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琏的气息已然紊乱,他努力压下喘息,感慨道:“我从前以为你是个含蓄的人……把加了料的酒给人喝,这真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我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突然这么做,莫名地想了,于是就顺着心意与你一起喝了酒。”他扬唇,“你不愿意?”
吕琏脸皮向来厚得很,他亦跟着萤烛笑,一只手抚上那人的脸颊,轻佻地拍了拍:“我愿意得很。”
萤烛看着他红透的耳朵,忍不住凑上去啃了一口:“这酒我不同旁人喝,只与你一起喝。”
吕琏从来没想过他们能够发展到这个地步,但如今他也顾不得去想真实不真实的事情,身体已然躁动,他知道萤烛现下已是十分虚弱,经不起什么折腾,就算是要亲近,自己也要让着他。
于是他扶着那人走到床边,两人于昏暗光线中对视了片刻,吕琏清了清嗓子,尴尬开口道:“你,有没有过经验?”
这句本就是废话,这八百年萤烛找那书生就找得无暇顾及其他,哪里有心思做这等事。
果然如他所料,萤烛摇头。
吕琏再次清清嗓子,无奈道:“其实我也是,不过我曾偷偷看过某位师兄送我的小人书,应该会比你强一点儿。”
半斤八两,萤烛默默地想。
吕琏还要开口,萤烛却凑了过来,勾住他的脖颈便将唇贴上,伸舌在唇瓣生涩地舔.弄片刻,便撬开牙关,勾弄起他的舌头。
太直接了。
口中酥麻身上燥热,吕琏也顾不得方才的话题,他也开始回应萤烛,一双手攀上那人脊背,舌尖也与之纠缠,却不知萤烛与他亲吻时,手指也不闲着,等到分开时,吕琏的上衣已然敞开。
萤烛眼含笑意,轻巧一拨,吕琏便光裸了上身。
吕琏正要说什么,萤烛却将脑袋埋进他肩窝,低声蛊惑道:“你也帮我脱了衣裳吧,当然,撕也可以。”
吕琏沉默了片刻,呢喃道:“萤烛,我发觉你比我更不要脸……”
萤烛埋着头低低笑了几声儿,依旧柔顺地倚在他怀中,青丝垂下,散落于床铺间,在吕琏看来倒是一副旖旎的画卷。
他的手指抖了抖,便去解萤烛的衣带,那罩在外头的纱衣很容易便被他褪下,只余一件白衣,吕琏忽然想起方才的那一句,撕也可以。
莫名的就兴奋了。
他想撕一撕试试看,结果用足了力气都不能将那布料撕裂。
他看了看怀中的人,发觉萤烛正以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他,暗金的眸子满是戏谑,吕琏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然而不等他开口,萤烛便从他怀中离开,伸了手抚上自己的衣带,动作缓慢地将其解开。
那双手缓缓滑过精致锁骨,圆润肩头,接着那上衣便被丢在一旁。
停了片刻,那双手移到腰间,毫无停滞地褪下裤子,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就那么显露在吕琏面前。
待到全身上下不着寸缕时,萤烛勾住吕琏的下巴,于他嘴唇烙下一吻,吕琏愣愣地看着那白皙美好的躯体,咬了咬唇。
他从未见识过这等场面。
似乎是不想再这么磨蹭下去,萤烛干脆躺倒于床铺中,半眯了眸子,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他冲吕琏勾勾手指,声音有些喑哑:“过来。”
