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我的命运与你无关。
“姓秦的，给老子记住了，你得跟老子一起变老，那句古话怎么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要是敢比我先死，或者比我后死，老子立马反攻，知道不？！”
林笑清回身，顶着一张通红的脸，眼睛四处乱瞥，手上还举了个不雅的中指。
很遗憾，我不能跟你走下去。
“老实说，要是一直这么过下去，应该也挺幸福的，呵呵。”林子摸着脑袋，一溜烟窜进了楼洞。
很遗憾，我与你从没有幸福……
“让一切都结束吧——”一声叹息中，维系着平静与安宁的命运之线断裂了。
第五十一章：爆发
“快看，那是什么？”
“太远了看不清，你把桌上的望远镜拿过来！”
“给你——接住喽！”
“OK！你等我看看啊……天哪！快点鸣笛鸣笛！快！”
呜——
种植田里正在慰劳群众的轩辕林，听到震耳欲聋的警笛抬起了头，身旁的兵哥皱起了眉头。农户们有些慌张，抢过农具和种子，匆匆忙忙地都往屋子里奔。
住宅区的楼洞里，林子惨白着一张脸，手提装着电脑的皮包冲了出来。
“快，快点去边防哨所！这是七级警笛！”
秦书看起来却颇为从容，“只是七级而已啊，真是小看人呐……”
林笑清闻之一愣，“怎么？”
“只是不爽罢了，很快就会变成最高级九级的警笛，听我的没错。”秦书从林子手中拿走了皮包，一手拉过他，“走吧，我们去哨所。”
一路上行人匆匆，男人们有的孤家寡人，直接冲入公寓楼，撞上防盗门；有的成了家，招呼着妻子儿女，甚至邻里，成群结队地走进家门；有些老人和孤儿，行走蹒跚，有的直接被撞倒在地；路边的“鸡鸭”，分不到房子，走运的被嫖客们拉进屋里，被拒绝了的就在路边破口大骂……
兴许是这些年过得太安稳了，人心都松散了罢。唯有排列整齐的军人们稍稍安定了林笑清略有恐慌的心。
兵哥带着轩辕的禁卫军“龙腾”快步走过。
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所有将级军官都聚集在边防的哨所内，林子作为秦书御用书记官有幸也参与进来。
“情况怎么样。”轩辕背着双手问道。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矮个子的吞吞吐吐开了口。“长官，我们发现的时候有些晚。丧尸大部队距离基地大概只有十公里的路程了，而……而且……”
“而且什么，别磨蹭！”兵哥不客气地皱着眉打断了矮个子。
高个子见伙伴住了嘴，连忙接口道：“那些丧尸会跑！”
“跑？”轩辕拉开椅子，坐在主位上，眼睛盯住了高个子。“怎么个跑法，有多少会跑？”
“报告长官，他们都是四肢着地，跑起来跟狼狗似的，速度非常快，全部都会跑，跟我们以前看到的丧尸速度差别大多了！”
“全部……”轩辕低声重复了这两个字。
林笑清敲着电脑的手也顿住了。这怎么可能呢？！到了今天他已经确定，这个世界并不完全按照自己码的小说来走剧情了，但是现在差别也未免太过难以接受了吧——哪怕是到了世界末日，也没有任何剧情说会有大量的高级丧尸会成群结队地来攻城啊！
轩辕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似乎是他狠狠地咬了咬牙齿。眼珠子转而瞪着秦书，似乎在等待什么。
“啪——啪——啪——”
秦书依然在笑。两手散漫地拍了几下，站起身。
“欢迎。欢迎各位，迎来我的部下们。”
众位将军的眼神中透露着迷茫，除了轩辕林一人。仿佛是被背叛一般，轩辕突然站了起来，椅子碰地一声带倒在地。
“你是什么意思！明明说好了要合作，难不成你还想反悔？！”
秦书呵呵一笑，神情如同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你到底要多愚蠢，才会认为人类和丧尸可以合作呢？还是说……你一直以为所谓的主角光环可以完全保护你？哦，对了，说不定，你还以为我依然和他安排的一样，会成为你的金手指？嗯？”
轩辕林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最后转化为狠戾。
“既然你都表态了，就别想从这里出去！”未等说完，一颗子弹带着划破空气的爆响，从轩辕突然举起的手枪中射出。然而，这颗子弹穿透了秦书的身影，钉在他身后的墙面上。秦书本人却不见了。
“妈的！”
此时终于反应过来的林笑清也站了起来，一脸错愕，不可置信地问道：“包子，他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他早就不是人了！”
“什么！”林子长大了嘴，“这不可能！”
“哼，有什么不可能的。可惜，我真是小看了他。看来从一开始他就只想一个人独活！”轩辕的声音带着颤抖，透露出他内心的的愤懑。秦书说的没错，他的确愚蠢自大到了相信只要自己是主角，那么他一定是最大的赢家。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室内迷茫和慌乱的军官们感到地面一阵抖动，墙角也簌簌地掉落灰尘。
“吼——”
“嗷嗷——”
“喝吼——”
……
丧尸们终于到达了。
“嘿嘿，今天终于轮到胖爷发威了呐！”
