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又跑出学校了？”潘暮言坐下来，拿起桌面上的运动型饮料，自然地扭开喝掉。
每次体育课夏免都是想尽各种方法跑掉，美名其曰“补充能量”，其实是躲在课室吃东西。他只好委屈其他科目的老师，给夏免掩饰。
夏免大概也知道他上体育课去打篮球了，总会给他顺路买些饮料。
夏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错了，你没有这么勤快，都是让外卖的顺路跑腿的对吧？”潘暮言立刻认错。
“不顺路。”夏免摇头，顺手叉了块西瓜伸在潘暮言面前：“奖励你这么聪明的。”
看到对方看着西瓜在发愣，夏免一脸不耐烦，还是轻声说了声“啊”。潘暮言闻言张开了嘴，夏免慢慢地将西瓜送入他口中。
“是不是连吃西瓜都不会！”夏免撇撇嘴，“赶快咬啊！”
“别把口水弄在竹签上面——对，我就只有一根！”
潘暮言双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地嚼着西瓜，看着夏免黑着一张脸，甜意沁入心扉。
“夏免真温柔。”
“哈？”听到夸奖的话，夏免不禁抬头看他，不意外地看到了他灿烂的笑脸，觉得不爽
“再笑得这么变态把你搞死。”
“刚表扬一下又变成这样了……”潘暮言叹气，不顾夏免凶狠的表情，继续说：“注意点形象。”
“我记得某人欠我一次阿鲁巴。”夏免凉凉地说。
“你这么想的话，找个时间我让你体验个够。”潘暮言反应也很快，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反击道。
“啧。”被梗了一下，夏免很不爽，“把头发擦擦！”
夏免与其说不喜欢运动，倒不如说不喜欢运动之后的汗臭味。每个人都知道他讨厌味道，所以体育课后很少人敢接近他。
知道同桌换了潘暮言的那天，反复向老师申请换成女生失败，夏免黑着走进课室，对着一脸诚挚的潘暮言说道：“那个啥，你现在是我的同桌了，我这个人也没什么特别多的要求。你体育课之后，要么就不要回来上课了，要么回来之后不要给我闻到奇怪的味道。”
那人只是侧过头笑了笑：“我叫潘暮言。”
结果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他也知道夏免讨厌别人大汗淋漓就跑回课室，所以每次快要下课的时候他就去学校的游泳馆洗个冷水澡。
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藐视校规了……潘暮言一边洗一边想着。
所幸回来还有夏免给他买的饮料，也不算太坏。
夏免抬头时刚好看到潘暮言坐在桌子上看刚发下来的英语试卷的背影，这家伙头发上还有水珠不停地往下滴落，后背被染湿的地方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劲瘦笔直的身形。
潘暮言抓着校服的下摆扇风，精瘦漂亮的腰线和浅麦色的皮肤完全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中，夏免的目光顿住，握住笔的五指瞬间收紧，身体的血液在那一刻猛地沸腾起来。沐浴过后潘暮言带着一股微湿的热度，他的一举一动都带起干净的沐浴露的味道，如果他现在回头，大概会吃惊于夏免豺狼似的眼神。
夏免并不讨厌他的味道，相反，这种若有若无的香气一下一下地刺激着夏免的嗅觉，皮肤瞬即滚烫起来，身体上的冲动甚至疼痛了他的神经。
“这里不懂。”潘暮言好死不死地转过头，指着自己的卷子问道：“为什么老师会在这里打了个圈？”
夏免收回视线，暗自定了下心神，目光在卷子上聚焦：“哪里？”
“就是这句话。”他指尖在文章上划过，坐回凳子上，靠近了些夏免：“我看了很久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对。”
夏免看了他一眼，从这个角度能够清晰地顺着衣领看到他的锁骨，连忙用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让自己回过神来。
今天不会是中暑了吧。
夏免自我厌恶感提高，脸色变坏，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讲：“这里可以用简单的句子代替这个意思，你的句子太复杂了……你看，这里的主语是什么？”
“呃，my dream？”
“后面这一串都不是说它的，你自己看。”夏免指指句子的末尾，“这里的主语都变成desk mate，你可以用被动句的。”
“……”
夏免盯了一阵看着自己的潘暮言，恨铁不成钢地揍了他一拳：“你这个英语白痴！”
“To become a great man as my desk mate is my dream.然后前面后面就可以介绍你同桌是怎样的一个great man。”夏免说完这句话后，皱了皱眉，“你还挺会夸人的。”
“夏免本来就是great man啊。”潘暮言笑着说。
