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岛上恭候翼狱王大驾,不知翼狱王肯不肯赏光?」恢复了俊朗气息的义凤恪,彬彬有礼地相邀。
琉御真焱勾了勾嘴角,笑,「义凤芹能安安分分的待在岛上等人,这倒奇了。既然你小子以诚相邀,岂有不去之理?」
「岛上戒备森严,委屈翼狱王的近侍卫等在海域上了。」掠过翼狱王身后的那一帮人,义凤恪笑容可掬。
「王,不可。」翼狱王身边的魅低语。如果王孤身前去,只怕会遭暗算。
「哈哈哈,义凤岛又非龙潭虎穴,本王岂会惧怕?」张狂的火焰发丝随风飞扬,翼狱王侧头对身边的人说,「晓光,你可曾是义凤岛的常客,此次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聿晓光拧了下眉头。常客?
语义网眼里闪着奇异之光,看得晓光有些莫名其妙。这个男人,好像在生气?可他明明眉目飞扬,一副愉悦的表情。
抬眼望向站在船头的义凤恪,见他居然望着自己发呆,不禁冲他一笑,那人睁大了眼睛,先是惊讶,紧接着一脸委屈,显得有些孩子气。
晓光失笑,竟觉得这青年有些可爱。
察觉到晓光对义凤恪的态度,琉御真焱心中不免冷笑。果然是骨肉相连吗?
揽着晓光的腰,忽然拔地而起,漂浮了起来,点头不意外看到晓光惊讶的神情,勾了勾嘴角,坏笑着飘到了义凤恪的船上。
「王!」五个近侍卫长冲到了船头,一脸紧张。
站在敌船甲板上的翼狱王随意地挥了挥手,傲然地说,「你们都回去吧,本王和祈王到义凤岛游玩,不日便回。」
义凤恪心中冷笑。进了义凤岛,便是翼狱王也有去无回。
「焱?」聿晓光扯扯琉御真焱的衣角,眉头微蹩。
「不必担心。」翼狱王冲他一笑。义凤一族不足为患,一旦绯月家族的诅咒破解,义凤恪和义凤芹只怕会气得跳脚。他比较关心的是绯月珑焕是不是在义凤岛。若是在,那便好,他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晓光察觉到身边男人瞬间冷冽的气息,不由得拧了下眉。
神龙号上的侍卫个个凝重了脸,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王上了敌人的船,最后远离他们,消失在海域上。
「魅,我们就这样让王陷入险境?」魈一脸愁容,担心地问。
魅沉吟了一声,道,「王素来任性,但若没有足够的把握,他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我们只能暂待海域。」
其他人叹气,王一旦任性起来,除了祈王,只怕没有人能治得了他。只是,如今祈王与他一起进了敌人的岛屿,不知会不会有危险。
「相信王。」魃拍拍其他人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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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浓,月朦胧。
聿晓光轻轻地挪开琉御真焱搁在身上的手臂,从床上坐起,借着自窗台泻进来的月光,静静地凝视睡梦中的男人。
进入敌营,居然还能心安理得的睡觉,整个大陆上,恐怕只有翼狱王有这个胆子了。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谁敢明目张胆地只身前往敌营,并且安然入睡?
