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他们十步之外,一群野狼正在慢慢逼近他们。
“快起来快起来,有狼有狼!”凌月高声叫嚷起来。
其余三人也惊醒了,立马起身后退,四人退至身后一棵粗大的树前,身子抵住树身。
凌月对野兽有恐惧,呼吸都急促起来。凌日揽住他肩,将他护在怀里,低声安慰道:“现在我们跟六年前不一样了,他们伤不了我们的。”朝方大胖和小猴子道,“大胖,小猴子,解决了它们,咱们正好拿来果腹!”
方大胖小猴子各自低笑一声,一个使刀,一个弄箭,手脚利索地就解决了两只。
凌日半搂着凌月,抽出自己的长剑,手起剑落,扑过来的狼立刻毙命。
顷刻间,血肉四溅。
凌月见他三人杀得眼红痛快,只紧紧闭上眼,在凌日怀里像只小兔子一样躲着。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野狼的呜咽声惨叫声停了下来。他听到凌日叫他睁眼。
满眼满地的野狼的尸体。方大胖正在宰杀一只野狼,剥皮切肉,小猴子正在准备柴火。
凌日拿出一只水壶,撕掉自己中衣的一块下摆,倒了一些水将布弄湿了,轻轻擦在凌月脸上,帮他擦掉刚才溅在他脸上的狼血。
边擦边无奈地道:“将军还说你是我们中间体质最适合练武的人,你连杀个狼都不敢,就算武功再好,有何用?”
凌月平时练武也很用功,虽然没有真正比试过,不过武功绝对不在凌日之下,只是他总是惧场,半月一期的比试也从不用真力,成绩勉强合格。所以就算是凌日也不知他真正实力如何。
凌月任他帮自己擦脸,笑回道:“我有你保护我不就好了?”
“哎,我说你俩,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又不是兄妹,老这么肉麻兮兮的,你们当不当我和小猴子俩存在啊?”方大胖削尖了一根细树枝,从狼腿肉上穿过去,正架在火上烤着,听到兄弟俩的对话,受不了了。
凌月闻言眼光流转,狡黠一笑,回击道:“啧啧,我刚才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你跟小猴子你俩抱得紧紧的睡得可香了,你们俩这么肉麻兮兮的,你们当我和凌月存不存在啊?”
凌日听他反过来调笑方大胖和小猴子,笑着宠溺地轻弹了下他的额头,对方朝他吐吐舌头。
方大胖气急:“你!你!……”指着凌月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小猴子在一旁偷偷红了脸。
四个少年正笑着,突然听到山顶隐约地传来一声低吼声,有如远处传来的轰鸣的雷声。
凌日站起身来,仔细聆听,表情严肃地对其他人说:“赶快吃完,我们上山。”
犹还记得出发前,将军的话:“东南方向,离此八百里,有座祁山,山顶有一头巨熊。你们这次的比试任务就是,四人一组五日之内到达祁山,取得熊胆。任务完成者,赏赐天山雪莲一只,此莲可增十年功力。”
第八章:武功初显
护国大将军夜岿然,景水国的越王爷,十一岁封王,十三岁随军,后因战功彪炳被封护国大将军,与当今景水国皇帝夜明轩都是皇太后肖氏所出。肖氏乃将门之后,其祖父乃景水国有名的上将,其父统领御林军二十年。夜岿然随军就是跟着其祖父驰骋沙场,与凤鸣国的战争平息后,随祖父回京。
一年后祖父旧疾复发药石无用,将夜岿然叫到床前,私语道:“岿儿我儿,你年岁虽只十八,但这朝堂内外无一不知晓你十五岁便练得神功且聪颖无双,我死后这护国大将军的位置你母妃肯定是要你来接替,以来巩固皇权。但是我儿,你且现在就多个心眼,你与皇上虽一母同胞,毕竟君臣有别,所谓功高震主,千万小心些谨慎些。”
越王府内。
夜岿然想起那时祖父的话,叹了口气,搁下手中的茶盏。
秦总管在旁立着伺候着,看夜岿然神情知主子心里又不痛快了。昨儿个太监又来宣旨,皇上要为越王爷选妃,并且着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员家中有闺中待嫁的女儿的,全部参加选秀。
其实这皇上也算是好心。但自从王爷从边境回来后,皇上就一直这么对王爷。表面上一母同胞的兄弟亲热得很,实际上收了王爷的兵权,也没个具体职位,挂个空壳王爷的头衔,就连教导这批御林军这种事,也三不五时地来插下手。
这会虽然说是替王爷选妃,可朝堂上三品以上有女儿待嫁的,也就丞相岳玉郎的女儿岳香玲和吏部侍郎曹海清的小女儿曹静姝,岳玉郎是皇后的舅舅,而曹海清是宫里元妃的二叔。
有了这层关系,就算娶了这两位的其中一位,那也是在王府多安插一个耳目而已。
这样,王爷心里怎么会痛快呢?
