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刷一下打开,唐佑探出头没看见张妈后,又嗖地把许钦辰拽进去,然后狠狠地吻住了许钦辰,足足有二十秒,唐佑自己憋气憋得不行就放开许钦辰,然后额头搁在许钦辰肩膀上:“我竟然才知道你快过生日了,要不是张妈说起,我都不知道,对不起。”
许钦辰有点诧异,小兔崽子这么主动柔情,难得呀。
拍了拍唐佑的肩膀,许钦辰一本正经:“要补偿。”
“你生日不是要回许家祖宅吗?张妈说明天我们先小聚一下,明天我给你做长寿面。”说到这里,唐佑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扒开领子让许钦辰看脖子,“张妈好像都看到了,她会不会说什么?”
“佑佑,别管张妈有没有看到,你只要和我一个立场,步调一致,革命就能胜利。”
许钦辰故意带了点诙谐的语气,唐佑被逗笑了,给了许钦辰一拳:“谈正事呢!”
“好好好,谈正事……”
后来,封军还是在大老板的催促下放弃了张妈亲手做的美味佳肴,临走前深深表达了遗憾之情。
由于张妈的表现完全没有任何异常,唐佑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或许张妈不会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合适。
说到底,还是自己比较喜欢张妈,不想因为这件事和这样一个很喜欢的长辈闹得不愉快。
“少爷,没醋了,手头丢不开。”
传来张妈在厨房忙碌的声音,唐佑自告奋勇去买醋却被许钦辰拦下,理由是唐佑可能会有点行走不便,至于原因,要追溯到昨晚。
最后,唐佑不情不愿地留在家里,台风跟着许钦辰买醋去。
厨房里张妈还在忙碌,各种锅碗瓢盆的声音,要是以往的话,唐佑早就扎进去帮忙了,但是今天,一看到张妈总有点尴尬的感觉,于是踌踌躇躇在客厅晃悠。
张妈的声音又从厨房传来:“小唐——”
听到自己的名字,唐佑就像不会做题目却被老师点到名的小学生,心又提起来,忐忑地挪到厨房。
“最近懒啦,都不想帮张妈打下手了?”张妈开玩笑。
原来张妈是要唐佑帮忙。
有时候,人往往会被他人的笑脸相迎所迷惑,于是唐佑的心总算彻底放下了,很欢脱地帮忙洗菜,切菜。
张妈开始做一道菜,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是轻柔的:“小唐,虽然张妈很喜欢你,但是,可惜你不是女孩子。”
可惜你不是女孩子?
唐佑瞬间就明白了话中的含义,手一抖,刀口失了准头,左手食指被切开一道大口子,血一下子就不要钱似的流了出来。
张妈原来不是不知道、不是不赞成,而是一直按兵不动没有点出。
有点不相信张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张妈,我……”
橄榄油入锅,没等唐佑说完,张妈自顾自继续说道:“许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你想象不到,作为许家唯一还保留继承人身份的儿子,相当于独子的少爷,可是要继承家业的。”
“人丁单薄,许钦辰有延续香火的责任,无论他现在怎么胡闹,将来必定是要娶妻生子的。”
“或许,你可以选择,他娶妻后,做他的情人。”
自始至终,张妈没看唐佑一眼,而唐佑被这一连串话说得脑子乱作一团,左手食指鲜血直流也不知道止血。
呆呆地看着砧板上的血越流越多,唐佑觉得事情发展有点不真实——太快了,简直令人措手不及,更多的是一种不可置信,明明刚才还和你笑脸相对的人,转眼就不冷不热地罗列各种道理,旁敲侧击,致力于要你放弃她眼中胡闹的爱情。
挺讽刺,明明这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张妈啊。
张妈的声音还在耳边。
“老爷这一辈子,手上染过不知道多少血。”
“少爷以前有两个哥哥,其中一个违背了老爷,被老爷扔到越南,听说后来死了。”
“另外一个,被老爷打断了腿,断绝了父子关系。”
“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们还这样胡闹,老爷子的心,比谁都狠。”
唐佑闷头听完,张妈瞥一眼唐佑,砧板上的血和着切了一半的菜,那些菜不能用了,叹息:“受伤了,去处理一下吧。”
唐佑点头,声音却是迷茫的,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嗯,我知道。”
然后手放到蛇口下冲洗,淡红的水。
张妈是许老爷子派来的说客,讲得很有道理,却句句有威胁。
唐佑一向很喜欢张妈,此刻,由这个女人亲口说出的话,就像寒冰,效果比许老爷子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要好上数十倍。
有种被亲近的人背后捅了一刀的感觉,情感上的不相信导致的不知所措。
明明是他和许钦辰要在一起,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愿意就相守,不愿意就分开,两个人的意愿就可以决定的事,为什么这么多人要过来指手画脚地掺和?
