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严下意识地结舌。他很早就意识到自己的性向了,念书期间自然不可能谈过什么恋爱。工作后的这几年,又是跟弟弟闹翻又是去卧底,沈严一直生活在巨大的压力下,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去考虑个人问题。不是没有热心同事给介绍过,可是对于沈严来说,那不过是又一次不得不执行的任务而已,往往就是吃个饭,聊一聊也就罢了。哪里算是什么真正的约会?
可是,一个大老爷们,说一次会都没约过也有些太没面子了,于是沈严反驳道:“谁说的?”
程晋松听到沈严明显延迟的回答,忍不住笑了出来:“行了行了,没有就没有,我也不会笑话你。”
“嘿程晋松!你是在说你有经验是吧?”沈严掐腰——尽管对方看不见。
“不是不是,我也没经验。”程晋松的声音中仍带着笑意:“诶说正经的,既然咱俩都没经验,这次就我先做主吧。过两天有部大片上映,我早就想去看了。你陪我去看看,怎么样?等以后你要是想到什么你喜欢的事儿,我也陪你去做,好不?”
听到“以后”这个词的时候,沈严心中莫名的一动——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谈起“以后”……
那边,程晋松还在催促着:“沈严?……怎么样?好不好?”
沈严回过神来,微笑着说:“好。”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早点休息,我继续赶报告了哈。”
“嗯。拜拜。”
放下电话,沈严的唇边依旧带着温暖的笑意。“以后”,沈严在心中默念着那个词,他发觉,自己突然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Chapter 20 凶手的后招
第二天,沈严便带人去了郭志成的老家。可是,郭志成两口子并不在家。几人向附近的村民打听得知,王雪梅前两天回来过一趟,然后就又回了S市。
“雪梅回来是取东西的,说是他老头病了。”一位四十来岁的邻居对几人说:“唉,真可怜,你说好容易养大儿子了,突然就没了。那帮警察到现在都没抓到那个杀人的,他俩能不着急上火么?这不,老郭也倒了。那天雪梅回来说老郭住院了,她回来取点东西,打算在市里打零工挣点钱,好一边照顾她老头,一边继续查他儿子的事儿。唉,你说可不可怜……”
几人一听都是一惊:郭志成住院了?
沈严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儿住院?”
“我记得说是三院来着……嗯,对,就是三院。”
“好,谢谢。”沈严道完谢,转身对几人说:“走,去三院。”
于是,几人又立刻开车奔回市内,直奔市第三人民医院,结果,果然在三院的住院部找到了郭志成的名字。
“请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住院的?”
“他是18日入的院。”住院部的负责医生回答道:“患者本身的肺结核就比较严重,最近生活中又受了比较严重的打击,所以病情一下子变得严重了。刚来我们医院的时候,患者高热,咳血,情况很紧急,经过这些天的用药,病情才有所缓解。”
“18号?”几人一听就是一皱眉。沈严问:“18号几点?”
“我看看……嗯,应该是下午3点办理的入院手续。”
“3点?那请问他当晚有没有出过医院?”
“没有。患者来的时候发着高烧,还咳血,我们晚上还对他进行过紧急救治,他绝对没有出去过。”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沈严继续问:“那请问,前天中午,他在不在医院?”
“前天中午?当然在啊。”
程海洋不死心地追问一句:“你确定?”
医生认真地点点头:“我确定。那天是我值班,中午我过去查过房,他肯定在医院。”
“好,谢谢您,医生。”
医生离开,几人都凑到沈严身边,程海洋问:“头儿,难道真不是这个郭志成杀的人?”
沈严摇摇头。
程海洋有些懊丧地说:“真是的,亏我还以为这次能破案了呢……”
“我们的思路应该没错,只是可能他们之间有些关联我们还没查到。”沈严看看众人有些失落的表情,安慰地拍拍大家:“没关系,我们会去把这两人的情况再查一查,肯定会有发现。”
几人出了医院上了车,方礼源刚启动了车子,沈严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警局的电话。
“喂?”
“喂头儿,你们那边怎么样?”电话那头是秦凯的声音,他今天负责留守。
“找到人了,不过他有不在场证明,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真的?”听到沈严这么说,不知为何秦凯没有懊丧,声音反而有些激动,他大声地说:“那你们快回来,刚刚城东区交通队的韩队长又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线索,我觉得这次我们可能找到真凶了!!”
几人一路疾驰奔回警局。一进到屋子的时候,就见秦凯、程晋松和沈皓都在。秦凯看到沈严进来,立刻快步走过来:“刚才城东交通队的韩队长给我们打了个电话,说你昨天问过他肇事车辆是不是大货车,他今天突然想起来,三年前在建筑大学也曾经发生过一次交通意外,当时的肇事车辆就是一辆大货车。”
“什么?!”
