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都能拉小观音的手!
陈聪看出不对,陆路是他的亲表哥,一个圈子里的人除了爹妈,大多都知道他私生活很混乱。章泽的外表是很容易招蜂引蝶的,尤其是像陆路这种毫无节操的烂桃花,招来一朵简直是空前灾难。他连忙动手将章泽的衣领整回原样,挡在陆路面前不着痕迹地张开手臂:“哥,快上课了,你还不回去吗?今天课间阿泽还要做班代表升旗,让他自己在这里背会致辞吧。”
陆路收回盯在章泽胸口的视线,垂眼看着这个关系只是平平的表弟,眸中闪过一道冷光,笑意也收敛了不少。
陈聪仰着头,微微笑着,坚持不肯离开。
陆路沉下脸,刚想开口,门外却忽然传来杜行止的声音:“老路,出来。”
他这一发话,陆路勃然欲发的怒气顿时就收敛了,他冷冷地瞥了陈聪一眼,侧头可怜兮兮地对章泽瘪着嘴:“那我回去了?”
“……”章泽犹豫着抬起一只手摇了摇,“再见?”
陆路有些颓丧,眼睛盯着章泽摆动的那只手,正蠢蠢欲动,衣领就被人拉住提了起来。
杜行止将陆路扯到旁边,扫了眼章泽的打扮,皱起眉头,怎么那么暴露?还有陆路,一副猪哥的样子,恨不得把人扒光就地正法了,要不要那么不尊重人!?这是他弟弟!
手上提着的衣领又抬高两寸,杜行止无视掉陆路掐着脖子挣扎喊叫喘不过气的声音,对章泽点了点头:“下午你自己先回家,我要上晚自习。”
章泽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他一直是自己回家的啊。
杜行止眉头皱地越发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后,终究没忍住回过头:“外套,拉链拉起来。”
目送他离开,章泽张了张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将疑惑的视线递给龚拾栎和陈聪。
陈聪手握成拳搁在嘴前咳嗽了一声,转过身去:“拉起来吧,拉起来好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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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课业重,杜行止回家时天色已经漆黑,全家人围在桌边等他吃饭。
店里大门已经关上,留着侧门,灯光的余晖从门内漏出,叫人心中百般温暖。从来到章家以后,杜行止才明白“家”到底是个什么概念,真正的“家”,是会让人从心底感到眷恋的。
“妈,杜阿姨,阿悌。”杜行止对饭桌上三个讨论的眉飞色舞的女人点了点头,看到章泽时留意到他换上的普通t恤,眼中划过笑意:“……小泽。”
章泽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旁边的章母拍掌大笑:“回来啦?凑齐了正好,来次够!”
章母前不久赶流行烫了一头黄色卷发,还纹了眉毛,成天穿着厂里的新款,洋派地不得了。她性格本来就好,开了厂后充实忙碌,越来越外向,说实话,章泽挺受不了她现在的热情的。她也不知道在哪里学来的英文,跟张素一块给自家厂子起了个外国名叫拍档,简称为p,加上杜行止和章母的姓氏d,也就是p·d。现在靠张素走关系进了各大商场,自主经营专柜,并且准备开设专卖店。
首次主打的那批健美裤在临近几个小城市卖地脱了销,生意比想象中好做是真的。章母现在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款,在孩子们面前倍儿有颜面!
杜行止洗干净手,坐到大家专门留给他的座位——章泽的左手边。也许是看他俩关系不好,想要让他们有多一点相处的机会,全家人都默认了这个位置成为杜行止的专属,不得不说实在是用心良苦。
“快考试了吧?复习的怎么样?我最近太忙了,也没有时间照顾你。”张素揉了揉眼间,这段时间被开场和品牌入驻商场的杂物包围,各种数据和开支都要她过目,拉关系、跑市场,虽说专业出身,但第一次自主创业的张素还是吃了不少苦头,以至于在儿子的高考期间也没有余力来关心他。张素很愧疚。
杜行止心中一暖。以往她和母亲从没有现在的亲密,母亲为了留住那个男人,从小到大根植给他的印象只有卑微和懦弱,甚至为了和外头的女人斗法,连家里的孩子也很少有时间顾及。被保姆带大,总见父母争吵和冷暴力,杜行止竟然直到不久之前,才得知原来母亲也是他们那个年代少见的高才学生。
“复习的还好,”他低头沉声回答,虽然仍旧面无表情,可眼中却升温不少,“考试还要到夏天,这几个月的时间差不多也够了。”
章母问:“小杜选好上哪个大学了吗?你外公家在北京,是不是要去北京?”
