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栩看到他的时候惊跳了一下,刚想躲,又想起蔡恬的慌话来。既然自己去访友了,名正言顺的怕他作甚。于是佯装没看见他,想直接潜入衙门。
可惜叶栩的如意算盘没打响。
萧昱修手里握着一本书,明明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当叶栩的左脚刚抬起来想要跨过衙门的门槛之时,萧昱修右手握拳抵在嘴唇上假咳了一声。
这个动静其实很小,但听在叶栩耳中却像被雷击中似的。叶栩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抬起的腿迈进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完全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
“蔡贤弟,早啊。”萧昱修轻轻将书翻了一页,目光落在书上,看也没看叶栩一眼。
叶栩“啊”了一声,落下脚。看萧昱修的样子并无不妥。叶栩暗骂自己太多心,明明风平浪静,自己却一惊一乍的自乱阵脚。
“萧大哥,早。”叶栩用手扯了扯衣角,把有些皱的短衫拉平一点。
“萧大哥好雅兴,这么早就在看书了。吃过饭了吗?”
“你是问午饭?大概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午饭时间。难不成蔡贤弟以为现在时辰尚早?”萧昱修放下书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灿烂的阳光穿过大榕树浓密的树荫,星星点点洒满一地。金子般闪亮的光圈落在青绿茶水里再映射到萧昱修脸上,在他俊美的轮廓上镀上了一层金光,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萧昱修放下茶杯,微微仰起头,仿佛自言自语:“我都忘了什么时候泡的这杯茶,大热天竟然凉得钻心。今朝时长,我处理完手头事物,去了趟长街,坐在这里看完一本书,竟然还能遇到早归的蔡贤弟。都说光阴似箭,要我说,光阴如同磨盘,快慢全凭推磨人掌握。”萧昱修偏过头来看着叶栩,眼中闪动着让人难以看懂的光。“你说对不对,蔡贤弟?”
“啥……?”
萧昱修这是在抒情吗?叶栩听得有些糊涂。什么茶凉、磨盘的。叶栩虽然学识渊博,但反映迟钝,特别是带有哑谜成份的话。
“我很佩服蔡贤弟的精气神。若是蔡贤弟早点与我说你朋友住在香绮巷附近,我还真想和你一同前去拜访他。不知你朋友做什么生意的?”
“你在说什么啊?”叶栩真是越听越糊涂。
“我是说,那边的商人都很富庶,能让你登门拜访的人一定和你关系匪浅吧。你的衣服破了你朋友为何不送你一件?”萧昱修起身来到叶栩身旁,伸手将他微微敞开的胸襟理好。叶栩这才发现,那里的盘扣昨夜被蔡恬扯掉了,剩下两个小窟窿。
叶栩的脸霎时就红了,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萧昱修不管叶栩的羞赧,一本正经继续道:“若不是你朋友小气,就是你根本没去访友,而是趁天没亮偷偷跑出去的。”
“告诉我,昨夜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在蔡恬房里,嗯?”萧昱修声音低柔,听起来一点威胁感都没有,却带着一种道不明的情绪。
“不……不是……没有……”叶栩急忙否认,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昨晚跟蔡恬在一起吧,毕竟两人关系太敏感了。
“难道你在香绮巷过了一夜?”萧昱修皱起眉,无法置信地看着叶栩。“你怎么有银子去那种地方?我以为你……”
“打住!萧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那个香绮巷不就是卖香粉水粉的地方吗?我去那里是想看看有没有卖香料的,我一直想做香料买卖。”
“你……哎!我该怎么说你才好。香绮巷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那是烟花之地,你在清流县这么久,难道没听说过?”掐指算算,蔡逸夫今年也二十有四了,不该这般单纯才对。萧昱修暗叹一声,真不知这些年他是怎么活出来的。
烟花之地……叶栩回想起那位搔首弄姿的老板娘的话:“要看你就晚上来,保管你看够看高兴。晚上的胭脂水粉可是最新鲜最诱人的,一年一度的鉴香会名品云集,你万不可错过。”
原来……自己被当成准嫖客了。
原来鉴香会是……
叶栩觉得自己一世英名尽毁。亏自己还为人师表,连那女人话中有话都没听出来。保持了二十九年的清白之躯一夜之间荡然无存,出门散散心却走到烟花之地去了,还被……还被萧昱修识破。
叶栩垂下头,无地自容。只闷闷地说了声:“我去看看降真香熬好没。”便一路小跑进了衙门。
萧昱修坐回原处,手捧着书觉得安心不少。
叶栩没回来之前,他一直心神不定的。脑子里老想着蔡恬房间里那个木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早上去长街查账,竟然看到叶栩在香绮巷口徘徊,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一介布衣,竟然对烟花之地如此流连。萧昱修当即就想将他逮回衙门,但转念一想,律法并未禁止男子嫖女支。萧昱修没有理由阻止叶栩便离开了。眼不见为净。
没想回到衙门后,心思一直挂在叶栩身上。
当初萧昱修帮助叶栩是看在他爹蔡醇的面子,毕竟受过他的熏陶。
但现在一种异样的情感悄悄萌芽。
现在帮他,是不想他那么辛苦那么累。明明是少爷身体却背负了劳累命。
还有一年时间,师爷任职期就该满了,到时会回京述职,可能从此与他分隔天涯,再也见不到面了。但萧昱修想,只要在这一年中将他帮扶起来,能经常看到他,看到他的笑容就行了。
一来还了老师的情,而来遂了自己的心。一举两得。
毕竟,一年后将为人夫,不能再有其他心思。
叶栩风风火火冲回自己的卧房,翻了翻柜子才想起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昨日出门并没带换洗的衣物,现在想换却找不出一件来。
叶栩又风风火火冲到蔡恬的卧房。
蔡恬卧房的门没关,叶栩刚到门口就看见蔡恬蹲在地上找东西。
叶栩问他:“你在干什么。”
蔡恬看到叶栩,高兴地一下从地上蹭起来,张开双臂就想将叶栩拥进怀中,却被叶栩推了一掌。
“你要死啊!大白天门也没关。我告诉你,我们虽然……那啥了,但并不代表你能随时对我出手。在大庭广众下,该有的尊敬你不能忘。”
“是!是!大哥你说了算。”蔡恬打着哈哈。
“我问你趴在地上干什么。”
蔡恬摊开手,手上有两颗盘扣,他说:“我找扣子。”
叶栩心想:蔡恬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连自己来做啥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扣子掉了?”
