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如果你早知道他不是云深,又为什么还要把这么危险的人留在身边?!”卓卓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卓卓在我母后身边这么久难道就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对这个孩子有所顾忌?”卓卓一愣,原来他自始至终都知道是太后在掌管着神隐之队,那么就是说他一直有所顾忌的原因就是那个独裁之队的最初主人。
“不可能……我们独裁之队第一代主人的事情一直以来都只有太后娘娘自己知晓,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得知这些机密的事情,难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孩子他……”卓卓背后一凉,那个孩子竟然知道这么多的秘密,“怎么可能……”
慕容御疆的话其实在此戛然而止,他心里很清楚,无论那个孩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他手中的确拿着他和云深乃至于整个朝乾国,他父亲的秘密,所以他才冒险将他留在身边,但是他却真的远远低估了他的心思,以至于酿成这样无可挽回的局面。
111、恍然万境过
“皇上,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李少陵一直听的云里雾里,两人有所保留的对话让他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少陵……我能相信你吗……”慕容御疆看李少陵一眼,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不能在现在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他,除了卓卓之外,现在任何人他都无法完全信任,尽管卓卓一直以来都对他冷眼相向,但是他却也很清楚,卓卓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背叛他的人。
“我相信他。”卓卓我起拳头,轻轻落在李少陵的肩头,随后卓卓转过头看着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地慕容御疆,再次皱起了眉头,“慕容,等安顿了之后,我想要要和你谈谈了。现在你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养好了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你可以不顾惜你的身体,但是我却要兑现我的承诺。”
这一路要去哪里,要走多远,慕容御疆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他的心中的忧虑快要将他压垮了,轻叹一声,闭上双眼索性不再看他二人,什么都不再想,折腾了一夜,好容易躲过了追兵,逃离了那个高处不胜寒的皇宫,如今他只想好好休息休息,明日之事统统留给明日便是。
马车之内一下子陷入了一片寂静,慕容御疆眯着眼目光悄然落在卓卓眼角细小的皱纹上,记忆里他还是七八年前那个单枪匹马去救他和良勇的男子,如今竟也落得满眼皱纹,岁月的沧桑早在彼此的样貌上留下了如此深刻的痕迹。
只是不知,那个曾经笑着说最爱看《山海经》的少年如今已然不在,心中的众多抱歉如今说起来已然太迟了,纵然粉骨碎身也在无法弥补的缺憾,恐怕这辈子都将在心中落疤。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冰凉的双手悄然紧握胸前的羊奶玉。
一双呆滞的双眼痴痴望着房梁,忽然坐起身来,开口道,“我要去找他,要回去找他……”还未走下床去,胳膊已经被人拉住,那人惩罚性地在他头顶敲了一下。
“我还没说完,你这么心急做什么?”笑着抖了抖衣襟,将云深一把按回床上,扯过被子帮他盖好,“你怎么对那人这么伤心,就不问问我是谁吗?”
星眸闪烁,灵气逼人,云深竟被他这一问问住了,这世上总有些人只要在你身边边会让你莫名得安心,无论是他眼前这个谪仙一般的男子,或者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慕容御疆。双眼忽然长大,开口便道,“我方才竟没发现,你与慕容这样相像……”
话音还未落,心中便已开始懊悔,怎么这么不经大脑地讲了这么一句,但是那人不怒反笑着点了点他的前额,“到底还是个单纯的孩子。”
“那么你是谁……”这个人身上充满了神秘色彩,掩饰不住的精致样貌和出众的气质都让他不禁疑惑这样的人怎会跑来自己的婚礼上,还尾随着自己入京,甚至如今还救了自己成了自己的恩人,难不成也是另有所图?
想到这里云深下意识向后一缩,身子刚一动,那人便欺身压了下来,云深吓得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傻傻地屏住呼吸长大了眼睛盯着眼前之人,那人看着云深呆愣愣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云深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明明笑得这般没有风度却还是那样好看。
“我没有名字,也只是凑巧出现在了你的成亲当日,因为好奇尾随着你进京,因为有趣所以才救了你,这个答案,你满意吗?”那人两弯新月一般皎洁的瞳孔,喊着轻飘飘的笑意,每次他这样笑着开口的时候都能够让云深骤然心如止水仿佛坠入了梦中一般。
“怎么会没有名字?”他与他是在梦中第一次相见,梦……这是个好字,想着想着兀自笑了起来。
“白龙……我说过的,我们不久便会相见……”轻轻一吻落在云深的额头,唇瓣如雪,泛着银白色,极为好看,这样一句话如同,仿佛刹那间开遍了山野的梨花纷纷而落,云深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傻瓜,怎么哭了……”
微笑着牵起衣角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将他轻轻抱在怀中,梨花清甜的香味丝丝绵绵地传入鼻翼,仿佛无论未来何处,他都可以在他怀中长留,就如同梦中一样。
“你既是我梦中之人,那为何你在江州的时候不告诉我啊?”
