 那些猛兽循着陆雪莹的气息跳上了高台,嘴里还叼着方才捕获的猎物。一米来长的斑斓大鸟,白色的鹿之类的猎物大概够他们三个人吃半个月的了。 很快的生火开始烤制他们的午餐,那几只猛兽就安静的栖伏在陆雪莹的身边,巨大的嘼头安静而温顺的抵着她的手掌,金色的眸子带着讨好的意味。 这几头猛兽还是巫岚为了庆祝她升上了玄巫而特地为她捕捉的几只小兽,让她带着身边养到了现在。 小小的野兽已经成长成巨兽,昔日把她带着身边的那个人却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陆雪莹看着眼前跳跃不停地火苗,思绪不受控的开始胡乱纷飞。 朱利安微微的皱起眉头,看着对面的几头巨兽。 忽然,其中一头巨兽不安的站起身,动了动自己的尾巴。 原本还依偎在那头巨兽温暖的长毛里的陆雪莹也警觉的站起来,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朱利安立刻用圣光压缩成一团,把面前的东西全部都掩藏起来。 陆雪莹站起来才及朱利安的腰间那么高,她也很快的双手结印,祭出一个繁复的手印,然后撑开一道结界。 这道结界可以完美的把他们存在的痕迹遮掩住。 就看见不远处的山脚下狼狈的跑过来十来个人,像是被什么追逐着十分狼狈的往前跑着。 朱利安仔细的看了一眼,为首的竟然是星野,跟在他身后的是他带过来的一些术士和神官。 “怎么会这么……”朱利安忽然就安静了。 在星野身后,宛如浪潮一样往前涌过来的竟然是一条条斑斓的蛇。 那蛇群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往前追逐着前面的人,就在快要追上的时候却又莫名其妙的停下来,在对方拉开了十来米的距离以后又开始加速追逐。 这才是一场狩猎者与猎物的游戏! 就在朱利安考虑是要遵守着之前的约定下去帮一把忙还是袖手旁观的时候,就看到一条巨大的母蛇在后面游过来。 那条通体碧绿的巨蛇就是一个头颅就有一辆小汽车那样的大小,这条山谷差一点就容不下他那肥硕的身躯了。 那条巨蛇的头顶上站着一名面目冷漠的年轻人,正是水家的长子水蚺。 102、巫家大少 水蚺的深墨色的瞳仁竖起,毫无感情的望着那边的三个人所在的方向。 朱利安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条巨大的蛇,回过神来以后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往后面退了几步。 “那是他们家族养了几千年的怪物,先别动。”陆雪莹的声音里也有些紧张,那几只古老的巨兽的能力之强悍,她是最为清楚不过的了。 那条巨蛇停顿了一瞬间,又继续往前面游过去,距离朱利安三人最近的时候几乎就要触碰到陆雪莹的身体了。 水蚺似乎终于失去了狩猎的耐心,这一次毒蛇群追撵上了星野他们并没有停下,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扑上去。 星野似乎也被刺激的停下来,转过身面对身后滔天巨浪一般的蛇群,一层青色的铠甲一般的战甲覆盖住他的身体,他的手上再度握住了那把传说中的武士刀。 他的手下在他停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完全的被蛇群淹没,转瞬间就连败股也没有了。 他紧紧的双手握住手上的长刀,秀美的脸上覆盖上一层艳丽的红光。看了水蚺一眼,然后高举起手里的魔刀。 “感觉他似乎比上一次说展示的实力要强上很多?”朱利安摸了摸下颌,若有所思的转身询问身边的安琪儿。 安琪儿也有同感,便很是同意的点点头。朱利安大人所说的一定是不会有错的。 陆雪莹依旧冷眼看着山下发生的那场几乎是一面倒的战斗,片刻后倒是挑了一挑眉毛,道:“有点意思了。” 水蚺一直等到星野手里的刀几乎要落到头顶上才挥手一挡,那道看上去足以开天辟地的一击却并没有对他有任何的震动,而星野的身影却在跳起来的一瞬间失去了踪影。 “在后面?”安琪儿忽然小声的说道。 就看见一抹鲜红色的身影突然的出现在水蚺身后的头顶上空,手里的武士刀悄无声息的指向水蚺空出来的后背。 水蚺没动,身下的巨蛇却陡然的一抽尾巴,快准狠的抽向星野。 并没有想象中星野被抽中的感觉,那道幻影很快的就消失不见了。而星野真实的身影,这时候却从水蚺的头顶上方由上至下的大力持着手里的长刀往下劈。 这一下却不同于之前的虚张声势,就连远处的朱利安他们都几乎可以感觉都到那股惊人的杀气和邪气。那种阴测测的感觉像是黏腻的空气阴魂不散的往人的身体深处钻进去。 安琪儿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胳膊,打了个寒颤。这种阴郁的感觉太讨厌了。 这一次,水蚺仰起头,望着头顶上方的星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结起手印,往上一送。 就看见星野忽然的撤销了自己的大半力道,然后借着水蚺的这一股庞然大力,再度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 只是消失之前,一口殷红的鲜血却喷到了地上。手底下的人能不能活得下来还真的是个未知数。 水蚺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很快的被他垂下的眼睑所遮掩。他依旧不言不语的驱使着身下的巨蛇带着蛇群往另一个方向赶去。 “啧啧,拼着受伤也要逃走,真是聪明。”朱利安冷笑一声,心情眼见是不好了。当他看到实力几乎与他不相上下的星野都这样狼狈的逃离的时候,心情要好起来也实在是很有难度。 他忽然开始相信陆雪莹之前所说的话,如果巫家的人都具有这样子的实力的话,那么他自己的手下大概也难得逃脱出来了。如果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他要怎么回去向教会交代? “现在,可以考虑我们合作的问题了么?”陆雪莹缓缓地摸了摸手底下的几头异兽那并不柔顺的毛,嘴角带着一丝冷酷的微笑。 朱利安略一迟疑,才回答道:“我有一个提议。” 陆雪莹往山脚下一看,水蚺已经带领着他的蛇群离开了。她转头道:“你想要把那个星野找出来?” 朱利安微微一笑,道:“好歹也是一个助力么?他现在受了伤,手下的人应该也全军覆没了,这个时候不是更好为你所用了么?” 陆雪莹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片刻后才道:“那就先去找找他吧,希望他命大。这里面的危险程度可超过你们的想象。他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能够活下去的可能可不大。” 在山里找了几圈,都没有找到星野留下的痕迹,陆雪莹和朱利安几个人也不免有些奇怪。陆雪莹拍了拍自己手下的几头巨兽,示意它们去找人,却发现这几头巨兽都有些懒洋洋的不想动,更有些像是在畏惧着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安静的雌伏在原地。 陆雪莹并没有感觉到有其他的东西在靠近,但是看着自己豢养的几头异兽的表现也很奇怪,心里的警惕性大大的提高了,就带着朱利安和安琪儿两人一同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了很久以后,才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服的俊美男人出现在他们刚才说站立的地方,一双深邃的眼眸比辽远深幽的宇宙深处更加的黑暗。 那种极致的黑色带着一种凄厉的美感,男人冷峻的五官让人并不能十分清晰的看清楚,就像是笼罩着一层隐隐的黑暗的光芒。 他整个人似乎都隐藏在这样的黑暗光芒之中,神秘却霸道的气息让这附近方圆十里的所有生物都安静的蛰伏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异动。 如果巫岚或是凤逸翎、镜月这几个人在场,他们一定会惊讶于这个男人的力量之强大,几乎就是传说里的九阶天巫才可媲美的强大了。 男人的手上还拎着昏迷不醒的星野,他把手里的人像是丢垃圾一样的丢在地上,视线却转到远处天与地的交界线。 那个方向,有一道他非常熟悉的气息。 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然后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一头巨大的兽缓缓地踱步到他身侧,安静的伏下身。那是上古传说里面的神兽獬豸(xie zhi),这头神兽通体雪白,十分的威严漂亮。 男人默默地往天边看了一眼,跨上身边的神兽。