“咦——你的扣子也掉了吗?”蔡恬看到叶栩胸前的盘扣也掉了两颗,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昨夜我们到底有多激烈啊!我早起穿衣服的时候,发现我衣服扣子全掉了。夜里你狂乱的样子又浮现在我眼前,你不知道昨夜你……唔……”
“别说!不准说了!”叶栩一把将蔡恬推到桌子上,死死按住他的嘴,懊恼无比。
“嗯……嗯……”蔡恬连连点头,双手讨饶。叶栩才黑着脸放开他。
“以后你再乱说,我就掐死你。”叶栩揣了蔡恬一脚,“还不快找扣子。等会儿收拾一下我们要离开这里。”
蔡恬呲牙,坐在凳子上揉脚,一边揉一边不解地问:“要去哪?”
“当然是回家。”叶栩白了他一眼,来到床边,蹲下,一寸寸寻找。
蔡恬看向院子,想起降真香来,“那个降真香木不是还没做好吗?”
“晾晒阴干需要二十四个时辰。我将方法教给衙役就行了。我们住在这里始终不方便。”叶栩看到床下散落了两颗扣子,便弯腰爬进去捡。
蔡恬突然起身关上房门,来到叶栩身后,一把抱住他,将脸放在他背上,腻腻地说了句“行,哥说了算。”
“嘭”地一声,叶栩的头撞上床板,只听到一声怒骂:“滚开!”
叶栩没想到中午的饭菜这么丰盛,昨天还只有四菜一汤,今天就成了六菜一汤,不仅有猪肉还有蒸鱼。
叶栩看着萧昱修像无事人一般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心里就堵得慌。
有些事,他一定心若明镜,但他不提也不问,只当做没事发生,这位师爷的城府可见一斑。
必须早点离开这里。
叶栩在午饭后向萧昱修道别,理由是家中田地没人照看。
萧昱修挽留他们,叶栩执意要走,萧昱修不再多说,相送到门口。
临走前他对叶栩说:“你回家后好好想想,是不是真想做香料买卖。若是真有此打算,我可助你一臂之力。清流县我很熟。”
叶栩寻思了一下,问:“你帮我,是因为我爹?”
萧昱修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不全是。”
“无论如何,先谢谢你,我们告辞了。”叶栩朝萧昱修躬身行礼,礼罢将萧昱修递来的钱袋收好后和蔡恬一同离开衙门。
萧昱修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才回府。
他知道他们很快回再见的。
38.悠闲
两人回到山里,日子照常过。
稍有不同的是蔡恬比以前胆子大了,经常趁叶栩不注意就往腰上掐一把,屁股上摸一把的。宁静的小山坳里经常能听到叶栩大声叱骂蔡恬的声音。
附近村民纷纷猜测是不是叶栩坠崖的后遗症犯了。
说起来,叶栩现在算是小有积蓄了。降真香木卖给衙门让叶栩获得了十两白银的报酬。
十两啊……在这个穷山沟里已经富得流油了。
一斤猪肉四十文,一斗粮食七十文,一身衣裳不过百文……这十两白花花的银子,都可以买下一亩良田了。
回家的那夜,叶栩心情激动,握着沉甸甸的银子,想到这是自己来到异世赚取的第一份报酬,一种成功的喜悦涌上心头。甚至比第一次拿到奖学金、第一次拿到教授工资还激动。
而坐在旁边的蔡恬,一反常态的有些沉默,端着《尘香赋》看得目不转睛。叶栩的喜悦仿佛与他无关。
“喂,你怎么不高兴?现在光线这么暗,你假装看什么书。”对于蔡恬假装好学,叶栩可不卖他的帐。
蔡恬抬起头来,一脸懵懂:“高兴什么?”
