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下线不管是谁都会起疑,而该隐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怕是会“不小心”透露给临风什么不该说的事。
他只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了,假设有一天临风发现了他这最后一个身份,那么,除非被原谅,不然怕是真的要离开了。
心里泛起一种令他禁不住皱起眉的不适感,无声地苦笑了声,他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没有当初的假意冷淡,临风也就不会说出“再也不想见到他”这种话,正大光明地站在临风身边的人就不会是黎歌,而是他。帮助临风躲开重重视线的也会是他,不是别人。
千金难买早知道,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么就只能从现在起去弥补,至少……不能叫那人忘了他。
严墨深吸一口气,把临风的影子再次封存到心里,再想下去,难免手头上会有所失误。
等这些工作完成了,赎完自身的罪名……这才是他追求那人的所有前提。
“先把看守解决,屋里的机关也记得注意。”
静下心来,严墨冷静地对组员下达指令。
“也许那两人不是真正的向我们寻求救援,要小心。”
144.狼狈
“你的那位朋友不见了哦?”当琥珀石还在一点点的自我解体时,该隐注意到凭空消失了的某只雷鸟,“好心”提醒了看复活仪式看得目不转睛了的临风。
“哦……啊?”还没反应过来的临风一转眼就看到自己身旁空出来的那部分空气,问小绝:“它哪去了?”
“原地消失了。”该隐给小绝一个“赞”的眼神,小绝则是看都不看地继续盯着琥珀石,显然,这两个人都知道某些“真相”,该隐向临风隐瞒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想看好戏,而至于小绝……
他应该特别讨厌那只来历不明的鸟?
谁知道呢。
临风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寻找怪鸟失去踪影前所留下的“蛛丝马迹”,却依旧是连根毛都没找到,“我说你们两个,它……它真的是凭空消失了?”
“是的~”该隐眨了眨眼,只应了一声,却还是没有解开临风的疑惑。
“……你该不会是把它给传送出去了吧。”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状似无辜的某位老顽童,虽说看上去还是十分年轻,但该隐这家伙比自己岁数大了无数倍这个事实临风还是很清楚的,没有被他的表象“骗”到,以这人的恶劣性子,倒是很有可能开出这种并不好笑的玩笑。
该隐挑挑眉,“毫无证据就跑来冤枉好人,这不是好习惯哦?”
“……”接下来的话被直接堵在嗓子里,临风也知道自己这种结论是猜出来的并不可靠,但他就是想不通,好好的这么大一只鸟,又是无声无息地怎么消失在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的?
真是令人费解。
再看看小绝,似乎是没有什么想说的,盯着琥珀石,对他们两的对话毫无反应。
看来这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嫌疑”了,临风无奈地想。
最终他还是放不下这种好好的一只鸟就这样消失了的怪事,只得换了个方法想着套该隐的话,“它为什么会消失?”
“咦?消失就是消失了啊,”该隐十分疑惑地回问,“难道消失还需要理由吗?”
“怎么不需要理由……”
“就好像所有冒险者一样,”赤红色瞳仁里的视线不知为何让临风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该隐的语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语速却还是往常那样缓慢而又懒懒的风格,“经常无缘无故地消失在这个世界里的冒险者们……给过我们理由吗?”
“……你是说……”临风张了张口,却依旧念不出那剩下的几个字,该隐带给他的答案太过突然和惊人,导致这一段短短的反应时间里临风都下意识地让思维去主动对那个答案直接绕道。
“那是一只雷鸟,你难道不认识?”该隐闭了闭眼,语气放缓,“他和你一样……两种种族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诞生出了新的种族。”
虽然临风不是很明白“他和你一样”是指什么,但“两种种族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这种话……应该是在说临风与醉落种族与职业融合出来的新角色——就比如临落?
再是……雷鸟。
这个临风连想都不想去想的真相,他当然知道雷鸟代表了什么。
原罪的另一个种族角色,羽族雷鸟。
他第一次看到这种兽型状态时,还是那次团队赛中他们被原罪抓起而躲避了范围技能的大爆炸……那种时候!他压根没有什么心思去多看几眼这雷鸟到底是个什么样!
和鹰一样的气势……那种羽毛的颜色。
他早该想到的!
看到临风苍白着脸,该隐拍了拍他的肩,“欺骗带来不了什么……更何况是这种善意的谎言。”
已经完全不知道该隐是在说谁了,是在说他的自欺欺人,还是在说原罪……
临风的心情有些乱。
如果那只鸟就是原罪,那么这些天里的朝夕相处又算是什么?