“噗——贪婪，你的姿势好猥琐啊，嘻嘻……”
半空中，秦书看着脚下数以百万计的高级丧尸群，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双臂缓缓地抬起，“太久了，我等得真是太久了……”仿佛一声轻叹，随着腥风飘散而去。
钢筋混凝土的城墙在高级丧尸的利爪下，成了攀爬的最佳工具。噗噗两声，一只尸将把两手插进墙面，两腿一蹬，跳跃而起，又是两声，爪子再次插入城墙。如此这般，尸群以惊人的速度与轩辕基地的军人们开始了对峙。
人类连使用远程火力的时间都没有，立时进入了短兵相接的窘态。而人和丧尸的近战搏斗能力，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人类会恐惧，会疲惫，而丧尸只有饥饿的本能而已。一道道人墙也像纸做的一般，瞬间就被撕破了。
从高空中往下看，丧尸群如同满地的蚁群，慢慢地侵蚀着轩辕基地。
“哈——”
叹了口气，秦书有些无聊似的，一步一步随着尸群的前进而漫步。
“秦书！”低沉且压抑的两个字，完全是由轩辕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花费数年光阴才建立和完善起来的基地，几乎瞬间就被攻破，轩辕林对秦书的恨意空前暴涨。随着那两个字而来的，还有十几颗改装子弹。
可惜，这些威力巨大的子弹，在秦书面前却成了鸡肋。如同赶蚊子一般，秦书挥了挥手，便改了子弹的轨迹。
轩辕林不死心，却又无可奈何。
“你等着，姓秦的，我一定会杀了你！还有林笑清，你的那个恶心基佬姘头。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能用他好好招呼招呼我的新手下。你等着！你给我等着！”轩辕双目喷火，一只手悄悄对兵哥打了个撤退的暗号。
“哎……”
叹息声传来，秦书的身影出现得却比他的叹息来的更快。轩辕林瞳孔收缩，震惊地看着面前。
“阿兵！”
热乎乎的血液溅在脸上，轩辕被兵哥推倒在地。
“走，快走……”
一只手刀穿出兵哥的胸膛，又被主人慢慢收回。兵哥顾不得轩辕林，凭着一股子狠劲儿转身抽出腿上绑着的军刀，抬手就是一片刀光。
“走——”
轩辕目眦欲裂，然而兵哥生机已断，他唯有逃走，方有日后复仇的机会。否则，逞一时之用，也不过是让自己也折在这里罢了。
红着眼眶，轩辕林几步消失在楼房重重阴影之中。
“何苦呢，老班长。”秦书垂下眼帘。“不过都是臆造出来的人物罢了，何必这么执着。”
兵哥的身体因失血而慢慢迟钝下来，目光也涣散了。举刀的手颤了颤，终于呛琅一声，军刀掉落在地。秦书张开双臂，抱住了倾倒在他身上的尸体。
“抱歉，真的很抱歉。”谁也看不清垂眸之下，秦书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情。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遗憾懊悔。
慢慢放下怀中的尸体，秦书拿起地上的军刀，毫不迟疑地砍下兵哥的头颅。
林笑清此时随着大流儿登上了迁徙的卡车。认真看看，他似乎在想些什么，神情木讷，有些无助和萧瑟。
“队长？你没事儿吧？”林子狩猎队的副队长终于忍不住拍了拍他。
像是被惊醒了一样，“啊？啊！没事。”
副队长面色犹疑，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队长，有队员看到秦老大在天上飞，还听说秦老大是丧尸头头，这是真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卡车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无论是随行护卫的狩猎队、军人，还是普通民众，男女老幼都把目光放在林笑清的身上。
林子张了张口，嘴唇翕合，却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最终，林子苦着脸讽刺地笑了笑，他连自己的枕边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了。
“或许是吧……”
两公里外行若饭后散步的秦书，缓缓扬起了嘴角。
第五十二章：无法逃离
车队像一条长龙，行进在离开轩辕基地的路上。
林笑清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打破车内的平静。右手四处摸了摸，在屁股兜里摸到一根皱巴巴的廉价香烟，叼在嘴里，可惜全身上下都没发现打火机。
“嘁——”林子牙齿磨蹭着烟嘴，尝到了干巴巴的咸味。
史无前例的高级丧尸群，几乎包围了整个轩辕基地，唯有一个小小的出口，似乎是特意被忽略了似的，留给基地撤离的车队。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线生机，还是必死的陷阱。无论如何，轩辕基地的民众早已没有了选择权。狩猎队分散在各辆卡车中，维护秩序，也是保卫普通人的中坚力量。如果碰见了大批丧尸，他们也是车队断后的血肉盾牌。
轩辕基地的大门已经几乎见不到了。依稀却可以听到女人尖利的哀嚎声，淹没在丧尸的嘶吼之中。
