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皇崇阎,一直是梅子青这个魂皇首席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时时刻刻都散发着一种压迫力。
面对他的询问,梅子青一笑,却很坦诚:“你们都已经猜到,何必还让我卖这个关子。”
江山也笑:“有天嘉这种东西的存在,事情不正常才是真正的正常吧?反正……”
反正什么呢?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
“说起来,那杆旗,在左澜的手里,真的没问题吗?”江山忽然又问了这个问题。
梅子青刚刚转身,也准备走了,可是听到这句话停住了脚步,“这有什么有问题的吗?你真正想说的话,不如也说出来吧。”
“没有什么想说的,我只是在想,这样到底值不值得。”江山不知道为什么嗤笑了一声,望着梅子青的背影,最后那笑意又渐渐地敛住了,表情沉沉地,轻叹一声,“罢了,都已经是被埋进黄土里面的事情了……”
梅子青沉默了很久,重新迈开脚步,消失在了密室之中。
留在密室之中的崇阎和薛冰,对望了一眼,而后看向江山,同时道:“你何苦揭他伤疤?”
“道不同,不相为谋。”
江山丢下一句话,也走了。
道,道道道皆可成大道,世上还有什么道不同的说法呢?
无法是道道道,是否都能成为道本身的问题。不可通之道,便不谓之道了。
临沧不知道他们之后的谈话,也不知道江山问出的这个问题对他们的计划有什么意义,他只是拿出了通讯珠,看了一眼,在外面站了很久,才给他回复了消息,“逐月天梯等你。”
后面还有蜘蛛网一样的东西……不知道,他到底能够走到哪里……
逐月天梯啊……
左澜看了这消息,心里倒有说不出的失落,他从自己的房里走出来的时候,临沧恰好踏入自己的房中,永远是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
已经是凌晨,本该是月上中天的时候,却依旧是看不到月。
逐月天梯,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这相当于一个随机触发的隐藏任务,等着合适的时候开启。
左澜现在是不知道怎么能够踏上去的,可是他大致知道逐月天梯出现的位置。
第一魂院最高的地方,魂院塔的塔尖上。
他举目望去,心底却忽然月色一样柔软。
没有月色,即便是踏着星光,似乎也能够满心平静。
“你来,也是看逐月天梯的吗?”
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忽然从很高很远的地方传来,左澜还站在广场的台阶上,距离魂院塔有一段距离,可是那个声音,还在他的前方,还在他的上方。
清冷之中,还有几分奇异的沙哑。
左澜抬起头,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眸,“天嘉。”
“你我之间,也算相互之间神交已久。”
很不像是天嘉,可又的确是天嘉。
左澜抬起头来,看到天嘉站在塔尖上面,瘦瘦长长的身子,深灰色的衣袍,让人忍不住想象他披着一身月光站在那里的时候。遗憾的是,此刻没有月光,只有星光,细碎的、点滴的星光,他的头发,在那一瞬间,似乎也变成了灰色。
“如果此刻,有那样一轮素月,真是再好不过了。”
天嘉说出了左澜内心深处的想法。
如果有一轮月,真是再美不过了。
尖尖的魂院塔,一只青鸟的雕塑,展翅欲飞,而天嘉站在青鸟长长舒展开的脖颈上,手中握着一壶酒,柔软的头发被风吹散了,若是有月,当真是仙人一样了。
不过天嘉说的有月,大概跟左澜不是一个意思。
“我总觉得,此刻的天嘉不像是天嘉。”左澜直言不讳。
现在看不清天嘉的脸,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天嘉却喝了一口酒,将那酒壶从百丈高的地方抛下来,坠落在塔下面,他的轻笑像是来自虚空,淡淡浅浅,有一种难言的神秘:“三日后,你左澜,葬身于逐月天梯。”
第一百三十七章:魂院大比·抵死
天嘉是个疯子。
左澜再次这样觉得。
可是他的话,却让他从内心深处涌起了一种难言的不安。
只是他不能暴露一点,而是抬起头,对着天嘉一笑。
天嘉随手一指天,那修长的手指有一种枯枝的感觉,让左澜想起了在第九魂院的焚香式外面看到的老头子,那种浑身都落满了灰尘的感觉。
“知道什么叫做天道吗?”