吕琏靠近他,小声道:“你现下身子不太好,我该让着你……”
“我原本就是这个意思。”见吕琏疑惑,萤烛又道,“我是让你坐下来。”
吕琏看着那对儿情潮涌动的眸子,他对萤烛的印象又有了改变。
听话地跨坐于萤烛身上,吕琏僵硬地绷紧了身体,身上的燥热驱使他做点儿什么,于是他俯身吻上那人脖颈,一点一点细细吻过,留下一个个淡色痕迹。
移至胸膛处时,鼻间却萦绕了一股清淡香气,他抬眸去看,却见萤烛手中拿了一盒脂膏,食指伸入其中挖了一小块儿,便要往吕琏后方送去。
吕琏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然而他不曾想到萤烛居然会有这种东西。
“哪来的?”他问,末字带着颤颤的尾音,原因是一只手抚上臀瓣,轻轻地捏了两下。
“友人送的,他知道我寻那书生,说是这东西早晚用得上。”说罢,寻到那隐秘处,探入一个指节。
结果用在了他的身上。
吕琏皱了皱眉,兴许是那酒或脂膏的缘故,他并不认为这有多疼痛,那根手指带着微凉的脂膏探入内部,并且在其中搅动起来,吕琏发觉自己并不排斥这样的情况。他放松了身子,第二根第三根手指缓缓地探进来,萤烛没什么技巧,只是单纯扩张抽.送,等到吕琏自己叫停,才停住。
吕琏直起了身子,后方的感觉有些怪异,他并不能够形容出来那是什么滋味。对上萤烛泛上些许雾气的眸子,他稍作停顿,便如那人所愿抬起身子,而后缓慢地坐下。
吞入火热的楔子,由于方才的细心,那感觉说不上难受,但也没多好受。他咬住嘴唇,几声细哼仍旧从唇齿泻出,这感觉很是难耐。
待到那感觉稍稍平缓些后,吕琏难得想起之前的一桩事,他问:“你说,今晚便要服食那拂尾,是不是?”
萤烛撑起上身,双手捧住吕琏的脸,嘴唇又贴了过去。
这一回的亲吻倒没有先前那样热烈,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什么。
服食了拂尾,明早还能不能醒来。
吕琏觉得难受,他知道了萤烛的心意,他知道自己是与萤烛两情相悦的,然而今晚过后要面对的却是未知。
能不能醒来呢,他不知道,萤烛同样也不知道。
吕琏以指轻轻梳弄着萤烛一头长发,声音中却隐含着笑意:“明日你醒来了,咱们便一起去寻些木材,搭一座木屋,当然,竹屋也成。”
何必去想那些事情,他只想同眼前这个人在一起,无论明日发生了什么,醒来或是未醒来,他都不会后悔。
萤烛并不说话,只是吻上吕琏肩头,,忍不住动作起来,深埋于内的物事也轻轻地磨蹭着内里。
做这一桩事似乎耗费了许多的时间,至少吕琏是这么觉得,先前只是轻浅的摩擦,之后那动作便渐渐凶狠起来,却意外地令人沉溺。
萤烛的唇带着酒液香醇的气味儿,吕琏原本没醉,然而那唇瓣间的接触却让他觉着自己也开始有了醉意,恍惚着不知今夕何夕。
第二十五章
待到云销雨歇时,吕琏伸指将萤烛汗湿的鬓发绕到耳后,他询问道:“要不要去泡个澡?”
萤烛喘了口气,靠在吕琏肩头,隔了半晌方小声道:“我没力气了……”
是真的失了力气。
吕琏看见他半边脸颊,褪去了红潮,变作一种病态的苍白。没法子,吕琏忍着身上的不适,扶着他肩膀使人平躺于床铺,并为其裹上一条棉被。
末了,再拍拍萤烛的脸颊:“那我给你擦擦身子,不然一身的汗多难受?”
本想起身,萤烛却按住他的手掌,那人右边眼角现出一点诡异的黑色纹路,然后那纹路便以缓慢的速度蔓上小半个脸颊。
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萤烛自嘲似的笑了笑:“我现下是不是很丑?”