“王爷……”秦总管心疼王爷,想说点什么,又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无妨。”夜岿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明了他想说什么,毕竟十多年的主仆了,也没阻止,让他继续说。
“王爷,老奴说个大不敬的话。不如您跟皇上说您有意中人了,省得皇上老为您的婚事操心。”秦总管建议到。
“意中人?……”脑海里冒出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嘴里捻着这三个字,苦笑一下,“王爷我的意中人,怕是这辈子都得不到。”这句话说得很轻声,像是对秦总管说的,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不知凌日凌月他们怎么样了?”夜岿然问道。
秦总管不知这话题怎么从意中人跳到凌日凌月他们身上去了,暗想王爷这话题跳得也太快了些,忙答道:“其余的人已经回来了,只剩下凌日、凌月、方大胖和小猴子他们这组人,这会儿应该快要上山了。他们可真够能耐的!王爷派出百名御林军沿路袭击他们,每个组平均下来都有二十五个高手在他们后面追赶,没有充足的食物,没有时间歇息,居然真让他们上山了!”
夜岿然拿起茶盏想喝水,却发现茶盏里已经没茶了。秦总管见状要给王爷续杯,夜岿然摆摆手。他不是真的想喝茶。
是不是对他们太残忍了些?尤其是凌月。六年前他就发现他的身体脉络异于常人,是个练武奇才,甚至比他当年还要更适合习武,可他似乎对武学不感兴趣,学得倒很认真,可到了比试时却连剑都拿不住,成绩勉强能合格。这样的他面对真正的凶险,能活着回来吗?
想到某种可能性,夜岿然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选秀就选秀吧,随他。帮我备马!”
夜岿然快马加鞭赶到祁山脚下的时候,凌日凌月他们刚好到达山顶。夜岿然到达山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祁山山顶常年冰雪,此刻也是漫天的飞雪,入眼的全是白色。如果不是他因为练功耳力强于常人,听见寒风呼啸中那声声的呜咽抽泣声,他大概还寻不到凌月。
他跑过去,凌月抱着一个人,在哭,紧紧地抱着,不停地为他擦拭脸上落下的雪。哭声不大,眼泪却流得很凶,像小河的水一样。他看到夜岿然,眼中既有恨意又有绝望的求救,断断续续地说着,好半天夜岿然才明白他说的。
原来他们四人上山后,一路循着巨熊的吼声找到了巨熊的位置,四个人开始围攻巨熊,但是巨熊太过巨大,他们很难伤到他,反而容易被扑被拍倒,后来四人商量用两人引诱巨熊,两人在背后偷袭,不想小猴子一箭射中巨熊的眼睛,巨熊因疼痛发怒,拼命攻击人,方大胖和小猴子相继受伤倒下。凌月见凌日吐血倒下,急怒之下,飞身一人劈了那巨熊。
夜岿然看到还没被雪完全掩盖的血迹,跑去扒开积雪,果然看到方大胖和小猴子躺倒在地上,已身受重伤,稍远一些,虽然被白雪覆盖了,但是能看到一个巨大无比的熊的轮廓。
凌月居然能一人劈了巨熊?