“没错。”秦凯确定地点点头:“我一听也吓了一跳,于是立刻让他们把文件传了过来,头儿你看看。”
说着,秦凯将一份文件递到沈严的手中。
沈严迅速翻开文件。果然,这场车祸的时间是三年前的12月11号,地点是建筑大学正门钱的马路,受害人姓名栏中写着董洋,女,20岁,是建筑大学大二学生。
“肇事司机找到了没?”
“没有。韩队回忆说,当时建筑大学门口还没安路灯呢,这女孩儿情况跟这次的差不多,也是司机逃逸,找不到目击证人,只能从现场判断是辆大货车。因为建筑大学附近有个建材厂,经常有大卡车来来去去的,所以女孩家人怀疑是建材厂的人做的,可是交通队去查过,却没有车子有肇事的痕迹。这案子到现在也没破案。”
“建材厂?”沈严追问:“赵广建的建材厂?”
秦凯确定地点点头,他接着开口:“头儿,还有呢。你知道么,就是这件事发生后,建筑大学门口才安上了路灯。我刚才和沈皓一起查当时的报道,你猜我们查到什么?”
看到众人齐齐抬眼看向他,秦凯冲沈皓一眨眼,沈皓递过来一张新闻报道图。沈严看到上面的照片就是一惊:“这是冯建民?!”
“没错。这是当时建筑大学门口安路灯的时候报纸上的报道。当时冯建民还是城东区的副区长呢,他就负责城市建设这一块儿,你再看这下面,”秦凯指着报道上的一处念道:“市城建局路灯管理处的杨副处长也表示,以后这里的路灯一定确保明亮,再也不会让惨剧发生。”
“结果,现在却再次发生案件了。”沈严放下报道,问秦凯:“被害人的父母现在在哪儿?”
“董洋的父亲叫董文勋,母亲叫岳玲。这是当时登记的地址。”秦凯说着,将地址递给沈严。
沈严接过单子,对所有人一招手:“走,出发!”
几人按照地址找到地方,却意外得知了岳玲在两个月前跳楼自杀的消息。据旁边的邻居说,岳玲自从女儿去世后就患上了抑郁症,之前就曾经自杀过几次,不过都被丈夫董文勋发现并阻止。而两个月前,岳玲还是趁着董文勋不注意跳下了高楼。而自从岳玲跳楼自杀后,董文勋就很少回这里居住了,邻居们已经有许多天没有见到过他出现。而且,重案组的人还从邻居那里得到一个重要信息,就是董文勋本人正是左撇子。
“请问,您知不知道董文勋在哪儿工作?”
“哦,董文勋是工业大学的老师,好像是教化学的。”邻居如是回答。
“好。谢谢。”沈严转过头来,对几人分配工作:“江厉,你留在这里等董文勋;秦凯、海洋,你们俩去工业大学看看,礼源,你拿董文勋的照片去洗浴中心,问问他们的工作人员,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我回警局等你消息,一旦确定是他,我就立刻去申请通缉令。”
“好。”所有人立刻分头忙开。
很快,洗浴中心方面就有了消息,工作人员证实,案发当天确实见过董文勋出现。而学校方面也给出回复,董文勋在妻子出事后,跟学校请假推掉了本学期的课程,因此他的时间相当自由,有充分的作案时间。而从前天杨志鹏被杀以后,董文勋就再也没在学校出现过。综合各个方面的信息,重案组已经可以基本确定,董文勋就是杀害赵广建、冯建民和杨志鹏的凶手。
鉴于这种情况,沈严立刻向法院申请了搜查令。法院第二天早上就批了下来,于是重案组加上法证组的几人兵分两路,分别赴董文勋家和学校进行搜查取证。众人从董文勋的家中找到了一把锤子,经法证比对,正是杀害赵广建的凶器。而在他家中和学校的电脑中,也找到他查询冯建民和杨志鹏的浏览信息。至此,证据确凿。经过王局批准,S市公安局立刻在全市对董文勋发出通缉令。
“你说,好好的一个三口之家,就这么家破人亡了。”沈严拿着电话感慨。
“董文勋的确是个可怜人,”程晋松说:“希望到时候法院能轻判些吧。”
感觉话题太沉重,于是沈严换了个话题:“行了,不说这些了。你明天的报告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在改ppt。对了,你明天能去么?”
“看情况吧,如果明天有董文勋的消息,我就得去参加抓捕,就不能过去了。”
“行,这些技术你懂不懂也不重要,反正有我呢,有需要的时候,你就直接叫我就行。”
“呵呵,也对哈。诶话说我不去的话,是不是就不用交学费了?”