左澜等着他说话。天道这种话题,实在是太过玄妙了。左澜完全是抱着一种纯科研的想法去看天道之类的东西的,换句话说,他的研究方法一向跟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去体悟,而他自己——颇有一种冷眼旁观的味道。
这种感觉常常让左澜很飘飘然。
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然而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这种心态很见鬼。其实一点也不该是这样的……
天嘉似乎是笑了,他说:“如果你知道,天道就不叫天道了。”
左澜:“……”
我可以先把这贱人拖下来打一顿吗?左澜内心简直是一万头草泥马开始狂奔。
只是天嘉的目光又垂下来了,“我说天道是什么样,天道就是什么样。”
天道如我,天道顺我。
左澜一下就知道他背后藏着的话到底是什么了。
可是这一刻,他看向天嘉的表情充满了嘲讽:“你的天道,不是我的天道。”
“可是我说你会死,天道也说你会死。”
而后天嘉抬头,看着那星空,手指轻轻一转,有一种堪称寂寞的弧度,似乎希望看到天空之中出现什么,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那偶尔闪烁的星光。
于是天嘉又笑了,又消失了。
那一刻,左澜觉得有什么已经明晰了,在他的大脑里面……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那魂院塔的塔顶,一直振翅欲飞的青鸟——
天道,什么是天道呢?是自己收起来的那一杆没有品级的叫做“无极”的旗,还是自己那不知道底细的玉青八极盘?是消失的神灵,还是一个个减少的神仆?是天嘉在古战场最孤独的身影和眼神,还是他在第一魂院魂院塔塔尖上那寂寞的手指?
左澜是不清楚的,如果问他——
“你觉得天道是什么?”
“天道是我。”
左澜豁然抬首,那塔尖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人,衣袍猎猎,长发却有一种苍凉的意味,只有他那沉着的气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浑厚和尖锐。
“你怎么来了?”
星光下,他那黑色的头发成为了泼墨山水,白色的像是浮在空气里发光的蚕丝。临沧从这高高的地方凝视着他,却在他一问之后从高处飞跃而下,急速地下坠之后,便已经近在咫尺了。
“天道是你?”
方才问话的人是临沧,答话的是左澜。
左澜说:“天道是我。”
可是此刻,临沧抬起自己的手掌来,摸了摸他的头,竟然轻笑了一声,那薄薄的嘴唇抿起来,有些轻浮的意味:“天道是我,不是你。”
天道是我,不是你。
这句话的意思,左澜现在是不明白的,临沧也没有指望着他明白,可是很久很久以后,左澜坐在崖边,等待着有的东西开花结果的时候,就明白了。
此刻的左澜,只是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然后将他的手拿下来:“你还在生气吗?”
“我不过是担心你。”此刻的临沧坦诚极了,只不过转眼就已经岔开了话题,“天嘉刚走?”
“是。不过我以为你都听到了。”左澜定定看着他,似乎想要从他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之中读出什么来,可是他的眼却被临沧伸手遮住了,“怎么了?”
下一刻,唇别封住了。
左澜的眼前只能看到隐约的光,临沧的手指搭在自己的眼皮上,温暖的,粗糙的,干燥的……
他的头发落进他的脖子里,有些发痒。
看不见的左澜,只能伸手抱住了临沧的脖子,模模糊糊道:“你干什么?”
然而临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弯起唇角,让他感受自己唇边的弧度。其实身体已经疼痛到完全没有知觉了,可是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的感觉……
感情是一种麻醉剂吗?那他最好的麻醉剂,应该是左澜。
原本只是梅子青的一颗棋子,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枚棋子,早已经脱出了所有人的掌控。而这当中,就有自己的推手。
他湿润的吻爬上了他的眉心,而后烙印下来,他退开一步,而后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明天——”左澜有些犹豫。
“赛程延长一天了,剩下的明天继续。”所以今天是属于他们的。
那种隐藏在心底的担心,真的时时刻刻都存在。
左澜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题已经被临沧转移了。
临沧不想说自己是不是听到什么了……就算是最后一句,不也很是惊心动魄吗?
天道要左澜死,可他临沧,却要左澜活。
天道是什么?天道是——
“睁开眼吧。”
临沧的手掌,终于慢慢地放开了,呈现在左澜面前的是一片漂亮的湖面,凉凉的夜风吹过来,有几分波澜掀起来,却不急,耳边能够听见那种暗涌的声音。
一片广阔浩淼的湖区,夜色沉寂,月挂在西南,已经斜在了天边。
他愣在那里,明显是在自己闭眼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地方了,从第一魂院的魂院塔下面,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是很快他就凭借自己对大陆地理和大陆史的了解,猜出了这个地方。
临沧道:“中原区的暮风,东区的沉日,西南的雪雾,东南的压城云,还有——西区的吞月。”
魂大陆五大胜景。
而这里,是西区的吞月潭,这个时候早就是过了子时,往凌晨迈进,周遭静寂,没有一个人影。
这吞月潭在一片广阔的平原上,只是周围长满了细细长长的雪松树,一片密密麻麻的,成了一片片的雪松森林,将这一片吞月潭围在中间,不过在东西的方向上,却是分开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人为地在这地方一刀砍下,湖水顺着东西的河流出入。
左澜他们现在是站在东边,面向着潭的西面,这个时候只能看到广阔的湖区一片细流涌动,湖水的尽头是河水,而这河水,却像是一条玉带,潺潺地向着雪松自动让开的那一片空隙而去。
顺着这空隙望去,视野狭窄的同时,在放开了向着远方的时候又带有一种特别珍贵的开阔。
视线,是没有尽头的……
左澜只看了这样的景致,便有心胸为之开阔的感觉。
中原区的暮风,只让人觉得神秘,变幻莫测,有一种参与到天地玄奇之中的感觉;而这西区的吞月潭,却已经让他有一种完全为之宁静的寂灭了——极动之中蕴含极静,又如何统一……
“造物真是神奇……”
左澜还是忍不住,感叹了这么一句。
“天道衍化之力。”临沧也没忍住,这么一说,只是说完就后悔了。
左澜回过头来看他,眼神平静,“你到底听到了多少?”