“仙凡宫,龙吟殿,云深,我已给你了太多提示,原本以为你会依照我的提示静心修炼,有所提升,但却没想到你竟然为了那人这样奋不顾身。”他从袖间拿出一方帕子,揩拭着云深脸颊上的血渍,自始至终语气平和面带微笑,不怒,也不责备。
“那么你是从天上来的?”他平静地等待着云深的话,却没想到他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不禁噗嗤一笑。
“你也可以这样说,”那人忽然面色一凛,严肃起来,他牵起云深的手,将他拉下床,两人站在窗前,他从身后将云深轻轻拥住,“闭上眼,我让你看看若你执意回到那人身边放下修行这世界会怎样……”
眼前骤然一片漆黑,仿佛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将自己一把拉进这样一幅画面当中,四周的树木均已枯萎,凋敝的境况更甚于此时的京城,耳边都是难民的哀嚎,骤然眼前一道黑影落下。
肖湛……
嘴角大幅度地裂开一个可怕地笑容,他一身黑衣悄然立在城楼,一双眼睛森寒不已地看着地面匍匐的众人,手轻轻抬起,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是地狱之声一般,那些已经危垂的难民忽然难以遏制地抽搐起来,云深猛地伸出手去,想要阻拦,那双手却生生穿过了肖湛的身体,眼前忽然一片恍惚。
肖湛只是满含微笑,向那已经抽搐不已地难民深处手去,一把狠狠掐在他的颈间,那人像是浑身被不断抽干一样,脸色先是一点点苍白,随后迅速枯萎成树皮一般,哀嚎声一点点变小,一直到消失,那人骤然变成了干尸一般,云深倒吸一口冷气,惊得连连后退,猛人肖湛的身子转向了他,目光炯炯笑意残忍。
112、前情挚爱化尘烟
那双可怕地眼睛死死紧盯云深,一步步向他走来,喉头仿佛被人死死攥紧一样一瞬间竟难以喘息,云深浑身都在瑟瑟颤抖,肖湛一步步逼近,云深一步步后退一直被逼近墙角,之间他猛然抬手如同方才一般掐着云深的颈子。
“啊……”眼前陡然转变,云深抚摸着起伏的胸口,额头上冷汗直冒,衣衫已经浸湿,他不敢回想刚才的一幕,原本熙熙攘攘的街巷,变成了死刑场,那个恶魔为所欲为地取人性命为己所用,毫无怜悯。
忽然一双手伸出来在他额头上轻轻擦拭着,云深下意识惊叫一声,从他怀中挣脱了出去一头撞在窗上。
“怎么,吓着了?”看着先刺猬一样蜷缩在墙角,额头上还不断水渗出献血,他心中有些不忍,更多的是失落,“你方才看到的虽然只是幻象,但是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谁都不知道,云深,你听着,我知道这条路对你来说太过残忍了,但是这世上再没人能够阻止这一切发生了。”
云深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是浑身瑟瑟发抖不断挣扎着想逃开他的束缚。
“我不要听不要听……这世上谁都不能阻拦我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谁都不行……”
“白龙,这世上的事情我们谁都无法预料,既定的命运我们谁都无法改变,别怕……有我陪着你。”此时多说无益,云深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能做的只是抱着他,等他的情绪渐渐平复,只是谁都不曾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是怎样从平淡变得那样失落。
白龙白龙,我与你的过去你却丝毫不记得了,你去陪伴着那个从皇位跌落的男人,那么谁来陪着我啊……苦笑一声,黯然地将手中之物放回怀中,紧紧抱着怀中这个自己等待了数千年的人。
不知是过了多久,知道他的手臂麻木了,云深才渐渐平静下来,闷闷地开口道,“对不起……对不起……”
“云深,你早已知晓自己是龙之子对不对,我也知道即使是这样的命运你还是决定一力承担,你的心思别人不知晓,但我却明白,现在你有我在身边了,我陪着你度过。”
深吸一口气,云深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微微一笑,问道,“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前因后果,对于这些事情我一直都不是很清楚,只是通过旁人了解到了一些。”
“好吧,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那人轻笑两声,绕到他身后,从背后将云深拥在怀中,云深浑身的肌肉猛地一紧缩,这个场景何其相熟,梦中那写梨花飘飞的唯美画面时不时都会在脑海中浮现,只是那时的云深总是看不清他的脸,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着或者有一天他与慕容御疆再次相见的时候他也能够这样拥着自己,低声在他耳边呢喃,念着那最动听的三个字。
为什么梦中的影响总是与慕容御疆的音容笑貌相重叠,他也不清楚,他只是知道,一直以来他的心都是纠缠在痛苦与希望的边缘,痛于与相爱之人遥遥相隔,痛于他走上了一条注定没有结果的路,痛在他无论怎么努力都始终与他错过。
然而,他却仍旧幸福着生命里,曾经有他路过。
