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栩意识恍惚,致使他第一次灵魂出窍。脑中出现多重景象,有青宅大院,有茅草陋室,还有年幼的蔡逸夫和他父亲一起在青草依依的江畔放纸鸢的情景。
叶栩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拉离躯壳,提上半空,看着蔡恬抱着自己忘情地深吻着,而躺在他怀中的自己,表情竟意外的享受,一只手已经主动攀上蔡恬的后颈,原本紧闭的双眸徐徐睁开,满足且带着爱意地凝望了蔡恬一会儿后,突然目光上移,满目的温柔全化着了冰冷的眼刀,夹杂着愤懑与不甘朝自己投来。叶栩只觉全身被一股莫名寒气笼罩,定睛一看,在蔡恬怀中酥软了身子的人哪里是自己,明明是离奇失魂的蔡逸夫。
这一切是在叶栩的意识中发生的,蔡恬丝毫没有察觉。
情急之下没有章法的狂热湿吻直到两人喘不上气才结束,蔡恬在离开叶栩温暖口舌之时,在他红肿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动作小心温柔,饱含无限深情。
蔡恬将头侧放在叶栩单薄的肩上,用鼻尖轻轻摩擦叶栩修长细腻的脖颈,吐出的话语带着淡淡的热气如鸿羽轻拂而过,惹得怀中人连连扭动身子。
蔡恬说:“只有对你,我才敢做这些事,才想做这些事。你可以说我侵犯你,但责任全在你。叶栩,是你让我狂乱,丧失理智,你说你该不该负责呢?”尾句虽是问话,蔡恬却没打算让叶栩真的回答。他顺势伸出舌尖沿着叶栩的颈部肌肤一路向下,在精致凸起的锁骨上停住,画下属于自己的几个小圈后,用牙齿轻叩住美人骨,怜爱地密密啃咬。
亲昵挑逗的动作逗弄得叶栩不住缩脖子,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的身子处处都无比敏感,颈间温热湿濡的感觉使叶栩的气息越来越重,鼻端甚至溢出若有若无的细微呻H吟。
叶栩的吟声虽小,听在蔡恬耳中却无比煽情,当下便空出搂腰的右手,撩起叶栩的短衫探入其中。
“别……我尚未沐浴……”半醉半醒间,叶栩眯着氲满雾气的眼含糊说道。搂着蔡恬脖子的手滑下来抓住蔡恬入侵的手腕,仰着修长的脖子轻轻摇头。
“……”蔡恬停顿了一下,继而将头埋在叶栩胸前,深深吸了几口气,“只有茶的清香味。叶栩……”蔡恬的额头顶住叶栩的胸膛,略带不满,道:“今夜你若是不许我,我会憋死的。我觉得自己快要炸了,你能感觉到吗?”蔡恬说完将自己的身体更紧地贴在叶栩身上。
半空中的叶栩当然感受不到蔡恬的急切,他只能看见下面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蔡逸夫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蔡恬的嘴一开一合好像在说什么,叶栩听不见,但能猜到蔡恬一定是在说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不然冷情的蔡逸夫不会出现这幅娇颜。
叶栩很着急,这种干柴遇烈火的状况,傻子都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虽然对蔡恬的感情有所保留,但心中还是在乎他的,如今他佳人在抱,眼看着两人就要合二为一了,如果蔡恬知道他怀中抱的不是叶栩而是他爹蔡逸夫,他还会做下去吗?
叶栩急得不行,用力蹬了蹬腿,手舞足蹈想从空中降落,但他的腿像蹬在棉花上没处着力。又试着大喊了几声,自己能听到声音,但下面的蔡恬却没任何反映,还在和那蔡逸夫调情。叶栩无计可施,只能任由蔡恬和蔡逸夫亲热。
蔡恬下手极快,转眼间就解开了蔡逸夫胸前薄衫的盘扣,一片大好春光暴露在眼前。蔡恬全情投入,丝毫没发现怀中人正仰着头朝空中露出胜利和占有的诡异笑容。
蔡逸夫用口型向叶栩传达怒意:“他是我的!这身体也是我的!你这野鬼休想得逞!”
