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左澜真的疯了,提刀去砍雷电,你以为自己是在提刀看猪肉啊!尼玛的这么轻松一刀就砍没了?!
王八之气侧漏。
只是事情还没有完,他一刀下去,什么后果也不顾,可是等到这一刀劈完了,转眼才发现事情不对。
那雷电已经像是完全破碎的琉璃,碎落了整个虚空,然而才飘散开不久,却见云层之中一片涌动,又有“轰隆”的声音出来了。
左澜脸色一变,警惕了起来。
之前被左澜击碎的那些雷电的碎片竟然又冒了出来,并且眼看着就要逐渐地汇聚到一起,左澜只觉得这雷罚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更可怕的是,他只觉得自己手中的重锋一阵颤动,低头一看,重锋之上竟然已经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裂痕,手中一松,刀刃竟然直接碎裂了,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哀鸣。
碎了。
左澜忽然有些麻木,抬头望天,尼玛的一定要这么剽悍吗?
我不过是神经病犯了跟你叫板一下你有必要弄断我的第二把刀吗?!
擦擦擦是可忍孰不可忍!欺人太甚!
左澜一把扔掉了刀柄,事到如今也不会觉得可惜了,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第二把魂器了,他倒要看看这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伸手一招,长生剑落入他的手中,再次挥剑一斩,刚刚聚集起来的雷电立刻被劈散了。
只是这雷罚似乎是在跟左澜较劲,刚刚劈散了,立刻又开始汇聚起来,左澜也是倔驴,还真跟这雷罚杠上了,看得众人是一片汗颜。
从来就没有人敢于天相抗,眼前的左澜却表现得……稀松平常……
这还是人吗?
以一己之力跟雷罚你劈过来我凝过去的,而且这边旁观的三个人都忍不住为那雷罚掬了一把同情泪,这怎么看都不是左澜憋屈啊,反而是这雷罚,一次次想要劈下来,又一次次被左澜给一剑甩翻,简直……惨到不能再惨!
大抵魂大陆有史以来的雷罚之中,这次袭击左澜的是最矬的吧?
丢尽了雷罚的脸啊!
众人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左澜,虽然你损失了两百魂器,但是表情一次比一次凶恶、气势一次比一次悍然地冲上去给雷罚几刀真的大丈夫吗?
左澜现在已经砍上瘾了,这一把长生剑的质量似乎很好,他冲上去噼噼啪啪十几刀砍下来,竟然还没什么大事。
这是第十八刀,砍完之后左澜绝发觉手中的长生剑颤抖了起来,他竟然一笑,目中带着疯狂的战意,砍雷罚这种事情,也会上瘾的啊!
眼看着手中的长生剑就要崩溃,左澜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半空之中那已经被自己劈散了很多次的雷罚,大约每次凝聚都需要损耗雷罚本身的能量,所以在左澜劈下去很多剑之后,雷罚本身的能量已经在崩溃边缘了,他这是——最后一剑。
咔嚓……
剑上已经有了裂纹,左澜将自己精纯的魂力灌入金色的长剑之中,然后一跺脚,冲天而起,凌空而立,衣袍猎猎,长发飞舞。
剑伴长风起,气冲霄汉来!
一剑,碎裂的一剑!
金属性的魂力瞬间暴涨起来,这一剑让整个世界的阴霾被驱散,云层之中的雷罚之力已经在不断地消减,可是依然可怕——然而,左澜长生剑的金光却已经直接穿透了厚厚的云层,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壮阔。
剑啸似龙吟,穿风穿云,惊天一剑,斩出——
像是一剑斩了布帛一般,像是一剑斩了锈链一般,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斩断了。
斩断了,天地雷霆之力。
斩断了,规则对他的惩罚。
斩断了,自己对这天地的敬畏之心。
通通在这一剑之中碎裂!
他凌空而立,随手将长生剑丢开,这一剑斜飞出去,却在半路碎裂成片,落在了天渊各处,激荡起一阵飞尘。
左澜仰头看,头顶的乌云,就那样伴随着消散的雷罚,一起消散了。
原本怎么来,现在也怎么去。
来的时候是聚合,走的时候是离散。
这一刻,左澜知道自己胜利了。
他是在与天斗,虽然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与天斗起来的。
双手空空,体内的魂力似乎也被扫荡干净了,左澜觉得自己真是找死。
身子一晃就几乎从那云端坠下来,幸好从魂阵里一颗白棋内传出了阵阵暖流,输入他的体中,支撑着他落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表情古怪的崇礼、姜错影和八喜三人,咧开嘴唇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帅呆了?”
