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还真不是跟你夸张。”程晋松咽下嘴里的食物,对沈严解释:“你是不知道澳洲的饭菜有多难吃,而且我回来时坐的还是澳洲的航班,那个飞机餐就更甭提了……”
程晋松摇摇头,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沈严看着程晋松,有点担心地问:“这次你提前赶回来,会不会影响你什么事?”
“别的倒是没什么影响,就是钱上多花了些。我昨天去改签的时候,人家说普通舱都已经满了,没办法,我只能升级到了商务舱,这才回得来。”
“啊?那多出来的钱怎么办?”
“自己出呗,”程晋松做了个鬼脸:“我要是敢拿商务舱的机票找王局报销,他非掐死我不可。”
“要不我替你出吧?”沈严说。
“行了,这点钱我还不至于拿不起。”程晋松摆摆手,然后,他突然探过身子,有点认真地说:“如果你真想感谢我,就答应我件事。”
看着程晋松近在咫尺的脸庞,沈严心中猛地一跳。
他平静了一下,问:“什么事?”
程晋松的脸上带着惯有的温暖笑容,他眨着黑亮的眸子,认真地说:“给我个机会,我们在一起试试,好么?”
!
沈严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晋松……别……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程晋松拉过沈严的手,温柔地说:“沈严,我想得很清楚了,我喜欢你,我想跟你试一试。虽然现在我不能保证能跟你走多远,但是我想试试看,看我们在一起会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看到程晋松真诚的模样,沈严也换上了认真的表情:“晋松,你想好了没有,如果你跟我在一起,将来可能遇到多少问题?你又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我知道未来的路肯定有很多困难,但如果因为害怕就连试都不去试的话,我知道将来我一定会后悔。”程晋松直视着沈严的眸子,轻声地问:“沈严,你愿意跟我试一试么?”
沈严凝视着眼前的人——英挺的眉,温柔的眼,这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留下了那么深的印象。而之后的那些温暖与关心,早已让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心中仿佛有个声音也在轻轻地问着:如果真的从未开始过,你会不会后悔?……
“那,”在扑通扑通的心跳中,沈严听到自己缓慢而清晰的声音:“我们,就试一试……”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程晋松的脸上瞬间绽放出迷人的笑意。他拉过沈严,一把将他搂进自己的怀中。
温暖的感觉从对方的身体中传来。沈严听着两人融为一体的心跳声,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这,是不是就叫做“两情相悦”?……
两人就这么默默拥抱许久,然后,仿佛心有灵犀,两人同时抬眼看向对方,而后,在对方眼神的吸引下不断靠近,靠近……
铃!——
就在这么个重要的时刻,一阵电话铃声竟突兀地响了起来。靠得太近的两人同时睁眼,顿时大眼对小眼。
“噗!”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沈严笑着起身,程晋松将身体靠向椅背,温柔地看着沈严动作。
“喂,是我……什么?好,我一会儿就带人过去。”
沈严挂断电话,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局里的电话,又发生命案了,我要过去一趟。”
沈严边说边穿衣服,可一回眼却发现程晋松依旧坐在那里,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沈严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不跟我过去么?”
“去。”程晋松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坐在那里,含笑看着沈严。
沈严不明白程晋松在打什么哑谜,直到后者撅撅嘴,又扬起了脸颊,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行了别闹了,”沈严微红着脸拉程晋松的胳膊:“正事要紧。”
“不行,这事儿也很正经。”没想到,程晋松还耍上赖了,坐在那里就是不起身。沈严第一次拉没拉动,于是第二次加大了力气——
“哎呀!”程晋松装作不敌地大叫一声,猛地站了起来,他借着冲劲儿一下子扑住沈严,顺便在沈严脸颊上重重一吻。
“你!”沈严不备之下被偷袭,脸顿时红了个透。程晋松一见心情大好,哈哈大笑了起来。
“走!”他拥住沈严,开怀地说:“破案去!”
Chapter 18 左撇子凶手
沈严跟程晋松一起来到案发现场,这是一家名叫麒麟池的洗浴中心,110已经封锁了这里,门外拉起了警戒线,好奇的路人们围在警戒线外,交头接耳地打探着发生了什么。沈严和程晋松表明了身份后,一个110的警员对他们说:“死者在四楼,你们的人已经到了,在里面。”
“好,谢谢。”
两人走进洗浴中心,刚一进门就听到一阵喧哗声,不少客人都挤在大厅之中,他们有的正在给家里打电话,有的则围在前台吵吵闹闹。沈严扫视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程海洋和秦凯的身影。两人正站在几个客人面前解释着什么。沈严走过去,拍了拍秦凯的肩膀:“秦凯。”
“诶头儿,你来啦?”秦凯回头。
“嗯。现在怎么样?”