至少他睡不着。
聿晓光揉揉额际,睡意渐消。
那个叫义凤恪的少年,把他们带入岛上后,就安排了一个小院,晚餐是一桌新鲜的海味,;两人吃得不亦乐乎,也不在意是否有被下药。
按琉御真焱的话说,臭小子没那个胆。
晓光觉得奇怪,义凤恪看琉御真焱的眼神是陌生中带着警戒,而焱则相反,似乎非常清楚义凤恪的性子,看青年的眼神充满了挑剔,一旦惹得义凤恪炸毛,便露出恶意的笑容,眼里尽是戏谑。
叹了口气,为了不吵醒身边的男人,他小心翼翼地下床,披上外衣,开门出去。
院子外月色洒了一地,典雅的小院,被月色渲染得像蒙了一层纱。
当看到一块光洁如玉的巨石时,他怔了下,不知不觉地伸手摸摸石头,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晃晃脑袋,晓光清醒了几分。
也许是身体过往的记忆在慢慢地苏醒。他有预感,很快,他就会想起一切,恢复成翼狱王所期待的祈王。
不可否认,他对那样的祈王有些好奇,是怎样的一个男子,让世人眼中冷酷无情,嗜血好战的翼狱王情有独钟。
一阵冷风吹过,令他打了个哆嗦,猛一抬头,他看到巨石槐树旁立了一个黑影。
缩了缩瞳孔,他直直地望着前方。
那人影隐藏在黑暗中,让人辨不清他的样子。晓光暗暗心惊,却不能让自己乱了心神。若不是跟着翼狱王学了段时间的武艺,只怕自己现在已经被吓着了。
树后的黑影露着半边身子,一声不吭地望着他。
在对视了十分钟后,晓光感到自己的肩膀都有些僵硬了。于是,他不再沉默,轻声询问,「你好。」
那人似乎震了下,却没有回话。
晓光扬起客气的笑容,「夜露重,若无重要的事,还请回去休息吧。」
「……」那人似乎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晓光越发感到奇怪了,便壮着胆子,向那人走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在快接近时,人影终于动了,退了一步,隐了黑暗,当晓光走到槐树旁时,已经看不到人了。
拉紧披在肩上的外衣,晓光郁闷。
明明盯得仔细,怎么会一眨眼就不见了?难不成,这世上还有鬼?
「祈王?」
青年轻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晓光倏地转身,看到一身白衣的义凤恪。
「是你?」晓光疑惑地望向他。
义凤恪歪了下头,不解地问,「什么?」
不是他。晓光抿了下嘴,摇摇头,「不,没什么。」
义凤恪看了看四周,皱了下眉头,藏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散去了院子里的阴冷气息。
「听说你姓聿?」他笑问。
「是的。」晓光点头。
「我有个亲戚也姓聿。」义凤恪一反在船上时的锐利锋芒,此时在晓光面前,显得温文尔雅。
「咦?是吗?」晓光惊诧。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聿姓,在这个大陆是很少见的。
义凤恪点头,说,「我没见过他,但我知道他是我的亲人。」
「没见过,又怎么知道是自己的亲人?」晓光轻咳一声。这不是很奇怪吗?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亲人?
「也许……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义凤恪轻笑一声,望着晓光的眼神有些期盼,「我自有记忆来,就只有母亲,没有父亲,岛上的人都说不清我的父亲是谁,最有趣的是,连我母亲都不记得父亲是什么样了,是个怎样的一个人。」
「——这确实很奇怪。」晓光走近他,打量他的五官,觉得他的相貌似曾相识。
义凤恪比他高半个头,可能是因为在海边长大的原因,肤色较黑,在夜色下,显得更暗了。显得更暗了。晓光不禁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关于黑包子包公的笑话。
义凤恪见眼前的男子不自觉上扬的嘴角,便问,「有什么好笑的吗?」
晓光一愣,掩饰般的咳了一声,说,「只是想到一件有趣的事。义凤公子,夜深了,我回房休息了。」
「等等。」义凤恪忽地拉住他的手,晓光奇怪,「我叫恪,请叫我恪。」
「呃?」
「——我母亲很想见见你,聿公子。」深深地凝视晓光,义凤恪低沉地说。
两人的距离很近,晓光清楚地看到义凤恪眼里的自己。他猛然发现,这青年的长相,竟是长得像自己。
可能吗?
