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敬璋有时见少爷在对面看G片也不嗔责,知道他是闲得骨头痒,只往他头上胡噜一把提示注意收敛。若发现其小眼眯缝的窃笑,就干脆把陈大少拖进内室,拉着他松范筋骨。
正经在健身房抻练时,见蒋敬璋轻松把腿一抬,就放在健身器横杆齐眉高位置上,陈佳耀和许多人一样,咽口吐沫把脸转开。就冲这柔韧的腰身腿脚,再说保驾护航这种话他都不好意思了。
蒋敬璋练完去冲澡,让陈佳耀替他看着电话,结果真被说中了,是邵明远打来的。陈佳耀说笑两句就叫了蒋敬璋接电话,他转而被轰进浴室。
邵明远转达了又一个骇人消息,十一放假期内,某郊外别墅区发生一起入室灭门案,凶案数日内告破,却是买凶杀人。被害两男三女包括一四岁女童,都死于颅脑中弹。其中男性死者年纪较长者,为本次监察行动的负责人。
其后闲话又扯上了天气,邵明远说市内有飘雪的迹象,预计高速路上会很滑,让他俩不要赶夜路回去。蒋敬璋明白示警的意义和来处,他让邵明远替他转达谢意。
《挑滑车》中高宠最终因马匹力尽,被最后一辆滑车砸死。如此也可以猜度,检查行动直冲下坡的趋势,狠狠切中主要人员痛处。狭路相逢最后一击,拼的是耐力更有技术。
少爷涮白白出来,被狐狸扑上来压倒在床上顺毛抚摸,满脸银笑谝着西北口音:来吧来吧小宝贝儿,关灯上炕造小人儿。难得一见狐狸这般魅惑动人,少爷摸着怀中满捧白肉,心里美的乱七八糟的。
入冬降温的速度简直像是从天直接掉进井里,11月的第一天,柳叶稍黄,花坛里还有绽放的蔷薇,就被一场随风潜入夜的快雪,铺盖赘弯了许多枝桠。猝不及防的雪,致许多道路因断枝阻碍交通,或断电致使信号灯损坏,带累的上班早高峰提前并泛滥,直至出现了大范围的交通瘫痪。城市多条干道环路上,因接连追尾剐蹭事故,摆成了大型停车场。
蒋敬璋和陈佳耀一路左躲右闪,到进市区高速路口,又遇上了交警分流车辆。交通新闻反复报道称:雪天路滑导致交通事故多发,呼吁及时采取措施听从交警提示,及时绕道分流……
陈佳耀跳下车踩到围栏上向前张望,随即幸灾乐祸的说:“得,起大早赶晚集。前面的情形没有两小时择不开。昨晚不行善,今早被冷风灌呐。”——“昨晚上哪只小狗紧搂着我,不住声浪叫着要再来再来的!别在外面干冻着,回车上来,熬过收费站咱们绕路走。”
蒋敬璋摸出手机直接给隆澔办公室打电话,恰好是沈赫筠接的电话,关照他安全为上,不必急着赶路。若赶不上经理会,到酒店就直接来办公室面谈。
等着警察蜀黍疏导分流时,陈佳耀说儿子满一周岁,有一笔生存金要上缴给户主。他问家里是否有添置更换的,或者就把钱直接转到户主卡里。蒋敬璋把身份证银行卡都给了陈佳耀,关照他也留点零花钱。
随着车流一点点向前晃荡,无意中给狐狸晃出个疑问。扣扣的生母若知道生了个小提款机,会不会反悔跑来要回抚养权?少爷听完笑了摇头说:“你把心放肚子里。这钱是进不到法律争议范围的,咱俩是法定监护人,我的身故受益人全部设定成了你和孩子。除非咱俩跑回去离婚,要不就我死在你前面,你因为另外结婚又不要扣扣了,才会发生监护人变更的事”——“别说这丧气话!”狐狸甩手给了少爷一下子。
少爷被捎一巴掌挺疼,心里却美滋滋的:“对,不说丧气话。我还没和你好够呢。等他上学了就送进寄宿学校,然后咱俩满世界玩去。把咱俩牺牲掉的时光补回来。”——“扯吧你……到那时你舍得扔下他吗,我现在几天不见他都会想。”
一路弯弯绕绕打情骂俏倒不闷得慌,待车子停在酒店大门口时,都快十一点了。蒋敬璋抓了手机、钥匙串,就快步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闭的刹那,听到陈佳耀在后面喊:衣服和笔记本没拿……他去书吧看儿子,其他东西全拿到那去,是否等他吃午饭?