好像他们说的都是真理似的。
唐佑回过头:“张妈,我虽然很喜欢和尊敬您,但是这件事上,我绝对不会退让。我和许钦辰都是成年人,都清楚自己的选择意味什么,在做出选择前我们都进行过深思熟虑,我们决定一起走下去是两个人的坚持和约定。今天,就算是他的父亲要求我们分开,我也不会答应。”
张妈轻笑一声:“所以,你是觉得,我一个许家佣人,没权利管少爷的事?”
唐佑否认:“张妈,我没有这个意思。其实对于外人,我不会试图晓之以情,就是因为我一直都很喜欢张妈您,所以被您否定我会觉得沮丧。但是,就算沮丧,我也不会放弃。我只是纯粹想要表述一下我的决心罢了。”
张妈看着唐佑——这个孩子脸上带着一股执拗,认真的态度很有说服力。
可惜,立场不同,没有长辈愿意后辈走这样一条路。
张妈叹息:“这样说吧,我是少爷的母亲,小唐,希望你理解做母亲的心情,不要让我对自己的儿子失望。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的。”
母……亲?!
重磅炸弹轰然炸开,唐佑豁然转头死死地盯着张妈——她,是许钦辰的母亲?
唐佑看了好久也想了好久,最后才不得不相信:是了,怪不得总觉得张妈很容易亲近,原来,细看她和许钦辰,确实是那么一点相似的。
如果张妈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阻止,那可真够呛。
蛇口不断出水,冲到最后,冲出来的水再也没有一丝红,伤口泛白外翻,唐佑捏了捏,忽然手指传来钻心的疼。
“嘶——”
吸一口冷气:“张妈,我不会离开的。”
一道菜做好装盘,张妈头也不回:“孩子,不要将话说得太满,未来的事都不确定,你总不会一直坚持的。”
玄关处,传来脚步声。
chapter42
许钦辰买醋回来。
厨房里的人很有默契地同时闭了嘴,唐佑更是一言不发将切了一半被血弄脏的食材投进垃圾桶,拿起砧板,将上面的血迹冲洗干净。
毁尸灭迹。
刚刚做完这一切,许钦辰就提着一瓶醋踏进厨房。
看着做好的菜和安静地占据桌边一角的刚刚开封的醋,再看看手里提着的新买的醋,许钦辰若有所思,倒是张妈似乎知道许钦辰在疑惑什么,随口笑道:“这不是年纪大了么,竟然没看到还有一整瓶醋就在酱油旁边,还害得你白白跑一趟。”
许钦辰放下醋,摇头:“没事,总归是要买的。佑佑,来帮我端盘。”
“好。”
张妈做的菜,无论从色、香还是味来看,都是无可挑剔的,一眼过去,都是张妈最拿手的菜肴,在很久以前唐佑几乎叫不出这些菜名,当然,这些菜名有的很僻,于是前段时间,张妈一道道地教给唐佑。
今天有:罗汉腐皮卷、清炒芥蓝、上汤荠菜胆、蜜汁叉烧、鸡蓉粟米羹、豉椒排骨、椰汁炖雪蛤等,一盘盘排列着,让人只是看着就会食指大动,唐佑拣起一盘上汤荠菜胆。
受伤的食指托着盘的底部,唐佑分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但是却被许钦辰第一时间发现了,然后,许钦辰丢开手上的椰汁炖雪蛤,找来家庭医用包,提着唐佑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给他上药,再仔细包扎起来。
许钦辰的动作很轻柔,唐佑完全没有感觉到痛,不过也对,谁将伤口作死地放到水龙头下冲到没有血流出来为止,痛觉神经都会稍微麻痹一下的。
唐佑感觉许钦辰太过小题大做:“就一个小口子,你太……”
忽然想起,许钦辰是钢琴师,必定爱手如命,所以自己手上这道口子,在许钦辰眼里,必定是不能忍的。
唐佑闭了嘴。
许钦辰将最后一道胶布贴好,举起唐佑的左手指端详了好久:“你太不小心了,看来以后还不能让你进厨房,这样三天两头的弄出点皮肉伤,你这只爪子还能不能要了。”
