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擅长灵魂系魔法的爱芙莉将这团由龙角提炼出来的魂带到伊凡身边,运用她独门的龙魂疏导能力,将黑魂导进伊凡体内,黑龙魂与伊凡本身的龙魂产生排斥,他痛苦的呻吟渐渐虚弱,体表泌出鲜血,七窍也在流血,躯壳承受不住两个龙魂而即将爆炸。
就趁着这时候,爱芙莉将淡金色的龙魂从伊凡体内导出,龙魂艰难地剥离,可也因为黑龙魂与爱芙莉里应外合,终于被抽离驱壳,然后受到龙角所迷惑,渐渐沿着龙角进入伊雷斯体内,遭遇同样的黑气之后,再度展开激战,而伊雷斯亦因为这样的折磨亦痛苦地嘶吼。
爱芙莉急步走向伊雷斯,以同样的方法将黑龙魂驱逐,当黑雾离体,立即就扑向了更容易融合的伊凡体内。
也只有如此相和的两个容器,才能够让如此固执的龙魂愿意换位。
二人身上的改变肉体可见,伊凡的身体迅速被黑暗侵蚀,原本象牙白的肤色迅速变成浅咖啡色,天蓝的眼眸晕开墨色,淡金长发也在这过程中染黑,身上留下淡色的符文,似乎深入皮肉,不能再消除。
而伊雷斯则相反,他身上的色素迅速褪去,肌夫惨白如雪,发色眸色也褪成白色,如果不是身上没有那些鳞纹,就同白子无异,身上洁白无暇不带半点杂色,也苍白得可怕。
爱芙莉确保所有一切都已经处理妥当之后,布满汗珠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她温柔地抚摩着儿子沉睡中的脸,眼中的爱是不容置疑的,她柔声呢喃:“伊雷斯不怕,好了,已经都好了。”
老人在确认事情已经完结之后,眼神复杂地看着被夺去龙格,强行改变龙魂的伊凡,心中的愧疚,很快就被自身的不适感冲淡。
他知道自己所做选择是正确的,毕竟伊雷斯是整个家族血统最纯真的直系子孙,而伊凡再怎么……也就是血缘极薄的旁系,而且自小流落,没有感情基础,没有适当教育,恐怕无法效忠家族,毕竟这个孩子的父亲,就是个对家族不忠诚的叛徒。
事情已成定局,他们秘密借用法师塔,用了很大的代价交换,就连魔法公会会长都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但是现在必须尽快撤离,战神家族的秘密不能让旁人知晓。
他们亲手清扫现场,而后带着两个昏迷中的年轻龙人,悄悄离开法师塔,回到战神大公府,紧接着战神大公长子通过圣判的消息传遍帝都,战神大公一系的支持者对此喜闻乐见,而敌对一系则酸得直磨牙齿。
同时大公府内有一个谣言悄悄传开,据说大公府深处一座被吩咐不允许私自靠近的庭院里,住了一名被好好侍候着的黑龙奴,可是这黑龙奴好像是个傻子,成天不说话地呆坐着,不吃也不喝,比起活着更像一座雕塑,身份很可疑。
有人猜测那可能是战神大公的私生子,然而没有人能够提出任何证据,慢慢地,大家也不再提起,那像幽灵样的黑龙奴渐渐在大家口中消失,只有某些被特殊吩咐安排的下人才知道,大公府里真有那么个黑龙奴,而且大公夫人和少爷都特别关心这个黑龙奴,而且这黑龙奴过着比小贵族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奢华生活。
他们都不明白身份低贱的黑龙奴有什么资格享受这些,可是他们不能多问,更不能对外宣扬,因为那个碎嘴的下人现在已经被砍断十指,割掉舌头,变为最下贱的囚犯,被剥夺平民身份,贬为奴隶了。
