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诚也看到林之孝口中的仓库了，就在他们现在朝向的正西方，说是仓库也就是个不大的一层平房。逆着光看不大清，不过能被林之孝看中并用来让家人藏身，想来应该也是个门窗比较坚固的地方。
二人走到仓库大门前后，时诚自然不会反客为主抢在前面去敲门。林之孝也并没有直接敲门，而是先把身上背着挎着的包裹都放了下来，谨慎的在周围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丧尸和其他人之后才敲起了门。
林之孝敲门没敢用太大，一来怕声音大了引来丧尸，二来也是这扇有些年头的厚实铁大门上已经起了不少的铁锈，用力太大怕把手给敲伤了。虽说刚收获了不少外用药，但在用点少点，现在还是要本着量入为出的想法尽量避免无谓的受伤。
沉闷的咚咚声想起不久后里面的人就从内部打开了仓库的铁门，也许是躲在仓库里太久不见光的缘故，开门的人连见着昏黄的夕阳余晖都有些不适应的眯起了眼睛。
眯着眼睛的来人连门口站着两个人都没看清，口里就急忙嚷嚷起来了，“老二你可算是回来了，再是走之前说了要去准备一天也不用真这么实诚的天都要黑了才回来不是？我瞅着老爷子的样子怕也是不好了，我们还是早日到基地里去的好。”
开口的是个中气十足的妇人，时诚看着对方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之前林之孝说的是他的家人都躲在仓库里，照着时诚原本的想法无非也就是父母罢了。
不过来开门的却是个看着三十好几的妇人，说是林之孝他妈吧年龄对不上，难不成还能是他媳妇不成？
就是媳妇也太老了，而且林之孝不是基佬吗？
难不成这看着傻愣二货的家伙还是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双插头？
这么一想，时诚不知道怎的就有些不高兴起来了。
来开门的妇人连门口站着的人都没看清楚，眼睛稍微能见着光了立马就把两颗眼珠子都那去瞧林之孝堆在地上的四个包裹了，那样子活似连眼珠子都要给瞪出来了似的。
原来的抱怨不忿神色顿时消失了个干净，妇人一边手脚并用的把包裹都往仓库里扒拉一边抬头堆着笑想和林之孝说些什么，看清楚站着的不止林之孝，还有个穿白衣的小年轻以后笑容凝住了。
“老二啊，这人也是来避难的么，”妇人稍一愣神后，马上又假笑着问林之孝，看得出来在她眼里林之孝才是能做主的，“那他来的可正好，我们不是明天起程去S军区基地了么，这么大这么好一屋子就这样空着了也怪可惜的。”
林之孝对妇人笑里藏刀的样子熟视无睹，也无视了妇人话里话外挤兑着不想让他带时诚同路的意思，只当没听见，径直拉着时诚的手笑容满面的给他介绍着。
“这位是我大嫂，王琳芳。”
原来是大嫂啊，难怪看着显老。
时诚了然的点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刚才那点误会妇人是林之孝妻子的不悦也冰消瓦解了。
跟时诚介绍完了林之孝才对着被他甩了个没脸，表情不怎么好看的妇人说道：“他是时诚，和我们同路去S军区基地。”
这位王大嫂的待遇比起时诚来明显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了，林之孝语气淡淡的一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面上表情也冷了好几度下来，二人关系的不融洽判若鸿沟。
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但是好像情况很复杂的样子。
平白无故被卷入家庭伦理剧被动充当了导火索的时诚，对此只能表示出万般无奈了。
第二十一章：丧尸与一家子
在外面看来不过是个不大的一层小平房，但时诚走进来才发现这个仓库其实并不小。