神兽低头叼起地上的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 安息草原上。 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清理任务的巫者大多都聚集到这里。 当水蚺也回来了以后,水墨寒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水家的巫者基本上没有什么悬疑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但是也免不了有几个不能完成的。 水蚺的任务就是去清理还有遗漏的猎物,看着他回来,大概是已经清理完成了。 “父亲,漏了一个。”水蚺没等坐下的巨蛇停下,就自动的在水墨寒身前跪下。 水墨寒愣了一下,才示意他站起身,没等他开口解释就先吩咐他在旁边等着。 在水家的大帐里,走出来一名浑身都被黑色的巫袍所笼罩的老者,须发皆白,看上去面容上还带着憔悴和悲伤。 这正是陆家的家主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见到水蚺,也只是朝着他点点头,然后对着水墨寒又说了几句话,才让旁人搀扶着,缓缓地离开了水家的营地。 “老头子过来试探我们了?”水蚺一针见血的指出来。 水墨寒微微的翘起了嘴角,想是想笑,但最后还是忍住了,瞪了水蚺一眼,道:“没大没小!要尊敬陆家主,不许混闹。” 水蚺自然分辨得出他的父亲是不是真的生气了,见状也随口顺应着水墨寒的话,道:“嗯,我知道了。刚才我似乎瞧见了一个人。” 水墨寒才记起水蚺手上还留下一个人,便肃颜道:“是谁?对方还埋伏了人手?” “不是。”水蚺有些迷惑的摇摇头,又有些不确定道,“可能是我看错了,我居然看到了巫家的老大,巫鸾。” 水墨寒蓦地眯上了眼,片刻后才轻叹了口气,道:“难怪……那不是你花了眼,如果你确实看到了,那就没错,是他。” “他现在的实力怎么样?”水墨寒忽然问。 水蚺回忆了一下,才有些凝重的回答道:“应该是九阶天巫了,深不可测。” 这时候,水墨寒心里也不免有些侥幸,幸好自己是为了水蚺而放弃了打旁的主意,谁能料得到巫家竟然还能出现一个九阶天巫? 果然,巫家的气数未尽么?但是自己推算过的,巫家,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又有什么事会让这样强盛的一个家族倾于沉寂呢? 水墨寒沉思半晌,方才无力的摇摇头,道:“罢了,罢了。” 反正这些都与他无关。 倒是陆家还不甘心,这倒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了。 水墨寒微微的笑了笑,却不防备忽然就被水蚺偷袭而吻住,一时间也有些气息不稳。 他再也无暇他顾,只能专心应付于水蚺毫不掩饰的索取。 103、沦陷幻灭 三天时间,清理的游戏已经只剩下尾声。 巫岚安静的等在安息草原的边缘,这里也是巫族一处古老的祭祀的遗迹。 高逾百米的石柱像是擎着天边,上面所雕刻的祭祀图案完美的将千百年前的古人祭祀那盛大恢弘的场面表现了出来。 只是中间最高的一根直径超过了十米的巨型石柱上面却一干二净,什么图案也没有雕刻,这种诡异的表现让凤逸翎心底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他发现自己的血脉里有些东西自从一进入这个地方就开始渐渐的苏醒了,但是这件事他却谁也没有告诉,包括巫岚。 因为不确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所以徒让两人白白担心还不如让他自己一个人暗中探查清楚。 他知道,自从进入这个地方,虽然巫岚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心里一直都有什么事情压着。巫岚也没有告诉过他。 此刻,巫岚正在和镜月争抢一袋子米花糖,俩人倒是抢的十分的投入。 巫岚原本就抢不过镜月,他的实力与镜月相比还是有很大的一段差距。但是他也死活不肯撒手,只回头用无辜委屈的眼神望着凤逸翎。 原本还躺在草地上的凤逸翎不由得好笑的摇摇头,却也起身过去帮忙了。就看见镜月一边使劲往自己这边拉那个油纸包一边愤愤道:“不公平,你们两个人……” 话音未落,就看见自己的手上只剩下一个油纸包角了。 巫岚和镜月两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凤逸翎把手上的纸包打开,捏了一块送到巫岚的嘴边,一边还戏谑的模仿着喂小孩子的声音,道:“啊~~来,张嘴。” 巫岚呆呆的张开嘴,乖乖的让凤逸翎把米花糖送到嘴里。 镜月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凤逸翎,最后问巫岚道:“你刚才看清了他的动作了么?” 巫岚也摇摇头,方才虽然他是和镜月两人在闹着玩的,但是镜月就算是跟他闹着玩,也不是凤逸翎轻而易举的就可以从他的手上把东西抢走的。 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凤逸翎微微的蹙了蹙眉头。 自从进来这里,凤逸翎的实力就与日俱增,并且很多时候都可以看到一些奇怪的幻镜一样的片段。 那些破碎的片段有的时候是一些古代的人狩猎祭祀的场面,有的是一些恢弘的战争场面,还有很普通的上古百姓的生活片段。并且随着他能够看到的时间和内容的不断延长和丰富,他甚至可以通过一些场景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他还能够感觉到那些原本沉寂在自己身体里面的力量也在渐渐的觉醒,那种力量让他对于镜月很难保持戒心。因为他们的血脉里那相同的力量来源,所以他对于镜月有一种十分奇异的亲切感。 也正是这种亲切感,才让凤逸翎能够毫无芥蒂的与境遇相处下去。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镜月并不会伤害他。 并且,他有的时候甚至身体里总有一种想要疯狂的破坏的欲望,这种冲动有时候会让他的心神有短暂的迷失,但是大多数的时候与巫岚在一起,他还是能够压抑住那种想要迫切的破坏的冲动的。 看着凤逸翎的表情,镜月先是有些发怔,然后才有些担忧的问他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一种极其想要发泄的感觉?想要使用暴力去破坏?有的时候,甚至想要杀人?” 凤逸翎愣了一下,摇摇头道:“虽然有些暴躁,但是还不至于想要杀人。” 镜月听了凤逸翎对于自己身体变化的详细描述了以后,脸上的表情渐渐地收敛起来,最后才点点头,道:“嗯,你的血脉继承肯定是经过了变异的,否则不会有这么高的血脉纯度。这是一件好事,你的力量随着血脉的开发而进一步得到了提升。再加上之前巫岚送给你的纯正的星辰巫力,你的进步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天人后裔的速度。” 凤逸翎听着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但是却看见巫岚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轻轻地伸手拥住巫岚,将他紧紧锁在一起的眉宇揉开,才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巫岚抬眸看了他一眼,半晌方才道:“没有什么问题,只是……” “天人一脉自古就难以延续后人,许多先人天生的就拥有强大的力量,并会随着自身的年岁的增加而使自身的实力也在日积月累的过程中越来越强大。但是这个过程是极其缓慢的。历史上也有像你这样进步的非常快的巫者……” 镜月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凤逸翎一眼,道:“他们都是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就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比如夏桀,商纣王……” 凤逸翎:“……” 他转头看着依旧在眼里写满了担忧的巫岚,有些好笑的问道:“你担心我会变成那样子吗?” 巫岚摇摇头,认真的盯着凤逸翎,道:“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子的。” 凤逸翎心头一阵激荡,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巫岚披散在身后的发,又吻了吻他的眼眸,才道:“我不会的。” 