“怎……怎么了?”对于这样一个陌生之人这样近距离地紧贴着他的后脊,云深觉得有些尴尬,身子不自觉得僵硬。
“可是……我的白龙是最喜欢笑的,怎么如今却整日苦着张脸,”他忽然话音一转,“我给你讲个乐人的段子,话说古时候有个神仙,他爱上了一个凡间的女子,于是他决定要追求那女子,但是他却对凡人的喜好没有一丝了解,所以他每当深夜便悄然进入那女子的梦中,记录下他她全部的喜怒哀乐和小心愿,然后每日完成她的一个心愿,知道一日,女子在梦中所言,她希望能够成为这位每日为她完成心愿的男子的妻,然后男耕女织过一辈子日子……”
“后来呢?”他的声音带有一种独特的磁性,不同于任何人,总能给云深一种平静之感,仿佛漂浮在云端一般,轻飘飘的绝然于尘世,竟一时间听得入了迷,见他忽然停了下来,便仔细上前追问。
“后来啊,那个神仙的行径被上神察觉,要与他严惩,那个神仙不想那女子失望,于是他用自己千年修行为那女子捏造了一个男子,在女子与那男子成亲的晚上,那位神仙被上神带了去,没了千年修为,那神仙连第一道天雷也没有躲过,于是他就这么化为尘烟,灵魄化为了一株草,生长在女子门前,后来这种草被称为尘烟,喏,就这这株。”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去处一株狭长叶片,其貌并不出众的草。
云深握在手心,良久不说话,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他将手中的尘烟草塞回那人怀中,声音沙哑道,“你不说是乐人的段子吗,恐怕日后我再见到这种草的时候,都会伤心不已了。”
无意间抬起头来,竟看见那人痴痴的望着自己,双眼是一种看不清的愁绪。
“白龙,你叫我尘烟……”声音哽咽。
“什么?”云深愣愣的看着他,不知他究竟何意。
“叫我尘烟……叫我尘烟……”双手铁箍一般紧紧钳住云深的双臂,大力将他带入自己怀中,这时,云深才看清楚,他眼中的那一抹愁绪竟是一层浅浅的泪。
“尘……尘烟……”
话音还未落,云深整个人已被他紧紧拥入怀中,耳边是极轻的抽泣声,云深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为什么会落泪,他为什么会让自己喊他尘烟,他为什么会来找自己,他的眼里为什么会这样难过……
不知是多久,只是觉得浑身都已经麻痹了,尘烟才将他放开,仿佛刚才他看到的都是幻影一般,尘烟的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脸上一丝泪痕都没有,这时,他才终于开口讲述了云深想知道的一切。
113、皎如新月
“在梦中我所给你的提示,都是你曾经所经历过的真实记忆,是前世你离世投胎之前为了让你不至为奸人所利用,才留下的,如你梦中所见,龙生九子,你有八位哥哥,他们均死于昆西族和婧侉族的争斗之中,同为上古两大民族,他们都曾位列仙班,但是均因为杀戮过重被贬入凡尘,沦为凡人,这天地间唯有一物能够免除他们千年修行之苦,这样东西我想你也有所耳闻,那边是断天玑,龙族上万年来都为了守护断天玑而生,因此开启断天玑的唯一钥匙便是龙族体内的龙灵。”
尘烟停顿了一下,余光撇过云深的侧脸,他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大的反应,只是静默不语,双拳紧握,尘烟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将他的手悄悄展开然后紧紧握在手心。
“终于天界众神担忧之事还是发生了,婧侉族人违反天规潜入寰天殿从龙族手中盗取了断天玑,于是龙族的噩梦开始了,天帝为此大怒,严惩龙族,同时龙族也成为了婧侉族和昆西族正想猎杀争抢的对象,你的父亲母亲为此丢了性命,当时的你虽已成年,但是你的父亲母亲为了保护你不必走上龙族的厄运,因此自小将养在寰天殿中,不见外世,你父母不在了,你的哥哥们为了保护你,保护龙族,赌上性命将断天玑断成三段,分散在人间各处,为了避免你承受天雷之劫,于是耗尽全力将你送入轮回,你的八位哥哥也因此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但是……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尘烟所讲的一切,他都并不震惊,因为这些已在他的意料之内,但是他却在这段故事当中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也是他心底最大的疑惑。
眼前的这个人绝非一个简单的上神,而是如同他在梦中一样,他与自己之间一定有着什么他刻意对自己隐瞒的过往。
只是,他为什么在此戛然而止……
“白龙……故事要一个一个听……等你有所上升,我便再讲下一个故事给你听……”他轻轻拍了拍云深的前额,笑着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忽然,随着砰地一声,大门被一脚踢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浑身血肉模糊,一步跨进门槛,只蹒跚走了一步,便虚弱跌倒在地,昏倒之际,只是轻轻念了两个字,“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