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株阿月浑子,那得值多少钱啊?当初他用三株阿月浑子的实生苗就换来多少好东西,这败家的玩意儿!
“哞……”二郎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在梯田上甩着尾巴,小声地叫唤着,希望罗蒙能够快快消气。
“快给老子下来!杵那儿干啥?”
“噗……”二郎打了个响鼻,看看罗蒙,又看看它手里的棍子,最终还是慢慢从梯田上跃了下来,打就打吧,反正也就是那几下的事,几下挨完了就过去了。
“看看你把人家的田埂都踩成什么样?”罗蒙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只好爬上那几块梯田,从田沟里挖了一些淤泥重新把田埂糊上,虽然做得没有原来的整齐细致,好歹别漏水了。
“老周啊,这是咋了?”前面一辆牛车行得近了,赶车的男人就扬声问罗蒙道。
“嗨,也没啥,就是二郎这家伙跟人家顶牛,踩了山上两株值钱的果苗。”罗蒙就着田里的积水草草洗了个手,从梯田上下来,站在马路边,问已经走到近前的牛车上的几个人说:“是来参加这次采花行活动的吧?”
“是啊,你就是罗蒙吧?”这一路上,他们已经知道水牛镇上的人们都管牛王庄的主人罗蒙喊老周,再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别说,跟网店上那张照片的风格还真的挺统一。
“没错,我就是罗蒙。欢迎观临牛王庄!”罗蒙笑眯眯地对他们说道:“前面的路不平整,牛车不好拉,大伙儿都下来走几步吧。”
“哎,好的。”车上的人倒也很好说话,原本他们就是说好了拉到牛王庄的,如今写着“牛王庄”三个大字的石碑都近在眼前了,在这里让他们下车也没什么不对。
“这牛犊子还可以吧?”罗蒙拍了拍拉车的小公牛,问赶车的男人说道。
“好得很,力气大,还特别听话。”男人口里直夸。
“那就好,这牛犊看着壮,其实还嫩着呢,你们使唤起来也悠着点,等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差不多就能长结实了。”拉车这活儿不轻松啊,罗蒙真有点心疼自家这些小公牛。
“咱都注意着呢。”
两人说话的功夫,后面几辆牛车也都到了,见前面的人下车,后面的人也都跟着下车,大伙儿都提了行李,跟着罗蒙一起,步行上牛王庄。二郎甩着尾巴在前面带路,至于罗蒙刚刚说要揍它的事,他自己好像是已经忘记了,别人当然也不会多嘴去提醒。
“今天上午已经到了几批人,现在也都在山下四合院,四合院这边宿舍不够,安排不下这么多人,等一会儿吃过晚饭,我就带你们上山,这里上去也没多少路,天黑前就能到达。”路上,罗蒙给他们说了之后的安排,这些人也都没有异义。
“这路边种这么多草莓啊?咱去年买的草莓蜜饯,就是从这里摘的吧?”当他们沿着小溪行走的时候,见路边种着成片成片的草莓,有人忍不住就问了。
“是啊,你们要是待得够久,说不定能赶上吃草莓的时候。”罗蒙笑着说道。眼下好多草莓都已经开花了,等到刺玫花的花期过去的时候,肯定有不少草莓已经成熟能吃的。
“那些山坡上一丛丛开着白花的是啥?”又有人问道。
“泡儿刺,咱这里也有叫四月泡的,学名是叫树莓还是叫啥,吃着是不错,听说对心脏特别好。”罗蒙给他们介绍。
“这东西我知道,小时候没少吃。”后面一个大姐说道。
等一会儿上了山坡,这些人又对山上那一条条的水沟和水沟里的水坑感兴趣了,看着水沟里游着的溪石斑鱼,有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抓,可那些小鱼儿哪里又是那么容易就能抓得住的。
这天晚上四合院里开了两次晚饭,在平时的晚饭时间前一个钟头,就给这些一会儿要上山的人单独开了一顿,等他们吃完了饭,稍作休息之后,罗蒙便带着他们上山去了。
另外,还让二郎和另外两头小公牛帮忙驮了一些玉米面馒头一些小菜还有几十斤白米上山,二郎这家伙今天刚刚闯了祸,这会儿乖得跟什么似的,好使唤得很。
这些人的晚饭吃得早,这时候又走了一段山路,等到了晚上,肚子肯定还得饿,老周再怎么抠,也没叫自家长工短工饿过肚子的。一会儿等到了吊脚楼那边,他会安排人用这些白米熬上粥,馒头也都上了蒸笼,晚上谁要是肚子饿了,就自己去食堂找吃的。
食堂就设在四合院正对着大门的那一屋,屋子比别的小屋要大上许多,里面还有一个小厨房,虽然说以后一日三餐都是从山下送上来,不过山上的人要是想给自己开个小灶什么的,也是办得到。
这一天抵达牛王庄的人数总共有一百多,都被罗蒙安排在了上水村东侧那个吊脚楼,这些人脚程不快,尤其有些人的行李还比较多,罗蒙特地放慢了速度,等他们到达吊脚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分配好房间,又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项,尤其是安全方面的问题,然后又安排他们把白粥熬上,柴火都是现成的,之前他们修这个院子的时候,剩下的树枝和下脚料都晒干了堆成柴堆,这边也不怎么开火,估计能用好久。