四个字却有千钧之重。 镜月抬头看了看古老的遗阵中那根最为粗大的玉石柱,默默地捡起巫岚手边的带子,蹲在那九层玉阶旁边吃糖去了。 他眼底,有一丝不忍一闪而过。 有的时候,抗争并不代表就能够摆脱既定的命运。 不过,也许眼前的这两个人可以。 天人一族看不透自己族人的命运是肯定的,但是他也看不透巫岚的命运,里面就有些蹊跷了。 巫岚虽然还对于凤逸翎就在镜月面前吻他的动作有些抗拒,但是眼里的温和与眷念却骗不了人。那种性命相交的爱,那种刻在骨血里的感情,大概是能够改变一些什么的吧? 镜月的眼底掠过一丝迷茫。 他的记忆经过了这么几千年的时光,许多事情不刻意的去回忆,就真的遗忘了。但是在这个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千年前的那片安息草原。 那抹绯红色的身影就这样嚣张的伫立在一望无际的浅紫色草原里,就连风里都带着淡淡的浅紫色。 那个人嘴角的微笑狂妄不羁,亦如他倾倒天下的绝美模样。那个人说:镜月,你就算是这个天下的王,你在我的眼里,什么也不是。 那个人,鲜红的衣裳在风里宛如灼灼的火焰,在这一片静谧的紫色里放肆的燃烧着。 镜月猛地闭上了眼睛,似乎那团明艳的火焰,就是在那个时候灼伤了他的眼瞳。那个人用他生命里最后的一点热度,彻底的熄灭了镜月眼睛里的火焰。 那人最后倒在镜月的怀里,依旧是睥睨天下的嚣张,似乎什么也不放在眼里。他温柔的伸出沾了自己血液的手轻轻地覆上镜月的眼眸,声音渐渐低沉。 那个人微笑着说:“镜月,不要试图用你这双眼睛去看透我。我不想让你看见的,你就永远也不许偷看。” 镜月再也不能使用瞳术了,他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他仅仅能看道普通人能看到的一切。 忽的叹了口气,镜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想起那几乎已经被遗忘的一干二净的回忆。 他应运而再度苏醒,这也是命中注定。 却不知道,那个人的命运又是如何。 是在天地间的一缕孤魂独自飘荡,直到记忆消散再度堕入轮回?还是坚守在原地执着的守护着他临死也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秘密?亦或者早就在这片天地间烟消云散…… 凤逸翎的眼角的余光并没有遗漏镜月脸上一闪而逝的孤寂。 巫岚也看到了,他和凤逸翎对视一眼,才道:“这次就算了。下一次看到他抢我的好吃的,你就帮我揍他!” 镜月:“……” 申公雅轩在远处把这边的一切都尽收在眼底,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他身边,一名美艳的女人同样把方才的景象尽收眼底,嫌恶的撇撇嘴。 “去告诉陆家的老头子,我答应和他的合作,叫他们快点把那些废物处理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申公雅轩云淡风轻的摇着手里的折扇。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花费了多少的制止力才克制住上前把巫岚从凤逸翎的羽翼下抢过来的冲动。 陆婉君眯上眼,仔细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发现他的一样,才道:“你可真忍得住。好的,我会找时间回去通知老头子的。” 到时候,她会好好的跟水墨寒清算一下他欠她的帐的。 反正水墨寒现在大概是完全的放下了先前的想法了,既然他要和巫岚站在一起,那么陆老爷子也不会放过他就是。 非友即敌的阵营还是很分明的。 104、家族徽章 拂晓时分。 巫岚微微的睁开眼睛时候,凤逸翎还在睡着。 浅金色的晨光温和的铺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英挺的眉宇在沉睡间微微的皱着,像是在描绘着心底难以言说的隐忧。 他轻轻地伸手,抚平凤逸翎微蹙的眉宇,眼神慢慢地扫过凤逸翎俊美的面孔,停留在他恒更在自己腰间的大手。 然后,轻轻地把他的手移开,动作小心的把被子给凤逸翎从胸前拉到腰间,自己则悄无声息的出了暂住的巫族族长的大帐。 雪玉一般精致的赤足踩在晨霜未尽的淡紫色草地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所有的巫族人在见到巫岚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底下头。面对着这位年轻隽美的巫族族长,他们只能选择以自己最谦卑的姿态来表现自己的顺从。 黑色的长摆拖过地面,最后消失在营地附近的密林里。 这已经是靠近秘境第二层的地方,虽然少有能够真正的威胁到一个天巫的危险存在,但是期间也存在着各种不容小觑的未知危险。 “少族长。”一个略有些苍老却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阻止了巫岚继续的脚步。 巫岚回头,陆家的家主陆老爷子对着他行了一个礼,苍老如经年的树皮一般的面上带着不容忽视的岁月留下的痕迹,一双灰色的眼睛里也写满了只有经历了百年才会有的沧桑。 “陆家主。”巫岚停下脚步看着他,掩藏在墨玉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翘起,道,“有事?” 陆家主看着巫岚,不卑不亢的行过礼,道:“也并非什么要紧事,只是提醒少族长一句,那些异族人还没有清理干净,他们的头目现在正在暗处躲藏着,少族长行事千万小心。” 巫岚淡然一笑,温和的说道:“不足为虑,我相信诸位巫家的后人的实力。这里有你这样的长辈驻守着都还嫌不安全的话,这世间也难得有几处安全的地界了。” 陆家主停了停,没有再说什么,略一施礼,自己也就带着跟在身后的几个家主离开了。 虽然按理说他们都是各自家里的家主,但是很显然其中还是有大小高低之分的。 就像是走在前面的,只有陆家的家主,随之而行的几名家主大多是陆家的附庸家族。 凭着实力排行,之前的巫家虽然个人的实力不弱,但是他们的家人人数太少了,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几十口人,在上一任巫家家主离开以后,更是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清冷的可以。 巫家的衰败,是个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但是天象上所显示的巫家的气数又未尽,并且还诡异多变,因此这才造成了以陆家为首的几大巫家的蠢蠢欲动和犹豫不决。 若是巫家不灭,那么他们就注定是要全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了。 这一步棋不好走,但是却不得不走。 巫族越来越淡出世人的眼界,这固然有一定的好处,可以求得一方安宁,但随着人性的变化,并不是所有的巫者都喜欢隐藏在黑暗之中。 他们,越远离那个充满了权威和荣光的上古时代,就越是怀念。 他们的先祖父辈为了逃离权力的倾轧和全族的沦为政权争夺的工具的命运而选择在安居于一隅,而现在的他们看到了这个繁华盛世的又一轮重新洗牌,各方势力虎视眈眈,若是论起来,他们还是赢面最大的一家。 只要巫族人愿意,他们随时可以重新恢复上古时候的无上辉煌。 但是很显然,巫家人并不这么想。 虽然巫岚对此态度暧昧,既没有一口否决,也没有要暗中出手的意思,其他家族只好继续观望,等着有哪一个不忍寂寞的家主带头,重新开始制定这个世界的规则。 巫岚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代表的背后传统的巫族势力。 巫岚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更是不能给出自己的想法。 他安静的走到林子深处,停下。 前面,一只巨大的白色獬豸安静的趴在一块巨石旁边,淡金色的眼眸温柔而略带迷惑的看着巫岚,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竟然很兴奋的站起身,欢快的跑到巫岚身边,用白色的大头蹭蹭巫岚的腰,又四脚朝天的躺在铺满了厚厚的落叶的地上,露出柔软的腹部。 方才还威风凛凛的上古神兽的气势瞬间消散,一眼瞧过去倒是可爱得紧。 巫岚伸手,轻轻的挠挠那只獬豸的下颌,熟悉的柔软触感让他忍不住微微的翘起了嘴角。在白色巨兽的脖子里,藏着一个精致的小小的徽章,是属于巫家的家族徽章。 这是送给凤逸翎的礼物。 “大白,跟我走吧。”巫岚准备拐带巫鸾的坐骑神兽。 这只神兽是当时他的哥哥深入第二层历练的时候收服的。