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似梦非梦
“这位便是花魁姑娘吧,小模样果然是好,”慕容丹青继续指点江山会挥斥方遒,“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只是不晓得会不会欢好时候给恩客一刀一剑或者……”眼睛斜斜一扫,“或者下个毒服个药什么的,杀人于无形,袁三公子,你说是不?”
袁知陌手指一颤,心里微微冷笑,感情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打抱不平来了?
呵,还真的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春风嬷嬷左看右看,她是经年的人精儿,早就看明白这位相爷家的公子其实压根对姑娘们没兴趣,这左一句右一句,话里可都套着话呢。她心里暗自嘀咕是冲谁来的,面上却不敢多露,赔笑接过话茬,“慕容公子这都是说的哪儿的话,咱们楼里可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可不敢犯事的。”
慕容丹青面上带笑,语气却冷,“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事情谁知道呢?我相识一老友,对人家掏心掏肺连家底都掏出来了,前几日还是被人放倒了,如今可还在家里躺着呢。可怜好生生的一人,转眼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袁知陌身体一僵,但随即便硬生生的将心底的震惊给压了下去,不可能的,如果真的出事,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传出来,睿郡王身份何等尊贵,怎么一点风声也不露?
袁知平笑道,“相爷家家世显赫结识的人又多,就算剩一口气也能救回来,有慕容公子替人家操心着,您那位朋友一定否极泰来神佛保佑的。”
“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种事情我们这些旁观者可插不上手,”慕容丹青重重叹了口气,“他还不是本地人,若真的出了岔子,说不得我们还得扶柩送回去……”
哐啷!
一声脆响,热茶洒了一地,袁大少回头一看,“咦,知陌,你杯子怎么洒了,瞧这一身湿的。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袁知陌只觉得冷汗不断从脊背上冒出来,冷的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不妨事,手滑了下。”撩了撩半湿的衣摆,他勉强笑了笑,“大哥,我先回去换身衣服,这衣服湿着也难受。”
“湿着有什么打紧,反正待会还是要……”自认为逗趣的袁知平暧昧一笑,却发现袁知陌当真摸索着往门口走去,他立刻急了,“哎,知陌,这可是老爷子的意思……”
话音未落,袁知平的手里就被塞了厚厚一叠银票,袁知陌尽力平缓了下自己的呼吸,“大哥,你先在这里侯着我,我待会就回来,你看中了就帮我做主就成了。”
袁知平掂掂份量,立刻眉开眼笑,口上还意思上几分,“这话说的,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待会再跟你一块过来,你的眼睛也不方便。”
“不必了,我马上就回来……”他心慌意乱匆匆就往外走,却不留神踩了空,一阵天旋地转,似乎有人突然从旁边冲了过来,似乎有闻到那熟悉的玉兰青桂的味道,又似乎有人惊呼些什么,他意识一昏,再也感觉不到了。
漫天黄沙扑面而来,卷拂着白幡发出洒洒裂响,那一方黑色棺柩缓缓朝他行来,他拼命后躲,偏偏那棺柩离他越来越近,根本不让他有躲开的机会。
他被逼到死角,眼睁睁的看着那许多他不知道的人掀开棺柩,里面有一人静静躺着,一身戎甲沾满血渍,偏偏那张脸还是那般妖孽俊美,让人生生以为他下一瞬一定会睁开眼,无耻而厚颜的冲他一笑,“我吓你的。”
“容浔!”
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出声!
然而,就在他已然绝望时,棺柩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漂亮的凤眸几乎是漾着玻璃一般水润的光泽,几乎是颤腻的搂抱住他,“乖,我不是在这里么?”
刹那间,袁知陌简直要被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给击倒,他几乎死命搂住容浔的脖颈,“你还在你还在!”
心脏火一般的跳动,情到兴起,他整个人埋进容浔怀里,将自己的唇狠狠压在他的唇瓣上。
容浔立刻异常凶猛的反吻过来,唇齿纠缠,舌尖几乎缠绕在一起,紧密而窒息的吻让两个人同时都感觉到盘桓于天地间的酣畅,袁知陌沉浸在容浔的气息中,吻他吻的浑身颤抖,激动之下双手胡乱一扒拉,将容浔的腰带给扒拉了下来。
容浔眼底光芒一灿,胸膛里发出愉悦的闷笑声,开始帮着他除掉彼此的衣衫,很快地上便已散了一地衣服,两个人紧紧缠绕在一起,皮肤相触间都是让人颤栗的快感,紧接着袁知陌便只觉自己的腰被人轻轻一抬,撕裂的痛感从身后那个羞耻的地方传来,他痛苦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往后退,“痛。”
“别怕别怕,马上就好了。”容浔在耳边低声哄着,一只手安抚似的摩挲着他的前端,带着茧的大手很快就让那里生出一种近乎黄泉碧落的感觉,几乎是在下一刻间,他只觉得浑身酣畅淋漓,腰一软,全身力气虽然那一股热流散尽,他闷哼了声,软软伏在容浔身上,再也动弹不得。
“这就不行了,算了,”容浔无奈的声音似近还远,带着芝兰玉桂的香气,“今儿东西没带,暂先饶了你……”
袁知陌猛地惊的弹坐起来,四周安静非常,隐约可以听见风雪敲击窗户的沙沙声,偶尔炭火披剥一声脆响,氤氲着温暖的气息。
他、他刚才……
下意识往下一探,冰凉滑腻的触感让袁知陌刹那间胀红了脸,他刚才先梦见了容浔的棺柩,然后容浔醒了,他们居然……可是,那是梦吗?怎么那么真实,真实的让他无法忽视自己身上酣畅淋漓的快感……
姆妈杨氏谢天谢地的声音在外面突然响起,“三公子,你可醒了?吓死我了。怎么就从楼下摔下来呢,改明儿姆妈一定得去拜拜菩萨,瞧这些日子折腾的……”
袁知陌迅速收回手,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失足摔了下来,可是他失足跌下来怎么会做那种梦,而且那么真实?