在圣判进行一个月后,远在所属领地巡视的战神大公才回到帝都大公府,听到下属汇报的一切,面容只有三十岁左右的战神大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冷漠地处理公务,然后在晚餐时间来到餐厅坐在右一位,并没有回应左一座位上大公夫人投来的爱恋目光,只是朝主位上的父亲行礼。
“佐安,领地的情况还好吧?”老人亲切地与儿子聊天。
大公不冷不热地回应几句,他将目光投向坐在餐桌末端的伊雷斯身上,冷漠的神色柔和几分:“伊雷斯,明天下午到书房,日后我会亲自教导你。”
伊雷斯淡色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紧盘中餐点,平和不带一丝波动的声音生硬地回答:“是,父亲。”
这是他们父子的第一次见面,爱芙莉原本忐忑的心情,在丈夫对儿子宽容的微笑中安定下来。
她更加确定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他的丈夫爱这个儿子,虽然佐安一直是个不擅表达感情的大男人,但是这位父亲显然是爱儿子的。
想罢,她慈爱的目光也落在伊雷斯身上,后者犹如木偶般进食,好像吃饭不是一种享受,只是一个枯燥乏味的日常任务。
晚餐才结束,伊雷斯就告别离开,佐安也回去处理公务,只有老人和大公夫人留下。
“伊雷斯的情绪还没有调整好吗?”老人神色严厉带着薄怒,显然对孙儿这不够出色的表现有所不满。
爱芙莉轻叹,对老人的不满感到更不满:“爷爷,伊雷斯才刚成年,过几年就好了。”
“哼,我等不了几年。”
说罢,老人负着气大步离开,爱芙莉长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挑些更好的动西送给伊凡,只有那孩子好起来,伊雷斯才会更快恢复。
而伊雷斯晚餐后惯常走到关着伊凡的院子,他把偷藏起来的白面包塞进目光呆滞的伊凡手里,温柔地说:“吃吧。”
伊凡看到手里的白面包,终于小口咬起来。
伊雷斯抚摸着伊凡黑色的长发,每一当发丝滑过指缝,他的心都在痛,他轻声说:“你再等等,我会把金诺带来的,会给你的。”
听到金诺这个名字,伊凡呆滞的表情一凝,脸上绽放笑容:“嗯,我会等,伊雷斯,你不要骗我。”
“……不骗你。”伊雷斯肯定地说,他骗谁都不会骗眼前这个人,自从圣判之后,伊雷斯已经不愿意相信任何人,除了伊凡,他们共同经历这一切,是同一国的。那么只要是伊凡想要,金诺就金诺,男的就男的,他会满足他。想罢,伊雷斯心情稍稍提高:“今天还好吗?”
“……想念金诺。”伊凡咬着白面包,眼眶红了:“你有带书来吗?”
“有带的,等会给你,先吃饱。”伊雷斯知道伊凡喜欢魔法,想要继续专研,可是失去龙格的龙人,是不可能练习魔法的,伊凡早就废了。但他不想打击伊凡,只好转移注意力:“你要给金诺写信吗?我给你送。”
“好。”想起金诺,伊凡才有些笑容,他生活在这华丽的牢笼里,只能等待逃离的时机,他想,等金诺成年离开圣域后,一定会来救他的,一定会。
不久后,远在圣域的金诺收到了伊凡的信,信里就写了些生活日常,还有对魔法的研究见解,很像伊凡的作风,可是金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正沉思,文斯小王子迈着小短腿跑进来,祭出手中瓶子:“瞧,金诺哥哥,我找到啦找到啦,现在可以开始装病了吗?”