默默地补偿自己?
该死的自己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蠢话!
“……”想起这几天里他无数次明里暗里吃这只鸟的“豆腐”,临风的脸色就不由得开始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恨不得就地挖开条缝钻进去。
终究是没有在这里站上多久,还没一会儿,临风就顶着那种五彩斑斓的多变脸色下了线。
留下一脸阴沉的小绝与该隐在原地继续围观亚伯的复活。
“真是该死……”一边嘟囔着一边从游戏舱里爬出来,林越风也不知道自己在乱些个什么。
严墨居然……
啧!
狠狠地挠了挠头,林越风费力地撑起身子,站起来穿好了衣服。
他今天想要去户外走一走,正天闷着,原本就不那么舒服的呼吸反而更加不通畅了。
因为手术失败而遗留下来的贫血还依旧伴随着他,输过血之后算是好多了,但也仅仅只好到了能下地走路的地步。
不过这样也就够了。
刚推开房门,林越风的脚步就止住了。
“什么!?严墨现在急需手术?”
“他现在还是赶紧去我那边开的医院比较好。”
“……我现在就过去。”
“那就好,有一个龙少在我就放心多了。”
“好的,不多说了,挂了。”
严墨急需手术?
还非得是黎歌或者那个龙少才能操刀的手术。
刚刚还为那个人而杂乱不堪的心登时凉了一半。
也许是错觉也说不定,本来带着些许温热的体温也开始和周围的空气一样,有些凉冰冰的。
正如林越风此时的心情一样。
……
【第二天早上?黎歌的私家医院】
“对不起先生,非病人家属与主治医生不得入内。”
“我……我是他朋友!”
“不好意思,没有根据的身份我们是不会让进的。”
当林越风不小心听到了黎歌与陈悠的对话之后,他是再也做不到安乐地呆在黎歌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终于在黎歌走后,他溜出了黎家的主宅,一路顺风地用身份卡号上剩余的一些货币购买到了当天回国的机票,并且经过一夜的寻找,他终于找到了严墨所在的私家医院。
黎歌的私家医院,当他还在林家接受“洗脑”时就略有耳闻,这是一家外表看起来像是普通诊所,实则是用来接纳他们“行内”一些有着无法去正规医院伤情人员的大型医院。
一路的过关斩将,却被堵在了与那人相隔不到十几米的门外,这让林越风实在是……情何以堪啊。
他找到的地方,是重症病房。
“病人还在昏迷中,且不说有身份证明的朋友了,家属在这个时候也是不可以入内的。”护士小姐的态度很坚决,除非林越风是医生之类的身份,不然一律不给进。
“昏……昏迷?”只听见什么地方“咯噔”一声,林越风努力睁着那双因为身体太虚加上没有好好休息而有些酸涩的双眼,他现在已经不管能不能见到严墨了——“那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护士小姐的眼神很怪异,“我们院里规定病人的事情不能透露给外人,你是他什么人?”
“都说了我是朋友……”
“病人是院长亲自操刀的,如果是朋友,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找院长?”
“……我……”林越风被护士一连串的质问给说得哑口无言,急得连额角上的冷汗都窜出来了,他总不能说他是从那个什么院长——也就是黎歌家里逃出来的所以不能直接去找吧!?
“和病人非亲非故,又没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说要进去我也是不可能给你开门的,回去吧。”
像打发叫花子似的挥了挥手,林越风一脸沮丧,他实在不能埋怨这个护士哪里不好——毕竟人家也是职责所在,把关得越严,就带表她们的工作做得有多严密了。
这样对严墨也算是一种好事,要怪的,也就只有林越风实在是和严墨没什么“关系”,没有办法进去,也是他的问题,和人护士压根没关系。
千里迢迢从远在国外的黎家回到国内,如今却因为这个所谓的“没有身份证明”,连那人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了。
林越风坐在长廊中的椅子上,像是要望穿秋水一样伸着脖子看向那扇门里面,好像这样就能看到严墨似的,但那门上的钢化玻璃表面可是磨砂的,能看出来些什么才是怪了。
他又不敢靠太近,不然那护士恐怕真的会赶他走,他若是执意不走,那引来黎歌可就麻烦了。
——毕竟林越风是悄悄跑出来的。
拖着这副从状态上来看实在是不怎么好的破烂身体。
秋天的最后一个热潮已经过去,现在的天气开始慢慢地转凉,这些天一直在室内倒是不觉得,如今手脚却越发的冰冷起来。
这医院只有病房内有恒温,走廊里可是没有的,林越风蜷缩在长廊中的椅子上,病房里有足够家属坐下的位置,这长廊里的座位又会有谁坐呢?
