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造成张之灿今天这种性格的李纪年需要负很大一部分的责任,但这样一种人,还有需要拯救他的必要吗?
李纪元觉得陈朝阳应该是喜欢张之灿的,每次张之灿说什么,他都会一一应允,张之灿不想喝酒,他就帮他喝,即便自己已经喝过很多,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但他还是不介意张之灿的恶作剧,会将那杯酒一饮到底,虽然大多数时候他看起来都没有在关注张之灿,但张之灿喝过酒之后他会体贴的给他递去一张纸巾,张之灿摇摇摆摆的出去上厕所时,他会不动声色的跟在身后,甚至因为张之灿玩的太尽兴,喝酒过后因为胃痛眉间紧紧皱在一起时,陈朝阳也会为他倒上一杯开水,而后再把胃药或者解酒药递给他。
只是面对张之灿的胡闹,即便张之灿在他面前抱着别人舌吻,他也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看起来不在意的模样,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是他有意要讨好张之灿?但相比较之下自己应该比张之灿更适合他讨好吧?
李纪元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两人,发现自己开始有点嫉妒张之灿,或者不仅是他,众人都说张之灿捡到了一块宝。
有多久没有看见过这样一个能引起自己好奇心的人?
李纪元静静的喝着手中的那杯酒,想自己性格中自小带有的那种阴暗面以及独占欲嫉妒心,还是一如既往的隐藏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
陈朝阳推开那间包间的门时,张之灿正在昏暗的光线下与人接吻,什么都和以前一样,他的任性骄纵,他的灿烂张扬。
张之灿此时喝的差不多了,看见陈朝阳,他立刻凑到他身边,说:“你怎么才来?”
“我工作很忙。”
“你不是说我一给你打电话你马上就来?”
房间里开足了冷气,但因为喝过酒,又有很多人在抽烟,张之灿过长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露出了一张肤色莹白的脸,大概是喝了太多的酒,此时他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轻微的颤抖,陈朝阳笑了笑,自然的伸手将他的刘海拨到他的耳后,说:“少喝点。”
平时很冷漠的一个人,露出这种宠溺的笑容总能让人心动,张之灿看着他,几乎就要吻上他,可是他之前已经暗示过他几次,陈朝阳每次不是假装自己没听见,就是有意将话题转开,脸上坦荡的笑容,虽然他看起来确实对自己很好,但内心里,或许他根本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也许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不过是看自己出身不错,想在自己身上捞一把,或者在为自己的将来早做打算,想到这里,张之灿心里又是那种很不爽的感觉。
“怎么了?不舒服?”
陈朝阳每次同自己说话语气都会变得很温和,张之灿有些迷惑的看着他,但最终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摇头。
“我靠!少在那里秀恩爱,我说你们怎么不干脆谈恋爱?眼神都快缠到一起了。”
陈朝阳笑,喝醉酒的张之灿像一只慵懒的猫,偶尔他会靠着自己睡过去。
陈朝阳不知道他是否遭遇过什么重大的打击,但他能感觉张之灿的心里似乎空白了一大块,没有安全感,喜欢不停掩饰,否则正常人不会将生活过成他这个样子。
这是一家私人会所,张之灿的那几个朋友都带着女伴,浓妆艳抹,衣着暴露,身份暧昧,酒精总能让人迷乱,看着那群搂抱在一起亲吻的人,张之灿突然看向旁边的陈朝阳。
昏暗光线中他右侧的脸隐在一片阴影中,鼻梁眉间作为分界,面向自己的那边,线条清晰,他的皮肤带点健康的小麦色,大概是在工作的时候在户外暴晒了太长时间,鼻尖微微有些起皮。
陈朝阳是那种带点传统意味的美男子,五官英俊,混杂着某种正经意味的禁欲感,难得的却是他身上的那种爽朗与朝气,张之灿渐渐看的有些入迷,然后他叫了一声:“陈朝阳。”
正专注看着屏幕上mv的陈朝阳回头,说:“什么?”
嘴唇不经意的碰上,等到张之灿想要与他接吻时,陈朝阳已经不动声色的避开。
“我艹,接个吻怎么了?少见多怪!”
已经太多次,虽然会感到失落或者产生一种自己已经没有魅力了一类的心理,但张之灿其实已经习惯。
见陈朝阳又露出那种温和的如同做戏般的笑容,张之灿恨不得能将那层面具撕下。
认识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如何勾引陈朝阳似乎就成了张之灿每天例行的工作,他骑在陈朝阳的腿上,做了一副自以为妩媚的样子,说:“朝阳,老实说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这辈子没谈过,陈朝阳摇头。
“有没有心仪的女生?”
“没有。”
“男生呢?”
陈朝阳依旧摇头。
张之灿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俯身凑到离陈朝阳很近的地方,说:“那你有没有尝试过男人的滋味?”
这个问题已经很直白,陈朝阳笑,还是摇头。
“那我呢?我怎么样?”
“之灿,不冷吗?”