“这帮人都在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走。我跟他们解释说等我们录完口供就行了,不过还是有些人跟我们磨磨唧唧,还有人以为我们是来查什么公款消费的,一团乱。”秦凯抓抓头发,有点烦躁地说。
“所有人都被扣下来了么?”
“110说他们来之后就把所有人都给扣下了,不过他们来之前走了一些,一会儿我和小海去跟他们的工作人员问问,看能不能查到走的都是些什么人。”秦凯说完这些,想起来什么,接着补充道:“哦对了,尸体在四楼,礼源和江厉他俩刚上去。”
“好。这边就交给你俩了,告诉这些人,我们一会儿可能要询问他们一些事情,问完了就可以让他们走。其他的先别多说。”沈严说完了,又补充了一句:“注意点态度,别把他们惹急了。”
秦凯点点头:“行我明白,头儿你放心吧。”
沈严点点头,和程晋松一起向电梯走去。
两人乘电梯来到四楼,一开门就感觉到一股明显的水汽,看楼层介绍知道,这层是男宾浴池。两人走出电梯就看到江厉和方礼源,他们俩跟几个110警员站在一群穿着同样浴袍的男人旁边,似乎在了解情况。
方礼源看到程沈二人过来,拍了拍身边的江厉,两人对110警员说了一句,然后便一起走了过来。
“死者叫杨志鹏,男,37岁,他是跟朋友一起来这里洗澡的。”方礼源指了指一边站着的三个神情紧张的男人,接着又说:“尸体在里面的卫生间,我们正打算进去看看。”
沈严点点头:“一起走吧。”
四人一起来到卫生间,推门进去,里面有三个独立封闭的蹲位,李嘉宇站在最里面那个蹲位门口,正向里面的人递东西。听到开门声,他回过头来。
“晋哥?你怎么也过来了?”李嘉宇惊讶地说。在他身后,蒋睿恒站起身来,也流露出意外的表情。
“听到发生案子了,就跟过来了。”程晋松边走进来边问:“什么情况?”
“死者颈部中刀,刀子割断了颈动脉,基本上是立刻死亡。不过我还发现了个问题,”蒋睿恒表情有些严肃:“你们过来看看就明白了。”
沈严和程晋松走到隔间门口向里望去——隔间中央蜷缩着一个中年男子,这个人身子委顿在马桶左侧,脑袋左弯搭在马桶上。他身上穿着浴池的浴袍,脖子上搭着一块毛巾,一把短刀刺破毛巾,深深地插入死者的脖颈。血迹顺着毛巾、死者的衣服流了下来,一直流到了地上,形成一块不小的血泊。
几人看着满眼的血红,都皱起了眉头。
“发现什么问题了没有?”蒋睿恒站到程沈身边问。
“凶手是左撇子。”程晋松盯着尸体回答:“死者是右侧颈部中刀,明显是凶手用右手将他按在马桶盖上,然后左手举刀刺下的。”
他这句话一出口,其他几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沈严看向蒋睿恒,后者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目光:“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巧合?”
“什么巧合?”程晋松转过头来,不解地问。
“之前发生的案子,凶手就是个左撇子。”沈严面容凝重地说。
“之前?就是你怀疑李光北他爸杀人的案子?”
沈严点点头,简单地将冯建民的案子给程晋松说了一下,然后看向蒋睿恒:“能不能判定是不是一个人?”
“现在还说不好,要等我回去详细检查一下才能确定。不过一周之内连续出现两个左撇子杀人案,这频率可有点离谱吧?”
沈严没出声——蒋睿恒说得很有道理。
他再次看向那具尸体,问:“他脖子上的毛巾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凶手垫上的。他这么做,一方面可以防止下刀的时候血液喷溅,一方面能让血不那么快流到地上,以免被别人发现。也就是说,凶手很聪明。”
蒋睿恒一边说一边将凶刀拔出,李嘉宇接过,将其放入证物袋中。
“可就算这样,凶手也不可能身上一点儿血都没沾上吧?”方礼源问。
“这厕所里有洗手池,凶手直接把身上的血都洗掉了。”李嘉宇说着,拎起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放着一条染有血迹的毛巾。“估计他是光着上身杀人的,杀完之后擦干净身子再穿上衣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另外,”蒋睿恒接着补充:“从死者的表情和死状来看,完全看不出挣扎的痕迹,估计凶手是先用迷药迷晕了死者,然后才将他拖进隔间之中下手的。”
“整个过程竟没人发现?”