“求求你,救救他……你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救救他……”凌月边哭边说着。
夜岿然心中一动,想要开口跟他要点什么,看到他满脸泪痕的脸,哭得喘气都困难,心中暗叹了口气,道:“是本王让你们到这里来的,我会救他的。”
夜岿然从靴子上抽出一把随身的匕首,朝那躺着的巨熊走去,双掌运功,朝巨熊身上使去,巨熊身上的积雪全部融化开,露出庞大的身体,他纵身一跃,跳到巨熊身上,匕首捅进巨熊胸膛,刺啦划开,伸手进去,掏出一颗成人头颅大的熊胆来。
夜岿然走到凌月面前,将熊胆递给他:“给他们服下,每人一小口即可,剩下的带回做药。这巨熊已成长百年,其胆可救重伤。”
凌月用夜岿然的匕首将熊胆刺穿一个小孔,喂给凌月。然后又给方大胖和小猴子喂了药,再用水壶小心地将剩下的熊胆装好。
夜岿然将凌日扶正坐好,双掌贴在他背上,为他运功。凌月见状也扶起方大胖和小猴子,一手撑起一人为他们运功疗伤。
“我不知道原来你的武功修为已经到这样的境界了。”夜岿然道。
第九章:惊觉枕边人
凌月的表情一愣。什么境界?
刚才看见凌日受伤只觉一股真气从丹田直冲到四肢百骸,一鼓作气,竟飞身而上一剑将巨熊劈死。这会经将军提醒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有这般本事?
夜岿然看他这般表情,才知道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能耐到了哪里。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以后还少不得要授业引导。就像当年他的师傅一样教导出一个绝世高手,可是下了一番心思的。想着嘴角勾起一丝微微笑意。
正在这时,“噗”地一声,凌日嘴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将两人吓了一大跳。
将军扣住凌日手腕,去察看他的脉象,回头对还在为方大胖和小猴子运功一脸焦急的凌月道:“尽快下山,他受伤太重,情况不妙!”
凌月只觉心痛如绞。如果凌日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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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时值入秋,也是夜凉如水,也是那个客房。
将军夜半无眠,踏步而来。
“将军?!”守夜的小婢女已经换了另外一个,同样惊奇这大半夜的将军竟来此,连忙从地上爬将起来行礼。
将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问到:“里面如何?”
“凌日大人还未睁眼,凌月大人已经五日没有合眼,这会好不容易在床边爬着睡着了,奴婢不敢再惊扰了,就一直在外面呆着。”一年前二十个人通过了最后的考试之后就正式封了官品,所以下人们对他们的称呼都改称了大人。
将军点点头。犹豫一阵,还是推门而入。
房间充斥着刺鼻的药味,这几天凌日几乎是泡在药里的。内伤太重,只能先用药维持着,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太久。凌月也很清楚凌日的情况,所以才这样日夜守候。明知道没有用,可还是盼着有奇迹发生。
夜岿然把了把凌日的脉搏,比昨日更弱了些,若不仔细些连这点微弱的脉搏都察觉不到。
放下凌日的手,帮他掖好被子。目光忍不住朝床边爬着睡着的人儿看去。
才短短五日,他已经整整瘦了一大圈,深陷的燕窝,尖得吓人的下巴,脸色已看不到先前的玉润,苍白如纸一般。此刻他坐在床前的凳上,身子前倾趴伏在床沿,睡眠中眉头紧紧皱着,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将军在床前蹲下身子,端视他的脸。他伸出手帮他擦点眼角的泪,动作轻柔得仿佛喘气大一些都怕惊醒了他。
“……凌日,你生我生,……”凌月发出一声呓语,眼角又有泪流出。