杜行止顿了顿:“再看吧。”
章泽抬起头瞥了杜行止一眼。上辈子和他关系那么好,章泽也不太清楚杜行止外公家的事情。只知道他母亲的出身好像相当不错,却和娘家闹翻了,半辈子没怎么来往。这辈子走得近了,他知道的多了一些,杜父当初结婚前是个一穷二白的乡下小子,在北京工作的时候和章母结识,两个人一拍即合两情相悦,但杜行止的外公看不上杜父,不同意这门婚事,张素为了和杜父结婚,在家里闹出了不少事情。后来她和杜父私奔到了淮兴,杜行止外公家为了脸面就没有对外说太多,靠着张素娘家的名声,杜父的官运一路亨通,但两家人却着实是没什么往来的。
谈起以前的事情,张素只有一声叹息——那时候太年轻,太傻。
正吃的热闹,店铺的小门却忽然被人轻轻扣了三下,气氛登时一静。
“你好,”一个悦耳的女声从外面传进来,温柔缓慢,“请问,张姐在里面吗?”
这个声音……
张素眉头一跳,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那贱人,居然敢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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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夜风沁凉,杜媛往掌心呵了口热气,跺跺脚。这周围没有路灯,天黑了就不见五指,手电筒的光亮以及店铺门缝里漏出的灯光虽然可做照明,但到底有些阴森。
她皱起眉头,有些不情愿:“真是的,妈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窦顺娟穿着一身素净的女式套装,脑后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扎在发网里,看起来很正派,就连工作裙也是刻意过了膝盖的长度。她轻轻扣着门,侧耳倾听一会儿,听女儿这样说,小声训斥道:“不要胡说八道,她是你爸爸名正言顺的老婆,被人知道她不在家,你爸爸在单位里会受影响的。”
杜媛撇撇嘴:“什么老婆不老婆的,我爸都喊您老婆,叫她的时候连名带姓的。她不就是仗着您心软吗?照我的意思,爱回不回,我还乐意您跟爸能天天在一起呢。”
第三十四章
窦顺娟瞥了小女儿一眼,神色微动,但终究还是被理智盖过。虽然这些日子光明正大的厮守很温暖很愉快,但她很清楚杜如松在这之后承担了多么大的压力。党员的风纪要求很严苛,杜如松目前又是事业上最关键的时刻,很需要张素娘家的力量。为了以后源源不断的好日子着想,目前委屈一下,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女儿毕竟还小,看到父母无法相守就只渴望家庭和睦,没有想到更深的一层,窦顺娟却不一样。她和杜如松是大学同学,当初上学时就互有好感,只是没有点明罢了。后来参加了工作,两个人又在同一个单位,因为个性矜持,直到杜如松和那个世家出身的女朋友不受女方家庭祝福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时她才勇敢面对自己的心意。但等她准备出击的时候,却听说杜如松和女友忽然消失地无影无踪,窦顺娟放不下这段感情,在打听到他们的落脚点后,随即跟来了淮兴。
为了心中向往,她隐忍地很辛苦,杜如松和妻子刚结婚时的浓情蜜意深深地刺痛着她的眼睛。可她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人,不像传统的封建人民那样愚昧,既然爱了,有了勇气,她就决定要战斗到底。果然在新婚蜜月期过去后不多久,杜家夫妻就因为各种琐事发生了很多次争吵,张素这种优渥家庭长大的女孩,很难在短时间内领会到婚姻中四两拨千斤的真谛。窦顺娟在那时给了杜如松莫大的安慰,并且一直润物细无声地陪伴在他身边,杜如松在尝到了甜头后,再没提过两人分手的事情。
婚姻的火辣甜蜜过去之后,杜如松曾经想过离婚和窦顺娟在一起,可那时他进了法院工作,张素的娘家名声很大,给了他工作上的很多帮助,为了大局着想,杜如松就把离婚的事情搁置了下来。这一搁置,就搁置到了今天。
这些委屈,窦顺娟都能忍受,毕竟除了那一纸证书,杜如松给了她作为丈夫所能给的一切。孩子、家庭、爱,房子车子和足够的零花,宽松的工作,甚至家人的前途。
既然已经忍受了那么多年,再多等上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关系,等到……等到时机合适,那时候就好了。
侧门倏地一下被打开,窦顺娟面色一整,目光真诚地看着来人。黄发、细眉,穿着款式新潮的连衣裙,脚上的高跟鞋是当季新款,缎面的,价格不菲。她笑容里带上两分的热忱:“您好,您就是张姐的好朋友杜女士对吧?”