李嘉宇摇摇头:“我们刚刚也问过,这里的顾客说卫生间外面之前立了‘打扫中’的牌子,大伙儿就都没进来。后来过了一阵子有人发现这牌子还没拿走,就去找工作人员投诉,工作人员进来查看,这才发现死了人。那些人就在门外,一会儿你们可以再详细问问。”
“好。”沈严对程晋松说:“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带人出去。”
“好。”程晋松点点头,在不被人注意的角度轻轻握了握沈严的手。
感觉到程晋松的小动作,沈严眼神中瞬间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微带嗔怪地看了程晋松一眼,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转头看向蒋睿恒:“睿恒,麻烦你再看看还能不能确定凶手有些什么特征,我们一会儿要在楼下那些人里排查一下。”尽管凶手很可能早就逃走了,但总归还是不应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
“好。”蒋睿恒点点头,轻微地挑起了嘴角。
沈严带人离开后,屋内的几人继续忙了起来。程晋松戴上了手套,蹲在尸体旁边开始工作。
蒋睿恒蹲到程晋松身边,轻声笑问:“你刚才从哪儿过来?”
程晋松一听心里一动,他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回答:“警局啊。”
“屁,警局是嘉宇值班,你根本不在。”蒋睿恒毫不留情地戳穿:“我听说上午一忙完,沈严就把所有人都放回家了,刚才局里还是挨个打电话叫的人。人家只打给了重案组那几个家伙,所以,”蒋睿恒眼含笑意,慢悠悠地问:“你是从谁那儿听到有案件发生的?”
听到这里,程晋松知道自己是肯定瞒不住了,于是他转过头,微笑着说:“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你俩低调点儿,众目睽睽之下也敢拉拉小手,当心被人发现。”
听到“拉拉小手”四个字的时候,程晋松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我说,你换个词儿行不行?”
“那就‘登堂入室’怎么样?”蒋睿恒眨眨眼:“你都去人家家里了,算是‘登堂’了吧?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入室’?”
程晋松顿时黑线——这位蒋大法医果然厉害,一句话就能将话题拐到少儿不宜的地方去。不过,程大组长可从来不是被动挨打的人,于是他回了一句:“等你‘入’了嘉宇的‘室’再说。”
这回,轮到蒋睿恒发愣了。
“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围在你身边帮你打下手。就他那个倔脾气,如果不是跟你和好了,绝对不会挨你身边儿。还有你!”程晋松指着蒋睿恒说:“递东西的时候眼睛都恨不得掉人家身上了,比我们还不含蓄。”
蒋睿恒愣了足足三秒钟,继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他们真的是半斤对八两啊……
蒋睿恒抬头看向隔间外,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李嘉宇站在水池边认真工作的模样。
“行了行了!别看了!一会儿赶快干完收工,我放你俩回去登堂入室。”程晋松头也不抬,继续损人。
蒋睿恒温馨地笑笑,低下头继续工作。
在卫生间内两人“不务正业”的时候,重案组的几人则是全心投入到了调查中。沈严首先带人来到发现尸体的工作人员旁边,问道:“是你发现尸体的?”
“嗯。”这位男性工作人员大概30岁左右,穿着黑色的背心短裤。他脸色发白,显然还没有从看到尸体的惊恐中冷静过来。于是沈严一点一点询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我是里面浴室负责搓澡的,刚才有顾客进来跟我们抱怨,说外面的厕所一直不让用,问我们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我就跟着出来看看。我看到那外头立着‘打扫中’的牌子,那帮人说那牌子立了好久了,于是我就推门进去,厕所里没什么人,我一间一间往里走,然后……就看到死人了……”
“那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情?”
“大概……”那人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回答道:“大概有半个小时了吧……”
“是我喊他们让进去看看的。”现在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也是最先发现尸体的顾客之一:“这厕所老半天都不让用,想上厕所还得去浴池里面上去,我觉得费劲,就他们那些人进去看看。没想到竟然死人了。”
“那‘清洁中’的牌子立了有多长时间了?”
“得有20多分钟了吧?”男人说着,回头看看身旁的几个人,另外几人都同意地点点头,于是他回过头来,肯定地又说了一遍:“嗯,能有20分钟了。”
“那你们有没有谁看到是谁摆的那个牌子?或者有谁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