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牧升却突然抬手止住了乔关年的话头,说道:“成浩手里是攥了人命的,我若是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冲他这样得罪成温,我
能让他活着出泉江么?”
乔关年听了,这才笑起来,说道:“果然是蒋牧升,黑心商。不过这个成浩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
乔关年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险些忘了,谢老板已经到了,来人给我保平安了。我听说最近京里面不安生,苗铠的
副手带着机密跑了,怕是要打仗,打不打得到京里不好说,你们若是离开泉江,最近就不要回京城了,不如跟我去看看谢染?”
蒋牧升想了一下,说道:“也可以,但是要等泉江的事情安定下来,成温现在肯定走不了。”
乔关年笑道:“啧,瞧瞧,蒋老板说话三句离不开成家二爷,这有家室的和没有家室的,就是不一样啊。”
他说着用眼去瞟着元北,只是元北压根就没看他。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因为时间晚了,乔关年也就不方便多留,出了山庄回去了。
成温一觉睡到了天亮,也没吃晚饭,也不觉得饿,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蒋牧升出了门,把元北留下来,让他陪着
成温。
元北给他准备了些清粥和小菜,刚刚吃完饭,就有下人说有客人来了,是俞家的大小姐。
成温听说是俞婧瑶,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头,那下人说道:“二爷,您快见见俞小姐吧,她跟门口就哭,动静儿大着呢。”
成温说道:“去请俞小姐进来吧。”
俞婧瑶很快就来了,跑进正堂,扑上前去,就要抓住成温的袖子。
成温错了一步,俞婧瑶没抓住,但是也没在意,一副梨花带雨的哭道:“成温,成温你快去求求成伯伯,成浩肯定是被冤枉的!
成浩怎么可能干出那样的事!成温你是他的亲哥哥,你要帮帮他啊,成浩太可怜了,成伯伯怎么能这么绝情,他一点也不心疼成
浩么!”
成温听了冷笑一声,很淡然的说道:“俞小姐,是成浩去找你了么?他跟你说他是被冤枉的,让你帮他求情?我想这件事情俞老
爷肯定不知道,你是偷偷的跑来的吧?”
俞婧瑶有些惊讶,成温每问一句,她的惊讶就多一分,惊讶过后,却又掩饰的用手帕擦了擦眼睛,说道:“不……不是这样的,
我……我只是听说了……成温!”
俞婧瑶突然又伸手抓住成温,说道:“成温,你是他哥哥!你不能见死不救!成伯伯这次怎么能这么狠心,你们都是最了解成浩
的人,成浩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他的性格那么温和,他怎么可能敢这样的事,你要帮帮成浩,劝劝成伯伯,成伯伯怎么忍心和
成浩断绝关系呢!”
成温不着痕迹的推开俞婧瑶的手,说道:“断绝关系?俞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吧,成浩身上背着一条人命,如果细查,就不是断
绝关系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你现在在山庄这么哭闹,如果事情闹大了,成浩还得谢谢你。”
俞婧瑶睁大了眼睛,说道:“人命?什么人命?不是因为阮毓那个……那个不要脸的勾引了成浩,成浩也是一时糊涂,成伯伯要
和他断绝关系么?”
成温冷笑了一下,说道:“我奉劝俞小姐一句,不要成浩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成浩和阮毓的事情,并不会是一厢情愿,而且成浩
杀过人。”
俞婧瑶把眼睛挣得圆圆的,泪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滚,用帕子捂着嘴,抽泣的说道:“不可能,成浩喜欢的人是我,他说过我
心里只有我,若不是阮毓那个不要脸的人去勾引成浩,成浩怎么可能一时糊涂……成浩不可能喜欢阮毓的,一定是阮毓一厢情愿
!”