“闭嘴吧，我可没见哪个great man这么懒散。”夏免在桌子里翻了翻，又去翻潘暮言的箱子，他之前以不平等条约将潘暮言的箱子强占了一大半来放自己的东西。翻了一会，夏免在箱底掏出一本兔子封面的笔记本，扔到潘暮言面前，“给你。”
“这是……？”潘暮言翻开笔记本，看到满满的工整笔记。
“里面记录了些加分句型，好好给我记起来。”夏免继续专注解题。
“不是，我是问这个兔子……因为夏兔吗？”潘暮言作死地举起本子问道。
“你是来打架的吗！”
第四章：这夏季
傍晚，夏免从外面回来，将课本扔在桌子上。潘暮言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去了别的课室做题了，低头拿出数学课本，摊在夏免面前。
“……”夏免面色不善。
“这里真的不懂。”潘暮言指指卷子，“看了答案也不明白。”
他明显听到夏免“啧”了一声，拿起卷子坐在他桌子上看了起来。
“刚好我昨天做了。”夏免翻身从书桌上跳下来，在潘暮言旁边躬下♂身子，靠在他身边，指着上面的答案：“你应该是这里就卡住了，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跳到下一个步骤了，是吧？”
“嗯。”他抬头看着夏免的侧脸，夏免一副认真的模样，眼神没有了平时的懒散，熠熠生辉。
“我说，你要画图啊！”夏免指挥他去拿了把尺子，直接在潘暮言的桌子上画起来：“虽然题目的条件不多，但是还是能将大致的图画出来的……你看。”
“然后加上你目前为止推出来的结论，还能在图上加上具体的细节……”一边说着夏免细化了图的内容，笔尖很用力，快要将铅笔的痕迹刻入桌子，末了，转过头看潘暮言：“看到没？”
“呃，嗯。”潘暮言点点头。
“然后你就能明白这里为什么直接得出这个结论了。”夏免指尖按在答案上，眼神恢复了之前的痞气，“你真会坑同桌。”
潘暮言勾住他的肩，笑嘻嘻地说：“不好好请教学神怎么对得起自己啊？”
“滚开！”夏免想也没想就拍掉他的手。
“小免你不要这么傲娇！！”何曼一直在后面呼哧呼哧地低喘，夏免再也忍不住了，捏住她的鼻子。
“鸡曼……”他看了一会何曼，“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比起你自己去找男朋友还重要吗？”
何曼挣扎了一阵，终于摆脱了他的魔爪，哼哼唧唧地说：“小免给我们讲题的时候总是不耐烦，跟他讲题就这么仔细，不得不令人遐想啊~”
“完了？”夏免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看她捂着额头大喊大叫，“你真奇怪，总是关注些有的没的。”
“这可重要了！”何曼昂起头，摇了摇手指：“发现奸♂情♂可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夏免盯着她，直到她悻悻地缩回手，乖巧地拿出模拟卷放到他前面：“小免教我。”
“啧。”夏免在题目上扫了一眼，拍了拍潘暮言的肩膀：“跟刚才的那道题目是同一个题型，你来试试举一反三。”说完悠悠然地坐回自己座位上了。
“哦。”
“夏免你去死！”
两人的声音基本一起发出。
夏免忽然回过头，问道：“何曼，gay到底是怎么回事。”
“诶？”
“呃？”何曼被他的称呼弄得愣了愣，他后面问出的话更如平地一声惊雷，将她整个人吓傻了：“夏、夏免，你该不会……”
“我只是好奇。”夏免合上书，斜睨了何曼一眼，“因为你总在说。”
“就、就是男人和男人……男同性恋。”何曼呆滞，像台录音机一样播放着：“男性对同性的人有爱情，以及……性♂爱♂倾向，对女性……毫无恋爱的心情……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夏免站起来，摸了摸不知所措的何曼的头，莞尔一笑：“如果，你把能够使用这样的专业名词这种动力放到学习上，肯定是学校的一颗明日之星。”
何曼愣神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直到夏免走出了课室，才回过神来。
“……你去死吧！！！”
潘暮言看看走出去的夏免，又看看崩坏的何曼，跟了出去。
“潘暮言——！你们两个搅基去吧！！哼！！！”何曼甩起模拟卷，在后面大吼道。
“回来给你讲！”潘暮言朝她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小跑了出去。
夏免刚走出去，就看见潘暮言跟上来了，盯着他：“干嘛？”
“跟着你看看。”潘暮言挠挠头，笑了笑。
“管得这么宽。”夏免叹了口气，拍了一下口袋，“去抽一根理顺一下思路……我干嘛要向你解释啊。”
后面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这样对身体不好。”潘暮言皱了皱眉，“还是戒了吧。”
“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还不如去给鸡曼讲题。”夏免别开头，翻了个白眼，“看不顺眼你可以申请换同桌。”
