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择日再死——暗夜流光

作者:暗夜流光  录入:12-30

他已经很感谢老张了,对一个名气和片酬都强过自己的后辈,而且并不算太熟,还能这么推心置腹的指导。

“谢谢您,我会好好想想的,打扰您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他真诚的表情让老张看得闪了神,再次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其实我也没资格指导你,一把年纪了,还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混得好。但是说到演戏,我是会热爱它一辈子的。你是个好孩子,如果跟我一样这么热爱演戏,那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不要气馁,有的演员努力半辈子都是门外汉,但也会有突然的顿悟,就得到了那把走向殿堂的钥匙。我还没有找到,希望你可以找到。”

得到这么大的鼓励,他感动不已,也不去想这到底是人家在安慰他而已,还是确实在他身上看到了潜质,总之握住老张的手就是一大段感激之词。老张被他逗得不断微笑,跟他一起走回片场。

接下来他捧着剧本强迫自己看了又看,甚至用手机在网上搜索出原着小说从头啃起,总算在原作者煽情的文字里感受到一点什么,努力回忆起自己初恋时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但他向来是个听话的乖学生、乖儿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坏事,就是背着父母辞职来混影视圈,他揣摩起那种被全世界抛弃错待的角色,实在很困难。他虽然被父母赶出家门,也被女朋友甩了,却从来没有怨恨过父母和前女友,只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

到了下午,导演吃完午饭从他身边走过,看他一直在兢兢业业地理解剧本,就折回来跟他好言好语的说戏。才对了几句戏的功夫,大炮仗又被点燃,导演抢过他的剧本指住他脑门破口大骂,“遇到你这种朽木,我都被你带蠢了!我当初真是疯了才同意你来演!你给我滚回去明天再来!要是还跟今天一样,那就继续坐在这给我好好看看别人是怎么演的!”

他就这样被轰出了片场,小刘跟着他走出去的时候头都抬不起来。他知道片场就是个八卦场,他今天闹的笑话肯定圈内很多人会知道,但他并不太介意这个。被看笑话什么的他习惯了太久,他害怕的是明天、后天……他依然没有半点起色。

晚上回去后,他连饭都没心思吃,跟疯魔了一般喃喃有词,翻来覆去揣摩那个角色。季明深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这副疯样,竟然也没有笑他,而是静静注视他扭曲的表情,等他注意到自己才对他露出安慰的笑。

他却第一次感受到莫大的沮丧,还难过到当着季明深的面说出来,只是语气有点像在撒娇,“导演骂得对……我真的不会演。如果有这个天分,我早就是影帝了,怎么会这么多年都错过机会……我并不是没有过机会,但没有一次能够成功。我是不是应该有自知之明了?”

季明深走近他半蹲下来,跟他额头贴额头,黑得像要把人吸进去的双眼蕴满温柔,“我看上的人,不可能没有天分。如果你做得不开心,也可以不演戏了,也许你的天分在其他地方?但你一定会成功。”

他被这种哄小孩似的言辞瞬间安抚,还有了开玩笑的心情,“嗯,你说的?你是江湖第一神算吗?”

“我是。”季明深脸上绽开一个自信的微笑,“我只要说了,就一定会实现。”

他就不该感动,尤其是为了季明深而感动,因为随便感动的后果非常严重。

那晚上他们俩相互对视着,不知怎么就滚到床上去了……这次可没有被奇怪的意识控制身体,而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季明深压在身下一阵乱啃。还没等他喘过气呢,下半身就差不多都光了。

他一个劲地想起来,手也用力推开季明深,对方就用那种又深又亮的眼神凝视他,脸上还有点黯然神伤的意思,“怎么了?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他被这句话噎住了,说真的,以一个金主而言,季明深做得仁至义尽了好吗?