原主人应该准备建的是堆积杂物的仓储房间之类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建到一半停工了，外面看着有模有样，进来一看四方皆是空空如也，粗粝的水泥地上还积留着道道的脚印和像摆放过什么东西的痕迹。
仓库修的很高，时诚粗略估计从屋顶到地面足有八九米的高度，除开进来的那扇摆在正面的大铁门以外再无其他出入口。
唯二的两个小窗户落在靠近屋顶的高处，明显是人所无法触及的高度。饶是如此，大小上勉强能供成年人出入的方形窗户上还是紧密的焊着铁栅栏，铁条之间的宽度也就只够伸个手掌进来了。
本来就没什么通风透光的口子，躲在里面的人为了安全又关死了大门，时诚方才一进来就感觉这里面的空气质量实在差得遭罪。
林之孝牵着时诚的手到现在都没放开，在门口讨了个没趣的林家大嫂见着二人根本没搭理自己的心思也兀自气了会，气完了还是只得乖乖的捏着鼻子回来。
因着林之孝回来了的原因，仓库前的大铁门并没有关死，只是虚掩了一半，留了一半透点新鲜空气。
就着那半张门里投进来的稀薄余晖，时诚也把仓库里也看了个七七八八。
光线并不好，时诚只看得出有一辆大型的越野车停在离仓库大门没多远的地方，高底盘大轮胎，周围那一圈的都是钢的护栏，光看着都比之前林之孝开回来那辆小奥拓高端洋气到哪去了。
除了门后停着的那辆越野车以外，这个仓库的地面上几乎都找不出别的东西来了，看样子也是个还没修好就废弃掉的，空的简直比时诚的脸都要干净。
右边角落里堆在一起的几个袋子也就是除开越野车之外唯二的东西了，林家大嫂跟在他们身后一进仓库，就马上唤来了一个啤酒肚突起头发也微有些秃顶的三十多岁男子，和她一起搬起了林之孝带回来的四个包裹，搬到右边角落里和原有的几个袋子放在了一起。
那些袋子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吃食物资了。
对于林家大嫂和啤酒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东西都搬走的行为时诚很是瞧不上。那个啤酒肚虽然衣着有些久未整理的狼狈邋遢，但整个人还算干净，衣服既没有破开的口子也没有沾上明显的血污，显然是一直躲在林之孝庇护下从未出去冒过险的。
看他左手右手并用拽着背着三大包还能健步如飞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行动不便的人，有手有脚却不敢出去找吃的，等林之孝把东西找回来了马上又一副防贼样的嘴脸。
这样的行径，要能让时诚正眼瞧上才是怪了。
虽是心中不屑，时诚倒也没开口说什么，毕竟现在二人交情不深，真算起来那些防林之孝跟防贼一样的才是他的正经家人，往理了说，再怎么那也是人家的家事，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打抱不平指手画脚。
而且时诚的一贯行事都是能少打点交道就绝不多事，看不上归看不上，嗤之以鼻了也就罢了。
对他们行事作风林之孝也早是司空见惯，带着些厌恶，林之孝介绍道：“那边正跟着大嫂搬东西的就是我大哥林之赫。前面坐着的是我妈妈和小妹林之敏，还有我大哥的儿子林慧荣。”
好大一家子，真麻烦。
时诚暗自腹诽。
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左耳进右耳出，时诚毫无压力的表示他一个名字也没记住。
林之孝也没注意时诚敷衍不在意的态度，从一进入仓库开始他的情绪就有些低沉。看来和他关系不怎么样的不止是大嫂，连其他的家人也都不咸不淡。
林老太太看见儿子回来了别说起身问候下，连眼皮子都没给林之孝抬下，拿着张看不清是什么皮草的垫子坐地上眼观鼻鼻观心。林老太太旁边坐着的林家小姑也是板着一张冷淡的死人脸，瞥了林之孝和时诚一眼话都没说一句。
倒是他们身边坐立不安扭个不停的林家小侄子看到二人进来了马上蹦起来，跟个皮猴儿似的窜过来，拉着林之孝手晃个不停，“二叔你可回来了，给爷爷找着药了吗？”
林家小侄子一身孩童背心加短裤衩的打扮，脚上只踩了一双凉鞋。漏在外面的皮肤都被晒的黑黑的，脚上还有不少泥水脏痕，一靠近就有一股子混着奶味的浓郁汗臭扑面而来。