太荒唐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点,但忍不住低问,“姆妈,我房间里刚才有人来过吗?”
“没啊,我一直就在外面,没见着什么人啊。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袁知陌脸上微红,总不能告诉姆妈他怀疑刚才有人溜进来跟他颠鸾倒凤了罢。他咳了声,“那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了?”
“现在才四更,大夫说只是擦破了点皮,您要不要再睡会?”
“才四更啊,那你也下去休息吧,我再睡会。”袁知陌重新躺倒在床上,姆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睁眼闭眼都是一片黑暗,他干脆闭上眼,捂住心口,心口依旧微微刺痛,似乎还能感觉到梦里那阵撕心裂肺。
第28章:风起云涌
红绡暖帐,烛火微灿,浓郁的熏香弥漫在整个华丽的房间。一声声低沉又销魂的声音伴着低低的啜泣从帐子里满溢出来,似乎是处于极度的痛苦,却更像是在极度的欢愉中,尾音轻轻上挑,带着让人无法抗拒喘息,“陛、陛下……啊……嗯……啊!”
帐子却突然被掀了开,发泄完的男人毫不留情的站起来,一脚将还未到达顶端的少年踢了下去,“滚吧。”
清秀白皙的赤裸少年跌趴在地上,杏眼朦胧,未曾消散的余韵让他身体还不由自主的轻颤,身下不断溢出乳白色的液体,看起来格外银靡。
“陛、陛下……”他不明白,刚才还疼爱着他的男人怎么转瞬间就变了脸色,他卑微趴在地上,试图去拽了他的裤脚,可惜尚未碰到便被两个训练有素的内侍毫不留情拖了下去,乳白色的液体一路而行,更添了几分迷乱醉意。
须发已经花白的男人端坐在床榻上,意兴阑珊的看着他宠爱了一个月的少年被哭叫着拖下去,眼底全是残忍的意味,“这大雍,就没有别的好货色了?”眼风一扫,扫见对面桌案上放着的请旨谢恩折子,一个袁字,笔触俊逸潇洒。
他睐了睐眼,“袁么?”
慕容丹青心性狡诈阴损,他绝对不可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蠢事,那天他们前脚刚到后脚便跟了过来,说的话偏偏又莫名其妙,那他那天为什么要说那些?容浔那天走的时候,似乎确实不甚对劲……
虽然分明清楚慕容丹青说的话十有八九是假的,虽然明知那药他上辈子服过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后遗症,虽然明知容浔如果出了点岔子恐怕早就搅和的满城风雨,绝对不会这么安静,但仍然不由自主的惦记……
“三哥,三哥……”
“刚才走了个神,你继续说,我仔细听着。”袁知陌尴尬发现自己又走神了,他问过大哥,那天确实是他把他带回来的,也不曾见到睿郡王过来。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袁知昀咬了咬唇,眼眶已经微微红了,“三哥,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袁知陌一怔,深觉这段时间忙里忙外,真的忽视了这个妹妹。他伸手拉过身前站着的小妹,果然摸到满面泪痕。他轻轻叹了口气,替她温柔拭了泪,“胡说什么呢,你是三哥心头最疼的人,三哥怎么可能不想见着你?”
“可是如果不是我,三哥也不会委屈自己娶一个牌位。”
“三哥不委屈,”袁知陌微微笑了笑,“有些事情是命定也是人为,当做则做当为则为是,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跟你解释,等你日后大了,你会明白的。”
袁知昀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进宫衣服?”
“哦,”袁知昀这才想起正事,忙擦了擦眼泪,“爹说宫里允了明天的进宫谢恩,进宫谢恩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二娘问你要不要试一试……”
“进宫?”袁知陌皱了皱眉,这才模模糊糊的想起似乎有这么一岔事,心里暗暗惭愧自己最近真的是糊涂了,连这种事情都忘了干净。
心思突然转念,进宫谢恩,势必是得看见那个人了?