“……”
潘暮言没有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的眼神，就好像那只萨摩耶被他罚不许吃饭的时候那种又委屈又可怜的表情。
没有得到回应，夏免烦躁地用脚踢着地板：“干什么？”
“没有，我也觉得你说得挺对的。”潘暮言朝他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我先回去了。”
“……哎，对不起。”夏免扯住他，“我脾气就这样，心情不好。”
自潘暮言认识夏免以来，虽说并不是很熟，但是也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轻易会道歉的人。
“没事的。”潘暮言心思活动了一下，跟夏免说：“你快去快回吧，待会要开班会的。”
夏免点了头就走。
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杯子里的白开水被换成了冒着热气的绿茶。
“？”他看看附近的人，把目光锁定在潘暮言身上：“你？”
潘暮言抬起头，明白他的意思，说道：“碧螺春……抗癌。”
“谢谢你闭嘴好吗。”夏免想也没想朝他肩膀挥出一拳。
“喂喂你的手不会骨折吧？”潘暮言捂着肩膀，还不忘调侃一下夏免。
夏免甩过一记眼刀，手臂往后一拍，正在傻笑的何曼额头上多了几个指印。
“呜哇！”何曼捂着额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窝……”
潘暮言看着夏免和何曼互相打斗的样子，暗自笑着。虽然没说，但是他的精神明显比刚才好多了。
夏免会跟他道歉并不是因为他在夏免心中占多大的比重，他们也远没有那么要好，夏免大概只是累了，才会变得软弱，会妥协示弱。
潘暮言这么想着，窗外的紫荆花在树上摇曳，像一只蝴蝶般飞舞，落到了地上。夏风袭来，他也明白，决战的夏季要到了。
第五章：理所当然
临近月考，经常看不见夏免，体育老师也抓狂了，说“下节课一定要过来”。想想他应该是去复习了，潘暮言拿着杯子去装水，意外地发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夏免躲在那个偏僻的楼下。
他坐在阶梯上，身体好像没有骨头一样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全副精神投到手上的书本上，不时地拿出铅笔在上面做笔记，默念几句，有时又拿着书敲敲自己的头，露出淡淡的笑容。
理科生一般注重计算，班里像夏免这样跑出课室背诵的人很少，大家大概以为夏免去哪里逍遥了，也不大留意。
夏免一边看着书，右手握着笔，找不到地方打草稿，干脆就在光滑的柱子的瓦上涂涂画画，皱着眉，用笔划过一段话，轻声念了几句。过一会仰头看天叹了口气，就这么正正地看到上方盯着他看的潘暮言。
“……”
“……”
好、好尴尬，偷窥被发现了，啊不，没有，他只是光明正大地看……总之快说些什么吧？潘暮言朝他挥挥手。
“回、课、室、复、习。”夏免往前面指了指，对他做了嘴型。
被当事人发现偷窥，潘暮言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对夏免笑了笑：“加油。”
这是人干事？
因此潘暮言得到了异常凶狠的表情，接收到来自夏免类似于“去死”的信息，听话地回教室了。
“潘暮言，过来一下。”班主任看见了他，朝他招招手。
班主任之前也有提到过，姓郑，至于名字似乎没有人问过，只叫她“小郑”。其实她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虽然平时比较严厉，事实上她在私下里很活跃，体育和玩耍很在行。
“怎么了？”他放下手里的杯子，问道。
“和夏免同桌觉得怎么样？”班主任坐在门外的椅子上，批改着试卷，见到他在面前站定，抬起头问他。
被忽然问到这个问题，潘暮言有些发愣，实话实说：“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然后呢？”潘暮言看着班主任，不明白他这样问的含义，愣了愣。
“然后……什么？”
“如你所见，夏免很聪明，我也知道他很受同学的欢迎。”班主任笑了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觉得老师安排你和他同桌为了什么？”
潘暮言语塞，这个原因不是很明白了吗，“提高我的成绩……什么的吧？”
“当然了，”班主任让他靠近一些，指着试卷说道：“这是夏免的试卷，要看看吗？”
是问句，但是她已经将试卷推向潘暮言，拿过参考答案，放在旁边供他比对。
“……”他看了一眼小郑，不清楚她这么做的意图，试卷上自然都是红勾。班主任是语文任课老师，夏免的试卷虽然不是和答案全部相符，但是几乎把点都答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