也就只有一个无处可去还被挡在病房外的倒霉蛋会坐在这儿了,林越风暗暗自嘲道。
奔波后的疲惫终于慢一拍地到来了,沐浴在这种干冷的空气中,却怎么样也无法阻止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渐渐合上,他来时的路上已经多次因为贫血感到眩晕不得不蹲在地上以缓解这种不适感,也不知道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有多少次这样蹲下,再起来,再扶着墙蹲下。
走廊里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可能是别间病房里病人的的家属吧。
就这样狼狈地睡着也无所谓了。
145.病房两三事
“……小风?”
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林越风的耳朵里,但他实在是连抬一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轻微的耳鸣也扰乱着他的思绪,以至于林越风压根没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就快要与空气同一温度的身体让他感到有些麻木,甚至于有一种身处虚空之中的感觉。
紧接着,周围的空气突然变暖了。
等到林越风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躺在洁白的病床上。
看着空无一人的病房,他微微愣神。
之前他还没有康复就跑了出来,坐了几小时的飞机,到达国内时正好是晚上。找了许多处这所医院曾经存在过的地方,在天刚刚泛白时才找到了这里,那个时候他完全是凭着一股子莫名的气力站在严墨的病房门口。
因为和病人“毫无关系”的原因,被拦在门外。
然后呢?
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林越风完全记不清那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他又怎么突然就跑到病房里来了。
这里也没有一个可以让他询问的人。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了的,那就是——黎歌已经知道他跑回来的事情了,即使是这样,林越风还是想见严墨一面。
他想问问他,为什么要以那种形象再次出现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突然消失,又为什么突然受伤。
还有的……林越风苦笑,为什么好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唯有他一直蒙在鼓里,以及什么时候……黎歌又和严墨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的关系是怎么缓和的?
林越风想知道很多很多,但实际能问出口的却没有几个,那位护士说得一点没错,他是严墨什么人?
他和他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即使有,那也是曾经了。
想到这里,四肢又开始微微泛凉,明明这病房里的气温是正正好的暖和,就好像这股子凉意是从心里透出来的一样。
他终归还是想见严墨一面,这一次无关于“他是他什么人”,而只是想弄清楚那些他想知道的事情。
毕竟那些,都是关于林越风自己的事情,他是有权利知道的,不是么?
“呵呵。”终于,那丝凉意直直地渗进了每一处神经,林越风几乎要冷得抱膝蜷缩起来,却忍不住张口笑了一声。
他只是在笑自己。
刚要触碰到门把的手停驻在了半空,门外的阿亮显然也是听到了这一声冷笑。
记忆中的临语,从来不曾这么笑过。
阿亮握了握拳,狠狠地捶在自己的心脏位置,他恨这心脏里的小型炸弹,这一刻,阿亮比谁都想要进门去。但林家家主说了:远远观察。
所谓“远远”,他也是知道什么意思的,他负责“观察”林越风,也有人负责“观察”他。
前几分钟,他是想要进门的,是这一声笑像个巴掌一样打醒了他,告诉他这里面的人不再单单只是那个小语哥,同时也是林家的少爷,他所要“观察”的对象。
远远观察,意为距离不可过近。
哪怕是两个小时前,他在走廊的转角处听着林越风愈来愈痛苦的喘息,还有倒在座位上的声音,阿亮都是死死地拿意识摁住自己,即使林越风那时是怎么样了,他的工作也只允许他站在这里,不要动。
只是观察,不可以动。
“这位先生……”
陈悠警惕地看着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看衣着也不像是医院里的人,他指了指病房的门,“您走错了吧?这里住的是我的朋友。”
“……不,我没有走错。”少年微微迟疑,却还是坚持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
“那……不如一起进去?”解开了口罩,陈悠微笑道。
“不用了,我还赶时间。”对方显然是有什么顾忌,陈悠一说到“一起进去”时他的头轻轻垂下,语气也仿佛一齐沉了下去,少年说完,便转身走了。
“……”凝神看着这不知是谁的古怪少年,陈悠拿出口袋里的通讯器,“你应该都听见了?这个人,需要调查一下。”
“知道。”黎歌带着些不耐烦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