作为巫家隐藏的天才,他的能力自然是不可小觑的,巫岚的父亲也对于他的大儿子寄予厚望。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巫鸾竟然能够得到神兽的青睐,收服了深林子里面称王称霸的獬豸。也由于这个缘故,里面其余的精怪对于巫鸾也是少有的和善起来了。 因为他把深林里面最为嚣张的一头神兽带在身边,间接地也解救了其他被这头獬豸压迫的妖怪神兽们。 这头年岁古老的已经不可考据的神兽据说是在炎黄时期就已经出生了,它出生以后重来没有见过它的父母,是因为它的父母都在那场昏天暗地的上古神战里面殒命。 于是这头十分没有家教的小白獬豸凭借着天生的神力混混沌沌的长到千岁,又浑浑噩噩的被当时的巫族族长骗进了幻镜,神智却相当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巫鸾进去时,恰逢这头神兽又在耍无赖,招惹的里面的野兽不得安宁。机缘巧合下这头并不好沟通的神兽做出了交流,只因为那时候的巫鸾非常幸运的在身上随身还带了自己预备给弟弟巫岚的零嘴。 没错,这头被巫岚取名为大白的獬豸也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吃货! 有时候,生性相同不是相克就是相近,巫岚与大白大概就是天生的喜欢对方。巫鸾暗中给出的总结就是:或许是因为两者这一点相同。 林子深处,巫鸾安静的看了一会儿,看见巫岚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微微的笑过后,也就默许了巫岚对于自己的爱宠明目张胆的拐骗行为。 虽然有些事不得不为之,但是他对于他的弟弟这份感情却不会变化。 无论如何,巫岚都是他最疼爱的弟弟。 他永远记得幼年时,像一个小尾巴一样总爱黏在他身后的漂亮小孩儿,永远都是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眸望着他,喊着“哥哥,哥哥……” 虽然后来,小小的巫岚不会再跟在他的身后,因为残忍的现实提早的让他明白了他未来的命运。 巫鸾虽然心疼自己的弟弟,却无力反抗全族加之于他身上的命运。父亲永远都是沉默着做出一个又一个的决定。但是从来不向他的孩子解释什么。 命运这个词语,逼迫着巫鸾必须要在十岁的时候就自己独自进入秘境修炼,也压迫的巫岚很小开始就带着温柔微笑的假面去面对所有的人。 巫鸾安静的看着那边,直到巫岚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才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营地里,凤逸翎在巫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以后才安静的睁开眼睛。 “不想跟着去看看么?”镜月双手抱臂斜倚在门口,闲闲的问道。 凤逸翎慢条斯理的起身,整理好自己才往门外瞥了一眼,道:“他已经回来了。” 巫岚坐在一头看上去十分威严的神兽的脊背上,逆着晨光的方向伸手给凤逸翎,眼角带着清浅的微笑道:“我带你去看看这里。” 大白也并不拒绝凤逸翎的靠近,凤逸翎身上的血脉让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同样是来自远古洪荒的血脉传承让他在有一些疑惑的时候更多的还是熟悉的喜悦。 两人一同坐上了巨兽,獬豸提速,宛如一阵狂风一样扫过,在原地留下一片狼藉。迎面而来的风狠狠地拍打着面颊,带着些轻微的刺痛。 凤逸翎稳稳的搂住巫岚的要,他敏锐的察觉到了爱人的心情变化。 “什么事让你高兴了?”他附在巫岚耳边轻声道。 巫岚倚在他胸前,微微的笑着回答:“我哥哥来过了,他也看到你了,他很喜欢你。”他把手心里攥得紧紧的徽章交给凤逸翎。 凤逸翎心里一动,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结果徽章,郑重的放在自己贴在胸前的袋子里。 小小的一块贴在心脏跳动的地方,带着无法言说的沉重的感觉。 105、碧色云天 清凌凌的的几片小小的湖泊掩藏在茂盛的草丛里。 大白安静的匍匐在附近的草堆上,甩了甩自己身后的尾巴,眯上眼,悠闲的小憩着。 巫岚卸下了面具,把头枕在凤逸翎的腿上,一双雪白的赤足一下一下的点着湖水,就看见凝固的水面上泛起一层层浅浅的涟漪,安详的在水面荡漾开又渐渐地消失。 碧色的天空倒映在水面,清一色的浅蓝像是一个氤氲在灵魂深处的梦境。诡秘的安静里带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水面远处隐藏在层层叠叠连接到天边的水草间,期间盛开着头颅大小的鲜艳花朵,红的亮眼,白的纯洁,紫的高雅,蓝的清淡……宛如一幅浓墨重彩的图画,晕染开五彩十色的绚丽。 几簇清澈的水滴被巫岚挑着落在凤逸翎的面上,凤逸翎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看清了怀里的人时,宠溺的笑了笑。又大力的摇了摇头。 方才在半梦半醒间,他又做了那个梦。同一个梦境,这几日一直在困扰着他。而这一次却尤为清晰,他甚至可以看见巫岚面上悲伤地几乎要让他心疼死的表情,越来越远的消失在他的眼中。 自己躺在火光冲天的阵法里,巫岚抱着自己绝望的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走投无路的弃儿。 很难以想象一向都温和高贵的巫岚脸上会露出那样疯狂的表情。 “凤璃。”凤逸翎把玩着巫岚披散在自己手里的乌黑长发,略一沉思以后才决定想自己的爱人坦白,道,“你知道我可以看到很多以后才会发生的事。” “嗯。”巫岚早就看出来凤逸翎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宁,只是凤逸翎不愿意告诉他的事,他从来不会去追问。 虽然他也想过从旁迂回,去询问镜月。但是镜月这几日更是难得见到,很早就出门却总要等到子时过后才会回来,并且脸上经常都是带着疲倦的神色。巫岚便也不好在过多的去打扰到他。 凤逸翎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未来就会发生的事情,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先做好预防工作。 “如果,我这只是做出一个假设。”他又重复了一遍,才问巫岚,道:“如果哪天,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你可以……” 巫岚伸手竖在他唇边,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和智慧,“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凤逸翎,就没有巫岚。” 凤逸翎看得出巫岚也许早就知晓了些什么,他的爱人总是那么聪明,有什么能够欺瞒得住他的双眼呢? 更何况他还是巫族的族长? “晚上就要准备祭天的仪式了,我们早点回去也好。”巫岚懒洋洋的收回手,漂亮的脸上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原本巫族子弟的试炼仪式并不算是一个什么重要的仪式,但是这一次却绝对是非常的重要的。 他轻轻地瞟了一眼旁边的大白,大白的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某个地方,然后悄悄的收回来。这种人性化的神态只有一个人才能让大白表露出来。 没错,就是巫岚的兄长,巫鸾。 远处,草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凤逸翎一双重瞳隐隐浮现,他清晰的看见了那站在茂盛的几乎要遮天蔽日的水草后面的那抹身影,面上不由得露出些奇怪的神色。 巫岚也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一只小小的白色的兽从里面转出来。 在那只白色的兽身后,跟着一抹鲜红的人影。 略有些凌乱的发散乱在耳际,一双清凉的黑眸宛如稚子。一朵显眼的曼珠沙华别在发间,眼角眉梢的温和微笑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一样纯真。 但是凤逸翎和巫岚都很清楚,这张天真无邪的面孔后面,掩藏的只是一个精于算计的魂灵。 “巫岚哥哥。”陆雪莹站在那里,声音透着无法忽视的虔诚。 她注视着巫岚的目光热切而执着,许久都不曾眨一眨眼。