第二十四章
金诺和小王子的计划很简单——装病。
这装病是有讲究的,毕竟他们的计划是骗取大王子‘遗物’——蛋壳,而文斯小王子必须要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好讨取这个蛋壳。
他们得详细计划,蛋壳这东西,大家都知道除了本人或者近亲,不然拿着也没有用,这是一个优势,毕竟换了谁也想不到小王子骗来蛋壳不是给自己用的,更不会有人想到金诺会是那个早该死掉的大王子。
所以金诺很阴险地出连环计,让小王子对自己的亲信透露预言能力觉醒的事情,同时告诉亲信自己想要得到大王子的蛋壳以增强实力,因为担心王后舍不得,于是要装病……就装那种能力觉醒却没有足够力量去支撑,导致身体虚弱的病症。
其实龙人在能力觉醒时候因为没有足够实力支撑,导致能力鸡肋掉,这不能说病,在帝国中遭遇这种情况的人也不少,不过大家都将这种倒霉的情况当成一种病。
一般人没条件‘治’,因为要通过药物和辅助器具可以改善这种情况,但是要得到这些,钱和权是不可少的。
王子想要变强,作为属下的,怎么都乐意出力,于是没多久,装病的药就有人准备好了,作假的医师也准备好,所花时间,所费力气,简直少得可以。
小王子对兄长的聪明(阴险)又有了新的认知,不禁更为崇拜这样的大哥,心里亦很期待看到大哥圣判后的形态,其实他已经在梦中看到过,虽然时间很短,而且不是十分清晰,可是已经够他向往了。
年幼的文斯从未见过父皇,而金诺从开始就是他所崇拜的小英雄,现在更加是他的亲哥哥,一瞬间,金诺在文斯小王子心中甚至将伊雷斯拼下去,成为他所向往崇拜学习的榜样,像父亲一样的存在。
小王子对金诺言听计从,金诺对这样乖巧的小王子也很满意,他急着取回蛋壳好尽早通过圣判,也管不上计划还有瑕疵,急匆匆开始实行。
最近金诺总有些不祥的预感,他直觉伊凡的处境并不如书信中所述那样安好,而且他也认为那个傻哥哥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也会考虑到他如今关在圣域无法离开,不想他着急而刻意隐瞒。
越想越有谱,金诺心里焦急,他只能尽快离开圣域。
这些天夜里,他总做噩梦,梦里伊凡受了很残忍的对待,那种痛苦让他的心脏都几乎炸开,当他从梦中醒来,不是没有想过认回自己皇族的身份。
只是他跳出窗外,被夜风一吹,又冷静下来。
当回王子又怎么样?不见得比现在更好,他现在还可以躲在文斯背后做些小动作,一旦取回王子身份,先不说头上压着国王与王后,还有整个皇族盯着他。甚至,他可以想象到因为他的出现,已经稳定许多年的权力系统会产生动荡,不管文斯和他之间怎么亲近,恐怕都由不得他们继续兄友弟恭下去,非斗到头破血流不可,甚至伊凡也会受到牵连。
何况,王子的权力其实不大,文斯小王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未继承皇位之间,那不过是一个尊贵的身份而已。
所以金诺不想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头,更不希望因为这些伤害到伊凡,在他还没有能力保护伊凡的现在,他必须要隐忍。
幸好计划进展顺利,小王子本来就那个不着调的性子,装起病来也特别像那么一回事,再加上药剂帮助,医师协助做假报告,根本没有人怀疑这是一出阴谋。
小王子的亲信很高兴,很期待小王子能吞掉大王子的遗产,变得更强大,他们还不知道黄雀就在后头呢。
当小王子忙着做戏的时候,金诺也做了些改变,他不再是那副刘海覆面的阴沉模样,他换了一个造型,刘海一剪刀齐眉绞断,原本就俊秀的脸容更显稚气,多余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成天板着小脸没有什么表情地紧跟在小王子身后,俨然成了一小跟班。
大概是因为金诺的精神面貌产生了剧变,再加上渐渐将自己的实力表现出来,金诺成功获得王子身边某些人的赏识,跟在王子身边就更加名正言顺,现在已经不局限于留在别墅内,就连课堂也跟了去。
做出改变的金诺,就连以前一起生活过好几年的白子都认不出来,只当王子身边多了个小护卫……还挺可爱的。
是谁呢?名字叫金诺,哦,金诺,以前好像也有个叫做金诺的特别阴沉的小闷蛋……那绝逼不会是这个傲骄小面瘫啦。
金诺这边已经成功改变形象,小王子的病也终于装出了效果,在亲信有意提及以大王子遗下的蛋壳帮助小王子提高体质以后,国王沉吟片刻就批准了,王后再舍不得,可是活着的儿子总比死去的儿子更重要。
于是蛋壳得到了,小王子大喜过望,金诺就算怎么冷漠,在想到即将能成年,也不禁露出笑容。
可是使者送来一小瓶蛋壳粉之后,他们笑不出来了。
完整的一个壳磨成粉末该有一大罐,这个量还没有百分之一呢。
金诺脸黑了,小王子将母后附来的信看完,也一脸苦相。
“母后说根据御用医师的建议,一次如果将全部蛋壳用完并不能好好吸收,所以她让医师定出一个量,每次只能给这一小瓶,一周一次。”说罢,小王子狠狠跺着小短腿:“一定是有人看不得我好,故意使坏啦,怎么办?”