晓光不敢往下想了。
「抱歉。」晓光说。
义凤恪眼里尽是掩不去的失望,他松开手,放他离去。
晓光歉意地点了下头,便回房了。
望着他的背影,义凤恪满脸委屈,像个被大人丢弃的孩子。
刚进屋,便看到琉御真焱靠坐在床边,双眼炯炯地望着他。晓光一愣,继而笑了。来到床边,伸手拍拍他的肩,问,「怎么醒了?」
翼狱王握住他冰凉的手,拧了下眉头,把他带进怀里,盖上被子,暖和他,「娘子不睡在身边,做丈夫的怎么能安睡。」
晓光瞪他一眼。什么娘子丈夫的,他可不是女人。
解开披在肩上的外衣,爬进被窝,整个人都偎进男人的怀里,头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磨蹭了下。
「怎么了?」琉御王问。
晓光闭眼,沉默了片刻,问,「义凤恪的父亲,你认识吗?」
琉御王抚摸他的头,眼神寒如冰,说话的声音却很温柔,「岂止认识?他与我亲密无间呢。」
「咦?」晓光不禁撑起身子与他对望,「不会吧?」
翼狱王露出恶劣欠扁的笑容,「没错,就是你。」
第二十八章
聿晓光以为,过去的那个晓光,对翼狱王是忠贞不二的,绝对不会出现出轨这种事。但是现下,冒出了一个他与别的女人所生的儿子,这让他百感交集。
无意识地瞟向翼狱王的头顶,想像那里有一顶绿帽。
焰发帝王,霸气且占有欲强,他会容许自己的爱人,拥有别的女人吗?只要不是神经大条的,都可以看出,翼狱王看义凤恪的眼神异常凶狠,若非待在他的地盘上,只怕义凤恪早成一具尸体了。
翼狱王厌恶义凤恪。
聿晓光有些失落地叹气。失忆不能成为出轨的理由,这个证据摆在眼前,他不能说忘了就当什么事都没有。
「……对不起。」晓光轻轻地说。
「嗯?」琉御真焱愣了下,低头迎上晓光认真的注视,「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晓光皱眉,「那孩子……」
琉御真焱冷哼一声,「那是义凤芹偷的。」
「偷?」晓光困惑。难道说,他当初与义凤芹并没有实际上的肉体接触,而是义凤芹通过偷「精子」,而使自己怀孕的?这个类似Z国古代的异世界,会拥有「人工受精」这样的高技术?
温厚的手掌按在晓光的脑袋上,揉了揉,「与其想这些有的没有的,还不如安慰一下你的男人,嗯?」
不规矩的手,在晓光的身上游走,晓光瑟缩了下,拍开,「睡觉。」
琉御真焱不满地嘀咕一声,到底放过了他,揽着青年入睡。
第二日,那个让翼狱王讨厌的,让聿晓光纠结的青年,一大早便来拜访了。
义凤恪笑容可掬的站在门口,礼貌地向聿晓光问候,「聿公子,早。」
刚洗漱完毕的聿晓光眼睛略为闪烁,「——早。」
被打扰二人世界的琉御王很不客气地瞪他,「你小子一大早过来干什么?」
「早膳已经备好,在下请二位去前厅用膳。」完全无视琉御王的怒气,义凤恪侧身说。
聿晓光扯了下琉御王的袖子,客气地说,「那就有劳义凤公子了。」
「叫我恪即可。」义凤恪低语。
聿晓光笑笑,没说什么,拉着琉御王,跟在他身后去前厅。
义凤岛戒备森严,即使是庭院间也处处藏着暗卫,短短一刻钟的路程,晓光便察觉到十几个暗卫。
三人来到前厅,前厅中间的大桌上早就摆满了各种食膳。对于聿晓光来说,早餐的最佳搭配是白米粥配油条和咸鸭蛋。在二十一世纪,聿家富甲一方,但每天早上,妈妈依然坚持自己做,粥和咸鸭蛋必备。来了异世界后,各种样式的早餐,吃得晓光腻味。皇宫里的早膳更不简单,一摆几十种点心,让人看了就没食欲。
「请坐。」义凤恪说。
客随主便,聿晓光寻了位置坐下,琉御王自然挨着他坐。一扫桌上的早膳,琉御王讽刺地说,「这便是义凤岛的待客之礼?」
桌上摆着普普通通的白米粥,聿晓光却已经惊讶了,不由得看向坐在对面的青年。
义凤恪眼里闪着激动,望着聿晓光,问,「聿公子可还喜欢?」
聿晓光看着白米粥和咸鸭蛋的搭配,点头,「甚可。」
压下心中的疑惑,聿晓光拿着调羹,盛了一口,含在嘴里。
好吃,很像记忆中妈妈做的味道。
连吃了几口,拿起咸鸭蛋,捏在手里把玩了下,聿晓光笑问,「让义凤公子费心了。」
「这种东西,哪比得上宫里的食膳。」琉御王挑剔地说。