蒋敬璋回答:要下班才能过去了,有事再打电话。可是到地上一层时,他还是去淮扬餐厅订了餐,分别送到办公室和新楼书吧。他如果不理会,那少爷肯定喂饱儿子之后,自己就凑合垫垫肚子完事。
服务员把餐盒送到办公室不久,果然接到少爷的电话,说他吃完饭去银行,所以儿子交给婆抱走了。他回来时顺便买些食材,想吃狐狸做的饭了。“你外出把我的外套穿上,别耍单卖酷。想吃什么就把东西买了,回去再晚我也做给你吃。”——少爷感动得隔着手机就叭叭一通亲:“璋璋,我爱你。”
蒋敬璋被逗起玩性,也没看周围就眉眼弯弯的抱着手机,音色妩媚的笑答:“好,办完事早点回家,等我回来好好爱你啊~~”
路过的行政部秘书见得这番魅惑之状,手一哆嗦把美瞳镜片掉进了酸奶杯。暗自猜测究竟何等姿色,能得帅哥助总这般缱绻青睐。
毛则凯不期造访,与蒋敬璋一见面,就不约而同都有消化不良之感。价位谈定之前,两边上司都不能正式露面,既要上传下达要左右逢源。毛蒋二人彼此面对的复杂,不亚于当年国共合作会谈。
说实话毛则凯真后悔错信人言,不该多事私下调查蒋敬璋的底细。不知道时还可以动手蛮干;但摸清楚就再不能稀里糊涂。难在蒋敬璋摆出的表象,简直是无懈可击;平地抠出照妖镜未见得能镇住这只狐狸精。收入透明清白,工作成绩优异,家庭成员简明,人际关系良好。就算想咬作风问题,至多能翻腾出他是homo的事实,可人家固定配偶是外籍华人,两情相悦依法注册的婚姻,绝非他祸祸散任何正常家庭而得。何况又真不能抛开身后那层干亲的背景。
假以时日当然能摸出某样疏漏,可是蒋敬璋能等,刘广胜等人是时不我待了。但刘广胜说,绝对不能让蒋敬璋在曲阜地界上有闪失。不然的话此地无银三百两,真作假时假亦真。
毛则凯初步设想搞把酒后生乱,趁酒酣耳热签字画押。蒋敬璋则见招拆招,摆出了办公室规章制度——行政层级人员严禁以任何理由在工作时间内饮酒。连董事长总经理都自觉遵守,况乎他这个助理;换言之你毛则凯真没资格和魅力,能令蒋助总为之破例。
极品雀舌再加水就淡得连刷锅水都不如,毛则凯踮着脚尖钻进洗手间,拽拉链掏家伙放水差点尿虚脱。听到蒋敬璋吩咐服务生换茶,连忙提高嗓音制止:“你饶了我吧!可不能再品茶了,我撒尿都有绿茶味了。”洗了手转身出来,见蒋敬璋正冲他打手势,意思是你赶快出来,我也内急。两人忍俊不禁的在门口一蹭而过,蒋敬璋咣的一声甩上了门。
“小蒋,都是男人就都痛快的交个底吧。你报个数,我去请示。如果上司觉得有必要,再过去单独会面。”——“您以后可别对外说自己是从曲阜来的。圣人故里可没有堵厕所门讨价还价的民风习俗。”
话虽如此,蒋敬璋照样一丝不乱完成系列动作,对镜子检查了自己的形象无虞,才开门出来,朝窗边座椅让了一下,自己先行举步过去了。毛则凯依言跟过去落座。
“你说说,我听听……”——“再想当初……!这段贯口的词儿我熟。你我也不要玩那套抓手比价的假把式,就这个数。”蒋敬璋比划出四个手指。“这是我们自筹建至今所有投入的成本最终汇总数。不带还价的。”
