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就这倒在地上的姿势没有动:“请首领赐属下一死!”
首领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身上并不褶皱的衣服道:“念在你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的份上准你自尽,你家中老娘本座也会派人赡养,也会跟老人说你是为国捐躯的,你放心去吧。”
那男子眼中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光芒,首领一向严苛,居然会对他这种背叛的人“网开一面”!就在首领要走出去的一刹那间,男子突然说道:“东大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首领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走了出去。那男子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咽喉猛地刺了进去。
除了阴暗的屋子,淡黄色的月光洒在首领的身上,那是一身穿蟒袍的清秀男子,这首领不是别人,正是黎飞黎大总管!
“首领神机妙算,知道暗剑背叛所以早早的就派人将高鸿锦一家堵在城外,如今属下已经让人牢牢地守住了地牢,只等着首领前去拷问。”一身穿小太监服侍的男子守在门外,看见黎飞出来赶紧跟在身后禀报道。
“暗斩!不是不让你穿着太监的服侍在皇宫里走来走去么?你见过留着两撇胡子的太监么?”黎飞回头瞪着那长得非常英俊却有些贼眉鼠眼的男子。
被称作暗斩的男子讨好的笑笑:“属下这不是着急向您老人家禀报吗。”
81.近来可好?
“少在哪里插科打诨!以后有什么消息直接报给紫影,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想去看看守在皇后身边的暗红!”黎飞直接把他的老底儿掀开。
暗斩也不害怕,依旧跟在黎飞的身后道:“那高鸿锦还骂骂咧咧的,说什么绑架朝廷命官,属下一时忍不住就给了他一脚,却没想到那家伙也是个练家子,内力反弹的把属下差点震飞了。”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揉了揉胸口。
黎飞挑了挑眉头,虽然暗斩总是在禀报的时候夸大其词,但是最起码这高鸿锦的武功应该不弱,他到底是谁派来的呢?——东大街!暗剑想要说的是什么呢?
“行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记住把人给本座看好!本座先得回主子身边了。”黎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得——您老人家慢走,别忘了替属下给主子磕个头。”暗斩露出一个少有的郑重。
暗影里所有人的命都是北冥淏的,没有主子,他暗斩有可能现在正苟延残喘的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没有主子,他的暗红说不定早已经死在哪个最肮脏的青楼……
******
“阿飞?阿飞?黎飞!”北冥淏不耐烦的喊着自己的贴身侍从。
黎飞连跑带颠儿的推门就进:“奴才在这里。”
“干嘛去了?一晚上不见人影?”北冥淏敲着茶杯满脸不爽的道。
黎飞见此赶紧拿起一旁小炉上烧着的铜壶,给主子斟满茶水:“奴才御下不严,出了点事儿,去处理了一下。”
北冥淏点点头没有再问,因为他知道黎飞是可以处理好一切事情的,抿了一口茶水道:“最近有没有别的消息?”
黎飞很自然的站在北冥淏的身后为主子捏着肩:“之前暗影中总有情报被泄密,所以这次奴才把怀疑的对象调来负责监视高鸿锦,果然就在今天傍晚的时候高鸿锦带着家眷从后门离开,奴才派人在城外将他堵了个正着,现在已经关在地牢里了。”
北冥淏放松着身体任由黎飞贴心的服侍着:“问过什么没有?”
“奴才想着服侍您睡下之后在过去,不过让奴才感到疑惑的是,那个背叛者最后说了三个字,让奴才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哦?说来听听”北冥淏饶有兴趣的问道。
黎飞道:“他说‘东大街’奴才觉得他是在暗示着什么。”
北冥淏皱着没偷,思索着三个字,东大街?东大街住着的都是东炎皇族,都是身份显贵的皇亲国戚,难道说……那个幕后黑手就住在那里,就是皇族中的一员?
不肯能!北冥淏又马上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虽然都是皇族子弟,但是在自己的刻意打压之下,那些人充其量只是个外表光鲜的花瓶了,除了能肆无忌惮的挥霍钱财之外他们一无所能。
北冥淏烦躁的敲打着桌面,他必须要找出来这个幕后黑手,他不希望自己的背后总是站着一个人,他要让以后的日子安安稳稳,这样才能让澈安全的陪在他的身边。
“或许那个叛徒是故意的在误导我们。”黎飞心知他给主子带来了困扰“主子,您先休息吧,已经很晚了。”他不能让这些“无聊”的琐事而影响主子的身体。
北冥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总保持一个坐姿而僵硬的身体:“算了不想了,等你在高鸿锦那里问出点什么再说吧。”
******
“高大人,近来可好?”换上一身宽松软袍的黎飞斜靠在太师椅上,看着被绑在刑架上的高鸿锦。
高鸿锦一脸气愤的道:“黎总管?为什么把本官抓到这里来?我是朝廷命官你有什么权利抓我?”