“啪——”正在林子溜号的时候，一只打火机自动送上门来，火光甚是微弱，随着卡车的晃动摇曳。
林笑清低下头，烟头碰了碰，一口烟吐了出来。
秦书总说烟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可是现在，林子觉得都是狗屁。他抽了烟，心里却依然在打鼓，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车队是走在去地狱的路上，有种大祸临头的战栗感。
正想着，车棚上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响声。
林子抬手安抚不安的人群，另手举起轻步枪，对着副队和其他队员交换了眼神，下颌上扬。
“突突突……”一阵子弹打空的声音，顶棚开了几十个透明的小孔。
“噗——”
林笑清眼神一亮，打中了！
腥臭的液体从帆布棚子上氤氲开来，滴答滴答地落在车厢铁皮上。
“呼噜，喝……”丧尸低沉的声音压抑地传来。突然，十根利爪从棚布上凸了出来，随着布匹撕裂的嗤嗤声，不断滑动。挤在角落中的几个孩子和女人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不仅如此，林笑清清晰地听见近百十下重物砸落在其他车辆上的沉闷声响。
果然如此么。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林子无奈地牵起嘴角。没有死在末日，却要死在这里了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秦书那个混蛋。妈，的，至少给我答案呐，为什么会变成丧尸，为什么会懂得思考，为什么没有杀了他，为什么要进攻基地……太多个为什么，满满地塞在脑袋里。
“轰隆！”
爆炸的冲击波随着巨响掀翻了林笑清所在的卡车。车顶的丧尸也趁机冲入车内，利爪四处乱扫，几个没有抓稳的小孩子瞬间就被扯成几段。孩子的惨叫，女人的尖嚎，男人撞倒时发出的闷哼——一切都乱了套。
林子反应还算快，扔了步枪，两手抓住固定车棚用的钢条。但随着卡车的翻滚，他的两条腿只能不停在空中挣扎踩踏，险些被甩出车外。
待卡车停止运动，摔得七荤八素的人们这才一窝蜂地冲出了车厢。尸体被踩得几乎成了血泥。
“吼——”
车内的丧尸也不甘寂寞，随着人群冲了出去。灵活地抓住了一个腿脚不灵便的老妇人，嘎吱嘎吱地咬碎吞了。
狩猎队队员也死伤了三四个，剩余五六人纷纷端起枪支，对着丧尸扫射。不过，林笑清心里明白，今天怕是不能幸免了。
四处都是张皇逃窜的人群，凶猛高大的丧尸几番冲刺就闹得车队车毁人亡。余下的，不过是这些畜生的游戏而已。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今天，既是他们的死期。
无声无息地，躲在翻到卡车之后的林子，没有看到，他的空间竟然无人控制地打开了。那个破旧的柜子，被一只充满老茧的手推开，一个人型慢慢地从里头钻了出来。
似乎是感觉到什么，林笑清回过头。咚！一声闷响，林子昏了过去。
轩辕林扯了扯嘴角，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无。看着林子晕倒的身体，只有仇恨和愤怒。
几个狩猎队的队员也发现了轩辕的身影，神情惊喜，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冲到他身边。
“长官！您来了！”
“长官，这里太危险了，我们怎么办？”
“长官……”
“长官……”
轩辕抬手，“走，我们几个人小心些，借着这些丧尸吃人的时候，溜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还有他，”轩辕林对着林子道，“把他给我一起带走。”说着拎着林笑清的领子，扔在一个狩猎队队员的背上。
“哎……”风声中传来一声叹息。“你总是不能放弃。只要逃走不就够了么。”
轩辕林闻之，不由得僵住——秦书！
砂砾被碾压过的吱嘎声此刻像擂鼓一般，仿佛响在他耳边。秦书依然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脸上挂着微笑，看着轩辕。
“放下他吧。”
轩辕林咽了咽口水，双眼透出坚定的神色。抢过林子晕过去的身体，一手执枪，抵在林笑清太阳穴上。
“放下他，我必死无疑。放我们走，或者我们一起完蛋。二选一，你说好不好。反正阿兵已经死了，我的死活完全无所谓。倒是你，你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绝对和这个蠢货有关，你几次可以杀了他，却没有下手。你说，我要是手一抖，不小心按了扳机会怎么样呢，呵呵。”
秦书摇了摇头，眉头微蹙，声音带着倦怠。
“何必呢。原本，你不过是想在这个臆造中的世界活下去罢了，何必又贪图这么多呢。爱情，亲情，事业，金钱，女人，仇恨……你要的太多，他给不起，这个世界也给不起。放下他，我放你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