“四千万?”——“您再重复一遍,我就拉着你从这楼上跳下去,你信吗?!这贪赃渎职的罪名要坐实了,咱俩不落个机枪扫射两遍,家里老爷子也能拔枪把我崩了。”蒋敬璋好整以暇的靠在沙发里,不带脏字的骂街道。“你替我和叔叔、兄长递个话,对自家人别使那类搞瓜把式杀熟的招儿。合着我把钱场人场都圈完整了,连个赔本赚吆喝都落不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怹两位也是这意思吧。”
从蒋敬璋落座的角度看下去,正是那片仍旧蓬草丛生的地皮。为防止被胡乱侵入,仅用简易围栏圈着。
反常的手机震动声打破短暂沉默,原来是两个人的手机都在响。因此相视一笑,各自接起手机。
蒋敬璋这边是邵明远打来的,开口就问他坐去哪了。“我在公寓这边809呢。”——“那是保安看错了,说你一小时前坐着专车出去了。谈完事情能回办公室吗,有些事儿当面说。”
蒋敬璋听点话的同时用余光注意着毛则凯,发觉他只是嗯嗯啊啊的应着声,脸色却越来越差。两边各自接完手机,会谈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礼貌性的握手寒暄后,各走各道。
邵明远直接领着蒋敬璋去了保卫部办公室,不出意料,王靖玖正在熏蚊子般的沤烟。为防止开口就爆炸,邵明远抢先替王靖玖说明来意。
长假灭门案已经告破,是某一方面的人狗急跳墙,利用买凶杀人,欲行剪草除根。检查行动失掉牵头人之后,势必成为一盘散沙。静待坐收渔利之人,此时开始挽裤腿下河,预备浑水摸鱼了。
通过抓捕审问凶手起获证据:刘成东作为幕后指使之一,列出一串高标名单,这批被列为绊脚石的人,实在搬不开时将成为爆破项目。采用方式是伪装成各种看似毫无关联,入室抢劫杀人等低层次的恶劣犯罪。其中也有蒋敬璋的名字。经过多方面拉网协作,发现陈志新生前留下的账本中,多处有刘家人的痕迹。
王靖玖等人据此推断,刘成东等人急于借用曲阜分店倒手的理由,将收受的巨额贿赂洗白。杨成才收买到黑客盗出的信息之后,被察觉到有招安的危险性,于是就连同证据一起化为灰烬。而陈志新手中一定有过一份名单账,足以将这艘贼船上所有人打翻落水。但刘成东等人显然是急病乱投医,以为只要斩首把经查牵头人拿掉,就可以把所有行动叫停。殊不知行动是各角度方位齐头并举的,如此行为之后,先就把自己暴露出来。
“小蒋,请你耐心听我说两句。我们反复检查了从陈家提取的物证,以及大量录音录像,现在可以认为,确实存在着一本名单。我们推测陈佳耀也确实不知道有,而是在之前某个不经意的行为动作,转移或被掩盖了。请你相信我不会再骚扰他,那么请你帮着回想一下,你俩之前接触时是否有过物品交接行为。”王靖玖无比直接的盯着蒋敬璋,预备从所有细微表现中筛查破绽。
蒋敬璋靠定座椅插着两臂,叠架着伸长两腿,很不情愿的回忆着:“笔记本手机是他家出事前送我的,在我出国进修前就查过;再有就是我们在结婚后的。”——“除去这些比较贵的物件,有过什么小玩意儿的东西吗?”
