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儿子如何养成父亲 上——花溪渡

作者:花溪渡  录入:01-25

有对课本上教学内容的分析,有对数字敏感的纠错,还有对汪超在作业本上本不应该出现的错误的低声责罚。

汪锦双望着客厅两人的身影,心里想着,好像爸爸从来没有给自己辅导过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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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很聪明,很多地方汪洋稍微一指点汪超就明白了,这也让汪洋有些怀疑,这些东西他不是不会,而是特意制造出的错误。只是这个想法太过离奇,才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想法。

给汪超辅导完功课的时候将近九点了,汪洋直起腰看看时间,没想到自己竟然一直趴在客厅这个矮桌上一个多小时。再看看旁边的汪超,也是一直撅着屁股双手撑在桌子上。

“时间还早,去洗个澡早点休息。”汪洋拍拍汪超到肩膀,说道,“今晚先去我屋里睡,等周末到时候收拾一下客厅,以后在客厅睡。阳台太冷了,对你身体不好。”

汪洋后面那么一大段解释汪超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只知道今晚可以和爸爸睡在一张床上了,这就足以让他兴奋好长时间了。

这天白天的天气不错,汪超洗澡的时候没过一会就放出了热水。本想快点冲个澡就完事的,汪超不知又想到了哪里,磨磨蹭蹭大半个小时才从里面出来。客厅的灯光已经关了,汪超借着外面到月光溜到阳台,取了几件衣服,这才又回到屋里,敲响了主卧的房门。

没想到的是,卧室门并没有关上,汪超敲了两下门就自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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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正半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挺厚的书看着,许是汪超敲门的声音不大,他并没有从书卷里抬起头来。

汪超盯着灯光下的人影看了好一会,才壮着胆子一步一挪地走到了床边。

“不冷吗?快上来。”床上的人终于察觉到了汪超的存在,放下手中的书忙把人拉了上床。

汪超并不反对,仍由他动作。

待把人塞到被窝里,汪洋才发现,小家伙身上竟然穿着厚厚的毛衣。

哪有穿着毛衣睡觉的?可再看汪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然是对这样的做法习以为常。

汪洋心中不知怎么回事就揪了一下,伸手将汪超身上的毛衣脱下来,说道:“屋里热,不用穿毛衣睡觉的。”汪超点点头,配合着汪洋的动作抬手抬脚。

汪超这孩子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多数情况下只会用点头或者摇头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观点。而之前一段时间汪洋忙得顾不上他,他自己也不说,日子就这么傻愣愣的过。汪洋真的害怕,若是今天自己还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那么他再见到汪超的时候,汪超就是被冻得说不出话来,他也不会感到奇怪。

汪洋将汪超搂进怀里,头一次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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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超是这年春天被汪洋从路边捡回来的一个孩子。

春天的时候汪洋还在带着高三的毕业班,为了节约时间,从家到学校的某段路程他都是走小路的。那条路一道晚上就漆黑一片,连个路灯都没有,也亏得汪洋平时胆大,走的时间长了也就不害怕了。就是这么一条走了大半年的路,某天晚上突然出现在拐角的孩子吓到了汪洋。

那天的月光很好,能让汪洋看出蹲在路边和垃圾桶一样的东西是个穿着衣服可以动的孩子。

倒春寒的夜晚很冷,那个孩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汪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想去过多地询问,想起自己背包里还有一块没有吃完的巧克力,顺手拿出来放到了他的身边。他只是心疼了一下,孩子的面貌并看不清楚,不过看着他的身量,应该和家里的小公主差不多大。

本应该是在学校和小朋友们一起玩乐的年纪。

接下来的几天,汪洋每天回家的路上都会碰上这个孩子,或者说是这个孩子就是在等他一样。不过两人一直没有交谈,汪洋也没有再给过他任何东西。

直到有一天晚上下雨的时候,汪洋撑着一把伞举在孩子的头顶,问他:“你愿意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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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用了大半年的时间给这个孩子办了各项手续,又用了一个暑假的时间来教他和人正常交流,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了自己的名字,汪超。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这件事情超出了汪洋平时行事做派的范围而已。

可能将汪超带回家的时候,只是一时的怜悯,可是当怜悯变成责任的时候,汪洋并没有及时仔细得注意到这一点。他以为汪超一直以来乖巧懂事,事事不用人操心,可他却忽略了一项最基本的原则,他并没有将汪超当做是自己的一个孩子,一个和汪锦双同等地位的孩子来看待。

3.那一年,他九岁

汪洋和李丽洁吵架了。

起因是汪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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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房门,时不时传来重物撞击地面的闷响,低声的咒骂,这些在汪锦双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画面,在这个周末突然涌进了这个原本十分美好的家庭。

汪锦双来到与客厅连通的阳台,站在门口细细打量着这个不足五平凡米阳台。

昌平小区的住房虽说给每家住户都配备了地下室,不过汪家在顶楼,偶尔会用到的东西并不会放在出入都不方便的地下室,这也照成了阳台上堆放物品较为杂乱的局面。现在这里又多出了一张儿童床,确切地说只是一张比地面高处几公分的床板,上面铺着一床一折两层的褥子,不知道是床头还是床尾的地方堆放着一床被子和枕头。床板的加入,更显得阳台拥挤不堪。如果那东西可以称之为床的话。