说话间,陈朝阳已经替张之灿将他滑落的衣服拉上,遮住他露出的大片肩膀。
不上班的时候,张之灿很喜欢穿这种带着浓重风情的衣服,领口开的很大,稍不注意一侧的肩膀就会完全的暴露出来。
这是他的习惯,但陈朝阳喜欢在心里称他为暴露狂。
陈朝阳的举动让张之灿顿时气结,想着陈朝阳就是根不解风情的木桩,他有些气馁的从陈朝阳的腿上爬下。
“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要不要和我上床?”
陈朝阳摇头。
“我没有魅力?”
“之灿,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那你要不要回家和我做?”
陈朝阳笑,这次他不再说话。
“想吗?”
“不想。”
“那我今天就找男人上床,为了你,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和别人上过床。”
“可以。”
张之灿彻底绝望,骂了一句我操,坐到一边喝闷酒去了。
“之灿,别喝这么多,等一下胃又痛了。”
“陈朝阳,你他妈滚远一点,我现在看见你就烦!”
陈朝阳点头,将手中的胃药牛奶解酒药统统放在他面前过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渐渐的就已经是初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张之灿同自己说话的时候就带了一种撒娇的意味,陈朝阳站在门外等来往的计程车时,李纪元已经跟在他身后出门。
“回去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可以打车。”
“这里很偏僻,你不容易打到车。”
陈朝阳手装在裤兜里,说:“不要紧,我有电话,可以找熟识的司机过来接我。”
站在路灯下的陈朝阳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李纪元顿了顿,说:“你很不喜欢我?”
陈朝阳挑眉,说:“哪里?不会。”
如果他之前没有同李纪元接触过,陈朝阳会以为他是个修养很好的谦谦君子,站在仅同自己两步远的李纪元,身上穿着深色的衬衣,周围徘徊着他喷的味道很清浅的香水味,比张之灿的好闻很多,脸上一成不变的冷漠表情,看起来就是那种典型的业界精英,强大,自信,身上散发的气场总能让周围的人不自觉的退避三舍。
可是他的骨头是黑的,陈朝阳看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摸出手机给熟识的司机打电话。
李纪元静静的等他打完电话,说:“你喜欢张之灿?”
“喜欢。”
不带一丝犹豫的回答让李纪元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说:“你以为自己一味的体贴照顾他就能打动他,进而只喜欢你一个人?”
“没有,我没有这样想过。”
实际上,陈朝阳和李纪元想的一样,在他的心里,他一直深刻的记得一句话,习惯带着一种强大的力量,感情可以消失,但习惯会深入骨髓的存在于那个人的身体里。
“为什么会喜欢张之灿那种人?”
陈朝阳回头,脸上一点不明显的笑容,他看着李纪元,一字一句的说:“因为张之灿有我想要的真心。”
若有一天自己能真的感动到他,那到那个时候,张之灿就一定非他不可了。
想起自己临死时张之灿在岸上哭的歇斯底里的样子,陈朝阳到现在还是能感觉落在心尖的那种胀痛。
第10章:旧伤
李纪元笑容中的讽刺意味更加明显,说:“张之灿会有真心?”
陈朝阳不说话,只是看向右侧的路面,司机说他需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到这里,此时只过去了几分钟,但陈朝阳和李纪元站在一起的感受称得上度日如年,想了想,他说:“你也要走了?”
“是。”
“那再见,我朝这边走,司机应该很快到了。”
说完他也不等李纪元回答,只双手装在裤兜,夹着自己的公文包晃晃悠悠的朝右侧的马路走去。
李纪元一贯的隐忍,虽然陈朝阳的态度让他很不爽,他此时也很想走过去将陈朝阳的手拉住,但联想到陈朝阳对他的冷漠,他还是强忍了下来。
包间里,张之灿正对着陈朝阳留下那对东西发呆,察觉到他的沉默,离他比较近的那个人靠过来,说:“怎么了?之灿,动心了?”
“滚远一点,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陈朝阳是直男吧?之灿,我劝你早点放弃比较好。”
明明开始是想作弄他的,却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演变成了这个样子。
张之灿正入神的想着这件事时,他又听见有人说了一句:“我听说李纪元也喜欢男人。”
几个人最喜欢看见张之灿露出一脸便秘的样子,张之灿眼下心情不好,听见坐在门旁的那个人莫名其妙说出这样的话,他立刻把面前的那屉抽纸丢到他面前。
“哎!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看李纪元看陈朝阳的眼神很不对劲,你没发现吗?陈朝阳一出门,他立马就跟了出去。”
“对,李纪元怎么说都是舟际未来的大当家,相比较你,一般人都会选他吧?”
说话的人顿了顿,又说:“虽然这件事也说不准,但凭借他的能力,一切皆有可能。”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张之灿已经一阵风似的离开,留下房间的十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又异口同声的切了一声。
张之灿出去的时候一眼看见李纪元的背影,顺着他的视线他看见远去的陈朝阳,手里夹了个公文包,蹦蹦跳跳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白痴。
好在没让自己失望,张之灿脸上淡淡的笑容,心情很好的走到李纪元的身边,说:“不要对他痴心妄想了,陈朝阳是我的。”
李纪元收回自己的视线,说:“你确定自己已经忘了纪年?”