于是在他考虑用什么理由来推拒的犹豫里,时间迅雷不及掩耳地快进了,季明深干起事来真麻利,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自从上次合体成功,这次没捣鼓几下就长驱直入,把他刺激得发出一声崩溃的低叫。

可都到这一步了,再叫停更不人道,他只好又学上次半推半就,闭上眼睛装死鱼,只想着熬过去得了。

季明深却不肯放过他,兴致勃勃地做一做、停一停,非要跟他深入交流这时候的感觉。他对季明深这种奇怪的癖好简直无语,逼到没法了才哑着嗓子回答,“你快点儿!”

“哦……”这似乎极大的鼓励了对方,季明深立刻从一万个为什么化身为电动马达,带给他一阵狂风骤雨,震得他脑酥体软,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第30章

事后他又是一肚子说不出来的郁闷,瘫在床上沮丧的挺尸,这日子没法再过了,老这样他怎么才能被甩啊。

季明深吃饱喝足,那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手指搅着他的头发玩来玩去还不肯走。他苦着脸说了句“我要背台词”,对方才微笑着起身走出房门。

等他沉浸在剧本中好一会了,季明深推开房门端进两个碗,碗里热气腾腾,是煮熟了的饺子。虽然只是速冻的,也把他吓了一跳,“你做的,”

“是啊,陪我吃点,我下午没吃饱。”

他撇了撇嘴,速冻饺子他从来都不爱吃,但东西做好了摆在眼前,他也没有浪费的坏习惯,只得陪着对方开始吃起来。吃到第三个,他又习惯性的热心表示,“还是远远不如自己包的……你等着,我有空包给你吃。”

季明深动作一顿,眼神浮上明显的愉悦,“真的?说话算话,我等着。”

……他怎么就这么2呢!他对自己也很无语。刚刚还发愁怎么摆脱这个人呢,吃人家几个速冻饺子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但说出口的话他不愿反悔,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当晚他把完整的剧本翻来覆去的看,感觉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又深了那么一点,第二天一早诚惶诚恳地赶去片场,就像导演吩咐的那样,认真观摩每个重要演员在镜头下的表演。

可这并没换来导演的欣赏以及男女一号的友善,那两位拍完对手戏一下来,就用眼角的余光斜睨着他,你一句我一句的指桑骂槐。

“唉运气真可够差的,遇到拖后腿的全组都倒霉。”这是女一号,还算稍微客气点。

“一颗老鼠屎弄坏一锅粥,不行就换角嘛,又不是没有过。”男一号说话更难听。

谢均都听得直皱眉,握起拳头瞪他们,姬越泽赶紧把谢均拉住,“千万别,几句话而已,他们也没说错。”

“你这么包子,我看不下去啊!他们还不是一样有ng,谁会每次都一条过!”谢均加大音量,完全不怕为了朋友得罪人。

那边也注意到谢均,但连看过来的眼光都没有,而是以不屑的语气“讨论”,“现在圈子里风气越来越差了,走后门进组的还敢嚣张。”

“那可不……人家也是靠走后门专业户进来的呢,后台不一般嘛。”

“后门”那三个字被咬得很重,任谁一听都知道在嘲讽姬越泽,几个离得近的演员和剧务都一脸的看戏表情望向他。有的已经把手机拿出来,敢情还打算拍下圈内第一手的娱乐新闻。

谢均脚步一冲就要过去,被姬越泽抱着腰往一边拖,“我有点话跟你说,走吧!”

当然他其实没啥话说,就是管住谢均不要为一时意气影响到工作,“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就说,真想争气我们就好好演。”

“可是他们说你……”谢均气得脸都涨红了,对刚才那番人身攻击耿耿于怀。

“没关系,他们可以看不起我,我的角色来得确实不光彩。”他照样心平气和,只为了演不好角色而着急,就像以往每一次劝解谢均那样,“我只在乎我的朋友看得不看得我,如果跟每一个骂我们的人生气打架,我们的时间就全都浪费了。把时间精力用在其他事上,不是要好得多?”