萤烛的五官原本就精致,脸上多出些纹路倒说不上丑陋,只是一眼看去有些可怖。
吕琏并不在意这些变化,他俯身点了下萤烛的额心:“我不嫌你的。”
他说出此话时,一双漆黑瞳眸直直地望进萤烛眼底,倒是带出些少见的沉静温柔。房内光线昏暗,就着那几缕月光隐约能看见他胸膛处点点痕迹。萤烛整个人往被中缩了缩,只余下一双眼睛半眯着:“我还想做那桩事,可惜身上实在没力气了。”
说完这一句话,却忽然皱起眉头,将脑袋埋进被中剧烈地咳嗽起来。
再露出脑袋时,吕琏看见那先前只占小半脸颊的纹路已然布满了右脸,左边眼尾处也现出了些。
萤烛捂住右颊,停顿了片刻却又放开,他抬眼,倒有几分坦然的意味:“这便是我从前的样子,我不怕叫你看。”他握住吕琏的手,“想来是一定要用那拂尾不可了,我本想与你再说一会儿话,看这个情形,却是不能了。”
妖纹显现,那便是他真正支撑不下去的时候。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若是不做那桩事,兴许还能再多撑一会儿。”
“那你为何还要请我喝那加了料的酒?”吕琏问。
为什么呢,萤烛也说不清具体的理由,只是那个时候突然现出一个想法,那念头过于强烈,以至于他未过多深思,就做出了决定。
“可能是觉得不做那桩事,之后就再没机会了,会后悔吧。”萤烛弯起眸子,一双暗金的眼睛亮若星辰。
若不向吕琏表露感情,兴许之后便没有机会了,会后悔。
就算转生,他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份感情,这样一个人。
吕琏觉着自己的眼眶兴许又红了,于是垂下眼反驳:“谁说之后就再没机会的,你就断定自己醒不过来吗,先前我师兄也曾取过拂尾,不也照样无事。”
萤烛拍拍他的手背:“凡事总往坏处多想一些,那么真正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也不会太过难受。”
“那我便想你一定能醒。”吕琏皱眉,“不管是不是往坏处想,若你醒不过来,我都会一样难受,那倒不如想得美好些,至少现下不难受。”
萤烛似乎是困倦了,他合上眸子,开口时却带了些淡淡的笑意:“随你。”
吕琏低叹一声,于萤烛身边呆坐半晌,终于起身,要去取那拂尾。
他看了看萤烛,那诡异的纹路早已布满了一张脸,但仍然能够瞧出从前秀致的轮廓。那个人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任他看,不遮也不掩。他记得萤烛从前与那书生相好时,都不曾叫他看过原本的样子,如今却不怕被自己瞧见。
萤烛信他。
想到此处,吕琏勾起唇角,笑意还未扩大,心口却难受起来。
他从前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走进那人心里,那时候自己都认定这不大现实,如今那不大现实的愿望终于实现,他反倒不似想象中那样喜悦。
或者说,那些喜悦,早被明日的未知冲散了大半。
他走出几步,却听见身后一句:“我不后悔。”
他转身,恰看见萤烛眉目含笑的样子,带着诡异妖纹绽出浅笑,那模样竟是分外动人。
相守虽只有短暂的一晚,萤烛仍旧不悔。
隔了半晌,吕琏方柔声道:“我也是。”
第二十六章
当吕琏端来药碗时,萤烛早已沉沉入睡。
吕琏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喝药了。”
躺着的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任吕琏将自己扶着坐起。一勺苦涩药汁递了过来,他似醒非醒地张了口,顺从地咽下。
吕琏为其擦净嘴角沾上的药汁,又舀了一勺递过去。
萤烛也不嫌苦,将那一碗汤药喝了个干净,面上的表情倒是平淡,他脸庞的纹路稍稍变得淡了些,显出原先白皙的肤色,只是那原本红润的唇色却发了白,想来并不是什么好情况。
他倚在床头,想来是失却气力的缘故,身子总是软软的要往下滑,若非有人扶着他一边肩头,怕是就真的在吕琏面前丢了人。
夜色已深,二人并不说话,倒显得房中格外静寂,甚至能够听见外头风过竹叶的沙沙声响。萤烛低下头咳了两声,忽然开口:“这是你用拂尾煎的药?”
吕琏点头:“是用它做的药引。”
正是他照着那书上所写的法子做的。
煎药的时候,吕琏也有些疑惑,从前瞧的那卷古书上记下了拂尾的形态与服食方法,却不曾记下它是否有毒性,只是于末尾含混不清地写了一句,食了拂尾之后,服食者便会陷入暂时的昏睡。却不曾写下会昏睡多久,或是昏睡过后,还会不会醒。
所以吕琏从前也只是单纯以为它是个保命延寿的好东西,并未过多去思索它的害处。
他知道萤烛是与那古木交谈过了,之后萤烛也告诉他,古木轻易便将拂尾给了他,吕琏有些恼恨自己的迟钝,如若将那些不对头的事情连在一起想一想也能猜出个大概,然而自己只是觉着不对劲,偏偏不能想明白。
直到今晚才真正地知晓萤烛隐瞒的所有。
不过,就算早早知道了又能怎样?