“那我回去了,明天一早会有人送早饭过来,咱山上的刺玫花种在哪里,刚刚也指给大家看过了,大伙儿明天吃过早饭,就自己安排安排开始干活吧,最好是能够分小组行动,安全上有保证,也更好管理。”罗蒙离开前,又忍不住叮嘱他们说。
“放心吧,一天三公斤花瓣,保证完成任务。”一个年轻人自信满满地说道。
“别以为三公斤不多,咱刺梅花的花瓣比较薄比较轻,要摘够三公斤也没那么容易。对了,篮子什么的,就都在咱吊脚楼下面的杂物间里头。”
“知道了,你刚刚已经说过了。”
“那行,那我下山了,你们注意安全啊。”
“这么晚你一个人下山啊?要不然干脆在山上住一晚吧。”见外面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有些人就劝罗蒙留在吊脚楼这边过夜。
“没事。”罗蒙摆摆手,带着二郎它们出了院子。
这大晚上的,山路确实不好走,而且现在冬天也过去了,那些冬眠的蛇都已经从洞里爬出来了,就怕一个不小心踩个正着。
“二郎啊,要不你驮我下山吧?”罗蒙走着走着,就跟二郎说了。
“哞!”二郎不太乐意地叫唤了一声。
“你这臭小子,下午那两株果苗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呢,亏老子把你养得这么高这么壮,驮一下都不肯……”
罗蒙念着念着,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光影在晃动,像是谁拿着手电筒正往这边过来的样子。
“谁啊?”罗蒙扬声问道。
“是我。”肖树林的声音从下面山坡上传来。
“你怎么来了?”
“看你还没下山,上来瞧瞧。”肖树林说着,几步就走到了罗蒙他们跟前。
“你上来干啥?我自己能下山,这不是还有二郎它们呢吗?”罗蒙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二郎能顶啥用?”肖树林笑着,并排走在罗蒙身边。
“也是。”罗蒙哼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他往肖树林身边靠了靠,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暖暖的体温,在这早春微凉的晚上,感觉分外踏实。
“噗!”走在前面的二郎轻轻打了个响鼻,没敢大声抗议,果苗的事情还没揭过去,它这两天最好还是低调点。
244、
老周刚下山不久,吊脚楼的厨房里便飘出了阵阵粥香,灶台周围很快就围了一圈人。
“哎,真香,”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大姐忍不住往锅边凑了凑。因为不是在节假日,小孩们都上学呢,这回来牛王庄参加这个采花行活动的,年龄一般都比较大,很少有孩子,其中倒是有不少老人。
“老周这回可大方了,给咱拿的是庄上的蟹田米。”另一个老伯笑眯眯说道,他就是彤城本地的,他儿子常常来牛王庄干活,这回也是因为他儿子参加了这个吊脚楼的搭建工作,才给他们夫妻弄来了这么两个名额。
“这个米我知道,之前我儿子还给我带过汤圆和米糊呢,就是这个味儿。”糙着一口南方口音的老段也跟着凑热闹,段老板这回也参加了这个吊脚楼的建设工作,回头就把他老子和另外两个相熟的老头弄上了牛王庄。
“老周家那个汤圆,嘿,绝了。”
“就是买不着,他也不爱弄,听说往香港那边倒是卖了几回。”
“还有这事啊?”
“听我儿子说,人家给他价格不是一般的高。”
“哎,万恶的资本主义啊,有点好东西尽叫他们给倒腾过去了。”
“对了,你们几个打哪儿来的?”
“咳咳。”老段清了清嗓子,好容易吐出来两个字:“南方。”
“哦,是从广东那边过来的吧?一听你们这口音就像是说白话的。”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头笑着问道。
“没错。”是会说白话没错。
“我跟我儿子儿媳妇他们从北边下来的,咱那边最近气候不好,灰尘大。”另一个老太太这时候也说了。
“这事全国人民都知道,最近新闻不是总说。”
“主要是去年太旱,除了南方部分地区,其他地方都少雨。”
“他们这儿倒是不错,咱今天上午坐牛车一路上山的时候,空气真是好得很。”
“海拔高,到处都是山,空气肯定得好啊。”
“你们上午就到了啊?我们几个下午才到的,那牛车可真便宜啊你说,一个人才要一块钱,这一路慢悠悠走着,到处都透着舒心,我跟我老伴说了,以后要是能在这地方养老就好了。”
“我刚刚在院子里都跟那些老人打听过了,他们这地方的房子可不便宜,以后估计还会更贵。”
“不知道他这里有没有长期招人的?”