夜岿然用手轻抚他的脸,他知道他后面没说出来的便是“你死——我死”。
凌月这样睡姿肯定是难受的,夜岿然不舍,他站起身来,又低下身子,左手扶他左臂,右手扶他右臂,将他整个轻轻慢慢地带进自己怀里,然后右臂从他腿弯处抻过去,将他拦腰抱起。
比想象中还要轻一些。
夜岿然没有理会从房间出来时小婢女看他抱着凌月出来张口结舌的表情,吩咐了一声好生照看房里的人,径直抱着凌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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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是谁的怀抱如此温暖?跟母妃的怀抱一样温暖,但是更厚实更安全。难道是凌日醒了?!想睁开眼去看,却因为双眼肿痛睁不开。不对,不是凌日抱着自己,味道是陌生的。虽然陌生,却又有些熟悉。多年前,也是这样味道的怀抱,陪他度过了那些害怕的夜晚。后来他的惊吓病好了,遍问府上的人是谁每天晚上陪着自己,府上的人都说不知,那个在自己房外守夜的婢女小青不知何故离开了王府,他便无从问起。他给凌日说,凌日说他肯定是梦到母妃了。但是凌月实实在在感觉到是真的有人陪着自己。
就像现在这样。
他还是慢慢睁开了眼来。
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眉如剑,鼻如山脊,厚实的嘴唇泛着樱红健康的光泽。那是一张男人的脸。
他抱着自己,紧紧抱着。
自己在他怀里,被他抱得紧紧的。
竟动弹不得分毫!
为什么会这样?这里是将军的房间,将军为什么要把他带到他的房间来睡,还将他紧紧抱着?凌日呢?凌日怎么样了?
想到凌日,他再顾不得其他,在夜岿然怀里大力挣扎起来。
“放开我!”
夜岿然几乎是被他推到了床边,差点从宽大的床上掉下来。
凌月顾不得问夜岿然缘何自己会在将军房间,越过夜岿然就要走,被夜岿然长臂一伸,勾住他腰,将他带回到床上,自己半压在他身上。
“做我的人!”夜岿然眼神中不再有隐忍,不再有迟疑,不再有顾忌,有的只是对面前这人赤果果的占有欲!
他要他。
从六年前开始就埋下种子,种子生根发芽,发芽开花……如今过去六年,想要他的念头一日比一日迫切,一日比一日渴望。
他不知他每次看他,都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的目光跟看其他孩子一样那么纯粹;他不知道他每次他比试受伤,他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忍着不去心疼;他不知道他每次那么在乎凌日,他都很嫉妒……
凌月苍白的小脸变得更加惨白如纸。他有点不明白夜岿然说的话,但是他又是明白的。他睁大眼睛看着他,身子直往后躲,嘴里嗫嚅着:“……不,不可能……”
夜岿然倏地放开凌月。坐起身子,坐在床边,背对着凌月。
他不知道,他说出这段话要花多大力气:“凌日的脉搏已经很弱了,如果我不救他,他很快就会死。在祁山顶上,你说我救他,你什么都答应我。这句话,还当真否?”唯有背对他才能说得出来。
第十章:他们的第一次(上)
凌月不信刚才耳朵听到的话。
“……不,不可能……”凌月的身子在颤抖,重复着之前的话。凌日不可能死的!绝对不可能,他们还没有手刃仇人,他们还没有为母妃报仇,凌日怎么可能像母妃一样离开自己?!
眼泪从他本就红肿的眼里流出。
他没有理会夜岿然的话,仿佛他的话不是对他说的,充耳未闻一样。他越过夜岿然,快速地下床,鞋袜都未穿就往屋外跑。
他要去看凌日!
心痛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夜岿然深邃的眼里除了悲凉,也有一丝阴鸷一闪而过。他感到悲凉的是,自己竟还是用了这种卑鄙的手段。在内心最阴暗的角落,有个声音在说:凌月,你逃不过我手心的……
方大胖和小猴子三日前就苏醒了,他们受的伤轻些,又饮过熊胆汁,所以目前无碍。天刚刚蒙蒙亮他们就过来看凌日了。
凌月去到凌日住的房里时,方大胖和小猴子一齐从病床上回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