袁知陌垂了垂眼,眼底冷芒倏地一闪而过,脸上是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寒冽。
“无耻。”清清淡淡的一声叹。
“下作。”脆声脆气的一声骂。
金丝羊毛被懒懒一卷,床榻上睡着的人慢悠悠的翻了个身,不曾束起的黑发披散在羊毛被上,带着让人着迷的慵懒魅惑,低沉微哑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惫懒,“你们两人够了,我可是有病在身,气息奄奄命悬一线,若是气死了我,看你们往哪里哭去。”
慕容丹青嗤笑了声,折扇轻挥,半点不同情,“你有力气做贼,没力气生气?阿悦,你可千万别学你大哥,他要是死了,绝对是作死的。对了,明儿陛下召你入宫,你收拾妥当了。”
“啧,我这个样子还怎么去陪他下棋,伴君如伴虎,果真不假。”懒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不是摆明着丢人现眼羊入虎口么,不去。”
“哦,既然这样我就让人辞了去。”慕容丹青不甚在意,勾着容悦慢慢悠悠的往外走,瞟了眼床榻上躺着的懒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漫不经心的道,“听说明儿有人要奉旨谢恩,不去就不去吧,省的当众发情丢人现眼。”
“……咦,”金丝被子一掀而起,被子里的人脸色微沉,“等等,他要见他?给我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说,陛下召了袁知陌?”皇长公主慢慢转过身,手中的鱼食还捻在指间,身前鱼池里锦鲤跳个不停,水花飞溅,在阳光下泛着寒冽的水花。
孟帖点了点头,有些疑惑,“不过寻常奉旨谢恩,母亲为何这般在意?”
“能不在意么?”皇长公主冷冷一笑,指间微捻,“你当陛下当真是想见袁太傅那张老脸,他不过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绝色迷了他那个孙子?你当宫里那些年轻俊秀的内侍都是摆着玩的么?”
孟帖一惊,立刻环视左右,幸亏府里下人早就远远退开,他压低声音,“母亲今儿心情似乎不好,皇太子舅舅那边……”
“哼!”皇长公主一撒手,“祖孙三代都是一个德行,如果不是我撑着,这大雍,迟早给定熙侯府的人拿去!”
孟帖一惊,“母亲慎言!”他顿了顿,“母亲是担心陛下他……陛下的圣旨都已经下了,不该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吩咐下去,我明儿进宫。”皇长公主不答反道,疲惫揉了揉太阳穴,美丽脸上全是疲累,“不管有没有这个心思,我都得把这由头压下去,好不容易才将容隽的性子压下去,若真的那般,事情怕才是真正的糟糕。”
孟帖沉吟片刻,“那需不需要通知皇长孙?万一事情真到了不可收拾的那一步,我怕皇长孙那边会按捺不住性子。”
“糊涂,好不容易才稳住他,我让他回来添什么乱!吩咐下去,不管明儿出了什么事,不准任何人向容隽传递讯息,你给我防严实了,如果出了岔子,我饶不得你。”
“是。”
第29章:袁家大猫
大雍立国虽然只有短短五十载,但许是大雍皇族基于抢来的便是自己的理念,所有的制度都是仿照前朝夏的礼仪规章,就连请安陛见这一点,都是出奇的类似。
五更随着叫起的朝官一起进宫,然后侯在官员侯朝的嘉庆阁,等朝会结束陛下诸事忙毕,便有那拖曳着长长尖锐尾音的内侍声音响起,通常,那已然日上三竿,旭阳灿烂,而嘉庆阁里侯着的人通常已经饿的奄奄一息。
袁知陌独自一人安然坐在嘉庆阁里侯着。袁太傅虽然只是从四品的文官,但身份清贵,他既是皇太子的太傅,又是皇家书院里的大儒,所以虽然平常朝会不需参加,但每逢初一十五的朝廷叫起还是需要参加的。
嘉庆阁里焚了香,是上好的安心香,袁府里也时常用着,平日里倒不觉得什么,可一想到这是在嘉庆阁里,这是在大雍皇宫里,袁知陌就浑身不自在,上辈子的记忆在脑海里横冲直撞,撞的他脑袋生生发疼,心底生不出的厌恶,恨不得现在就离了这里。
可是他不能走。
他不再是定熙侯夫人容袁氏,而是袁太傅嫡子袁知陌,身无背景,背后是家族老幼,触怒皇权的代价是袁氏满门的性命。就算是上辈子,他冲冠一怒的后果也是定熙白白上缴了三年的赋税,连带着容浔不得已在宫里陪了那人半个月。
想起那担惊受怕的半个月,袁知陌脸色一沉,清冷脸上露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阴郁,灰黑眸里寒芒涌出,浑身泛着冷冽气息!
旁边突然响起细细的嗫嚅,“袁少爷,请用茶点。”
袁知陌一怔,猛地侧头看向发声处。
这声音,太耳熟了。
许是被他的神色吓住,那声音的主人更加怯懦,连带着手里的托盘都发出砰砰的微微声响,似乎是被他惊住了。
袁知陌按住桌子,深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将心底掀起的浪潮给压了下去,淡淡的道,“放下吧。你下去吧。”
“是。”宁缺恭恭敬敬的放下茶盘,他只是嘉庆阁里最低微的小内侍,进宫不过三个月,也早就习惯了所有人对他呼来喝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位清俊的袁少爷对他似乎有什么芥蒂,甚至隐隐的是敌意。可他并不记得他有得罪过这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