“之前不是招过一次人,说是种蘑菇的,我那时候就看到了,就是活儿太重了点,跟我闺女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去。”
“山下院子里那些老人倒是挺好,想来就来,自由得很,不仅管吃,每天还给三十块钱,有些岗位的工钱还更多一点,活儿还不重。”
“那是给他们本地老人的,咱外地人没那待遇。”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外头的食堂里也已经聚了许多人,有些人等不及白粥煮出来,就先抓了两个被蒸得软蓬蓬的玉米面馒头配着小菜干嚼。
“唔,之前我也在网上买过这个馒头,不过总感觉他们这里的好像更好吃一点。”靠门的一张饭桌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男人正大口大口地咬着玉米面馒头,时不时再还手抓两块碟子里的小菜,连筷子都不用。
“哎,又吃完了,还得去拿几个。”
“我去吧,你们还要几个?”
“我还得吃两个。”
“两个。”
“三个。”
“我再要一个。”
“你这都吃三个了,还要?”
“嗯,再吃一个就行了,得留点肚子喝粥。”
“……”
“你们这回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啊?”又一大盆馒头端上来,桌上几个天南海北的年轻男人们很自然就攀谈起来了。
这回来参加这个采花行活动的,女性占了很大比例,另外还有不少夫妻同行的,像他们这种单身男性相对来说比较少,所以他们几个很自然就凑到了一起。
“我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最多再拖个一两天。”
“我也差不多,好说歹说才争取到几天假。”
“咱自己做小买卖的,啥时候有事啥时候回去。”
“羡慕啊!”
“有啥好羡慕的,说不定明后天一通电话打过来,我就得收拾收拾赶回去了。”
“哥们你呢?”
“我啊?”一个埋头猛啃馒头的男人抬头问道。
“是啊,你打算在这儿待多久啊?”
“长期驻扎。”男人伸了一下脖子,咽下去一大口馒头,慢悠悠甩出四个字。
“哥们你干啥行业的?”
“画画。”
“这确实怪自由的。”
“嗨,咱也羡慕不来。”
“哎,哥儿们,你也过来我们这边坐吧?”桌上一个性格明显比较开朗的大男孩这时候招呼旁边角落里坐着的一个戴墨镜的帅哥说。
“不用了,谢谢。”帅哥摆摆手,默默地低头咽着咸菜馒头。
“别藏了,该认出来的早认出来了,哈哈哈,放心吧,咱这儿没有狗仔队。”这大男孩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食堂里不少人也在脸上露出了笑意,显然发现这件事的不止他一个。
“他不是?”反应迟钝点的,这才发现食堂一角坐着的那位,看起来好像是有点眼熟。
“别大惊小怪,这才第一天呢,明后天还得来不少人,听说咱这边这个院子,加上西边那个院子,总共差不多要来五百个人,网络上发放的名额是三百五十个,虽然说了不能转让,可有些人门路广,肯定比咱平头老百姓有办法。”
“西边还有一个院子?”
“咱这个院子在上水村的东边,另一个院子在上水村的西边,都是在靠近刺玫花带的地方,听说老周当时种这些刺玫花,是沿着他承包的山地边缘种植的,也就是说,出了刺玫花围出来的区域,就不是他们家地盘了。”
“兄弟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这算啥,跟四合院那些老人随便聊聊就都清楚了,嘿,就咱这一百多号人里头,还有几个人物你们知道吧?”
“算了,我看你还是别说了,人家出来散心的,就图个清静。”
“是是,不说了,哎,我这人啊,职业病又犯了,出来放个假也不肯消停。”
“你是?”
“新闻工作者。”
他这话一出,食堂里顿时“唰唰唰”好多人都向他行了注目礼,这么多道目光中,愣是没能找出一道是热情友好的,个个都跟防狼似的看着他。
“那什么,休假呢,不在工作状态。”这哥们立马干笑着解释道。
众人沉默不语,显然还没有放下戒心,刚刚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帅哥,默默地又把位置往旁边挪了挪,挪到离他们更远的地方坐下。
“当公众人物也怪不容易的。”
“可不是。”
“新闻工作者也是。”
“呵呵。”
这一晚,他们吃饱喝足后,聊天的聊天,上网的上网,在这一片充满了春日气息的大山中,都不自觉地放松了精神。
山上的住宿条件还算不错,房间虽然不是很宽敞,但是布局还算合理,每个房间两张木板床,如果是夫妻房,就是一张宽一点的木板床,其他都是一模一样的,每个房间一个衣帽架一个置物架,进门有两套桌板和坐凳是固定在墙上可以收合的,窗台前面另外还有一张办公桌和一张藤椅,窗帘用的是一块素色的细棉布,简单朴素,时而随着夜风轻轻飘起一角,这一切,都让这些远道而来的城里人觉得分外安静美好,这一夜,他们都睡得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