——不,是刚才觉得你帅呆了,可是这一瞬间你暴露了自己的猥琐。
这是三人最真实的心声。
左澜慢慢地扳着自己的腿盘坐下来,仰头看着天。
忽然就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损失,来参加魂院任务的时候带着的魂器,这个时候所剩无几,除去之前临沧给的那些,就只有捆仙索、桃符刺、雪花扇了,连陪伴自己最久的重锋也没了。
他心中未尝是不感慨的。
崇礼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脸萎顿的模样,语气平静:“看样子又要推迟出行的时间了。”
左澜这一场雷罚来得离奇,去得更是离奇,还是头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这对于姜错影等人来说是完全的震撼,就是对崇礼自己来说,都是见所未见。
尤其是左澜那种丧心病狂的劈散雷罚的做法,简直让人心胸为之激荡。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左澜这是对天地、对神灵大不敬,可是不得不说,魂修们修炼,其实本身就是想要长生不老,或者获得强大的实力,在这个对神灵的信仰缺失的时代,左澜那种做法,何其丧心病狂,何其酣畅淋漓?
左澜听了崇礼的话,闭了一下眼,然后点头道:“我会很快的。”
他手掌一翻,两手都握住了魂晶继续抽取魂力,几乎只能看见一堆堆的白色粉末从他指间流沙一样落下来。
又开始了,这种疯狂抽取魂力的状态。
他再次将自己的意识沉进玉青八极空间之中,那一只盘子的颜色灰暗了许多,魂力聚成的水滴也少了许多,整个盘底的水很浅。他疲惫极了,一坐到盘中,意识就开始受到滋润,逐渐流遍全身,只是身前一颗白棋却缓缓地浮现了出来,青鸟塔从里面钻出来,左澜抬头看到,有些发怔。
蒙蒙的青光闪过,那塔中却有乳白色的影子出来,逐渐在空中凝聚,就像是之前的黑衣临沧一般。
白衣白发的临沧。
左澜笑了,这一个两个地换,还真把自己当傻逼了吗?
“你玩儿够了没?”
那白衣白发的临沧表情柔和极了,像是挂在夜空之中的素月一般,很有一种优雅的味道,他落在玉青八极盘的边缘,双手交握在身前,笑意清浅:“我是天释儿。”
然后左澜一甩手丢出去一枚尖锐的蓝色冰晶,冷笑了一声:“假装自己是个神经病玩精神分裂,你不觉得一点也不好玩吗?”
他这话一出来,虽然夹杂了一些临沧听不懂的词,可是临沧却能够听懂大概的意思,他慢慢地飘过来,悬停在他身前,然后弯下腰,吻他额头:“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左澜听他承认得如此轻易,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从你出现在这里开始。玉青八极空间是我的绝对领域,而青鸟塔虽然是你暂时容身之地,却也在这空间之中,绝对逃不出我的掌控,而你说天释儿和帝影儿都是你,可是在分开的时候他们是两个人,之前出来的是帝影儿,这个时候却变成了天释儿,你以为我那么傻,会相信你吗?”
临沧拍了拍手,然后伸手一拂,头发半黑半百,衣服也半黑半百,他干脆坐到他面前,“那你为什么不再猜猜,我为什么还要变成天释儿呢?”
“怕是有什么新的阴谋吧?”左澜又是一声冷笑,就那样很近地看着眼前的临沧,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人,“不过既然被我戳破了,自然也就施展不下去了。”
第九十六章:天渊(十六)
临沧此人是着实奇怪,并且处处可疑。
首先,临沧是魂皇,可是这个人也是左家所谓的“叛徒”,曾经因为想要阻止四皇在左澜的身上逆天改命、刻画魂图,而跟左澜的父亲决裂,并且因为种种原因屠戮同族,犯下大罪,接着远走,不知因何隐身天渊,后来竟然在天渊成为了魂皇,从这一刻开始,他临沧的名气开始广为人知。
临沧,魂大陆第五皇,独特的天渊之皇,说他是特殊的一个可以,说他是最普通的一个也对。
最初的时候他可不是这黑白对立的矛盾外观,单看他当时那种普通的打扮,在成为魂皇之前,似乎也没有什么传奇事件传扬于大陆,他似乎就是凭空之中冒出来的一个魂皇,然而就是这样的凭空冒出来,却让他更加特殊。
左澜心电急转,嘴上虽然是说得轻松,但是内心却是一片阴沉。现在的临沧看上去是不会害自己的,只是自己因为对他所知太少,不得不算计、警惕。
如果一开始,临沧不希望魂皇在自己的身上种下魂图,那么就证明临沧跟其余的魂皇不是一伙儿的,甚至可以说他们是站在了敌对面;可是在成为了魂皇之后,临沧从自己的身上将那些魂图夺走了,甚至还连带着一些魂器。魂皇们不是傻子,临沧的魂图似乎也没怎么隐藏,其余的魂皇难道会不知道?如果魂皇们知道,到底又对临沧是怎样的看法?
而此刻,临沧假装自己是个精神分裂,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帝影儿和天释儿之类的分、身,却要这样装出来,这其中的关系实在是错综复杂。
如今左澜就只能分析两种情况,其一,临沧与其余的魂皇是仇,那么临沧夺走魂图、假装自己有分、身,都是在要针对魂皇的;其二,他们是盟友,或者说一开始是仇,可是在临沧成为魂皇之后,不知道出于哪种原因,他们成为了友,这个时候,临沧之后做的一切都应该是符合魂皇的利益的。
然而第二种推断是不合理的,如果偏要说临沧是成为魂皇之后才与其余魂皇结好的,又为什么要夺去他的魂图?