唐佑前后动了动食指,许钦辰包扎得不紧也不松,不禁感叹:真是个细心的男人。
唐佑的感叹进行了一半,许钦辰轻轻捏住了他乱动的食指,一本正经地自言自语:“我怎么就找了这样一个笨小子?连切菜都能切到自己的手指,你说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被人说成笨小子,唐佑不乐意了,反驳:“喂,我还拿全额奖学金,不笨好不好?”
“你这个分明是四肢不协调,大脑指挥不力才导致的误伤,还不能说明脑瓜不够使么?”
唐佑一直认为,一旦逗起自己来,许钦辰的智商绝对是让人不忍直视的,诸如揉脸、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斗嘴,台风都比他看起来成熟点。
台风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人。
张妈在厨房做完最后一道菜,解下围裙,端起之前做好的菜走向客厅大堂,将菜摆好,一转眼看见沙发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人,脸上的神色有点为难。
想了想,张妈扬声:“少爷,小唐,该吃饭了。”
“佑佑,吃饭。”
许钦辰起身去帮张妈准备,唐佑就跟着拿拿筷子碗什么的,不一会儿就全部准备完,三个人各占据桌子的一面,唐佑和许钦辰对面坐。
张妈笑眯眯地招呼两个人多吃点,慈祥而亲切的神情,几乎让唐佑以为之前在厨房里的张妈是被人穿越了。
厨房里的各种陈词列句,让人压抑,饭桌上的各种布菜关怀,让人心头一热。但正是这样的反差,让唐佑忽然感觉看不清。
唐佑自小家族巨变,亲戚们都是能躲则躲,要他们伸出援手比登天还难,唐佑其实早就看惯了世界的现实。
但是张妈是自己阔别亲情很久后好不容易再次亲近的长辈,一定程度上,唐佑是拿她当做母亲的。
现在想来,似乎又像是自作多情了。
唐佑闷头扒饭,一块豉椒排骨丢到了碗里。
“吃什么补什么,今天应该炖个黄豆猪蹄的。”许钦辰又给唐佑舀了一小碗鸡蓉粟米羹,推到唐佑面前,“多吃点。”
唐佑点头,又慌忙将粟米羹推到张妈面前:“张妈,您先喝。”
意思是尊敬长辈。
自从知道了张妈的身份和真实想法后,唐佑就诚惶诚恐——平常来说,唐佑绝对会给张妈各种夹菜倒水,各种让张妈开心的事都会乐意去做,但是今天情况很不同,唐佑不确定在张妈心里,自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是以前那个招她喜欢的小唐呢,还是不要脸的勾引她儿子的死同性恋。
这种情况,做什么都会尴尬,一如往常的亲近会让人感觉很不要脸,忽然的生疏更是连自己都会适应不了。
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钦辰指了指张妈面前,那里一碗热腾腾的粟米羹。
原来早就给张妈舀好了,唐佑讪讪将碗扒拉回来。
“小唐真懂事。”张妈笑着夸奖。
唐佑很不要脸地低头表示不好意思,心里苦水泛滥成灾。
而对面的许钦辰,将唐佑的懊恼全部看在眼里,目光在张妈和唐佑之间徘徊,一分钟后,许钦辰看着张妈:“母亲。”
张妈豁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许钦辰,勺子里的羹汁差点洒出来。
唐佑递过去一张面纸,张妈下意识地接过,眼睛却一直盯着许钦辰。
许钦辰放下筷子,坐正身体,直视张妈:“您一直希望我能找到一个相伴终生的人,今天我要告诉您,我找到了。我和佑佑在一起,很快乐。”
每一个词,都迸出浓浓的坚定。
“我希望您在乎的是您儿子的幸福,而不是外人眼中的世俗。”
唐佑嘴巴里含了半口米饭,噎住了,噎得眼角潮湿:许钦辰,这是在和亲生母亲摊牌,表立场?