章母看到眼前这人愣了一下,没想到看上去这样守旧和正派的女人会心甘情愿地做一个男人的情妇。她一直以为能做第三者的女人须有妖艳的外貌和柔弱的气质,窦顺娟显然不符合她的想象。假如没有张素这件事在前,她也许会因为窦顺娟端庄的外貌对她顿生好感,但现在自然不可能再有了,她皱起眉头,把守着大门:“这里不欢迎你,请回去吧。”
“……行止,”窦顺娟脸上闪过一丝受伤,视线越过她投向杜行止,搓了搓手,眼神温柔,“你和张姐离开家那么久,你爸爸会担心你们的。”
杜行止眼都不抬,淡定自若地吃菜,想了想,给章泽夹了块辣子鸡。
“……”章泽认出这女人是谁了,有些同情地瞥了杜行止一眼,虽然仍旧讨厌,但到底没在窦顺娟面前掉杜行止的脸面,低头闷闷地吃了。
窦顺娟难堪地握住拳头,视线扫过屋内的人和酒菜,最后小心翼翼地落在笑容满面的张素脸上,和风细雨:“张姐,你别生如松的气了,除夕那天晚上我……我发了高烧,媛媛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给如松打的电话。”
张素笑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站在门外的窦顺娟。这个女人虽然态度卑弱,可话里有意无意提及的关键点却无一不像在挑拨离间,也不知道她是来示威的还是来道歉的。张素大概能猜出她来找自己的意图,想到杜如松竟然那么孬种,放自己“心爱”的女人来受委屈,就不由得怀疑自己当初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
她以前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丈夫会背叛自己选择这样一个女人。窦顺娟比她大两岁,脸有些方,浓眉大眼高鼻梁,厚唇,和她曾经见过的那些妖娆妩媚的小妖精简直是天壤之别。这个女人气质古拙,样貌毫不出奇,张素自问自己比她漂亮的多,可终究败她一筹。
原来是败在装模作样和温柔小意。
她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怜悯。既是对自己的,也是对窦顺娟的。自己识人不清,将最美好的青春岁月交给了一个不值得托付的男人,现在她打算离开这个火坑了,围城外竟然还有人眼巴巴地想要接替她跳下来。
但张素不会忘记她给自己带来的伤害。很快的,生活会代替自己报复她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个偷地意犹未尽的情人被扶正之后,杜如松的兴趣很快就会被其他的诱惑分散开。届时她曾受过的一切苦难,都会被转赠给这个如今在肆意伤害别人的女人身上。
张素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窦顺娟?你是叫这个名字吧?委屈你跟杜如松偷鸡摸狗十多年,一直做着见不得光的姘头,连累你家女儿也没有一个好名声,我实在是很不忍心。想想,杜如松这种一无是处的男人这么多年下来我也该用腻,反正都要丢,就给你捡去吧。破烂了点,你也别嫌弃,哦,我忘了在回收这方面您是专业的。不好意思啊,无意冒犯。”
窦顺娟一直以来无懈可击的笑容顿时出现了裂痕。她嘴上说的大义,但杜如松的宠爱和抬举让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的地位不该弱于张素,虽然很明白做妻子的不会给第三者好脸色看,但头一次被这样当面扇耳光,还是让她一时无法接受。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不可以生气,杜如松的事业还需要张素扶持,但作为女人,又有谁能轻易忍下在另一个女人面前的尊严呢?