左澜皱着眉,却忽然想到了一个理由。
魂皇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他的身上种下魂图呢?那是逆天改命,就算是魂皇这样的修为境界也会遭到天地的报复,一定有极大的利益才会让人敢这样做。
既然是种下,那么拿走的话,是到了收获的时候吗?
临沧看着他虽然面无表情,眼神却有些微微的闪动,觉得很好笑:“你脑子里又转着什么想法了?”
左澜冷淡道:“我想看看你的魂阵。”
临沧表情微变,埋下头来,伸手去按他的头,那长长的黑白头发落进玉青八极盘里,被下面的液体沾湿,他伸手沾了一点:“我的魂图,不就是你之前的那些吗?”
他现在是来到了左澜的魂图空间之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临沧也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样奇怪的魂图。
不过存在即有道理,他藏下内心的担心,轻轻一挑手指,自己的魂图铺展开,竟然有十丈方圆,广阔无边,以他所在位置为中心,想着玉青八极盘的外延,向着外面的黑暗展开。
那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魂图展开去了,这个时候却成为了黑暗里唯一的光亮,除了魂阵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
这魂阵的排布跟左澜的魂阵被夺走的时候是一样的,看到这熟悉的魂图,他几乎眼一热就要掉下泪来,只是看着临沧那奇怪的微笑的表情,他又忍了下来。
看向了临沧的身下,那一片却是一个刺球一样的光团。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是个神经病。”他故意用了神经病这个词,然后笑看着临沧。
临沧听不懂:“这是什么病?”
“一种硬要假装自己有分、身的病。”左澜挑眉。
临沧:“……”
他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左澜因为吸收魂力而变得红润起来的面颊,“总之,我希望你相信我。”
他这句话后,很久没有说话,左澜也没有说话。
左澜就那样深深地望着他,忽然抬手遮住他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眸,轻声道:“临沧,别这样看着我,我可能会心软。”
临沧眼前是一片浅浅的黑暗,他握住了他的手,薄薄的嘴唇勾起来,然后慢慢地将他的手拉下来,吻了一下,这是左澜的精神体,可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你这是相信我了吗?”
左澜心想,不相信又能怎样?
“我本来不该再相信你,可是我是个很固执的人。我不想认输,也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输家,我不希望,自己看错了你。”
左澜这样说,一低头,却竟然有流泪的冲动,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诉说如此丑陋的自己啊。
“固执,不肯认输,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总是这样。”
他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只因为,临沧的眼神前所未有地温柔。
他将他拥入自己的怀中:“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
左澜是在对他袒露自己的心迹。
其实他不敢告诉左澜,自己是曾经真的背叛了他的,只是如今,梅子青他们的事情已经逐步地清楚了,那些事情的发生也近了。
时间不多,外面还有崇礼他们等着,左澜打坐太久怕是不合适。更何况,现在还在魂院任务期间。
“我其实原来是真的有变成两个人的,并且的确是帝影儿和天释儿,不过现在我就是我,那是我在成为魂皇的时候留下的隐患,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了。”
临沧决意要将一下东西告诉他,只是这个时候的确不是最佳,就算他告诉了左澜,左澜没命活下来,一切都是空谈。
左澜沉默,他知道临沧是要说什么的。
“你方才遇到雷罚的时候我很担心,我怕你抗不过。”临沧终于露出了几分脆弱的表情,不过转瞬就消失不见了,他的脸上还是那种淡然的胸有成竹,有一种人是生来就要成为上位者的——比如临沧。
“我也遇到过这样的雷罚,不过那是在我成为魂皇之前。你很厉害,虽然雷罚的威力还不算是很强,可是你此刻的实力距离我当时跨入化虚境界魂皇门槛的那个实力,还差了许多,我是魂尊巅峰,而你此刻不过是个魂师。能够劈散雷罚,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这算是夸奖吗?
左澜听着总觉得怪怪的。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没有插嘴,继续听下去。
“天道有常,你走的是逆天的道路,会引来雷罚也是正常。”临沧的手指抬起来,弹了他额头一下,然后指着玉青八极盘,“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能够自己把魂图做成魂器的,还是自动的——这是天地之间降生的魂器,品级够高的话,刚刚出来的时候就会受到天地的认证,如果它们的质量不合格的话——会被一道雷劈掉,就像是你之前的重锋、焚天锥,合格的话,就会被天地规则打上一道印记,从此,你的这玉青八极盘,也就能够出现在别人的魂图上了。”
左澜忽然觉得毛骨悚然,用一种慑人的目光看着临沧。
天地规则,天道有常。
这样的事情……
以前就知道魂图的事情了,新的魂器出现,也会自动被规则计入魂图之中。
同一个魂图可能会出现在同时代很多人的魂阵上,这些人也许就会因此厮杀。
不过一则因为要达到魂爵这次层次很难,二则因为有了伪造魂器的存在,所以这种情况不多见,而且随着新的魂器不断出现,魂图也多了起来,相对地来说,不同的人的魂阵上出现同样的魂图的几率就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