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蕤说,“你要带我进去的时候,说实话,我有点好奇,但是进去发现有男人在,我觉得很不适应,好像是做了很大的坏事,我并没有窥探他们身体的想法,只是,对于这个被特定标注了属于男人的地方,现在要我接受,并且融入其中,我的心里其实还是有抵触排斥害羞。”
谢林云没想到苏蕤说得这么坦诚,就像在答医生问。其实苏蕤只是想用最理性的回答来掩盖自己刚才看到别人私处的冲击和羞耻。要是让那个被看的男人知道了,对方估计会来将两人给揍一顿。
谢林云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说道,“那你想做男人吗?如果想做男人,怎么会对别的男人的行为方式和生活方式不好奇不感兴趣呢?”
苏蕤有些烦恼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以前没有想过。我对别的男人的行为方式,有过好奇,但是,却没有好奇到想进男卫生间。女卫生间都是单独隔间,不会出现尴尬,但男卫生间,大家会看到,我从没有想过进去,也没有丝毫好奇。”他的语气里带着羞愤,很显然还在气谢林云,但神色却是迷茫的。
谢林云看到苏蕤又出现那种茫然的神情,不由很是心疼,伸出一只胳膊搂住了他,“好了,我们不要想这个问题,男和女的差别,到底是什么,生理上的差别,将男和女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但在人们的观念里,因为社会定位不同,两者就像被分成了两种生物一样。但其实你也看到了,其实只是走不同的卫生间而已。既然如此,两者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异和区别,你又为什么要为男和女而烦恼,你以前不是就很明白自己,你是你就好了。”
谢林云这一番话的确让苏蕤动容了,他怔怔看着他,低声道,“但是,我现在想和你在一起,我不能只做以前的我。以前的我无惧无畏,只不过是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和苏葳,我谁都可以不在乎,而爸爸和苏葳又在距离我很远的城市里,他们看不到我,不知道我身边在发生什么,所以我不用担心他们会因为别人对我的目光受到影响。那句话,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现在苏葳在我的身边,我又担心你会因为我脾气怪而不再喜欢我,我怎么能够再做到以前那样对什么都不在乎,只是肆意地做事。”
谢林云楞了一下才明白自己被苏蕤告白了。
那个被他提在手里的袋子掉在了地上,他双臂紧紧抱住了苏蕤。
苏蕤没有抬手,他由着谢林云抱着他,心中却有一点茫然,说实在的,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谢林云的时候,他就生出了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心神不宁,大约是想到爱情就如同他的身体状况一样,并不能由他掌控,他很不习惯身边有这种不能由他掌控的东西。
当一个人尽了很大的力,却发现无论怎么做,这件事其实并不受他的影响,这种无力感,会让苏蕤不适应。
苏蕤低声说,“我以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我现在想到要是别人说我男人婆,或者说我奇怪,我就会想,你也许会在意。我不想让自己在意这些事情,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就像刚才,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喜欢穿那条裙子,这样简单的事情,我却做不出判断。我脑子里乱极了。”
谢林云看着苏蕤的脸,苏蕤的面颊已经退下了刚才因为羞愤而起的红晕,变得苍白,他心疼地说道,“不要这样。你怎么做,我都尊重你,再说,你觉得在对你的事情上,我会受到别人言语的影响吗。而且,你是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是你。你的魅力这么大,大家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你不相信自己吗。”
苏蕤看着他没有说话,谢林云道,“我们不看电影了,我带你去玩吧。”
苏蕤没应,但是谢林云拉着他要走,他却跟上了他。
谢林云提上了那个袋子,拉着苏蕤从楼上下去,出了商场门,外面便又热气扑面。
谢林云联系了送车来的保镖,那保镖就将车开到了他们的面前来,然后将车给了谢林云。
谢林云打开副座的车门让苏蕤上车,苏蕤上去后,谢林云这才去上了驾驶位,然后开着车驶了出去。
在车上,谢林云就问苏蕤,“之后你听我的安排,你愿意吗?”