成温简直就像捂脸,他真不明白俞婧瑶到底在想什么,这个时候还相信成浩对她说的花言巧语,恐怕成浩对俞婧瑶说的,和对阮
毓说的几乎都一模一样,换汤不换药罢了。
而且这个事情的重点不是应该在成浩杀过人么……
成温又一次确定没办法和俞婧瑶说话。
成温说道:“俞小姐请回吧。”
“不!”
俞婧瑶嘶喊了一声,扑过去扒住成温的衣衫,整个人扎进成温怀里,双手死死抱着他,哭道:“成温,我求求你,成全成全我和
成浩吧!成浩他不会这样坏的,他是爱我的,他心里只有我,像成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干坏事!求求你劝劝成伯伯,我……我
会感激你的!”
成温被她撒泼的抱着,后脊梁都是鸡皮疙瘩,元北赶紧过来,将俞婧瑶拉开。
俞婧瑶被元北一碰,立时哭天抢地起来,踉跄了好几步,捂着手腕,似乎元北掰断了她的手腕一样,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哭道
:“成温……你……你今天不答应我,我就不走了!”
元北只是拉了她一下,本来俞婧瑶是个大家闺秀,元北不该去碰他的,只是俞婧瑶像撒泼一样抱着成温,元北有些着急,也没敢
用力气。
哪知道俞婧瑶一副被蹂躏的样子,元北眼皮一跳,反应都慢了一点。
成温看着她坐在正堂的地上,一下一下的抹眼泪,扬言成温不帮成浩,就不走了。
成温整理了一下衣襟,垂眼看着坐在地上的俞婧瑶,点了点头,说道:“好啊,俞小姐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我让俞老爷,
亲自上门来接你。”
俞婧瑶听他这样一说,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成温,你不能……你不能跟我爹说……我爹他,他之前还说成浩好,让我
嫁给成浩,可是成浩一出事儿,我爹就不让管了!成浩是被冤枉的,是被阮毓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蛊惑的,我怎么能不管!求求你
成温,你帮帮成浩,他是你的弟弟啊!”
成温眯了一下眼,他做了两辈子的商人,是最会算账的人,成浩这么算计他,如果不是成温有意放水,成浩如今怎么还能活的舒
舒坦坦的。
成温想着,他虽然不知道玉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既然有可能是成浩的,自己也算是借着成浩的人情才能认识了蒋牧升,如
今到了这个地步,肯定要还他一次。
所以成书志说和成浩断绝关系,让他滚出泉江的时候,成温才没有说话,若是成温不依不饶,成浩定然也不会只是卷铺盖走人这
么轻了。
蒋牧升听说俞婧瑶跑到自己家里去闹了,昨天成温身体还不舒服,也不知道今天怎么样了,俞婧瑶还去添堵。
蒋牧升就坐不住了,想要回去一趟看看,刚到了山庄门口,就看见一个马车停下来,俞老爷从马车里下来。
俞老爷看见蒋牧升,面色有些尴尬,随即连忙赔笑道:“哎呦蒋老板,蒋老板真是对不住啊,小女实在是胡闹,给您添乱了,若
不是您的人来通知我,我还真不知道小女这么胡闹,我一定狠狠教训她,真是对不住啊。”
蒋牧升一听,心里有些纳闷,他也是刚听说了俞婧瑶来闹,立刻就过来了,所以没时间去俞家通知什么,那通知俞家的必然是成
温遣过去的。
蒋牧升这样一想,便笑起来了,心想着差点忘了成温做事儿也是蛮“狠”的,竟然让人去请了俞老爷过来接走俞婧瑶。
蒋牧升客气的笑道:“俞老板严重了,哪里的话,俞小姐也是天真烂漫,毕竟是大家小姐不谙世事,哪知道成浩的为人。只是我
还要劝一劝俞老板,快些让俞小姐别再挂念成浩了。”
“是是是。”
俞老爷一连应声,说道:“蒋老板说的是,成浩这个坏胚,唉,婧瑶就是想法简单,被这个成浩弄得五迷三道的,真是多谢蒋老
板了,也给成二爷添麻烦了。”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进了正堂,俞婧瑶本身还在哭,一见到俞老爷,气焰立时缩了,吓得缩了缩脖子,颤巍巍的说道:“爹…
…我……”
俞老爷瞪眼道:“胡闹,跑到蒋老板家里来闹了!”