旁边摆放着几个花盆,里面长着几棵早就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半死不活的黄绿色植物。这些都是前几年过年的时候李丽洁买来应景的,不过它们活的时间一般都不长,这不,现在一个外表较为完好里面已经没有植物的花盆就便宜了汪超,被他拿来做了学习桌的支架。

原本满当当的阳台由于汪超的闯入,更让人无从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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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汪超到来之后,汪锦双再也没有踏足过这个地方,如今也是,她只是站在门口,上下扫视了一遍之后终于把目光集中在汪超的身上,居高临下地对他说:“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里不欢迎你。”

如果汪超不出现,那么爸爸和妈妈也不会吵架;如果没有汪超,那么几天前应该是爸爸给她辅导功课;如果汪超离开,她也不用一遍一遍地向同学解释他们两个并不是真正的兄妹。

汪锦双对汪超有些厌恶,但是她除了会说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之外,再不会其他的动作,不是她不敢,而是她不会。从小身为独生子女,从未有人和她争抢过什么东西,她不懂得谦让也不知道如何用冷暴力解决问题,她只知道,自己不喜欢汪超,不喜欢爸爸妈妈因为他吵架。她不喜欢,她就大声地说了出来。

汪超抱着今年秋天上学之前汪洋给他买的书包,静静地蹲在角落里,没有说话。

其实阳台和主卧室只隔着一道窗户,里面的声音他听得真真切切,就像他无法反驳汪锦双的话一样,对于汪洋和李丽洁的吵架,他不知道他能做什么。

已是晚饭时间,汪洋和李丽洁在卧室内的低声争吵已经持续了一个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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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冬天的农历新年,是汪洋和汪超两个人过的。

学校一放假,李丽洁就带着汪锦双回了老家,一直到过完元宵节回来,她都没有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

这是汪超在汪家过得第一个新年,家里只有父子两人,不管什么时候家里都很安静。没有汪锦双制造的魔音,没有汪洋与李丽洁的争吵声,也没有充斥在一家四口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相当别扭的气氛。

汪洋所在学校放假时间比汪超他们要晚一周,期末考试结束后是紧张的批改试卷时间,汪洋因为工作原因每天都加班到很晚。

每天晚上汪洋回家的时候,都能看到汪超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是的,每天晚上等他回家的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是他从路边捡回来的一个怎么养都养不熟的孩子。

汪超跟谁都不亲近,别说是家里人,上周开家长会的时候学校的老师还说他不合群,对于这个问题,汪洋只能说慢慢来吧,这个孩子从未和他说过自己的过去,汪洋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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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将熟睡的汪超从沙发上抱起,放到卧室的床上。运气好的时候会听见汪超在睡梦中喊一声“爸爸”,汪洋会在瞬间顿住身子,嘴角也会在不经意间上翘。

汪超在人面前很少说话,叫“爸爸”的次数更是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而这其中,最近这几天汪超在睡梦中无意间喊的次数又占了大多数。若说汪洋并不在意汪超是否叫他爸爸,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他若是不在意,也不会在汪超到面前自称爸爸,想以此来引导汪超。

而现在汪超肯开口叫他爸爸,是不是说明汪超已经不再是不愿意和人亲近,即使这是在睡梦中的动作,最少也可以说他在尝试着和汪洋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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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这晚是不是被人抱着睡觉的原因,第二天汪超醒得比平常晚一些,醒来到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汪洋的身影。汪超连忙穿上衣服奔出卧室,听见厨房有动静就跑了过去。

“爸爸昨天买了一个微波炉回来,”汪洋见他起来了,就把人拉进厨房指着那个崭新的微波炉说道,“今天中午到饭已经做好了,中午我来不及回来吃饭,你自己热一下吃饭好吗?”

汪超听了他的话点点头,汪洋又和他说了一下怎么用微波炉,待他自己重复过一遍之后,这才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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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个时候汪洋也发现,自己有些事情并没有从汪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而是太理所当然了。就比如说这个微波炉,可以说汪洋是特意为汪超买的,他年后加班的情况会越来越多,总不能让孩子在大冬天的一直吃冷菜剩饭吧,这才买了微波炉。先不说汪超是否能够喜欢,能够熟练运用,单说汪洋放微波炉的地方,凭汪超的身高就够不到,太高了……

汪洋不由得想到一个问题,问道:“汪超平时都是怎么切菜的?”