说完这句话,李纪元已经没事人般上了那部布加迪。
心尖的伤口被他迅速的撕开,然后变成一个巨大的空洞,张之灿彷佛又看见李纪年的背影,口口声声与别人说到自己是变态怪物时的场景。
头痛的厉害,如果可以忘记,张之灿其实不介意把自己的脑袋掰开,将那份属于李纪年的记忆生生剜去。
身体颤抖的厉害,等到张之灿发现的时候,右手尾指的指甲已经断在手心。
“真是,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呢。”
张之灿笑着将自己的那一小片指甲撕开丢到路上,回去的路上,他脸上保持如常的笑容,但他能感觉到,心脏那里又开始在流血了。
很多天没有接到张之灿的电话,倒是徐冬梅,最近一段时间开始频繁的给陈朝阳打电话。
陈朝阳知道她的想法,自己已经两年多没有和陈大壮说过一句话,如今他们已经复婚,春节又即将到来,她不过是想做父子间的调节剂,希望他们能早一点和好。
陈朝阳已经重生,想法也不像从前那般偏激固执,听到徐冬梅明确的说出你爸在我身边,你要不要和他说话时,陈朝阳很快说了句好。
徐冬梅的声音原本带着许多的犹豫,听到陈朝阳这么爽快的答应,她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以后回过神,陈朝阳听见手机中她说:“大壮,快点,儿子同你说话。”
声音带着哽咽,让陈朝阳隐隐生出一种愧疚感。
陈大壮在电话那头迟疑了很久,最后是陈朝阳不忍心,说:“爸,以后不要这么任性了,你能找到像妈一样对你不离不弃的女人不容易。”
陈大壮的声音也有些异常,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朝阳,爸真的对不起你和你妈。”
是要哭了吧?陈朝阳笑,说:“不要这样,都过去了,以后和我妈妈好好过日子就好了。”顿了顿,他又说:“等我春节回去看你们,我给你们带礼物,用我的薪水。”
“你能有什么薪水?回家同我们一起过年就好了。”
电话在徐冬梅的数落和唠叨声中挂断,虽然声音很大,但陈朝阳听出里面的心疼,看着手中屏幕已经黑掉的手机,陈朝阳笑,想着总有一个人是愿意对另一个人无偿付出的,陈朝阳自认他做不到徐冬梅这一步,但如果对方也视他为唯一,那他肯定也是能做得到的。
拥有这样一种天真想法的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长大吧?
抱着一点可怜的期待,即便真的会遍体鳞伤,或者现实已经让他很失望,但他还是会不停的走下去。
周末的时候,林远提着一堆菜来找陈朝阳,已经借口工作很忙不在家之类的理由拒绝过他很多次,但介于林远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人生信条,陈朝阳最终被他打败,答应了他过来参观一下自己新居室的提议。
也不过是太寂寞,陈朝阳看着在自己公寓随处游荡参观的林远,只默默的洗菜切菜。
好像是从实习前的那天开始,林远就将自己定位在了好哥们的位置,不见从前的拘谨,性格也开朗奔放了很多。
因为前世林远永不停息的唠叨操练,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陈朝阳已经会做很多的家常小菜,林远参观完他的房间回到那间尚算宽敞的厨房时,他已经开始在炒一盘蒜薹炒肉。
“朝阳,你会做菜?”
语气中很多的惊喜,陈朝阳点头,说:“会一点。”
“我以为你是那种什么都不会做菜的大少爷。”
陈朝阳想你以前也是大少爷,也一样能将白菜做出七种不同的味道,境遇或者遭遇不同而已。
“对了,你工作忙不忙?”
“忙,办公室里的人几乎不把实习生当人,什么事都要我们去做,和我一起进去的一个实习生,因为家庭条件好,家里人又为他找好了工作,所以上个星期就走了,招呼都没打。”
“态度不同,他有那样的条件可以选择那种轻松的方式,像我们,我们只能靠自己的一双手去打拼。”
“这个我知道,我也会努力。”
“嗯,相信你。”
陈朝阳将蒜薹炒肉倒进盘中,努力奋发向上一类的词汇早在林远的身体里生根发芽,上一世,林远靠着自己的努力自考进入一所位于那座沿海城市的综合大学,以函授的方式,两年内被他修够学分拿到学位证,以后到陈朝阳被李纪元命人绑了丢进大海,他已经开始读研,正式的全日制,学杂费依旧由陈朝阳负担。
重生以后,很多事都在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蹦跶,比如他和林远的关系,前世还你侬我侬,恨不得能日日黏在一起,而现如今,两人再好不过的朋友般谈天说地,就好像过去的一切都是假的。
“朝阳,汤我来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