然后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近巫岚,几只漂亮的兽跟在她的身后,最后却又停在原地,有些不安的用爪子扒拉着脚下的泥土。 獬豸给予他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个勇气接近大白。 “站住,陆雪莹。”忽然,不远处的一个声音打断她的步伐。 申公雅轩紧紧的盯着陆雪莹,神色不善的看着她,当他的视线飘过凤逸翎和巫岚两人的时候,直接移开,眼底却隐隐的带着难以释怀的受伤。 是的,无论他怎么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但是都不可能做到完全的无视。 自己所爱的人与别人在一起,他又怎么可能做到真正的心无芥蒂? 陆雪莹果然很听话的停下了脚步,但是看着申公雅轩的表情却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她歪着头,露出一幅十分纯真的模样问道:“有什么事呀,雅轩哥哥?” 申公雅轩冷冷的看着她,道:“你不要再走过来,否则不要怪我不给你们陆家面子。” 陆雪莹依旧十分单纯的笑着道:“雅轩哥哥你在说什么呀?哦,我是来告诉巫岚哥哥一个秘密的。我爷爷他想要杀了你们所有的人呢。巫岚哥哥,我带你走吧?我很快就能长大了,真的……” 巫岚微微蹙起眉头看着陆雪莹,他发现她的眼神有些涣散,也有些不对劲,便放缓了声音问道:“雪莹,你过来,让我看看?” 凤逸翎有些不放心,但是也没有阻止巫岚,只是在旁边冷眼看着陆雪莹。只要对方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可以保证自己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掉所有对巫岚有威胁的存在。 无论是申公雅轩还是陆雪莹。 “巫岚,别放她靠近你。她施法的双生咒还没有解开,你要当心……”申公雅轩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看见陆雪莹的脸色依旧是痴痴迷迷的望着巫岚,而巫岚也温和的替她擦干净面颊上不知道从哪里蹭来的鲜血。 陆雪莹宛如一个迷路的孩子,搂住巫岚的脖子以后把自己的头埋在巫岚的发间,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水沿着巫岚的衣襟往下浸。 “巫岚哥哥,你有没有耐心等着我长大呢?”陆雪莹抽抽噎噎的看着巫岚的侧脸。 巫岚轻轻地蹙起眉头,还没有回答就又被她打断。她倒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轻轻地叹了口气。 “巫岚哥哥,你是等不到我长大了。”小小的女孩虽然已经是十六七岁如花一般的年纪,却永远都只能是现在的模样了。 漂亮的小女孩也并排的跟巫岚坐在水边,试着把自己的脚伸进水面,可爱的脚趾头划过水面,掠起一圈圈的波纹。 巫岚亦如往昔一样温柔的抚摸着小孩子的长发,温和如同春水一般的眼神几乎要把人溺毙。 陆雪莹低声的哼起一首很久之前听柳姑姑唱过的古老的童谣,这首歌她只给巫岚一个人唱过。凤逸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并没有打扰,而是安静的站在旁边,守护着巫岚和陆雪莹。 不远处,几个人悄悄地隐匿了自己的身影,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远处。 申公雅轩眼尖的看见那几个人虽然是蒙着面,但是他依旧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对方的身份。 怕是陆家的人等不及的要动手了,而陆雪莹却又执拗的要保住巫岚。两边的矛盾一产生,则必然会有一方屈服,或者是死亡。 所以,陆老爷子是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不会放过了么? 申公雅轩收回目光,就看到了地上,凡陆雪莹走过的地上,蜿蜿蜒蜒的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色痕迹。 陆雪莹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她漂亮的眼眸里的光彩也在渐渐地暗淡。一袭大红的衣裳全部是湿的,不是水,而是被她自己的鲜血浸湿的。 因为是一袭红衣,所以纵然是鲜血染尽,也很难看出分毫。 “不好,她还不能死。那条咒语……”申公雅轩脸上的颜色尽褪。 凤逸翎也在同时变了颜色,若是陆雪莹死了,那么巫岚他…… 陆雪莹艰难的伸出手想要摸摸巫岚的脸颊,最后却只是被巫岚伸手握住,便也只能无力的笑了笑,才道:“巫岚哥哥,我……我没有对你下咒,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了,不会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到你的……” 巫岚轻声的回应她道:“我知道。” 陆雪莹便又是释然的笑了笑,道:“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因为修炼巫术才长不大,而是爷爷他们给我下的巫咒……他们很早就想要对付你们了,我只是一个不听话的棋子而已……” 巫岚轻垂下眼睑,这个时候既然没有人来,他们大概也是知道陆雪莹会把所有的事全部的告诉自己。 不来追杀陆雪莹的唯一理由只有一个,他们已经不怕自己的目的暴露了。 换句话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了。 “巫岚哥哥,我有些冷……”陆雪莹咕哝一句,又缩了缩自己的身子。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告诉别人她只是一个怕孤单的孩子。 巫岚抱着怀里的小孩儿,轻轻地伸手阖上她还未完全闭上的眼睛。 106、最后的门 黄昏时候。 天空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湖畔新砌的小小的坟墓前面,安置着一枚属于陆家的家族徽章。 一个安息草编织的浅紫色花环被放置在坟前,精致秀美亦如此时安静的在黑暗的泥土里长眠的少女。 申公雅轩神色复杂的看着巫岚少见的收敛了脸上的微笑,沉默的站在陆雪莹生前最后呆过的地方。 大白温和的用自己的舌舔一舔巫岚低垂在身边的手背,金色的眸子里罕见的透着人性的智慧的光芒。 凤逸翎站在远处,往这边看。 他虽然不喜欢陆雪莹,但是并不妨碍他愿意尊重巫岚,让巫岚陪着那个女孩走完最后一段路。 苍穹上方翻滚着乌云,这时候的气氛尤为低迷。空气压抑的像是在酝酿着一场令人神经紧张的阴谋,没有人能够逃离这种气息。 很远的地方,镜月站在一个高处的善山头往那边看。 一个高瘦的身影陪在他身边,金色的发被雨水淋湿,贴在瘦削的脸颊上,俊美如西方神话中的神祗一样的男人看着雨中的那抹纤瘦的身影,微微有些心疼。 他把玩着手里的一支嫣红的玫瑰花,然后温柔地把花别再自己胸前。 这个神秘美丽的东方少年,从最初开始的惊艳初见,一直到后来,他都把他视为难得一见的红宝石,冷艳高贵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对于这样美丽的事物最没有抵抗力。 于是,起了一些想要把这个人守护住的心思,但是他并不是一个看上了就非要得到手的人。相反的,伊斯明白,只有把珍宝放在最适合他的地方,它才会散发出最美丽的光彩。 而巫岚的心里早就填满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即便是强行的把它收藏在自己身边,也不能见到那样绚丽夺目的颜色。 但是现在,伊斯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宝石就是宝石,无论它是被置放在水晶的盒子里,还是黄金的高台上,亦或者只是野外一处朽木间,都能散发出最美的色彩。 自己也只会被它吸引的越来越沦陷其中,无法自拔。 不过,强人所难的事,高贵的血族也不会去做。 “他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镜月看着伊斯一直都盖着优雅迷人的微笑的英俊侧脸,轻轻的笑了一声。 两名同样是俊美到非人类一样的男子站在一起,一个气质优雅是血族之王,一个神秘高贵是天人之皇。站在那边,就是两种截然不同却又诡异的和谐的对比。 “还有和他很像的人?”伊斯问。