别看黎飞平时跟在北冥淏身边,说话轻声细语表情沉稳,可到底是掌握这一个秘密组织的首领,手上血型无数。而现在看到面前的高鸿锦他却打破了往日的稳重:“有什么权利这个不需要你管,你只需要告诉本座,这么晚了想去哪里?”
高鸿锦满脸通红的道:“我去那里跟你黎总管有什么关系?本官是朝廷正三品的大员,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大内总管!识相的赶紧放开我!”
“本座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让本座说的这么清楚?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向你告密并放你走的那个人已经死在本座的手中,你还想在狡辩么?”
闻言,高鸿锦的瞳孔不自然的一收缩,而黎飞怎么会放过这么“明显”的表情:“还是好好说说吧,或许本座能让你早点解脱。”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高鸿锦将头转向一边。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座心狠手辣了!”黎飞扫视着地牢中十几名面带黑纱的手下道“给本座好好‘伺候’高大人。”
“是!”说着就有几个声音带着残酷的蒙面人狞笑的拿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走到高鸿锦的面前。
82.那怎么办啊?
黎飞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后走出地牢,他可没有这时间来看着审讯,如果下属们连这点事儿都做不好,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着梆子声,已经都过了三更了,黎飞想了想转身回了主子的寝宫,他在那里有一间小小的屋子,是给他平时休息用的。
按理来说以黎飞的身份是在皇宫中有一个院子的,可是他几乎没有去过,平时都是跟在北冥淏的身边寸步不离,哪有时间回那院子里休息?
北冥淏躺在床上,像这种只有一个人的夜晚不知道过了多少个,脑海里一会儿浮现出弟弟的一颦一笑,一会儿闪过黎飞说的那“东大街”三个字,折磨的他根本睡不着。
直到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外面又传来了梆子的声音——该起来上朝了……
北冥淏又躺了一会儿,听到黎飞渐渐走近的脚步声才起来。
然后又是一个忙碌的一天……周而复始每一天都在重复前一天的事情。
虽然北冥淏看起来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但是黎飞觉得这段时间主子的情绪明显的低落,不是怔怔的出神,就是不知道想起什么而浅笑,这让黎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而且就在前几天他发现主子放在袖口里的锦帕上有一抹刺眼的血红,这让黎飞不禁害怕起来,但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过这种让人掌控不了的感觉实在是不好,他突然之间有些恨北冥澈,都是他让自己的主子变成这个样子的!
“阿飞?黎飞!”北冥淏太高了声音喊着。
“啊?主子。”黎飞茫然的抬起头,该死的刚才走神了。
“你在看什么呢?”北冥淏不悦的道。
黎飞看了看手中的信封,嘴角抽搐了一下:“靖王殿下,来信了。”两年多音讯全无,怎么就突然知道来封信了?
果然,北冥淏大喜过望:“快,给朕拿来,真是的不敢进给朕。”
北冥淏颤抖着手接过信,却突然迟疑起来不敢打开,他怕失望,怕澈在里面写着分手吧,他怕里面的字告诉他,他的澈不回来了。
“阿,阿飞,你说里面写的能是什么?”北冥淏不知所措的问道。
总是在得到了希望之火的时候又被无情的的熄灭,北冥淏知道就是以现在的身体来说再受一回刺激可能真的再也起不来了。
“奴才……也不知道啊。”黎飞头疼的回答,这怎么说啊?要是信里写的是好的,猜对猜错都无妨,要是里面真是让主子受刺激的东西那可怎么办?
“废物!”北冥淏吹胡子瞪眼的说着。
黎飞苦笑的点头,得,自己又是废物了……
北冥淏思量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的撕开了信封生怕伤了里面的信。他不是一个逃避的人,该来的总是要面对的。结局好坏与否也都是自己要承受的,再说若是澈真的不回来了,也不是不看信就能逃避的。
抽出里面的信纸,怎么只有薄薄的一张?看看后面的墨迹只有四个字,第一个字好像是个“我”字难道是:我们分手?还是我不会去?
北冥淏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艰难的打开信纸,偷偷地用余光瞄了一眼上面的字,他“啊!”的一声叫出来,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面的字。
“黎飞,你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是不是朕在做梦?”北冥淏觉得他现在一定是在做梦,对,就是这样子。
黎飞定了定神,凑上前去看着主子手中的信纸,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我想你了!
“主,主子,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澈殿下说他想您了!”黎飞欣喜的告诉北冥淏。
“朕真的不是在做梦?澈真的告诉朕他想朕了?他想他的哥哥了?”北冥淏只觉得像是从地狱一下子跑到了极乐世界。
黎飞扶着激动的北冥淏坐在椅子上:“是真的,是真的。”靖王殿下,算你有良心!
北冥淏甩开黎飞扶着他的手,兴奋的在书房内来回的走着:“传旨,让澈回来,对回来过年,朕有七年没跟澈在一起过年了!”