时诚不喜的皱着眉，对这种看起来烦躁躁的脏小孩最不待见，被猴儿臭味熏的有股捂着鼻子走开的冲动，但考虑着林之孝的面子还是忍耐了下来。
面对着小侄子林之孝表情缓和了很多，不再像对着他妈那样眉毛不是眉毛眼不是眼的，但也没表现得太亲近，只答道：“找到了不少退烧药，等会给爸爸吃了应该就没事了。”
“这太好了。”林家小侄子眼咕噜一转，扯着林之孝手的力气更大了，“二叔我好饿啊，你有找这些吃的吗？”
小屁孩兜不住话，远没有她妈佛口蛇心的本事，虚情假意奉承了一两句就暴露了真话。
林之孝脸拉下来了，冷笑道：“吃的都被你妈拿去了，我这两手空空的你来跟我要什么，跟你妈要去。”
说完就甩开被林家小侄子拽住的手，一时激动连原本拉着时诚的手也放开了。憋着股气的林之孝也不管小屁孩还想说些什么，一手刨开就准备往前走。
这时候闭目养神的林老太太也坐不住了，睁开眼急忙说道：“老二你这在干些什么事，荣荣还是个孩子，就是嘴馋点又怎么了？小孩子饿不得，老大媳妇，快给荣荣拿些吃的来，可别饿坏了我的小心肝。”
老太太旁边的林家小姑这时候也不咸不淡的说起了风凉话：“妈您可别乱做主，食物都是二哥辛辛苦苦找回来的，就是我们大人一天能吃的那点也是定了分量的。这会子你让大嫂给荣荣垫了肚子指不定二哥那得多心疼呢。就是不怨着您也得把大哥大嫂给怨上了。”
“我倒看他敢！”林老太太气的想拍桌子，“我还在这没死呢，这是想闹哪出，把荣荣折腾病了好活生生气死我是吧！”
林之孝冷淡的回答道：“食物分配的事情我是不想管的，大哥大嫂既然有心帮忙管也是好事。只一点我得说明白，特例开不得，有一有二再有三，人人都都想加餐了日后吃西北风？”
老太太的目光扫过面无表情的林之孝，停在了他旁边的时诚身上，顿时赫然而怒：“你个不争气的白眼狼，不是说着给你爸出去找药去了吗，光找回来个小白脸你是嫌我活太长了安心不让我舒坦了？我不……”
啥也没做躺枪带上了小白脸帽子的时诚：“……”
“妈您就省省吧，肝火烧这么旺伤身，”林之孝说道，“爸还没死呢，您在这粗声粗气的嚎给谁听。”
林老太太眼里都快喷出火来，指着时诚大骂：“把这狐媚子给勾进门气我还不算，你还咒你爸？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黑心黑肠的玩意！”
啥也没做又躺枪摇身成了狐媚子的时诚：“……”
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看着梗着脖子明显也在气头上的林之孝，时诚又开始后悔轻率答应林之孝同行的邀请了。
要早知道这傻蛋后面还有这么大一家子糟心货，我就是留在城里吃炸弹也比在这受窝囊气的强啊。
第二十二章：丧尸与睡一觉
被人这么指着鼻子夹枪带棒的弯酸，要搁在以前时诚早冷着脸转头就走了。他即使算不上是一点就着的爆竹脾气，但也绝不是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温柔性子，人敬他一尺他不一定会还以一丈，但犯过他一寸的就算当场不发作也绝对记着小本子。
他这刚来都没做呢，先被林家大嫂来了个不软不硬的下马威，然后又被林老太太横眉冷眼的带着一通辱骂，泥人也得有三分火出来了，更何况是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的时诚。
因为心里带着些微妙的不悦，时诚也没搭理人的兴趣，表情问候皆欠奉。
跟林老太太讴过一句以后林之孝就没开口了，再怎么被林老太损着说也没回话，只是沉默的朝着右边仓库的角落走去，目标直指被林家大哥大嫂守着的物资包袱。
那对夫妻俩本来对于林之孝被老太太戳着骂的情况很是乐见其成的，幸灾乐祸之下还盼着老太太骂的更凶些，直把林之孝骂耸了好给儿子再赛点吃食。
林家大嫂这厢暗爽着，就看到林之孝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心理咯噔一声，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几分心虚抢先开口了：“二弟来这干啥呢，老太太这会还在气头上，先把人哄顺心了呗。”