他总觉得,像巫岚这样的人就该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镜月的神色不变,依旧看着巫岚,但视线却有些恍然,像是透过巫岚看到恶劣另一个人身上,道:“不,不是长得很像,而是性格。他们都一样的不把世界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除了他们在意的人。” “他们外表看上去很温和,但是骨子里却都肆意狂放。他们敢做很多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他们身处高位,很多时候现实都要逼迫着他们学会冷漠,但是他们血脉里就是有一份善良。俩个人,都很像。” “你观察的很仔细。”伊斯总结道。 镜月嗤笑一声,摇摇头,轻轻地仰头,眼角滑落的雨水像是泪痕一般轻轻地划过面颊,笑道:“哪里,只是随口说的。” 故人早已不在,记得再清楚又有什么用? 凤逸翎收回视线,镜月和伊斯还等在远处,应该是有事吧? 巫岚转过身,向凤逸翎这边走过来。 “凤璃。”凤逸翎轻声的一声叹息,就将巫岚心底所有的悲伤都划开。那道坚定而包容的目光让巫岚略微有些冰冷的心脏再次温暖起来。 或许别的人都不明白,但是我懂你。我会陪在你身边,直到世界的尽头。 眼神交会处,不必再费言语就能够相互明白。 “大白,你先回去找你的主人吧。顺便帮我带个口信给他。”巫岚轻轻拍着大白的脑袋,又大力的挠了挠它的脖子上的长毛。 大白温顺的用头蹭了蹭巫岚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他,然后转身,很快的就消失在视线里。 凤逸翎看着巫岚,问道:“现在我们去哪里?” 营地,必然是不能再回去的。那边既然一直没有动静,想来是陆家早就已经有了安排。 “陆家的人早在之前就悄悄地带了他们家族的玄级巫者进来了。”镜月走过来道,“这几天我请伊斯帮忙查看了一下,居然有数万之众。陆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够让他们家族的巫者在很短的话时间之内都将实力大大的提升。” 数万名玄级以上的巫者,足够在秘境里再一次的掀起一次浪潮了。 巫岚脸上也掠过微微惊讶的神色,随即湮没。 他先是对着伊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有些为难的咬着下唇。这是他在思考的时候习惯性的动作。 只是这个动作由他来做,总是会不自觉的带着一两分的妩媚而不自知。 伊斯看得有些痴迷了。 随即,目光被另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凤逸翎面色不善的看着伊斯,英俊桀骜的面上写满了阴沉和逼人的犀利。 小器,看看么,又不会看掉你家巫岚的一块肉。伊斯撇撇嘴,懒得和凤逸翎计较的模样。 凤逸翎冷冷的扯扯嘴角,转过头去。 他也不想做出这样幼稚的示威行为,只是伊斯的眼神太过炙烈。任那个男人看到别人这么看自家老婆,怕都是不会高兴的。 “我记得这里还有一个地方,我们先过去再说。”镜月忽然提议道。 只是,凤逸翎却微妙的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那抹异样。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用征询的眼神示意巫岚,道:“你觉得呢?” 巫岚又回头看了镜月一眼,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镜月召唤来四头代步用的黑色巨兽,一行四人很快的往秘境的另一个地方赶过去。 就在凤逸翎考虑是不是要提醒巫岚警觉一点的时候,就看到巫岚不经意的给他使了个眼神。这两人落在后面,因此在前面带路的镜月并没有发现,倒是旁边的伊斯觉察到两人的互动,颇觉得有几分意思的笑了笑。 镜月曾经问凤逸翎要了一个许诺,且又在前几天重新地提起,不得不让凤逸翎心里有些提防。 若是镜月要麻烦他做什么事,那么他必然是不会推辞的,只是如果这件事是和巫岚有关的,那就又是两说了。 等到了秘境的第二层的中心了,不过是因为这几个人的气息太过于强大,因此那些生活在林子里的东西不敢轻易招惹。 终于,几个人有些无语的看着镜月。 这就是他所指的可以暂时作为休息的地方? 前面有三阶墨色玉阶,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那三阶玉阶上面雕刻的异常的精致繁华,充满了古意。 不过凤逸翎和巫岚两人又靠近仔细的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些东西。 这几个玉阶上面雕刻的景象和玉石的材质,应该和巫家在首都城里收藏的那套祭祀的礼物是一套的。 同样的图案,一样的场景,雕刻的手法和玉石的材料都是一模一样的! “很久都没有回来了啊。”镜月有些感慨的说着,然后最先迈上台阶,转眼就消失在第三阶台阶之后。 凤逸翎和巫岚面面相觑,最后终于跟着伊斯一同走上了那第三层阶梯,然后…… 从上面掉下来,落在石阶之后。 这分明就是三层普普通通的玉石阶梯!!! 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捧腹的笑声,镜月似乎很愉悦能够把三个人都骗到。 凤逸翎、巫岚、伊斯:“……” 凤逸翎很诚恳的看着巫岚,问道:“我可以揍他么?” 巫岚温和的看着镜月,道:“原则上,我并不同意你的做法。他好歹也是天人一族之王。但是,有的时候,你可以适当的调整自己的原则问题……” 镜月一听,立刻弹得远远的,脸上的微笑不减,远远地喊道:“我只是觉得这里的气氛太沉重了,讲个玩笑调节一下么。这里真的有门的,真的。我不骗你们!” 见三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镜月忍不住嘟了嘟嘴,这是他的外形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最喜欢用的招数。 通常只要身边有年长的妇女,他总能用一幅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骗得到糖吃。 …… 107、平安喜乐 所幸的是雨渐渐的小了。 申公雅轩看着巫岚,然后微微一笑,问道:“少族长,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在来之前,他已经安排了自己的人看好陆家的人,那边有什么异动他都掌控在手里。不过,看着巫岚和凤逸翎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宛如天作之合的图画他是绝对看不顺眼的。 巫岚安静了一会儿,转头看着他,道:“等。” 等什么?申公雅轩的疑问很快的就有了答案。 不远处的高坡上,一名玄色长服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头神骏的白色巨兽。 “那是……”申公雅轩有些不确定,回头看了巫岚一眼。 来人越靠越近,凤逸翎发现巫岚的手也背在身后越握越紧,云淡风轻的笑脸下掩藏着异样的情绪。 他多看了一眼来人,就发现出一些问题来了。因为巫岚是他镌刻在骨血里的,所以就算是不用对照,他也可以清楚地辨别出这个男人的眉眼处有哪些地方与巫岚长得很像。 咋眼看过去,巫岚与他也有三分相似。 这许就是巫岚的家人了? 果然,随着他心底的疑问,巫岚悄悄地松开了背在背后的手,一片坦然的看着来人,道:“大哥。” 来的人居然是巫岚的哥哥? 凤逸翎显然是有一点惊讶的,但是随后就释然了。之前似乎巫岚也曾经提起过的,不过并没有很详细的介绍过他家里的成员。 说起来,巫岚似乎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家里人,因此很有一点时间里,凤逸翎都以为巫岚的家人都去世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见到了他的家人,这除了有一点意外之外,还有一点大概是疑惑不解。 巫岚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漠,为什么却绝口不提家人? 凤逸翎轻轻的挑了挑眉,不经意就接收到来自巫鸾那审视的眼神。 巫鸾把凤逸翎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不置可否。 虽然他在此之前已经悄悄的从远处观察过凤逸翎,但是对于凤逸翎拐走自己的可爱宝贝的弟弟的事情,他显然不是那么就能原谅他的。 虽然,凤逸翎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弟婿……咳咳。 