苏蕤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没有反对,而是点了点头。
谢林云拨电话给了周杉,请将他夫人的发型师、化妆师和服装师能够借给他用,周杉很是莫名,“我让她安排给你,只是,你要这些做什么?”
谢林云道,“我身边的公主现在怀疑自己变成了丑小鸭,我要把他的信心找回来。”
苏蕤愣愣看向谢林云,心说我才不是没有信心,也许只是激素不平衡,影响了心情而已。
周杉是个老婆奴和女儿奴,早就宣告自己破除了外界红尘,所以对谢林云这讨女人欢心的把戏不以为然,但不会拆他的台,便说让他带着人去周家大宅就行了。
谢林云道了谢就挂了电话。
然后谢林云又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并将车开到了周家大宅。
苏蕤从不知道,寸土寸金的S城里有这样的豪宅,车从铁门开进去,又开了几百米才到了一座欧式巨大建筑前,已经有穿着制服的仆人在门前等着,谢林云的车开过去,那仆人就过来为苏蕤打开了车门。
谢林云则自己下了车,对佣人道,“车就停在旁边就行了,我一会儿又要用。”
佣人应着,说,“谢先生,请。”
谢林云让佣人提着那个衣服袋子,又过来拉着苏蕤的手,带着苏蕤走进了周家大门。
苏蕤觉得自己真成了个灰姑娘,走进了一扇富丽堂皇的大门,进了一个他不知道的世界。
苏蕤不算没见过世面,不过在这装饰奢华大气又典雅的大厅里,他依然觉得自己是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周杉没在家,他的妻子招待了谢林云。
她知道谢林云的意思,便多看了苏蕤一眼,苏蕤只见面前妇人高贵典雅,笑容温和,但是又不失精干的魅力,和一般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有点差别。
苏蕤站在周家客房里的浴室里洗澡的时候,心想自己那么多凡尘俗事要处理,怎么现在反而在这里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情,虽然觉得很不好,但他还是按照要求好好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出了浴室,又穿上了放在床上的衣裙。
苏蕤对着巨大的更衣镜看自己身上的裙子,然后深吸了口气,这才去开了房门。
有仆人带着他去了另一个房间,已经有发型师化妆师等在等着他。
苏蕤坐在了椅子里,谢林云不在,他坐在那里,由着发型师和化妆师拾掇他。
苏蕤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直坐得非常端庄。
因为有过很多次做礼仪的经历,所以他已经对这种打扮习以为常了,只是这次这些工作人员态度格外好而已。
有一个小姑娘在门口朝房间里看,苏蕤便也看了她一眼,周袅好奇地打量他,然后对他笑了,说,“你是谢叔叔的女朋友?”
苏蕤说,“嗯。”
周袅发现他态度有些冷淡,骄傲的小姑娘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侮辱,便不再找他说话了,但还是站在那里看着他。
周袅站了一会儿,就跑去拿了个相机来,对苏蕤说,“阿姨,我能照几张你的照片吗?”
阿姨?
苏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叫的自己,然后他知道这个外表漂亮又文静的小丫头是故意要气自己,便说,“为什么要为我拍照片?”
周袅说,“谢叔叔的好几任女朋友我都认识,他之后再换了女朋友,我有照片留底,说不定还能让他在以后回想到你。”
苏蕤差点笑起来,心想这种家庭里的小姑娘真是心思深嘴巴毒。
化妆师已经为他画好了妆,他带着笑意地看向了周袅,说,“这种时候的照片拍下来有什么用,他的每一任女朋友,定然都有最美好的形象在他的心里,要是他不在乎了,即使以后看到,也不会回想到什么,回想到什么,也只会拿我和他到时候的现任比较,我不需要他的这种回想和比较。如果已经是过去式,那就想也不要想,各自都忘了才好。”
说完后,他就对周袅道,“不过还是谢谢你为我拍照,需要我做出什么姿势和表情吗。”
周袅出身优渥,虽然被教养得很不错,但心中的傲气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别说是苏蕤,就是当着谢林云的面,她都能说出那种话来。只是此时对着苏蕤的笑脸,她眨了一下眼,想,这个女人好像还不错。
她就说道,“你随意就好。”
已经拿着相机为苏蕤拍了好几张了,周袅正好照完,谢林云就敲了门,一个佣人去开了门,谢林云进来后看到苏蕤,脸上就带上了笑,那种笑,显然是没想到苏蕤可以这么漂亮的惊艳。
他又看向周袅,“袅袅,你还不去睡觉吗。”
周袅又给两人拍了几张,才说,“就去了。”
又问苏蕤,“你是模特吗?”