“……”金诺拿过小王子手里的小瓶,这不过成人一指长的瓶子是由厚厚的水晶做成的,里面所装粉末就一茶匙那么多,这样的量,不知道要多久才够他转化。可是他不能怪别人,是他考虑得不够周详,他早该知道那些成人的斗争永远比想象中恶心。
他们对外营造的是小王子得病,而且病得不轻,可是即使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还是有人想要使绊子,想害他。
金诺弓指弹在文斯额前,看他捂着前额委屈地噘着嘴的模样,特别解气:“现在去吩咐你那些忠犬小心防备,刺探和刺杀的人不远了。”
“啊?”小王子愣头愣脑地发出一个单音,而后恍然大悟,捂着脑袋一路嚷着自己谋臣的名字跑走了:“亚瑟,亚瑟……刺客,有刺客!”
“……”金诺唇角轻抽。
于是这一天,圣域里传闻王子别墅里来剌客了,整个院子都被围了起来呢。
可是只有当事人知道,其实那只是小王子犯二罢了。
这天夜里,小王子将蛋壳糊糊送进了金诺肚子里,然后睡得口水横流,而金诺就消化了一整个夜晚。
服下蛋壳粉之后,金诺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心肺泛起,传遍四肢百骸,最后一种清醒的,强大的能力在腹中凝聚,他甚至能感受到肉体已经得到强化,虽然外观没有太明显改变,但至少是有效果的。
如此,更证实了他就是大王子,蛋壳的真正主人。
金诺虽然在之前就猜出自己的身世,可毕竟未经证实,他还可以忽视,可是今天他已经无法逃避。在漆黑的夜色包围中,金诺想起自己的童年,其实他开始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渴望爱的小孩。结果呢?所有人都讨厌他,甚至那么清楚地表达出怨恨,他很小就知道自己跟基地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后来他不在乎了,他封闭自己的心门,将所有人隔绝在外头,身体再怎么痛苦,心总不会受伤。
再大一些,他感受到那些人身上传来的,日益浓厚的杀意,好像再也容不得他活下去,于是他将毒投到汤锅里,基地是集体伙食,他下的毒,是从那些炼金术师桌面上偷来的。
当时基地大部分人都已经中毒,可是剩下的人却查不出究竟是谁下毒,而他经常被饿着,也没有被怀疑。
金诺当时趁机逃离基地,去寻那些基地里所有人都讨厌帝国军人,他以为基地里所有人都不喜欢他,那么基地讨厌的帝国军人会是和他一国的,结果呢?很讽刺,他并没有得到更好的对待。
所以年幼的金诺想明白了,没有人会喜欢他,因为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不属于任何一方,他孤独的。
直至伊凡进驻他的心……想到伊凡,金诺不禁轻轻摩挲手指上丑陋的铜戒指,里面放着伊凡写给他的信,是他和伊凡现在,最亲近的联系。
“我会尽快去找你的。”要等我。
远在首都大公府中辗转难眠的伊凡若有所觉地翻起身,手指无意识摸上不规则扭曲的指环,里面放着金诺给他的信,他知道那种书信来往最好烧掉,可是他舍不得,没有人的时候还会拿出来读一读,那么痛到几乎死掉的心,又会好些。
想到金诺,伊凡走到窗边,趴在窗台上仰望夜空中细碎的星,终于徐徐合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
突然,一股浓郁的黑雾浮于体表,将青年的身躯包裹在其中,远看像一枚黑色大茧附在窗边。那些刺在浅咖啡色肌肤表面的咒文仿佛活过来似地浮起淡光,将那些黑色浓雾化做更细致的光粒,重新渗入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