收回目光,巫鸾才对着巫岚点点头,又轻轻地皱起眉看着申公雅轩、镜月和伊斯几个人,最后开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好,跟我走。” “跟你去哪里?”申公雅轩忍不住开口问。 巫鸾一身简单的玄服并不华丽,却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敬仰膜拜的冲动。那种安静地站在原地却让人产生出这个人无可战胜的气势更是让人难以喘息。 巫族里就算是那几位已经是天巫的老家伙都不会给予他这么大的威压,能解释眼前的清净的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巫鸾已经是九阶的天巫了。 但是,怎么可能? 九阶天巫又不是树上的果子,伸手就能随便的摘到。若是巫家之前能够有一位九阶的天巫出现,也不至于落没道只剩下几十个家人的困窘局面了。 更何况还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天巫? “阁下要回去?”巫鸾不是看不出来申公雅轩对于巫岚还存在着别样的心思,只是既然他没有对于巫岚造成困扰,自己也没有理由去找他的麻烦。 而且,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他还是非常乐意看到申公雅轩去找凤逸翎的麻烦的。最好是这俩货都能离他家的巫岚远远的。 “你们家已经与陆家联合起来了,水家也被他们控制住了。现在他们正在找你们几个的下落,少家主你还想回去么?”巫鸾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 申公雅轩震惊的看着他,一时无法理解的重复道:“联合起来?怎么可能?他们……” 巫鸾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不可能,有你的老师在……” 那个怪物一眼存在的男人被申公雅轩悄悄的带进了秘境,因为这个男人是家族里唯一进去过最里面一层秘境还活着出来的人。 只是里面是怎样的情景他却始终不肯告诉申公雅轩,反而是一反素日漫不经心的慵懒,十分郑重的警告申公雅轩道:“你最好不要参加这次的仪式,那个巫家的少家主去了就注定是出不来的,你何必非要上赶着去陪葬?” 申公雅轩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恼怒非常,但后来转念一想,又把他的师父带上了。 为了解开巫岚所中的双生咒,他别无选择。 但是知道方才他才知道,那个双生咒,不过是陆雪莹的一个小小的手段罢了,她终究是舍不得伤了巫岚。 而那个人一直被锁住了心脏,禁锢了巫力之源,也被申公雅轩束缚了星元,按理说根本就没有挣脱自己束缚的可能。 但是…… 巫鸾既然说出了这句话他自然就不会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那么自己的老师若是挣脱了束缚,最可能做的事是什么? 当然是找自己这个曾经背叛过他的人报仇了。 想到这里,申公雅轩的脸色也禁不住有些苍白。 他始终忘记不了自己当初被所有的族人认定为庸才的时候,遇见了他的老师,号称是申公家族最为难得的天才——申公子渊。 他遇到申公子渊的时候,也正是他一生最为狼狈,而对方最为得意的时候。 一段孽缘,就因为一场家宴而在黑暗的地方渐渐的滋生。 申公雅轩看着主席上那谈笑风生的家主和自己的父亲,却不得不和自己的母亲委屈的坐在附庸家族一边的席位上。 那时候,家主的右手边就是那个嘴角一直带着玩世不恭的微笑的男人。俊逸不羁,凌乱的衣襟还沾着些酒水的痕迹,更像是一个执笔天下的文人墨客,却又有着征战沙场的人才有的犀利冰冷的目光。 似醉非醉的眼神对上了申公雅轩那不甘的双眼的时候,慢慢地幻化出几分笑意。 那是,看见了一件好玩的事物的笑意。 申公雅轩一直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也许就是一个调剂无聊而漫长的巫者生涯里的一个玩具,但是他却不得不甘心的做人家手里的一个玩具。 他很幸运或者说很不幸的,长了一张非常秀美的脸。而这张脸足以让申公子渊将一大半的兴趣放在他的身上。 虽然按照辈分,他应该叫这位丰神俊朗的男人叫小舅舅。 现在,该是自己结束的时候了么? 但是,真的有些不甘心呢。 他看着巫岚,却发现巫岚和凤逸翎两人都在看着他,两人的手,彼此紧紧地牵在一起。不免苦笑一声,摇摇头,道:“算了,我是申公家的家主,我必须要回去。” 有的时候,一些事就算是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也不得不踏出那一步。 因为回避,是申公雅轩,或者说是巫者永远也不会做出来的事。 凡天下巫者,唯有直面自己的命运,无论前面是什么,都不会选择逃避。 不仅是他,还有陆雪莹,还有巫岚,甚至是此刻已经占据了祭祀之地的陆家家主,他们都不会有一个在自己的命运面前退缩。 巫者,不懂得何为迂回,何为识时务者。他们只知道,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什么是自己的责任。 当然,巫鸾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只是陈述了一番事实,至少也给这个人提个醒。 巫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止他,只是安静地对他说道:“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水家家主。水墨寒他应该会帮你的。” 水墨寒不会一直是中立,他要么站在巫家,要么站在陆家,而现在他们家族的选择大概也已结束了。 巫族之间的内乱,从来都不会靠武力解决。他们会选择用更为智慧的方法,一则是避免自己的族人死伤过多,让外人有机可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延续血脉,在这个纯净的血脉传承日益艰难的现在,每一位巫族族人都是珍贵的。 当然,现在的陆家人已经触犯了族规。 不过,连王族都敢反的他们大概也记不得还有族规这一说了。 水家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在最后的祭祀结束之前,陆家是绝对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威胁性的举动出现。 就看最后,谁能够在最后一轮的祭祀典礼上赢得胜利了。 108、巫神宫殿 看着申公雅轩挺直了脊梁消失在对面山脚下,巫岚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口气。 “无妨,还有两天就是祭祀大典。”巫鸾淡淡的安抚他道,但是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觉得有些别扭了。 他虽然很想对巫岚好,但是毕竟也是十来年没有见面,再见到时,巫岚已经不是幼年时候那小小的一个粉团子一样的孩子了,自己在想要跟他讲话之前,也必须要再三的思量过。 这种感觉很不好,于是他便缓缓地将自己不悦的眼神对准了凤逸翎。 凤逸翎表示自己很无语。 巫岚抬头看着巫鸾,温和一笑,道:“哥哥,父亲他们大概也等了很久吧?” 巫鸾忽然沉默了。 他安静的看了巫岚一眼,然后转身,像是有话要说,但是最后还是把已经涌上舌尖的话咽了回去。 巫岚皱着眉看着巫鸾的背影,心里隐隐也有些不安地感觉。 凤逸翎看出来自己爱人心头的不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脊,安抚的握住他无意识的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同时,他神色并不友好的看着巫鸾。 直觉告诉他,巫岚的兄长并不会带给他们什么好消息。 “你很快就可以见到父亲。”巫鸾无视凤逸翎的愤怒,很直接的告诉巫岚。 巫岚却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放松。 当天空中央的月亮边缘有一丝丝的泛红的时候,那三阶玉石阶梯有了不显眼的变化。 一点点透明的涟漪在上面浅浅的波动着。 镜月看了一眼那里,还没有说话就看见巫鸾已经站在上面了。 那道肉眼并不能看见的门却是真实的存在的,至少在场的几个人都能够感应到它。 “这里面……”巫岚有一瞬的迟疑,方才镜月也带他们来到这里。