苏蕤道,“不是。”
周袅略微惊讶,想来她之前一直以为苏蕤是个嫩模。
周婷过来,叫周袅道,“睡觉的时间到了,你又在磨蹭什么,妈妈要骂人了。”
周袅于是对谢林云说了一声晚安,这才走了。
谢林云也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着一个大的盒子,他将盒子放在化妆台上,打开来,里面有好几格,在丝绒布上放着首饰。
他先是拿了项链来给苏蕤戴上,苏蕤看到,心里有些吃惊。
项链是铂金和翡翠的,翡翠色泽碧绿剔透,毫无杂质,一看便是最好的玻璃种,翡翠如同春日里翠绿的山景映在春水之中。
谢林云为他戴好了项链,又拿出里面的手链为苏蕤戴上,手链和项链是一款,缠枝的铂金链子上是翠绿晶莹剔透如水的翡翠。
然后还有一对耳环,和一枚戒子。
谢林云轻轻捏着苏蕤的耳垂为他戴耳环时,苏蕤微微缩了缩颈子,后来便不动了,谢林云摸着他洁白精致的耳朵,却很想亲上去。
而那枚铂金镶钻中间拱卫着一枚不小的碧绿椭圆形翡翠的戒指,谢林云托着苏蕤右手,在他的右手无名指上亲了一下,就为他戴了上去。
苏蕤眼神深邃,静静站在那里,任由谢林云为他戴好首饰,这才说,“我弄丢了任何东西,我都陪不上。”
谢林云笑着又亲吻了他的手背,道,“我只怕你将自己丢了。”
苏蕤没再说话,他从镜子里看了自己,他这一身倒不是珠光宝气,但却真和原来的他很不一样。
谢林云挽住了他的手,说,“咱们走吧。”
第十二章
这是一场富商豪宅中的晚宴。
占地宽阔的宅院,一片绿荫从宅院大铁门一直延伸到别墅大门口,往左是巨大车库,往右则有两个游泳池,大片草地。
草地上此时十分热闹。
时间已晚,暑热已经退下去了,喷泉里又喷着制冷的冰水,周围一片凉爽。
彩灯将整个环境点缀得梦幻迷离,乐队奏着音乐,又有请来的著名歌手在台上献唱。
黑色劳斯莱斯从大门口驶进来,停在了别墅大门口。
穿着制服迎接的仆人很是好奇,因为这次晚宴已经开始了一个多小时了,此时才来的客人,会是谁。
豪车在别墅大门口停了下来,仆人带着得体的微笑迎了上去,打开了右侧车门。
只见一双洁白修长的腿伸了出来,脚上是白色带着嫩绿花纹的凉鞋,衬托着一双玉脚,清新秀美。
苏蕤从车里出来,站在了当地,对着那位仆人微微点了点头道谢。
那仆人只见他很是美艳,但又带着沉静脱俗,还有一股英气,同一般女客并不大相同。
又见他身上的那一套珠宝,那漂亮的翡翠首饰,让那仆人心生感叹,想,这是哪一家的小姐或者少奶奶。
虽然这里也有不少明星来,但他可不认为明星能够戴上这么一套首饰。
那边谢林云也下了车来,然后走到苏蕤的身边,苏蕤看了他一眼,就挽上了他伸过来的手。
苏蕤脚上的高跟鞋跟不是特别高,所以这样挽着谢林云,便比谢林云稍稍矮一点。
谢林云沉稳贵气,苏蕤美艳动人,两人一出现,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主家已经上前来迎接,那孚仁先生笑着同谢林云握手,说,“小谢你能来参加小女成人礼和这个慈善会,那某不胜荣幸。”