叶栩悲哀地看着蔡恬的侧脸,想起他对自己说过的爱语,那些字字诚恳句句真心的话一定要有感情才能讲得出吧,可为什么连怀中换了人他都发现不了呢,蔡恬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啊!
蔡逸夫的唇语更加刺激叶栩。鬼?!对啊,自己只是个从遥远时空阴差阳错占用了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现在正牌回来了,冒牌也该退散了。
叶栩想到这些心如刀割,就觉胸口处有股血气在不停翻涌,心窝一阵绞痛,鼻子泛酸,一股腥气从喉头处涌出,随着“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叶栩身处高位,喷出的热血从上而下洒落在纵情享受中的蔡逸夫身上。刹那间,叶栩的身体突然失重从半空直直坠下。与此同时,蔡逸夫沾了鲜血的脸孔奇怪地扭曲了一下,随即便消失在血色中。
当叶栩睁开眼时,自己被蔡恬打横抱在怀中,正朝内室的竹木床走去。
叶栩不知刚才见到蔡逸夫那幕是不是幻觉,到底他是鬼还是自己是鬼,一身两魂若真的存在,那以后就不得安宁。刚才被蔡逸夫气的吐血,自己什么时候对蔡恬的感情如此深了?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蔡恬?诸多疑问让叶栩不安地靠紧蔡恬。
蔡恬不知其中缘由,只当是叶栩害羞,便柔声安慰他:“我可比你紧张,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有一回我和毛子在集镇上闲逛,看到有人卖小人书便过去凑热闹,不想……是……我就看了前面几页,只、只知道一些皮毛,等下若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以说……”
淳朴的少年很少这么紧张,叶栩一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跟自己抢他,就忍不住收紧环在蔡恬脖子上的手臂,把心一横,干脆豁出去,先下手为强。
户外月朗星疏,皎洁的月光从屋顶亮瓦上投进房中。方桌上油灯里的灯油即将枯竭,蔡恬经过桌旁带过一阵轻风,如豆的火苗左右忽闪了几下便识趣地熄灭了。
青纱素帐掩去交叠身影。今夜,注定无人成眠。
36.误入
五更时分,蔡恬卧房的门被人敲响。
“叩、叩、叩”三声轻慢有礼的叩门声惊得叶栩一下从蔡恬温暖的怀中弹起。
缠绵至半夜,刚入眠的蔡恬被叶栩突然的举动弄醒,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叶栩手忙脚乱地在床上和地上找衣服,心想着:完了完了,一时糊涂大意竟然……身后传来阵阵钝痛,一再提醒叶栩昨夜的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
蔡恬见叶栩不答话,便半撑起身子,长臂一伸将赤裸的叶栩揽进怀中。埋在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咬住他的耳珠舔舐道:“天未大亮,又不用下田,你起来这么早做啥。累了半夜,你应该好好休息。”说完,就将叶栩往床上拖。
“门外有人。”叶栩压低声音,“放开我。你把我的短衫丢到哪去了?”
“我怕你趁我睡着后跑掉,将它藏在……”蔡恬说到此处停住,故意卖了个关子。
叶栩急了,逮着蔡恬的手臂就是一阵猛掐,边掐边急道:“放手啊,把衣服还我。门外真有人!”
“哪……”有字还未说出口,叩门声再次响起,这下蔡恬信了。
蔡恬望向窗户,时辰尚早夜色还未散尽,是谁这么早来找自己?在这里与衙役们并不很熟,跟那萧师爷更是无多接触,门外到底是谁呢?!
蔡恬从凉席下面将叶栩的短衫拿出来递给他,小声问叶栩:“你说门外会是谁?”
“我怎么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别人看见我们这个样子。”叶栩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同时眼睛不停在屋中搜寻,想找一处躲避。可能是客房的原因,房中并没有柜子,只有一个低矮的木箱。叶栩轻手轻脚走到箱子旁边打开盖子,里面有几匹布料,叶栩矮身钻了进去。
这时门外传来萧昱修的声音:“蔡恬。”
“谁”蔡恬不满被打扰,声音中带着不耐烦。
靠墙的箱子发出一些声响,叶栩大概也听到了萧昱修的声音。
“萧昱修。你方不方便开下门?”