全身都在微微战栗,但她不可以生气,至少现在不可以,这里那么多人,窦顺娟不会容许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下把柄。虽然很想现在就挤掉张素坐上杜家太太的位置,可至少在杜如松面前,窦顺娟一直都是低眉顺眼毫无野心的。这一次刻意放低身段来劝张素回家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杜如松心中她不争不抢的形象越坚固,进驻这个家庭的可能才会越稳固。她不容许自己在爱人眼中出现一丝一毫动摇地位的缺点!
但,她不能做的事情,杜媛却可以。
果然,杜媛见到窦顺娟受了委屈,什么叮嘱,什么理智,顿时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她暴跳如雷地从窦顺娟身后冲了出来,凶狠的眼神盯在张素脸上:“你敢欺负我妈?你才不要脸!你才捡破烂!我爸早就不爱你了,他说你像木乃伊,一点女人味也没有,凶的像个母老虎。要不是看在你有个好爹的份上,他瞎了眼才会娶你回家!你以为自己有个结婚证就了不起了?一个怨……”
“啪!”一盘辣子鸡划过抛物线结结实实砸在了她脑袋上,辣椒和鸡块糊了满脸。杜媛未出口的话顿时被呼痛声取代,她捂着头后退两步跌倒在地,菜是辣的,淌到眼睛里简直是钻心的疼,一时间除了满地打滚,她什么厥词也放不出来了。
窦顺娟大吃一惊,也顾不上做戏,扑到杜媛的身边不知该如何是好。张口结舌片刻,她哭嚎着看向屋里:“你们欺人太甚!!!”
杜行止面沉如水,撂下筷子端起一碗水煮牛肉绕过圆桌走到窦顺娟面前,居高临下地对她扯了扯嘴角,伸出手缓缓将一碗汤汁浇在了窦顺娟头上。
窦顺娟压根儿没想到他敢这么嚣张,躲避都忘记了,一下子中了招,跟女儿此起彼伏赛着惨叫起来。
“我不打女人。”杜行止扫了眼窦顺娟母女,洁癖发作,嫌恶地皱了皱眉头退开一步,声音轻缓,“但你们也别给脸不要脸。”这是他妈,再怎么不好,也轮不到外人指摘!
窦顺娟和杜媛连话都说不利索,哭的满脸都是鼻涕口水,两道菜辣味惊人,恐怕会给她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大门关上,张素后脚扑进杜行止的怀里大哭了起来。这是儿子第一次正面表示出了对她的亲密和支持,张素很感动,也很愧疚,那么好的孩子之前自己为什么不知道珍惜!
杜行止拿着碗,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求救的视线扫过屋内众人,大家都用带着笑意和欣慰的目光回视过去,杜行止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放松了肌肉,环住母亲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
章泽面无表情地走近接过了他手上的空碗,见杜行止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想到这些天他有意无意的亲近和讨好,终究是心下一软,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干得好。”
杜行止嘴里一下子只剩甜味了。
门一关,屋外的光线就只剩下门缝里漏出那可怜的一点点。窦顺娟母女的啜泣声停了一瞬,随即抱在一起满怀屈辱地痛哭了起来。眼中那股辣劲儿没过去,窦顺娟睁不开眼睛,泪水哗啦啦地淌个不停。四十多岁的人了,当着女儿的面被人这样侮辱,简直是揉碎了她仅有的自尊放在地上踩!凭什么?明明是她先认识的杜如松,张素她凭什么高高在上地摆开正室太太的款?就因为家境没她好,自己就活该受她的侮辱了吗?这种市侩的眼光将她对杜如松的爱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