谢林云说,“那小姐这般良善有爱心,借着自己成人礼,为孤儿院筹款,反倒是我们这些汲汲营营忙于世间庸俗事的大人不如。那先生有个好女儿呀。”
他说着,又和那先生握了一遍手。
那先生又看向苏蕤,那先生中等身材,不高不矮,此时看苏蕤还仰了一下头,只见是一位气质脱俗长相清丽的美人,即使见惯美女的他,也不得不在心里想,难得这么漂亮。
又见他身上一整套翡翠首饰,那绿翡翠在夜色里的灯下流动着温润的光泽,如雨后翠绿的山景一般,他不得不在心里惊讶,这套东西可是价值不菲呀。不由猜测苏蕤是哪家的闺秀。
谢林云已经介绍道,“这是苏蕤。”
苏蕤又和那先生寒暄过,那先生赞叹道,“小谢你的福气不浅,苏小姐可真是内外兼修,品貌皆上佳也。”
谢林云笑着接了他这话。
谢林云带着苏蕤跟着那先生到了宴会的主要场地去。
这里是在两个游泳池边,长长的餐桌上摆着食物和酒水,一边也有椅子可供客人坐下,但大部分客人站在一起说话。
生日会已经结束了,后面是正题慈善捐款和拍卖会,拍那小姐的一些收藏,其实就是她游了很多地方收集的一些小玩意儿,大家买下来也没有什么用处,主要是给钱给那小姐去做慈善。
但那先生很有名望和号召力,大家都愿意来给他这个面子。
草地上的人不少,苏蕤看过去,发现还有好几位即使是他这很少关注电影电视的人也能认出来的明星,大家穿着精美,端着酒杯,站在一处交谈。
谢林云和S城的上流社会还算熟悉,不少人都认识,于是便有很多相识过来和他打招呼攀谈,见到他的女伴,无不会赞扬他的眼光,说苏蕤漂亮。
苏蕤很沉默,但脸上笑容得体,让见者只会觉得他文静雅致,倒不会觉得他沉闷无礼。
周杉也在,只是之前在屋子里和人交谈,此时才出来了,看到谢林云带着苏蕤,他便比其他人对苏蕤更有好奇,心想这就是让谢林云花了大力气的那个女人?
虽然心中好奇,但他面上只是从容稳重,没有任何多的表情,不过在心里,他却想,谢林云又跑哪里去找了这么个漂亮女人,难怪他这次这么上心。这个女人不只是漂亮,气质也的确非常出众特别。
谢林云特地为苏蕤介绍了周杉,说,“这是周杉,方才便是在他的家中。”
不需要谢林云多说,苏蕤已经知道周杉和谢林云不只是关系泛泛的朋友,他很是礼貌地同他打过招呼,“周先生,您好,之前在您家叨扰了,多谢照顾。”
周杉没想到一直沉默的他其实嘴巴很甜,他对他微颔首,之后便也没有多说,随着身边的侄女周浦清去了另一边。
宴会上虽有不少名媛和出众的女星,但苏蕤在其中,丝毫不会被她们掩盖光彩,反而很惹人注意。
因慈善会开始,谢林云就带着苏蕤去椅子上坐下,苏蕤将手中的酒杯放回侍者的托盘里,安静地坐在了谢林云的身边。
不远处有人在小声说,“云华老总谢林云带的那个女伴,以前怎么没有见过,是谁家的?”
这是一个男声,然后有一个女声说,“不认识,以前从未见过。那位谢先生不是K城谢家的公子么,大约是K城哪家的闺秀吧,以前养在深闺,现在才出来交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