「自然比不上皇宫里的食膳,但只要聿公子喜欢便可。」义凤恪看向琉御王,笑得灿烂。
两人之间针锋相对,聿晓光聪明的不当夹心饼干,安安静静地吃早饭,他可不想掺合两人的「战争」,让自己倒尽胃口。不吃早餐,很伤身体。
琉御王虽然挑三拣四,但是白米粥吃了两碗,咸鸭蛋吃了三颗,还尝了其他各种小点心,比如葱油饼、千层饼、饺子等。
用完餐,琉御王动作优雅的用绢布擦拭嘴角,目光锐利地望向义凤恪。
「小子,你挖空心思的讨好祈王,究竟是为了什么?」
义凤恪大胆地回视他,敢在翼狱王面前放肆的人不多,他却毫无畏惧翼狱王的威慑,只能说勇气可嘉。
「在下邀请两位来岛作客,只是想请你们,看望在下的母亲。」义凤恪真诚地说。
聿晓光皱了下眉,不禁问,「令堂……可是病了?」
义凤恪面有愁容,点点头,「前段时间,母亲不知为何,病得不轻,大夫也查不出母亲的病因,如今母亲已经昏迷,偶尔清醒,却一直念着『晓光』。初时我并不知『晓光』是何人,后来找人查了查,方知琉御国的祈王,正是对晓光。」
琉御王冷哼一声,审视的眼光把义凤恪从上到下凌迟了一遍,看得义凤恪冷汗直冒。
「——为了引起琉御国的注意,我这才哎海上劫过往商船,制造混乱,还望两位见谅。」义凤恪语气低落,却透着诚意。
聿晓光恻隐之心顿起,「你母亲在哪里,我去看望一下。」
「那真是太好了!」义凤恪倏地起身,高兴得差点掀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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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凤岛有很多附属岛屿个别小岛风景别致,宜修养。义凤芹病了后,义凤恪便把她移到「彩蝶岛」修养。
在踏上彩蝶岛的刹那,琉御真焱便笑了。聿晓光莫名地看他一眼,他捏捏晓光的手,有些高深莫测。
随行的人不多,义凤恪在前面带路,晓光和琉御真焱跟在中间,身后是两名侍卫打扮的随从。
一行五人,走在林间小道,四周景色优美,彩蝶飞舞,仿若进入了仙境。
晓光心中感触,如果在这样美的地方,伴着爱人住一辈子,也是愿意的。
走了两刻钟,几人来到了一个小苑,早有下人守在门口,见主人来了,便恭候在两侧。
进入庭院后,琉御王凑在晓光耳边,轻语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咦?」晓光诧异,不明所以,但看琉御真焱一脸轻松,黑眸里却闪着警戒,而焰红的发丝,无风自动。
男人进入了备战状态。
只是看望一个病人,为何他进入了备战状态?
走在前面的义凤恪神情自若,奴仆们更是恭恭敬敬,让人察觉不出奇异之处。
「切莫离我半步。」
脑中突然响起琉御真焱的声音,晓光一怔,却没有看到他动嘴。难道……他们之间有心灵感应?对方眨眨眼,晓光这才真的确认,那声音真的是琉御王的。
「母亲就在屋里,聿公子前进。」义凤恪让在门口,请晓光一人进去。
聿晓光与琉御真焱的手一直是牵着的,既然他不允许他离开半步,哪有独身一人进房的?
「我听焱说过,令堂与他亦是旧识,不如我二人一起进去看望?」聿晓光对义凤恪笑笑,询问。
义凤恪犹豫,迎上聿晓光真挚关爱的眼神,便点了下头。
只是进屋而已,岂是真的入了虎穴?
屋内的摆设简单却不失雅致,两人没细打量,直接绕到了屏风后的睡房。按理说,让两个陌生男子去看望一个病中的女人,是非常失礼的。然而义凤恪却故意引他们来,又让他们来见这个「病人」,其目的昭然若揭。
「她是……」
床上的女子二十五六岁,相貌秀美,脸色苍白,双眼禁闭,眉头微蹩,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却又醒不过来。
「义凤芹,义凤恪的母亲。」琉御真焱略微低头,仔细查看了下,皱了下眉,「她确实病了,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