“你说话真像余哥……”谢均挣扎的力气慢慢变小,总算冷静下来,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怀念,“这些也都是他劝过你的吧?你又拿来劝我。”

他正想点点头笑一下,脑子里突然闯出骂句,“你放屁!你就让他们看不起你?那两个人演技就是两坨狗屎!他们都敢来骂我!你还不帮我回嘴!”

他吓了一跳,这家伙嘴是真毒,这就是所谓的对外泼辣,对内包子吧?一谈恋爱就跟脑残似的,跟外人斗气倒是很凶。

“你胡说!我才不包子呢!我哪里脑残?你才脑残!”这货开始跟他脑内互搏,把他的想法全部读得透透的,“我本来都要走了的,你真是把我气死了!”

哦,那还得多气一下你才行,这样你会一直留下吗?

“哼!”这家伙傲娇地不再理他,不打个招呼强行控制了身体,他就那么“看”着自己大步走到正在看回放的导演身边,卖着萌绽开微笑,“赵导,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来补拍昨天的镜头吧。”

赵导抬起头来审视他,看看他挺直的小身板和自信的表情,将信将疑地同意了。

接下来他以一个最接近的距离,身体力行感受了一回什么叫演技。

在众多目光的关注之下,姬越泽完全变成剧中那个偏激又尖锐的少年,激烈地反对父亲搞婚外情,还口不择言骂出脏话,结果被自己父亲狠狠甩了一巴掌。他慢慢偏过头来,用一个略带倾斜的角度居高临下俯视镜头,以叛逆的眼神隐藏内心的伤痛,但他的手并没有去捂住被打肿的脸,而是微微颤抖着垂在身侧。

他的眼睛红通通的,泪水将落而未落,难以分辨到底愤怒还是伤心,最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嘴角却带着奇怪的弧度,稍稍向下撇着,仿佛正在无声的哭泣。

整场戏除了最开头暴烈的骂句,他后面都没有台词,所有观摩的人也没出声,被他入木三分的演绎吸引住。

导演那张严肃的脸上终于出现第一个笑容,这场戏一次过了。

直到导演把他叫到身边,跟他一起看回放,他还晕乎乎地不知今夕何夕。自己的身体演出了刚才那种好戏,他整个过程都像被魔障了似的,身在其中却又相隔甚远。随着导演叫停,他本人的意识才重新拿回控制权,看到回放里那个好像是他又绝不是他的专业演员,他深深感到无地自容。

只有这样深入而接近的体验,才让他知道自己简直连门边都没摸到。姬越泽就是老张嘴里老天爷赏饭吃的天才,稍稍用心就能演得活灵活现,而他占用了人家的身体,却只会拙劣的表面演绎,难怪被导演和其他演员都说得一无是处,因为他本身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灵气。

就像他昨天自己想到过的那般可怕——他如果有那么一丁点天分,怎么会这么多年来都抓不住机会?他一直以来认为自己怀才不遇,其实只是不敢承认实力太次。他怕自己丧失斗志,才挣扎着不肯低头,直到今天亲身体会到姬越泽那种天赐的才能,才彻底认清自己的平庸。

他在心里不断祈求姬越泽赶紧回来,他已经没脸再待在这一具被上帝宠爱的身体里,可对方的意识只演完那场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下一场戏怎么办?他在沮丧和焦急中汗流浃背,脸色也十分难看。

赵导看到他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因为刚才变好的心情对他和颜悦色,“怎么?入戏太深了吧?一时半会走不出来?快去休息休息,吃完午饭再拍后面的戏。今天趁着你状态好,我们多拍几场,你中午多吃点保持体力!”

随着赵导破天荒的和善态度,剧组其他人员也对他客气起来,就连先前对他特别刻薄的男一号,都用一种看对手的眼神盯住他做出个挑衅的表情,还用口型吐出几个字,“走着瞧!”

