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个月?”
张之灿拉过薄被,暗骂一句卧槽,想这时间也太长了一点。
徐冬梅已经退休,但她因为寂寞,几个月以前就在家里开了个补习班,她和陈大壮,一个给孩子上课,一个就给孩子准备吃的,每次看见孩子们脸上天真的笑容,两个人都能感觉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和满足。
教师生涯一早就养成了徐冬梅严谨的性格,因为一早答应过孩子们她会在一个星期后回去,又发现自他们来了以后,张家的一家老小始终围着他们打转,因此在感激之余,不管自己的儿子或者张家人怎样挽留,他们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的时间回去。
这一天依旧由难得休息的陈朝阳和张之灿带着他们出去玩,知道他们要离开,下午回来的时候,张家的人全部等在那里。
徐冬梅和陈大壮是那种很会记得别人恩惠的人,吃饭的时候,两人很是客气的与张家人道谢。
虽然餐厅里依旧热闹,但一想到自己的爸妈孤零零的呆在那个城市,陈朝阳还是不由得有些伤感。
这样的一种伤感好像随着他们渐长的年龄由来已久,又因为太过深爱他们,所以旁人眼中很稀疏平常的事,也会在陈朝阳这里被他无限的放大。
手中一阵温热的触感,等到陈朝阳侧头,才发现坐在他旁边的张之灿已经悄无声息的将他的手握住,眼神中很多的安慰与鼓励。
自我感觉隐藏的很深的心事,好像是在不知不觉中,早被不动声色的张之灿一一看出端倪。
心里些许的感动,但陈朝阳最终只是不自觉的将他的手握紧。
“朝阳,之灿,你们就不用在那里秀恩爱了,特别是你,之灿,你公婆要走了,你没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吗?”
但凡为人子女的都知道陈朝阳此时心里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因此这一晚上,张之曜不停的在餐桌上插科打诨,使得气氛也为之轻松了不少。
他的好意张之灿也明白,在众人的脸上都带着些许的调侃看向自己时,张之灿渐渐憋红自己的一张脸,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的说:“我会对朝阳很好的。”
餐桌上爆发一阵闷笑,张之灿低头,想为了陈朝阳,被人看成是一种类似吉祥物般的存在,他也认了。
吃过饭又在客厅里闲聊了近两个小时,徐冬梅才小声将张之灿和陈朝阳叫到自己的卧室。
“之灿,这是我和你爸爸送你的礼物。”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徐冬梅和陈大壮对张之灿的喜欢已经达到一种即将满溢的程度。
见张之灿呆愣在那里不动,陈朝阳不由得轻推了他一下。
“哦,嗯,谢谢妈。”
“不打开吗?”
手中的暗红色长条丝绒礼盒很是有点重量,等到张之灿将盒子打开,才发现里面放了一对沉甸甸金灿灿的龙凤手镯。
“是我们那里的传统,之灿……你可能不是很喜欢,但这是我和你爸的一点心意,意在讨喜……”
“不不,爸,妈,我真的很喜欢!”
见张之灿将那个盒子紧紧捂在胸口,陈朝阳不由得忍笑。
张之灿的反应让徐冬梅和陈大壮很是满意,过了一会儿,徐冬梅又拿出另一个盒子,说:“这是给耀旭的。”
盒子里放的是长命锁,因为这东西应该由孩子的外公外婆准备,再加上满月那天徐冬梅看见耀旭已经戴了一条,因此她到今天才拿出来。
“妈,你们不是给他买了很多衣服吗?这……”
“给你你就拿着!以后可以让耀旭换着戴!”
对自己的儿子永远也不会像对之灿那般客气。
陈朝阳点头,笑容满面的说:“等耀旭长大一点,我一定让他轮流戴!”
房间里气氛有些冷却,看着自己越发成熟的儿子,徐冬梅又轻声说:“朝阳……我们对你们也没什么要求,只要以后你们放假时常来看看我们,等耀旭长大了,寒暑假的时候送到我们那里呆一段时间,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陈朝阳知道她喝了不少酒才会说出这种略显伤感的话,因此他不停的点头,说:“妈,这是一定的,不用你说……”
陈朝阳的爸妈明天要走,所以今天一大早张之灿的妈妈特意叮嘱过张之灿,让他留出一点时间给朝阳和他的爸妈单独谈话。
看时间差不多了,张之灿找借口出门。
见张之灿已经离开,徐冬梅这时才将包里的一张银行卡交到陈朝阳的手中。
“这是什么?”
“我和你爸的一点积蓄。”
“我不要!”
“干嘛不要?!你是我们的孩子,再说你现在有了孩子,以后还要买房吧?给你你就拿着,拿去还车贷也好。”
“妈,这些问题我都可以自己解决!”
“你解不解决是你的事,但这是我和你爸的一点心意,现在我们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再说了,里面也没有多少钱。”
“妈……”
“朝阳,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还不知道你妈的脾气?”