张妈瞪大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忘记了呼吸,可以看出:一向很淡定的张妈,心里很乱。
张妈眼眶红了,忽然站起身来,然后往外走,许钦辰紧接着也站起身来,跟张妈走出去之前对唐佑说:“佑佑,不管她怎样阻止,都不要答应,别再犯傻。还有,先好好吃饭。”
猛然间,唐佑似乎懂了许钦辰为什么会忽然向张妈摊牌——
许钦辰知道唐佑的,其实兔崽子很有分寸,做事也不会那么马虎,好好的人切个菜还能将手指切伤,必定是心不在焉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发生,加之最近特殊情况,张妈极有可能是老爷子派来做说客的。
许钦辰是很细心的一个人,唐佑的神情从来瞒不住他,他看出了唐佑切伤手指的背后,和张妈有关,所以当着两人的面坚决表态,是为了不让唐佑再次退缩,也是为了绝了张妈棒打鸳鸯的念想。
唐佑点头,然后看着许钦辰跟着张妈走到了阳台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唐佑当然不可能胃口好到能够好好吃饭,所以摆下筷子看着阳台上的两人。
他们谈了很久,菜都凉了,唐佑一盘盘微波炉里转一圈,再热气腾腾地端上来。
继续等他们回来吃饭。
而阳台上,张妈和许钦辰的对话正在进行。
张妈已经从许钦辰的那句“母亲”中回过神来:“少爷是想打着亲情牌,要我接受唐佑?”
“既然我要和他走一辈子,就不会对他有所隐瞒,包括你是我母亲的事实。”
“所以,这么多年你都不会主动叫我一句母亲,为了要我接受他,你竟然肯开口叫我了?”
许钦辰揉了揉眉心:“您再仔细想想,是我不愿意认您,还是您不允许。”
张妈生下许钦辰后,是将许钦辰送往在小镇的舅舅家抚养的。
每天早上,许钦辰背着小书包和小伙伴们一起上学,每天下午又带着满身的尘土回到舅舅家——小时候的许钦辰就经常打架,因为老是有小孩子骂许钦辰是“没有爹妈的野种”,对于这些,小时候的许钦辰就信奉用拳头让他们闭嘴,尽管大多数时候是被对方那群压住群殴的命。
许钦辰从小的愿望,就是能够每天看见妈妈,能够吃到妈妈煮的饭,能够让妈妈为他系一次红领巾。但是张妈几乎从来不回来看他,就算回来看他也只是匆匆一瞥,扔下一大堆零食玩具就又走人。
小时候的许钦辰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在自己身边。
后来,稍微长大后,许钦辰知道了原因——张妈是背着许老爷子偷偷生下他的,为了所谓的爱慕。但又怕自己生下了他许老爷子会不高兴。
很多男人婚外玩玩,其实都不愿意在三儿肚子里留种的,许老爷子也不例外,他要的是和张妈风花雪月,而不是私生子许钦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