“爹!女儿只是想帮帮成浩!难道爹也相信成浩会做那种事么!”
俞老爷可不像自己女儿那样思维简单,现在不是相不相信的时候,而是事情已经是定居,所有人都想和成浩撇干净关系,俞老爷
这样怕事儿的人,怎么可能上赶着和成浩搭关系。
俞婧瑶又瞥见一旁的蒋牧升,冲着蒋牧升哭道:“蒋大哥,你这么温柔,这么体贴,你也不相信成浩么!你帮帮我,帮帮成浩好
不好!”
蒋牧升连眼睛都不眨,笑道:“俞老板,我看令爱现在有些激动,让她回家休息休息才是。”
俞老爷一听,这是下了逐客令了,老脸挂不住,让跟着的丫头下人死拉活拽的把俞婧瑶给请走了。
蒋牧升看着俞家的人出去,这才回过头去,却见成温笑眯眯的瞧着自己。
成温笑道:“原来蒋大哥又温柔又体贴。”
第四十八章:捉奸
元北听着成温的调侃,心里想了一下自家爷一贯的笑容,立时后背一阵冷战,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去看看中饭好了么。”
元北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
蒋牧升也咳嗽了一声,笑道:“没想到成浩竟然找了俞婧瑶来求情。”
成温知道他是岔开话题,其实俞婧瑶管谁都套近乎,尤其上次蒋牧升从苗正那里把她救出来之后,俞婧瑶更是把蒋牧升奉为英雄
,对蒋牧升的爱慕之情就在脸上明摆着。
成温也没想说什么,只是逗一下蒋牧升,就没继续说。
因为起得晚,其实已经到中午时间,厨子早就做好了中午饭,成温身体不舒服,所以做的很清淡,唯一的肉菜还是成温之前做好
的水晶肘子,和冰一起冻起来,吃的时候切一下就好。
下人把饭菜摆好,肘子肥瘦适中,带着汤冻,色泽晶亮,刚切得的,在炎热的夏天里,腾起淡淡的凉气,看着就分外诱人。
成温和蒋牧升坐下来,成温刚吃过早饭没多久,也不是太饿,蒋牧升一边吃一边说道:“昨天晚上乔爷来了一趟,他想去看谢老
板,你想一道去么?”
成温对这个世界本身就不知道多少,只在泉江待过,其他地方都不认识,就说到:“你不之前说要离开泉江么,去哪里都一样,
你和乔爷商量吧。”
蒋牧升点了点头,对于成温的回答似乎特别满意,夹了一块肘子肉放在成温的碗里,笑眯眯的道:“咱们是不是特别有老夫老妻
的默契。”
两个人吃过饭,下人来收拾了碟子和碗,成温之前还做了一些小点心,外皮是绿茶口味的酥皮,里面放着不同馅料的小团子。
蒋牧升和元北从来没吃过绿茶口味的点心,自然觉得新鲜,里面放了这个年代很少见的巧克力,外面酥,里面醇厚,再加上绿茶
的淡淡清香,外观和口感一点儿也不差。
元北尤其喜欢这个,成温就多做了一些,反正也不会坏,可以留起来。
吃过饭,蒋牧升不打算在出门去,两个人坐着,元北弄了茶来,端了些点心。
元北刚出去一会儿,立马又转身回来了,说道:“爷,吕家的少爷来了。”
蒋牧升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说道:“京城不是不安生么,吕志良怎么来了。”
成温从没听说过这个人物,也不知道是谁,看蒋牧升这样子,怕是京城里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
凡是个人物,都不怎么好惹。
蒋牧升说道:“引吕老板去正堂,我一会儿就过去。”
蒋牧升说着起身来,对成温说道:“你昨天还不舒服,今天就歇着吧,我去去就回来。”
元北有些迟疑,说道:“爷,吕老板说了,他是特地来看成二爷的。”
“成温?”