这些压力大到他承受不起,真觉得胸口一阵翻涌,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跑进厕所,随后“哇”地一声吐了。

他吐完之后,感觉舒服了一些,抬起头就看到谢均关心的眼神。对方看到他脸色很差的跑进厕所,立刻跟着过来。

他很想把真实内情说给最好的朋友听,但实在不能说,只好苦笑着解释,“我真没出息,压力一大就顶不住了。”

谢均一点也没取笑他,只说着安慰的话,“你刚才演得那么好,没问题的。”

“我也希望啊,可我……”他斟酌着把自己的烦恼换个可以理解的方式,“我状态不稳定,有时候很来感觉,有时候就找不到北。唉,你也看到我昨天的表现了。”

“这也没什么,人人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我相信你只要演出过那么好的状态,就可以演出第二次。”

谢均的安慰让他心情好多了,心里又燃起不灭的斗志,“嗯,我努力!”

在试过数次召唤姬越泽的意识无果后,他只能对走捷径死心,吃饭的时候胃口也差,不断回想着上午那场戏时身体和情感的变化。

亲身体验过一次,和站在一边旁观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他还可以回忆起当时胸口剧痛却硬要在脸上笑出来,以及颤抖着双手眼眶发热的感觉。

那是被深深伤害的感觉,他在姬越泽的记忆中里曾经体验过很多次。

第31章

他自己的经历不多,但也有过少数几次,比如父母把他赶出家门时,前女友告诉他已经要跟别人结婚时,还有在陌生的身体里醒来,发现自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特别是看到自己的尸体时。

他向来很想得开,但并不代表他不会伤心,他在真正伤心的时候也并不会痛快地嚎哭,那种夸张虚浮的方式只是他演戏时陈词滥调的老套路。

真正的伤心是连哭都不能痛快的,他之所以不敢那么生活化的真实演出,一是因为他从前的龙套角色根本不需要,二是因为不愿意去触碰自己脆弱柔软的那一面。他自认为是个大男人,即使当着镜头也牢牢记得这一点,总觉得太过细腻的表演会显得自己娘兮兮、软绵绵,会让观众觉得太过肉麻。

他确实业余,在镜头下心里时时存着杂念。压力就摆在眼前,他无法超越姬越泽的天才,只能靠硬邦邦的模仿,然后集中精力,尽量忘记那些脸谱化的表演方式,以释放出内心最软最痛的那一面作为代价。

草草解决午饭之后,他又去找了那位老张,恳切的请求对方跟他对一会戏。

老张心肠就是好,挑了个僻静点的地方不遗余力的帮忙,对方在戏里演他大伯,接下来要拍的正是他们俩的对手戏。剧情是他被父亲甩完巴掌后,脸上挂着五指印被大伯看到,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被别人欺负了。他连躲带忍,却还是在大伯面前流下了眼泪,扑进大伯怀里哽咽着哭诉,他的父母可能要离婚了。

这里要表现的是年轻人叛逆的外表之下,缺乏亲情关爱的寂寞,只要一点点关心,就能让他拔掉浑身的刺,像个孩子那样求助撒娇。

他把自己努力代入的,不是剧中那个人物,而是那个嘴毒心软的姬越泽,他念着台词时脑子里回想的,是姬越泽跟那个渣男程胜辉,单纯甜蜜地微笑着拍下合影的瞬间。

老张对他的表现还是有点失望,因为上午在镜头下的姬越泽实在太过出色,但也说比起昨天来那是好上不少,起码有点真情实感了,肢体语言也还符合这个人物的年纪,只是表情略显生硬。

两个人来回排练了好几次,他总算在老张的指导下学会怎么控制面部的微表情。老张告诉他说,作为一个演员,最好随身带个小镜子,空闲时没事对着镜子多练习一下面部表情,随时观察自己有何欠缺,这样更有助于演技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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