固执过人,总将自己放在陈朝阳和陈大壮之后的位置。
心里有些酸涩,过了好一会儿,陈朝阳才说:“谢谢爸爸,还有妈。”
徐冬梅满意的点头,说:“去吧,我和你爸明天一早的飞机,得早点睡。”
陈朝阳点头,出来的时候他关着的门口靠了片刻,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回房。
爸妈爱孩子是他们的天性,可是现在因为知道应该珍惜,所以一点一滴的,才会引来自己内心强烈的情绪波动。
回去的时候,张之灿正坐在床沿盯着手上戴着的那支手镯发呆。
手镯的造型古朴并且精致,虽然它的分量太足显得有些重,但张之灿看着它就觉得喜欢。
“是不是很配我?”
见他脸上洋洋得意的表情,陈朝阳有些头痛看着那只凤形手镯,说:“你要戴?”
“嗯!我皮肤白,等一段时间手腕再细一点,戴上去一定很好看!”
想着他脖子上的那两枚戒指,手腕上的这支手镯,张之灿的品味好像是在不知不觉中同当年的陈大壮越发有些靠拢。
“想什么?我戴着不好看吗?”
陈朝阳摇头,说:“要不我们给耀旭戴一下他的长命锁?”
“可以。”
相比较其他的孩子,陈耀旭确实不怎么喜欢哭,但凡不饿或者没有令他不舒服的地方,就算他醒了,他也会睁着自己的眼睛,挥舞着自己的手臂,独自一人玩的很开心。
“我靠!陈耀旭,你什么都往嘴里送,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吧?!”
刚说完这句,张之灿的肩膀就被陈朝阳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回头的时候,陈朝阳微微皱着眉,说:“他是你儿子,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张之灿撇嘴,想在如今陈朝阳的心里,自己果然已经被排到了第二的位置。
这么想了以后,他突然就觉得有些伤感了。
因为昨晚已经说了很多,第二天送自己爸妈去机场的时候,徐冬梅只低声说了一句:“朝阳,之灿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对他。”说完她又回头,说:“之灿,朝阳又要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记得给我和你爸打电话,我们一定飞过来替你收拾他!”
两人唯唯诺诺的点头,等到将徐冬梅和陈大壮送入安检口,又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刚刚还一脸温顺的张之灿立刻恢复成他一贯张牙舞爪的模样,手捏着陈朝阳的脖子,说:“听到没有?!爸妈叫你好好对我!”
陈朝阳无奈的将他的手握住,说:“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张之灿想了想,脸上略显呆滞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才说:“现在确实还没有。”
“以后也不会!”
见陈朝阳丢下自己想远远的走开,张之灿立刻加快脚步跳到他背上,说:“怎么?嫌我烦?”顿了顿,他又说:“我想起来了!你现在做的不好的地方!”
候机厅频频回头注视他们的人,陈朝阳不为所动的将他的手拉住,说:“什么?”
“你没有以前爱我了,如今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你的儿子!”
语气中浓浓的醋味,就好像他的儿子是他的情敌般,陈朝阳忍笑,将他的手握住,说:“张之灿,你以后也千万不要为了他把我放在你心里排名第二的位置。”
“怎么可能?”
候机厅外蔚蓝的天空,明媚的天气,等到两人走到陈朝阳的车前,张之灿才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陈朝阳,你在担心这个?”
“嗯。”
一句话说的张之灿花心怒放,过了一会儿,他故作镇定的干咳两声,拍着陈朝阳的肩膀郑重的说:“不会的,朝阳,放心!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个。”
可惜自己太过了解他的性格,陈朝阳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就在想,来日方长,等两年过后我们再来探讨这个问题好了。
回去的路上有一家专卖吊驴饼的铺子,想着这段时间最能在二楼走廊尽头的健身房看见张之灿的身影,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他也总吃些味寡的青菜,陈朝阳将车速减慢,说:“之灿,吃饼吗?”
以前张之灿就很喜欢吃这个,见他一脸纠结,陈朝阳又安慰般的说:“只吃一两个应该不会有事。”
犹豫了好一会儿,张之灿点头,说:“好吧!”
一副逼不得已的样子,陈朝阳忍笑,将车停好后,才走到那家店铺前。
这家店铺听说开了十多年,平时买饼就需要排队,到了周末,这里更是拥挤不堪。
等了大概几分钟,陈朝阳就被身前的人不小心推了一下。
脚下一阵柔软,想着自己踩到了人,陈朝阳忙回头道歉。
“林远?!”站在他身后的人确实是林远,此时一脸笑意,想必他早已经发现了自己。
第54章:臭小子
“朝阳。”
林远的笑容像极了他们曾经一起读书的时候,干净自然。
想起那晚他醉倒在自己面前的样子,陈朝阳觉得,他指不定是想通了什么事。
丢掉所谓的尊严和犹豫,一往直前的朝着他的梦想并进。
“你不是……不是离开了这座城市?”