黎飞刚要回话,北冥淏突然回过头来道:“不行,前几天看见澈发来的庭报说海东郡今年雪灾,他一定忙的没有空回来,朕也不能因为一己私利就不管无数百姓的死活,这怎么办呢?”
“主子,您先别激动,先坐下来。要不等开春儿了之后再让殿下回来?”黎飞拽着主子又重新坐下。
北冥淏挑挑眉:“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朕一刻也等不了了!嗯……澈回不来,那朕就去!对!你去准备一下,咱们轻装出发,快去快回。”
黎飞听此,赶紧跪在地上:“主子,这可使不得,咱们去海东郡即使是快马一来一回也得七八天,这眼瞅着三五天就过年了,到时候回不来谁去新年祭天啊?再说了,哪有这么容易咱就出门的?朝里怎么安排?这不都乱套了?”
“那怎么办啊?”北冥淏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不禁苦恼的搓了搓手,他第一次开始厌恶起自己皇帝的身份来——太耽误事儿了!
黎飞:“您先别着急,让奴才好好想想想,但是怎么也得等过了年再说。”知道阻止不了北冥淏的想法,但他一定要让主子安安全全的去,在安安全全的回。
北冥淏想了想知道点点头:“那好吧,这事儿交给你了,一定让朕尽快的去见到澈。”
******
黎飞服侍着情绪稳定下来的主子安了寝,这才长叹一口气,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子走了出去。
“怎么样?那个高鸿锦招了没有?”拽了拽身上的袍子,黎飞随口问着跟在身后的小太监。
那不起眼儿的小太监乃是黎飞手下的得力属下,名叫甘五:“回总管,高鸿锦那厮难缠的很,小的们用了几天的刑也撬不开他的嘴,而且今天早上接到下面的人禀报说因为高鸿锦几日没有上朝,属下的官员们觉得不对劲儿就寻上门去,结果发现人去楼空,所以报了案,顺天府已经接了案子开始调查了。”
黎飞思索了一下:“让他们查去吧,正好也敲一敲那幕后之人。别只顾着用刑,得用用脑子,本座相信,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
83.是他么?
“皇兄?”正朝着毓坤宫而去的北冥淏被北冥泽喊住。
“七弟!你也去给太妃请安?”北冥淏笑着跟弟弟打着招呼。
北冥泽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是啊,母后说亲手做了几样小点心,让臣弟去尝尝。”
“呵呵,太妃也是这么跟朕说的,这次不去是不行了,还不是朕的这个头发惹的祸?都快一个月没有去给太妃请安了。”二人一同朝毓坤宫走着,随身伺候的侍从们识趣儿的远远跟在身后,只留下时不时低声交谈的兄弟俩。
北冥泽稍退一步,跟在北冥淏的身后,满眼复杂的看着这个已经有些不复当年风采的男人,都是北冥澈!都是他才让自己心爱的哥哥变成这个样子的!而他却在外面风花雪月,全然不顾这个最爱他的人!
北冥泽突然有些恨自己,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了,只能在这里干着急,只能在哥哥的背后远远的望着他,却什么也不敢说。
一路朝前走着,北冥淏清楚的感觉到后背那灼人的目光,他很早就明白这个弟弟对他的感情,可是他从来没有表露出来。
他的心里只有澈一个人,其他人再亲密也都止步于亲人这个位置,况且他很累,他无法分心在考虑另一个人的感情,只能装作不知道、只能装作看不前七弟那炽热的眼神……
******
北冥淏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的这么慢,也从来没觉得原来过年是一件可恶的事情——耽误他去看他的澈啊!
为了把手头上的朝务赶紧办完,北冥淏带领这大臣们日夜的“加紧赶工”,就连除夕和大年初一都在办公,朝堂之下哀鸿遍野,众大臣们都不知道一向宽宏的皇帝陛下是怎么了?
终于在初四的时候把所有奏折和那些需要他亲自处理的公务做完了。当北冥淏面带笑容的宣布从初五开始休息,一直到十五之后才办公,这才熄了“民怨”。
“主子,咱可说好了,这次出去您得听奴才的,可不能到时候不回来!”黎飞看着骑在马背上兴冲冲的北冥淏,不放心的嘱咐道。
看着马背上神采飞扬的主子,黎飞的心里有些苦涩,到什么时候了您还只顾着靖王殿下?明明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明明不能疲累过度、明明是强忍着身体的痛楚骑着马……
北冥淏爽快的答应,什么能比让他看见澈重要呢:“好了,都听你的,赶紧出发吧。”说着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黎飞见此赶紧招呼身后的护卫们跟上,这次他们出来仅仅带了三十位暗影的高手,扮作走南闯北的商队。沿途的所有需要停靠休息的驿站或者酒馆儿,黎飞都已经传令暗影诸部安排好了,尽最大可能的确保万无一失。
从帝都到海东郡,快马疾驰也得三天两夜,所以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抛去往返七八天,他能留在海东郡的时间之后三两天,这还得是顺利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