蔡恬回道:“不方便。”
门外沉寂下来。过了一会儿,蔡恬以为萧昱修走了,不料叩门声又起。“我有事跟你说。”
蔡恬捏了捏拳头,想到这里是姓萧的地盘不好发作,便掀开薄被穿上布裤赤裸着上身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萧昱修是连夜从凌县赶回的,神态疲惫。手里提着一包东西,见蔡恬打开了门,抬眼就往屋里望,一副找人的样子。
“你找我有什么事?”蔡恬心中隐隐知道萧昱修来者何意,但面上还假装不知,眼盯着萧昱修手上的东西,又问:“师爷不是去了凌县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了东西回来,难道是送给我的?师爷和我什么时候熟稔到如此地步了?”
蔡恬话中带刺,萧昱修却不与他一般见识,只道:“突然想起衙门里还有一些事未办,而凌县那边已稳妥就提早回来。我找你是想问你看见你哥蔡逸夫了吗?”
“没看见。”蔡恬确实没说假话,他只看见叶栩了。
“他房中没人,一夜未归。我问过衙役,他们说他来找你了。”萧昱修不信,朝前走了一步,房中昏暗,看不大清楚。
蔡恬见状将一只手撑在门框上,阻止萧昱修的进入。“他是来找过我,不过熄灯前就走了,而后我就睡了,直到你把我吵醒。”蔡恬睨了萧昱修一眼,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萧昱修问:“他不在你房中?”
蔡恬说:“是。”
萧昱修说:“他也不在他的房中。”
蔡恬说:“他可能出去了。你有事最好白天找他。”
萧昱修收回目光,转而看着蔡恬,道:“你真不知道他在哪里吗?他可是你哥。你为何一点不担心他?”
蔡恬没料到萧昱修会这样说,一时怔楞。待回过神后说:“正因为他是我哥,他要去哪我无权过问。而且吃晚饭的时候他说他有个旧友就住在县衙附近,我想他可能访友去了。这也需要担心吗?”
蔡恬的细小动作并未瞒过萧昱修,但萧昱修没再多说,只是在临走前看了一眼隐藏在黑暗墙角的木箱。
待萧昱修走远后,蔡恬才关上门。来到墙边打开装着叶栩箱子,将他扶了出来。
蔡恬看着叶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为什么要躲?”
叶栩扯扯皱成一团的衣服,好笑地说:“难道我还要大摇大摆过去开门,然后问来人,你为什么要打扰我们吗?蔡恬,我们……做了不该做的事,还被萧昱修撞见了。”
“什么不该做的事?你我两情相悦,情到浓时自然会结合。难道你觉得我们只是一夜荒唐?叶栩,男子汉要敢作敢当!你、你不能转头就不认了。”蔡恬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难道你在意那个萧昱修对你的看法?”
叶栩手上动作停滞了一下,白了蔡恬一眼。“你胡说什么。方才你就说没见到我就行了,为何要撒谎说我去访友了?你这话一出口,我还得摸黑出衙门,等天亮才能回来,你呀!”