“嗯。”
见陈朝阳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又说:“纪元派人找到了我。”
人群嘈杂的声音似乎被隔在了屏障之外,过了好一会,陈朝阳才说:“你们在一起了?”
“嗯。”
“可是他已经结婚了。”
低头的时候,正午耀眼的阳光穿过他额前的刘海在眉眼那里落下一个细碎的阴影,陈朝阳能看见他上扬的嘴角,而后听见他不是很在乎的说了句:“我知道。”
想来这就是他脱胎换骨的原因。
陈朝阳看着他,那些曾经被自己刻意丢弃在脑后的往事又他被不经意的想起,心动时无法放松的身体表情,知道他变心时心里的无奈以及淡淡的恨意。
可能是因为深爱过,事到如今,陈朝阳也依然清晰的记得自己当初全部的感受。
只是后来他遇见了张之灿,不知不觉中,他就逐渐淡忘了这个人。
况且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笑了笑,他拍了拍林远的肩膀,说:“照顾好自己。”
林远点头,说:“你也是。”
李纪元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也不过是从文件中偶然抬头看了一眼,他就看见了正在和林远说话的陈朝阳。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但那人看起来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穿一件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光芒的白衬衣,脸上依旧阳光且富有朝气的笑容。
在不在乎的人面前,他大概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
李纪元盯着他,视线渐渐有些痴迷。
可能是因为太过喜欢,所以即便他有很多种手段可以对付他,甚至他曾经毫无抵抗的被人绑在自己的床上,但基于这样一种原因,使得李纪元都做不出任何会伤害到他的事。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净土,那里藏着自己最珍惜却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比如自己和母亲少有的回忆,比如陈朝阳。
可惜他不要自己,他们都不要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虽然李纪元很想时间在这里稍作停留,但它们还是会很快过去。
买到饼的陈朝阳与林远挥手说再见,阳光下,他露出善良的八颗牙齿,看起来单纯且快乐,李纪元的视线跟着他。
在他走到一部黑色的轿车前时,从车上跳下来迎接他的时如今看起来胖了不少的张之灿。
时间并没有在他们身上驻留,他们还是自己印象中的样子。
张之灿看见陈朝阳时脸上永远孩子气般的笑容表情,而站在他面前的陈朝阳,嘴角永远一抹让人心动的纵容和宠溺。
心痛多了会变得麻木,时间长了,那种剧烈的思念会变成一种若有似无般的存在。
所以这样就好,就算看见他的时候,胸口那里依旧会传来一阵酸涩,某天深夜,突如其来的思念会将自己迅速的淹没,但看到他这样,李纪元又觉得自己可以忍受。
“纪元,你要的吊炉饼。”
以前李纪元以为陈朝阳喜欢吃吊炉饼,到了今天,他才知道真正喜欢吃吊炉饼的是张之灿。
嘴角不经意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李纪元看着林远手中的那两块吊炉饼,不过淡淡的说了句:“丢掉。”
林远透过车窗看着不远处的陈朝阳和张之灿,想李纪元一定是看见了陈朝阳。
有的事一旦想通,不管那之后自己会遭遇到什么,因为一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李纪元这么说了以后,林远笑容不变,只点头打开车门将那两块自己好不容易买来的吊炉饼丢在路边的垃圾桶中。
“开车。”
车慢慢的向前行驶,陈朝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镜子中。
自此以后,李纪元把头仰靠在椅座上,想自己和他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了。
抱着自己的吊炉饼猛吃了几口,张之灿才后知后觉的抬头,说:“朝阳,刚刚那个是你同学?”
“嗯,怎么了?”
“有点面熟。”
陈朝阳嘴角上扬,想这小子有够没心没肺的,前脚他还为了这个人与自己闹得翻天覆地,转眼之间,他就连这个人都忘了。
见张之灿的嘴角残留的饼末,陈朝阳伸出拇指为他抹去,说:“之灿,吃慢一点。”
“靠!那你还给我买?!”
“这两者有关系?”
察觉到自己令人捉急的智商又一次在陈朝阳面前暴露,张之灿表情讪讪的低头,说:“好吃嘛!”
“好吃也吃慢一点,你胃不好,等一下你又痛了怎么办?”
微微皱着眉目视前方专心开车的陈朝阳带着某种禁欲的色彩,张之灿不由得靠近他,说:“不是还有你吗?”
语气中带着无限撒娇的意味,陈朝阳原本想笑,只是一闻到张之灿嘴里喷出的气味,他又不由得偏头。
陈朝阳的嗅觉较一般人的敏感,想起从前自己因为喷香水受到他的嫌弃,张之灿的脸上扬起一个类似恶作剧般的笑容,在低头又咬过几口手中的吊炉饼后开始不停的朝陈朝阳呼气。
都不用回头,陈朝阳就能想象出他现在的模样。
“张之灿!你恶不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