“妈她不就是气我出去不办正经事，没给爸找到药就空着手回来了么，”林之孝嘲讽的刺了她几句，“我倒也想快些给爸把药吃了，可谁让大嫂这么心急，把装药的背包都混进食物里收捡起来了呢。”
说罢也不管面色不虞的林家大嫂和讪笑不已的林家大哥，绕开他俩就扯出了装着药物的豹纹帆布袋子，头也不回的朝仓库的另一个角落走去。
那里躺着一个人，身上杂乱的盖着破布褥子，不时还有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传出来，和坐在另一边的其他林家人之间仿佛有着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林之孝跟人呛声的倒是乐呵，被留在原地的时诚却有些不尴不尬，林老太给他甩了没脸以后看都不看他一眼，跟怕脏了眼睛似的。林家小姑和林家哥嫂也对他视若无睹，跟不存在多出来的一个人似的，一个逗弄着跑回去的林家小侄子，另外两个没事找事的整理起了物资。
一时间时诚倒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退维谷的尴尬之下，也不禁对置他于此情景的林之孝有了几丝怨气。
感觉连众人的无视都变成了无声的嘲讽，时诚咬牙朝着林之孝在的角落走去。
林之孝此时正半跪着扶起躺在地上的人，对于走过来的时诚也只是偏头看了一眼轻声嗯了声，又转过去扶着那人坐立起来。
他转过头来的时候，时诚清楚的看见了他眉眼间昭昭在目的焦虑和不安，之间和林家人口角间的不忿愤怒的神情一扫而空，只剩下对地上这人浓浓的关心。
时诚不由得走近了些细看起被林之孝扶着的人。光线过于昏暗，看不大清此人的面貌，但从有些枯老不复光滑的皮肤来看不大会是年轻人，又思即唯一差了一号的人物，想来也就是林之孝他生病的父亲不假了。
因着低烧的原因，林父显得极度畏寒，身上裹着不少的布料却还有些瑟瑟发抖。咳嗽声喑哑无力，被林之孝扶起来半晌后才想意识到了一样，缓缓问道：“……是老二？”
“爸爸，是我回来了。”林之孝低声回话，声线压得很低，好像怕吵着林父一样，“我把退烧药给您带回来了，等吃了烧退了我们就一起去S军区基地。到基地了就好了，基地里面有很好的医疗条件，爸爸的病肯定没事的。”
林父的精神情况看着已经是恍惚不好的光景了，林之孝扶着他说了好一会的话也没能听进去多少，只是口里喃喃重复道：“回来就好……回家就好……”
林之孝扶着林父，哄骗小孩似的让他张开了嘴，把好几颗的药物放进林父嘴里，就着自己的手给林父半喂半灌的送进去小半瓶水，哄到：“爸，快把嘴里的药咽下去，吃了药就好了。”
林父也像听懂了，主动配合吃了药，林之孝这才松了口气，把人放下来仔细盖好。
转身对等了许久心情不怎么好的时诚说道：“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早起赶路。”
时诚注意到从那扇半开的大门里投进来的余晖已经趋于消失，外面的太阳也快下山了吧。
林之孝从回来以后就没和林父以外的林家人好生好气说过几句话。也许是回来的时间有些晚了，在仓库里的林家人在他回来之前就已经吃过饭的缘故，他回来这么久竟无一人问过他是否在外面吃过，或者帮他张罗弄顿晚饭。
家人关系冷漠至此，让时诚在埋怨之余也有些可怜林之孝，看到他在家人面前和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阳光二傻截然不同的形象，活像个浑身都是倒刺的刺猬，把自己严严实实的保护了起来和家人针锋相对。
这样的相处方式让时诚想起了之前自己和梁斌拉扯不休的那几年日子，他和梁斌除开少部分的和谐时间以外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冷战起来。明明不合适却非要扭在一起互相折磨，天天活着都觉得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