叶栩一声无赖的叹息带着浓浓的倦意,蔡恬心生怜意也不再追问什么。他拉起叶栩的手放在自己掌中摩挲。“刚才他对我用激将法,我若不编个幌子我想他不会罢休。他若是进来发现你,你定然会怪我。叶栩,我陪你一起出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更何况你的身子还不适。”
叶栩顿时觉得脸颊发烫,身体的事自己知道就好,被蔡恬这样一说,夜间的缱绻缠绵又再脑中浮现。叶栩倏然缩回手,冲到床边弯腰摸出床下的布鞋,急急忙忙往脚上套,口中念道:“你不能和我一起去。你回床上睡觉,我天亮自会回来。”说完像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叶栩顺着墙根猫腰向后院移动,有间厢房传出衙役的说话声,还有夹杂着一个清朗的声音,叶栩听得出那是萧昱修的。叶栩心中一紧,差点就匍匐在地。叶栩咬牙屏住呼吸艰难地挪动身体,心中暗暗祈求不要被人撞见。经过一段长廊,叶栩终于到了后院,悄悄移开门栓,叶栩溜了出去。
叶栩在街上漫无目地的游荡。长街上已有商贩开铺摆摊,他们看到叶栩纷纷朝他招呼,招揽生意。叶栩东瞧瞧西看看,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一轮磅礴的红日从东方升起,橘色的光芒洒遍大地。叶栩眯起眼望了望天,是时候回去了。
叶栩转身往回走,突然闻到一阵甜腻的香气。叶栩站在原地左顾右盼,最终确定香气是由一条宽巷里散发出来的。一个念头出现在叶栩脑中,也许商机在此?叶栩朝那条巷子走去。
香绮巷。初来乍到的人一般不知其中深意,可在当地那就是个男人爱的要死,已婚妇人恨得要死的地方。沿街全是商铺,而且清一色卖得全是胭脂水粉、香囊手炉。白天街上婀娜而过皆是女子,夜里却挤满了男人。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地方,叶栩竟然大白天就走了进去。
胭脂中掺有香料,才使其气味芬芳久久不散。头一次近距离接触古代胭脂水粉,叶栩看的异常仔细。这些膏状物颗粒粗糙,香味浓郁,作为现代来的见识过高档化妆品的叶栩来说,他非常佩服古代女子敢把这些涂在自己脸上。连续走了几家店铺,卖的东西都大同小异,连脂粉盒子都是一样的。叶栩不禁想这些东西难道出自同一家店?
商铺的老板娘很久没在白天见到男人了,而且还是个长相白净,温文儒雅的男人。他的衣着虽然粗鄙,但清隽的气质让人耳目一新。老板娘用手拢了拢发髻,轻移莲步来到叶栩面前,笑着问道:“这位公子是想买胭脂水粉还是香囊?本店早上新到的水粉质地细腻,味道清雅,最适合公子这样的气质了。”
“什么?”叶栩被老板娘说得一愣,什么叫最适合公子这样的气质。
老板娘四十开外,阅历丰富,见叶栩这般反映,知是自己看错了,忙改口道:“原来公子是送人的。不知那位姑娘年方几何?中意什么颜色?”
叶栩这才明白老板娘是误会自己要买她的商品了,忙放下手中盒子。“不、不,我只是看看。麻烦你了。”
“看?这有什么好看的?”老板娘目光闪烁了几下,突然凑近叶栩,神秘地说:“要看你就晚上来,保管你看够看高兴。晚上的胭脂水粉可是最新鲜最诱人的,一年一度的鉴香会名品云集,你万不可错过。”
叶栩向后退开几步,老板娘身上刺鼻的香气逼得叶栩不敢呼吸,而且她的话中有话,叶栩不愿再逗留,道了声“谢谢”转身想走,没想到给老板娘拉住了。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外地人,今儿你我遇见也算有缘,今夜的香品盛事,你可要来捧场啊。我赠你一个香囊,晚上进出全靠这东西,整条巷通用的。”老板娘从一吊香囊里挑了个紫色的送给叶栩。
“那个……我不能要,无功不受禄。”叶栩推拒,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人。
老板娘不依,“只要你晚上光临便是功。”
“这些香囊不是卖的吗?为什么要随意赠人?”
老板娘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卖是个幌子,香囊实则是这条巷子的通行证。这里白天对外开放,夜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我说过你我有缘我才赠你,并不是随意赠人的。”
叶栩踌躇了一下,还是将香囊放入怀中。他对鉴香会有点兴趣,而且那个老板娘说了解这条巷就是了解这个县。叶栩觉得要发家致富必须天时地利人和,而这些条件要靠实地考察,深入了解才能得到。
叶栩决定今夜再探“香绮巷”。
37.离开
叶栩回到衙门已是日上三竿。
让叶栩万万没想到的是,堂堂萧大师爷竟然像个算命先生似的坐在衙门后院门旁的榕树下。一张木桌一把竹椅一杯清茶就这样悠哉地看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