“切,找我出现场,费用更高好不好?!”程晋松笑着反驳,然后就听到那头传来沈严轻笑的声音。
“沈严,”程晋松感慨地说:“我真后悔没早点儿跟你在一起。”
“现在也不算晚。”沈严微笑着回答,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句:“其实,我有时真怕你会后悔……”
“切,我程晋松顶天立地堂堂男子汉,做什么事儿后悔过!”
也不知是不是兴奋了,程晋松这句没控制好音量,直接喊了出来。而还没等沈严回话,我们程大组长先听到了自家老爹的声音:“咋了,你做啥错事了?”
“啊?!”程晋松吓得差点一下子出溜到凳子下面去。他回过头来,对刚刚走进门的程父抱怨:“爸,你进屋怎么不敲门啊?!”
“嘿,你小子,什么时候进你屋还需要敲门了?”程父端着一盘水果走进屋。
“啊没。”程晋松压低声音对沈严说了句“我先挂了”,然后便挂掉了电话。
“怎么,跟谁讲电话呢,还不让听。女朋友啊?”程父笑着问。
“没,哪儿啊,同事。”程晋松连忙打马虎眼:“啊橙子,太好了,我正好渴了。”
看着程晋松明显具有掩饰意味举动,程父微微动了动眉毛。但他没多说什么,而是看向程晋松的电脑:“这就是你明天要讲的东西?”
“嗯,都是去澳洲开会时听到的一些东西。”程晋松边吃水果边回答:“诶对了爸,说起来,我这次去澳洲,还遇到个你以前的学生呢,他叫陈东,你有印象没?”
听到陈东这个名字的时候,程父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动。他怔了一怔,才说:“他啊……他现在怎么样?”
“嗯?应该挺不错的吧,他现在是H市检察院技术处的处长,看着挺年轻有为的。”
“是啊,他当年也挺不错的……”不知为何,程晋松觉得父亲的语气中带上了些感慨的味道,他奇怪地抬头,可是程父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对他说了句“别太晚睡”,便离开了房间……
董文勋的通缉令一发出,第二天警局便接到了几通电话,都是提供董文勋的相关信息的。重案组对几条举报信息进行了分析调查,获得了一些关于董文勋的重要信息,其中有个人还提供了董文勋现在的住地。据他所说,董文勋是在上个月底租下的那间小屋,不过最近两天却再也没有回去过。确认对方描述的租赁者确实是董文勋之后,沈严立刻让程海洋带着法证的人去现场查看。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两人刚走不久,警局这边却来了一个人——董文勋自己来警局自首了。
坐在审讯室内的董文勋,是一个瘦到形销骨立的男人。他脸颊凹陷,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他摘下眼镜,用一种平静无波的声音叙述道:“那三个人都是我杀的——赵广建,冯建民,杨志鹏。就是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
“你是怎么杀的他们?”沈严问。
“赵广建是我用锤子锤死的。那时候正好有刨锛的事情,我就买了把锤子,然后趁他喝完酒往家走的时候,我就从后面砸死了他。冯建民我跟踪了他好久,他身边总是有人跟着,不好下手。后来被我发现他隔几天就会去一个人跑出去会情人,我就趁着这个时候杀死了他。杨志鹏是我在洗浴中心用刀杀死的。你们不用问了,就是我做的。”
“你为什么要来自首?”
听到这个问题,董文勋平静的脸上突然有了些表情,他看着沈严说:“我要杀的人都杀掉了,我报了仇了,干嘛不来自首呢?我从来没想过逃,”说到这里,董文勋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他用一种有些阴冷的声音缓缓地说:“我只是要确定,他们也都跑不了……”
董文勋面容平静地被人带了下去,而审讯室外,沈严却看着董文勋的背影微微蹙眉。
“头儿,怎么了?”方礼源问。
“我总觉得,董文勋的表现有些奇怪。”沈严说。
“他大概觉得生无可恋了吧?”方礼源说
沈严皱眉,还是没说话。
“他现在人都被我们抓住了,就算他想搞事,也搞不出来了。”方礼源安慰道:“对了,你不是说今天下午有会么,你还去不去了?”
沈严这才突然间想起来,他立刻抬手看表:13点05分,还有25分钟。时间还来得及。
看到沈严的表情,方礼源就知道沈严是想去了。于是他微笑点点头:“行了你去吧,人都抓到了,剩下的事情我们能搞定。你快去吧。”
沈严犹豫了一下,可最终,想看程晋松的念头还是战胜了其他。于是他拍了方礼源一下:“那行,这边就拜托你了。”
方礼源笑笑:“行,快走吧。”
这次的会议是系统内的技术交流会,主要介绍国外先进的监控监管经验,来参加会议的,以交通警为主,其他警种只是象征性地派部门领导来了解一下国外的先进经验。因此,会议的地点也就城东公安分局的小礼堂。沈严到分局楼下的时候,低头一看表——13点38分,会议应该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