叶栩的脸瞬间就垮了,松开钱袋的绳子,将银子倒在桌子上,指着说:“我们挣钱了,这些是我们第一次的劳动成果。
蔡恬瞟了一眼,十分淡定。“嗯,好多钱,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然后呢?”叶栩追问。
“什么然后?”蔡恬看了看钱又看了看叶栩,最后将目光转回书上。“然后,我要看完家里的书,牢记各种草木花香,靠自己的真本事去挣更多的钱。”
……
……
……
房里突然安静了。
叶栩默默得将钱收进钱袋,装进床头的柜子里。
坐在床边,叶栩说:“蔡恬,这钱不是别人施舍来的。初次见面我就和他讲好了价钱。十两白银是我们用降真香换来的。我们从山里运香木入城,一路洒下多少汗水。从切块到蒸煮,每一样都是靠我们的双手完成的,所以,请你不要用那种态度对待这十两银子。这是我们应得的。”
叶栩说完,和衣而卧。
在叶栩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火热的身体靠了过来。蔡恬从后面搂住他,还是那个亲昵的动作,蔡恬的额头抵在叶栩的后背心,说:“我是怕你欠他的情,怕他以后借此要挟你。可能是他比我好,我才会把他想得如此不堪。”
蔡恬一声幽叹:“我只是……在乎你。”
圈住叶栩身体的手臂随着话语慢慢收紧。
蔡恬似乎一直都是不安的,叶栩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一点底气。
叶栩突然转身,蔡恬怔了一下,迅速在他额头前印下一吻。吻完又怕叶栩骂,急忙说:“好累,我要睡了。”
随即,鼾声响起。
“你要是在乎我就给我自信点。”
“萧大哥是很好,风流倜傥,对我又好。但我和他只限于朋友,别把谁都想得跟你似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你这个毛头小子动情,大概是太寂寞了。说起来我还有些后悔,今日我们不该回来,有钱了我该去香绮巷转转,听说那里的香品天资绝色,人间难寻。”
“我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枉我活了二十多年……”
叶栩一个人说的津津有味的,他知道蔡恬在装睡,就故意说给他听。
如果叶栩知道惹恼蔡恬的后果是……他一定不会说这么多话。
可是,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大手一把捂住叶栩的嘴,另一只已经钻进了叶栩的裤带里。
“你趁早打消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你要是敢去找女人,我就让你几天下不了床。”
蔡恬的声音异常低沉,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蔡恬搓揉着叶栩的柔软,威胁道:“找男人更不行,你只能有我。”
“唔……嗯、嗯……”叶栩没力气反抗,只得拼命点头。
蔡恬将叶栩的身体摆正,手放开他的嘴,刚想吻上去。就听到叶栩一声诅咒:“蔡恬,你个兔……”崽子二字还未出口,嘴巴就被堵了个严实。
蔡恬知道现在若是伸舌头进去必定会被咬残,于是继续用手捂住叶栩的嘴。
叶栩挣扎得很激烈。
蔡恬跨坐在他身上,看着他无奈地叹道:“每次想得到你都会费劲心力。叶栩,今天我耐心不好,你别怪我。”
叶栩感到腰带被抽离。
蔡恬的捆绑术源于村里人杀猪的时候,猪不老实,就会被五花大绑。蔡恬没想到围观学到的东西如今能派上用场。
片刻后,叶栩嘴里塞着布,左右腿卷曲和双手捆绑在一起,大大敞开的双腿将密处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
叶栩头上青筋凸露,羞辱得快要落下泪来。
蔡恬却是双眼冒绿光,饿狼一样。
一只老白兔就这样被一只狼崽子以粗暴的方式拆吃入腹了。
那一夜,因为摇晃太剧烈,老白兔的背被粗硬的床板磨掉了一层皮,疼得哭了,眼睛红肿了好几天。
他发誓不理狼崽子了。
狼崽子一夜尽兴风流。而后的代价是送水送饭,洗脚擦背,成了地主的长苦工。
山中清闲,日子悄然流失。
原先叶栩一心想做香料买卖,却苦于生活拮据。
如今有十两银子压箱底,叶栩反倒不急了。
他在等蔡恬,等蔡恬羽翼丰满的那天。
蔡恬求知若渴,每日除了去地里劳作,便是坐在院子里看书。还时常叫叶栩陪着一起去山里辨识草药香材。
看到蔡恬这么用功,叶栩倍感欣慰。
蔡恬所问之事,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教蔡恬草木知识的这段时间,叶栩自己也受益匪浅。
两人将东樵山几乎转了个遍,发现了许多珍稀花草。有些不知名的,他们会带回家去慢慢研究,渐渐的琢磨出了一套识别花草香料的技巧。
遇到赶集日,叶栩会带着蔡恬去集市添置笔墨和书籍。酷暑已逝,清秋将至,顺便添置一些御寒的衣物。
长街依旧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两人几次路过衙门,叶栩却不进去拜访萧昱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