虽然他并不奇怪巫鸾能找到这里,但是如果巫鸾和镜月两个人同时的都对这里很了解的话,也就不由得他有一些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镜月翻了个白眼,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不认识你的哥哥。” 巫鸾倒是多看了镜月一眼,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进入了身后的那道门,他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那道虚幻的门后。 凤逸翎看了看巫岚,然后了然的笑了笑,跟在巫岚身后进去。伊斯和镜月对视一眼,然后很自觉的决定道:“我就不去了。” 镜月很欣赏他的识趣,点点头自己跟上去了。 一道门,隔开了这片莽林和另一个世界。 那里,才是属于上古巫族的真正的秘境。 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白玉砌成的台阶,高半尺,长超过了一百米,上面雕刻了精美的图文,一层一层的往上延伸,一直到云层里面。在台阶的最上面,是一栋巍峨的黑色宫殿,在云层里若隐若现。 一轮冷色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宫殿的斜上空,边缘微微的泛红。 “这里才是巫族的秘境。”巫鸾不意外的看到了凤逸翎和巫岚眼里闪过的一丝惊讶,淡淡的解释道。 巫岚在第一眼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竟有些紧张。 他看着巫鸾,停了片刻才问道:“父亲,在上面么?” 巫鸾微微一凝滞,才看着巫岚,眼神有些复杂。 许久,才轻轻地点点头。 饶是巫岚一开始有些激动,到了这时候也看出来巫鸾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也没有多问。答案就在眼前,他却莫名的有些害怕的情绪。 很多年前,巫岚就知道早晚会有一天,自己要来到这个地方。 他也做好了准备,因为他的父亲很早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那个与他们整个巫族有关的传闻,亦或是规则。 凤逸翎看着巫岚一脸的坦然,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地感觉比之以前任何一次都来得强烈,强烈到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停在靠近那栋硕大无朋的黑色宫殿的门口。 大殿门口,两尊一动不动的巨大黑色异兽镇守在门口,凶猛的双眼带着浓重的杀气盯着敢于进犯的闯入者。 不安的来源,是来自那片无垠的黑暗,也是来自于身边的人那份无比从容的表情,从容到仿佛是已经知晓一切。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告诉我?”凤逸翎警觉的看着巫岚。 巫岚脚步不停的走上最高的台阶,背对着凤逸翎低声的回答道:“嗯。” 凤逸翎没有想到巫岚会承认的这样痛快,更像是一种决绝的态度,反而有些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他害怕,再继续问下去,巫岚会连一个背影都不给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强大到恐怖的直觉,并且越来越准确的在冥冥之中告诉他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 他不止一次的在梦里看到巫岚转身,走向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黑暗,就像,就像现在! 蓦然,凤逸翎上前紧紧的抓住巫岚的手腕,大力的谴谪握住巫岚在宽大的黑袍里显得有几分空荡荡的腰线。 那股大力几乎要把巫岚的腰掐断,巫岚却依旧是一声不吭的没有回头。 只是心底,却无声的叹息着。 凤逸翎太过于聪明,他并不继续追问,这也让巫岚没有机会把那个事说出来。 该死的聪明! 巫岚恨恨的咬紧后槽牙。 巫鸾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似乎并未将两人着小小的互动放在眼里。 凤逸翎眼睑微微垂下,掩住他深邃的幽暗眼底。 巫岚突然转身,注视着凤逸翎的双眸,淡淡的道:“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是了。不必使用你的那双眼睛,直接看我,不是更简单么?” 凤逸翎那双眼眸里分离出来一双淡金色的眼瞳,此刻正微微的低垂着,却散发出无可忽视的威慑光芒。 原本满满的浅银色的星辰变作淡淡的金色,环绕着金色的那只瞳仁缓慢而有规律的旋绕着,划出一条条细微而闪亮的优美弧线。 巫鸾有一些诧异,他一开始虽然知道凤逸翎有一些非凡之处,但是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凤逸翎居然是天人后裔,还拥有可以开启重瞳的力量。 而镜月则是更加的惊异无以复加了。 原本他就为凤逸翎异乎寻常的成长速度所惊心,却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凤逸翎已经隐隐有要超越他的架势了。 至少在他还只有二十来岁的时候,是远远比不上凤逸翎如今的实力的。 “我想,大概你们会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巫鸾看了他弟弟一眼,努努嘴指向宫殿的前面拐角处,那里有一大片视野极为开阔的空地,周围环绕着一圈围栏,在围栏之外,云雾缭绕间依稀可以分辨出黑色的悬崖峭壁。 这栋巫神宫殿是建造在极高的山峰之上的,九千多级阶梯根本就看不到头。 “你看到什么了?”巫鸾斜倚在一根护栏之上,眼神飘忽的往山下看。但是只要认真的注意一点就会发现,他大半的眼神还是在往凤逸翎脸上飘过去,微微的透露出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神色。 凤逸翎站在他身边,神色莫测,淡淡道:“什么也没有看到。”他试图看清巫岚的未来的时候,的确是什么也没看到,但是巫岚以前的记忆,他却一一的都看到最为透彻。 只是,还是希望所有的事能够有巫岚亲自告诉他。 巫岚心里一紧,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口气平静道:“我告诉你。” 那段被可刻意尘封的记忆一旦开启,竟然也可以坦然面对。巫岚惊讶于自己的镇定,但是更多的还是在意凤逸翎的看法。 在更早的时候,巫岚就已经清楚自己未来的命运了。 那时候,父亲告诉他一件事,他会在未来的十五年间代替他的兄长成为巫族的少族长,并且在此之后…… 在此之后,作为祭品,为维系日渐崩坏的巫族秘境的结界提供维系的巫力。 这就是他的使命。 所有的巫族人都只觉得巫家人上承天运,下御族人,是无上的荣光。却没有人知道,这是他们用一代又一代族人的鲜血和生命为祭礼换来的。 巫家的人脉越来越稀薄,再多的族人也经不起他们用以供养维系结界的速度快。 而巫族人的血脉继承极为苛刻,至少对于这个越来越污浊的世界而言是如此。他们的血脉来自上古,所需要的也是上古最为纯澈的巫族秘境作为他们成人的仪式,才能保证他们顺利的孕育下一代。 这也是族规到达年龄的人必须接受来自秘境的挑战的原因。重点不在于他们所接受的何种试验,而是他们能够接触到这里的纯净的原始的环境。 当祭品被供上神坛的时候,巫家九阶天巫的少族长巫鸾可以再度掌控整个巫族。 而巫岚,巫家的另一位少主,泽注定要在这片永恒的黑暗里慢慢地腐朽,孤独直到消失。 就和他很多的族人前辈一样。 他的体质不适合修炼,却是作为祭品和提供巫力再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可以说,巫岚的体制就是上天所选择的祭品的最佳代表。 巫岚不恨亦不怨,对于这样的未来,他以为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在遇到凤逸翎之前。 109、没错,end! 对于未来,我们总是预计的不够。 在我们以为会按照固定的步调沿着固定的轨道前行的时候,总会与一些意外不期而遇。 比如说,巫岚和凤逸翎俩人最后都留在了禁地里。 比如说,作者决定,把其余的故事留在番外…… 啊,人生,真是太无常了。 太无常了。 正文完九歌繁华 下——风过林梢
作者:风过林梢 录入:1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