吕琏眨了眨眼睛,就算那时候能够聪明一些,又能做些什么呢。
还不是同现下一样的情况。
萤烛畏寒地往棉被里头钻了一些,左手却伸出来牵住吕琏的尾指,注视着床边坐着的人:“我都喝下了。”
他想要对吕琏说许多的话,说他们初见的时候,自己是怎样莫名其妙地问出那一句傻话,或者说那一个大雪飘飞的夜晚,街角处的茜纱灯笼怎样地映上那一张俊秀白净的面庞,连同不经意的抬眸浅笑都是那么动人心弦。
那些微小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楚。
他想说尽这短短一月的哀乐与喜怒。
从懵懂未知,说到这段感情逐渐明朗。
待到每一件事都细细回忆罢,他还要于吕琏耳畔低声言语,只有这一段时间,他才真正地活过,真正清楚明白地活过。
然而话到嘴边反倒无从开口了,兴许是气力实在耗尽,连同说话都显得费力,兴许是觉着这些话不必特意说明,吕琏本就是明白的。
总之,萤烛现下已然十分困倦了,他很想合上眸子,沉沉地睡上一觉。
视线愈加地模糊,渐渐地只能瞧见个影子,他张了张嘴,却未发出声音来,迷迷糊糊地被牵着左手贴到那人脸上。
看不清吕琏的模样,亦看不清他的表情。
若是明日不能够醒来,便叫吕琏离去吧。
这样想着,隔了半晌,萤烛却缓慢地道出一句:“若是不成,你别忘了我……”
最后仍旧是说出了这一句。
终究是不能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他闭上了眼,指端却触到了一片湿意,温热的,暖了自己渐渐发凉的指尖,头脑渐渐昏沉,再也无法细细思索方才那一点触感是什么。
第二十七章
吕琏低叹着抹去眼角处的湿润,他放下那只修长的手,,将其置于床铺之上。
他触到那人食指指腹上的一点湿意,愣了愣,将那一点水滴抹去。
也不知道萤烛方才发没发觉。
萤烛面上的纹路时隐时现,,最后剩下极浅淡的颜色留于面上,不再消退,也不再加深。吕琏不晓得这是不是好现象,他伸出手掌覆上那苍白微凉的面颊,食指细细地摩挲着指腹下的肌肤。
因为忙着煎药,吕琏不曾泡澡清理,身上湿腻很是难受,然而看着萤烛沉睡的脸,他反倒不想做那些,只愿在旁侧坐着,看着,一直等到他醒来。
什么时候醒,就等到什么时候。
从静寂的深夜等到天色渐白,再从清晨时分等到暖色的黄昏,晨昏之间循环往复,吕琏已然等了五个日子。
这几天他倒是常吃萤烛从前腌制的萝卜干,从前只是觉着它甜脆甜脆的甚是好吃,如今吃着倒不觉有多甜,只是每一回咬下时,总能想起那十余天在马车里度过的日子。那时候萤烛总喜欢在车厢里窝着不出来,偶尔递给他一条萝卜干或是剥好的瓜子,那时不曾过多去想,现在倒是念念不忘,睡梦里似乎都有那个情景,都有萤烛弯弯的笑眼。
吕琏认为这五日过得不算慢,至少看着萤烛安静的睡颜,看着看着,时间也不知不觉悄然流逝了。有时候困倦了趴在床边,吕琏便开始想,若是自己睡着了,兴许能和萤烛做同一个梦呢。
这样幼稚可笑的想法,反倒成了他现下的一点安慰。
清风拂过竹叶,冬日也不似从前那样寒冷,兴许是快要开春了。
第六日,吕琏自睡梦中醒来,耳边却听见雀鸟清脆的鸣声,并不很近,迷迷糊糊中有人扣了扣木质的简陋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