成温皱了皱眉,他可想不到自己这样的人会和京城里的什么吕老板有什么关系。
蒋牧升和成温一起到了前厅,只见那吕志良打扮的很体面,但是不怎么花哨,一副温文尔雅的长相,看起来非常和善,不过这种
表面和善的人,往往实际上才是最难打发的。
吕志良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家里并不是纯生意人,吕家老爷子是当兵的,算起来是苗铠的部下,但是个有头有脸的老部下,手
里也有不少兵,京城里没人不忌惮吕家的。
按理说,这个年代的生意人都被说成下海,根本不值什么,在大户人家眼里,都看不起生意人,鲜少有可以混迹成蒋牧升这样的
。
但是架不住吕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儿子,把自己的宝贝儿子捧得比天还高,只要吕志良说一句,没有吕老爷子办不到的事情。
吕志良稳坐在椅子上,见他们进来也没有起身,只是放下茶碗来,拿眼打量起成温。
成温被他看得有些后背发毛,倒不是因为禁不住别人打量,而是吕志良的眼神并不像打量一个人,反而像是在看货物。
蒋牧升让成温坐下,这才坐下来,客气的笑道:“吕老板怎么从京里头来了,一点儿消息也没有,突然上门,我都没办法给吕老
板接风。”
吕志良笑了一声,说道:“最近京里面天天谈判,不太安生,搞得乌烟瘴气的,我就出来了,前儿些听说蒋老板来了泉江,而且
乐不思蜀,我就很纳闷,谁这么大的本事,所以特意往这边来瞧瞧。”
吕志良说着,又用眼睛去打量起成温,说道:“泉江成家的二爷,我这一路过来,可没少听说成二爷的事情,温馔坊开的红红火
火的,想必赚了不少。泉江嘛,一个穷疙瘩,自然什么世面也没见过,好不容易开一家药膳坊,说来也确实该红火。”
成温淡淡的笑了一声,也不着恼,对吕志良说道:“吕老板真是抬举了,生意人本该就是这样,别人没想到的先想到了,就有银
钱赚,后想到的,马后炮的,就只能看着别人的银钱干瞪眼,吕老板也是生意人,一定也明白这个理儿。”
吕志良听他这么说,立时瞪着眼瞧他,想必是在京里面,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蒋牧升面上还是保持着笑意,说道:“消息传的还挺快,这么快就叫吕老板听去了。”
吕志良冷笑了一声,“泉江虽然是个小地方儿,成二爷虽然没什么名头,但是架不住蒋老板的大名,蒋老板走到哪里,哪里不就
发达了?我在京里都听说了,蒋老板特别捧成家的二爷,捧得跟什么似的,今日一见,嘴皮子倒是利索。”
吕志良说的是成温,成温表情不温不火的,也没不愉快,只不过蒋牧升心里不这么想,蒋牧升对吕志良客客气气的,是因为吕志
良家里路子很广,又有兵在手里头,现在京城已经很乱了,没道理得罪吕家。
只是吕志良看不懂蒋牧升的脸色,一而再再而三。
蒋牧升说道:“吕老板想必也是刚到泉江吧,泉江虽然是小地方儿,但是靠山傍水,也是个不错的地界,吕老板歇歇脚玩几天也
好。我这里还有生意要谈,忙的厉害,就不给吕老板接风了。”
吕志良也是听得懂话的,蒋牧升这是要送客的意思,吕志良面色不好的瞥了成温一眼,站起身来,对蒋牧升说道:“蒋老板不把
我送到门口去?”
蒋牧升也没废话,站起身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干脆利索的送吕志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