“那就更想不起来了,我搬了两三次家,不需要的东西或扔或松,或者被干活的人顺手拿走,哪说得准呢。”——“哦哦,咱们就回想目前还剩下的东西。”王靖玖默念着佛号,两只手也下意识的做出合十状。
“那就只剩下书吧里那只陆龟了。原先的养殖箱坏了,不知道扔了没有,我得回去问一下。”——“我和老邵陪你一起去看一下行吗。当着老战友我说句交底的话,这儿的线断了,我绝对不再来骚扰小蒋他们俩。同时我们只能静观下一个被害目标的出现,顺着新案子线索开始捋。”
邵明远紧跟着按了按蒋敬璋的肩头,恳切道:“兄弟,就当是帮哥哥我的忙。老王现在还背着一个处分;如果没有长假灭门案及时告破,他真就双开了。你都不看,也得想想,万一你或者两位老董有个磕碰,我怎么跟你师父交代。”
蒋敬璋领着王邵二人来到新楼,宋振中在玻璃幕墙远远里看到迎出来。蒋敬璋很自然的打了招呼又问陈佳耀在哪;宋振中说一小时前接到陈佳耀的电话,说要出去办点事,让巡厅保安帮着看门,请他过来帮着看一眼。蒋敬璋点头确认,陈佳耀确实跟他说过下午要去银行。
邵明远又找来帮着看过门的保安,回述的内容却显然出了岔子。保安说陈佳耀吃完午饭锁门出去过一次,叫他帮着看店并说随后有人来接管,是他再次外出。且开车出地库路经书吧时,保安看到车上还有一个人,否则他不会误以为蒋敬璋也跟车出去了。
蒋敬璋听得有点乱,干脆拨叫陈佳耀的手机,里面确是长串的无人接听声音。遂即又发现有一条未读语音短信,发送时间为午后一点半。打开是陈佳耀的声音:“璋璋,我买了个和你一样高的抱熊。以后你再值夜班,让它替你和我一起守空房了。哈哈。”
蒋敬璋此刻没心思笑,他越听那串串忙音越觉得心慌,不停的按着重拨,同时念叨着:“陈佳耀,快接电话,接电话……”
邵明远看出情形不对,立即举起手机往保卫部拨了电话,命令值班员立即搜索陈佳耀那部车的准确定位,继而答复为在西郊某公路旁。邵明远又命令定位陈佳耀的手机信号,回答为开机无接听状态。
四个人立即决定先赶过去会面再说,于是一起坐上王靖玖的警车,开启警灯径直朝西郊公路赶。
“西郊……他爸的骨灰存在西郊寄存处。不到续交寄存款的时间呢。”就算是急着交钱办什么事,也不至于急得连个电话短信都顾不上的地步。“爸,我妈和扣扣这会在哪儿?”——“公寓楼上的公司包房里,你妈带着扣扣睡午觉呢。”
蒋敬璋听了这个回答更加慌了神,陈佳耀的手机还是无人接听。即使坐飞机出行,他会提前告知关机,但从来不会如此开机不接电话。
刚到西郊公路盘道口时,王靖玖车上的报话机突然响了:“王队,王队!”——“王靖玖,请讲!”
“西郊分局接到群众报警,发现公路外河滩上有越野车,车上有人受伤,已由救护车送往三院急救。据出现场勘验民警判断,伤者与所持身份证显有不符。身份证表明为蒋敬璋,男,本市户口……”——“那肯定是不对,因为身份证所有人现在就在我车上。你立即带小组的人赶过去,尽快保护好现场。我先赶去三院。”
与此同时邵明远也在接电话,是祁思源打过来的。他突然接到秘书转达的消息,说三院刚收治一名重伤病人,送医报名记录为蒋敬璋。祁思源打不通蒋敬璋的旧手机号,就打给邵明远询问下落。邵明远回答道:“您放心吧,小蒋在我眼前呢。那旧手机可能留在办公室了。我们现在去三院。”
蒋敬璋一行人跑到急救室门口,王靖玖亮了证件,处置医生瓮声瓮气的说了句:“让亲属进去吧。”然后侧身让过蒋敬璋,转头对门外的人摇摇头。“胸前两处伤,属于枪械弹药所致,拖延造成失血过多。就看今晚之后的危险期能否熬过去。”
“佳耀,醒醒!你快醒醒,别这么制我,你知道我怕听这种仪器声音……以后我再不让你独守空房了。”蒋敬璋跪在床前,拉着又是被各种管子连接成奇形怪状的人形,抖如筛糠一般。他不知道陈佳耀是否能听到他的求告,唯其盼望心诚则灵罢了。
“佳耀,你说过要和我好好过下去,等儿子上学,咱俩去度假……你还说过三年不够,咱俩还要续个再长些的期限。续到扣扣大学毕业怎么样……求你了,快醒醒……”四下的仪器运转声音简直要把人逼疯了,可蒋敬璋觉得只要能让床上的人,在下一刻睁开眼睛,他宁愿就在这耗着等着。陈佳耀睁开眼睛一定想要先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