家里没有正好适合汪超高度的台板,别说微波炉放在上面他够不到,就是放案板的地方也是比汪超的身高稍微矮一点,他也只能看见台面而已,切菜什么的就更别说了,都够不到案板怎么切菜。

汪超低着头,并没有和特意为他蹲下身来的汪洋对视。

汪洋见他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本不想继续追问,之前没注意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汪超一直也做得很好,让他都选择性忽略了这件事情。不过再想想刀具什么的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汪超哪天不注意伤到了自己,到时候追悔莫及的人还不是他汪洋。想到这里汪洋说什么也不放心了,怎么也要把答案追问出来。

“告诉爸爸,汪超平时都是怎么做到的?”汪洋微微一顿,换了个方式问道,“爸爸是觉得汪超挺厉害的,爸爸都没有想到的答案,汪超竟然想到了,汪超是不是比爸爸聪明呢?汪超告诉爸爸,也让爸爸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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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超从未见过汪洋从此平静地和他说话,汪洋在家中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就是李丽洁和他吵架也不会再发生改变,不说别的,就说现在汪超早已不在阳台住着这件事情就能看出,汪洋的骨子里还是有着大男子主义的隐匿思想。

也可能是汪洋多年担任班主任老师的缘故,与人说话时会给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就像是一位正站在讲台上上课的老师,不管下面听课的同学在做什么小动作,他都能洞察到。

此时汪超就是这种心理,他觉得正在被汪洋一直盯着的自己,不管怎么挣脱都摆脱不掉有些灼热的目光,那种似是被猎人盯上的感觉让他很难放松自己,更别说和汪洋平静地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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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超拧着头,伸手指了指餐厅的椅子,说道:“踩在椅子上面。”

汪洋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伸手将汪超抱在怀里。

他从未想过,这半年时间以来,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厨房内早已准备好只等着下锅的食材,是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踩在椅子上一点一点收拾出来的。八岁的孩子身高和灶台差不多高,手臂最细的地方和一根黄瓜差不了多少,可就是这个孩子,每天都会默不作声地提前把晚饭准备好。同样是一年级的学生,他的女儿汪锦双甚至连丝瓜和黄瓜都分不出来,而汪超已经能把一根黄瓜切成丁。

总是在对比中发现一方的长处,也总是在对比中汪洋才能发现他之前是多么不关注这个孩子。

或许之前汪洋只是想着给这个孩子提供一个避难的场所,而此时,汪洋意识到,汪超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任何人都能提供的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而是一份不知缺失了多长时间的来自父母的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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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过后,开学的前一天,李丽洁终于带着汪锦双回来了。

汪洋什么话都没有问,照常上下班;李丽洁什么也没有说,除了每天对汪超看不顺眼,不会再有任何表态。

汪家夫妻之间的矛盾在两人分居两地过了一个新年之后,由争执变成了冷战。

4.那一年,他九岁

“妈妈,妈妈,我有红领巾了!”

魏薇接到女儿的来电,单从前两个称呼上就能听出女儿今天的心情很好。

不过魏薇是一位不善于表达爱意的母亲,胡滢楠握着听筒,只听那边传来母亲有些冰冷的声音,“人家别人家的孩子早在二年级就带上红领巾了,你这都上四年级了,有什么好炫耀的。”

胡滢楠的学习一直是胡家最头疼的问题,可胡滢楠一直对这事不上心,总是半吊子的样子,混在班级不上不下的位置,这不,就连戴红领巾的时间也是在四年级这个不前不后的时间段。

胡滢楠并没有被魏薇的话语伤到,反而不在意的笑笑,说道:“妈妈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以后我会自己洗红领巾的。”

“让妈妈帮你洗也不可能。”

“好了,我出去玩了,吃饭的时候记得叫我。”胡滢楠又说了一句,就急急忙忙挂了电话。魏薇拿着发出嘟嘟声音的听筒一阵皱眉,这孩子,现在连去哪里玩都不说了,吃饭的时候到哪里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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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滢楠带着红领巾到了五楼汪锦双的家里。

这天是学校为学生统一入少先队的时间,胡滢楠站在队伍里的时候就想着要在汪锦双面前炫耀一下,可直到站在汪锦双的面前她才发现,汪锦双的脖子上也带着一条红领巾。

“霜霜,你也加入少先队了吗?”胡滢楠不死心,要自己亲自开口问一句才甘心。

汪锦双见她进门就是这句话,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嗯了一句。

“哎,你才二年级啊。”胡滢楠突然想起刚刚魏薇说谁谁谁二年级就有了红领巾,这才知道母亲并没有说假话。可是怎么都想不明白,难道二年级就可以入少先队了吗?她之前怎么不知道呢?

汪锦双也不管她,转个身趿拉着拖鞋又进屋去了。

胡滢楠连忙关上门,在门口换鞋的时候看见汪超,见他脖子上没有红领巾,这才安心不少,随口打了声招呼,也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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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来汪家做客串门的人也多了起来,不过李丽洁经常性不回家,汪洋又是常年加班的状态,大多数情况下来汪家的人都是汪超代为招待一番,有的甚至只在门口站几分钟连门都没进,放下东西就走了。汪超只得恭恭敬敬地将人送走,再把他们带来的东西搬到阳台去。

阳台已经摆满了东西,连汪超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更别说是睡在那里了。现在晚上汪超是睡在客厅里的。当然,李丽洁不回家的时候,汪超更多的时候是和汪洋一起睡在主卧室。

越是和汪洋亲近的朋友,前来拜访的时间就越靠近新年。

推书 20234-01-25 :千金难买韶光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