临沧忽然就笑了,“我以为你已经忘了这个话题。”
“傻子。”左澜只是送了他两个字。
现在两个人已经西部第四魂院地区了,一瞬间转移,这得要多强大的神识覆盖才能办到?缩地成寸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瞬移,也得要神识覆盖——除非临沧的神识能够覆盖半个大陆。
左澜忽然就笑了,他最应该感兴趣的应该是——“你怎么过来的?”
“没有传送阵。”临沧换了一个说法。
于是左澜知道了,“果然你也是个变态。魂皇们的神识覆盖范围都这么恐怖吗?”
“也不是永远的。”
左澜听完这句,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他们站在一片草地上,左澜干脆坐了下来,双膝一盘,就转过脸去看那一轮月,“什么时候这月才会沉下去?”
“沉下去的那是沉日,这里的月,是被吞下去的。”
临沧微微一笑。
接着左澜就又转过了身子,将他拉下来,却主动凑上去吻他。
他拽住了临沧的衣领,嘴唇贴着了他的嘴唇,伸出舌头去舔吻,临沧的呼吸一下就有些乱了。
他看着左澜,左澜也看着他。
左澜的皮肤在月光下面有一种淡淡的瓷白的光泽,临沧忍不住伸出手,搭了一下他的脸,最后又似乎像是想到什么,想要收回。
只是左澜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而后将舌头伸出去,探入他口中,缓缓地搅动着,只是似乎不是很习惯,于是又缩回来,顺着临沧那尖削的下巴,一路吻了下去,停留在喉结的位置。
他含住了他的喉结,用自己的舌头抵住了,临沧立刻感觉到了一种灼热的温热。
“左澜……”
左澜没有说话,只是抬着眼看他,那一双黑色的眼眸里终于也有一种很奇怪的怜惜。
临沧半弯着身,一抬眼,长长的眼睫跟着他的动作一掀,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冽和……温柔。临沧就着这个姿势,反手将左澜的下巴抬起来,一个绵长而深入的吻。
他还不知道左澜是想干什么。
而左澜,对这样的反转略微不满,他强压着临沧的两肩,逼着对方也盘坐下来,接着整个人也跟着倾身过去,他回吻他,于是整个吻就变得热烈起来。
伸出手去,抓在临沧的腰带上,却被临沧按住了,左澜皱眉:“你……”
临沧心底一叹,那种烧灼一样的痛苦又开始起来了,只是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自己,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熬着,甜蜜又痛苦地熬着……
“吾今为君宽衣解带……”
一听临沧这话,就算是左澜脸皮再厚也有点扛不住了,自己主动的时候本来就……当下咬牙:“你说什么!”
临沧暗笑他脸皮薄,却也不肯再说什么,手指从他的脖颈上划过,而后落下去,解了他的衣衫,“在里面受伤了吗?”
左澜说“没有”,然后沉默,他过去坐到他的腿上,双手落下去,“不过遇到一些很奇怪的场景,那是你想让我看的吗?”
“故事总是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临沧的话忽然就没说出来,他眼神深暗了一瞬。
左澜的手掌已经放到了他下腹去,衣袍解一半,也只有上面还衣冠楚楚。他又去吻他,却不再说一句话,临沧僵硬着没动,他只是用那种很珍视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眼前的左澜,主动吻他,伸手抚慰他,为自己宽衣……
“你别这样一副禁欲的样子,我很为难。”
坦然的左澜——很欠操。
临沧火气上来,几乎忍不住想要将他一巴掌拍倒了再按住做个地老天荒,可是他不能,因为有的事情太难得……
“我一直以为你很禁欲的。”临沧出言调侃,在他这话出口的同时,左澜手中的力道加重了,圈住那东西加快了转动的速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咬住了嘴唇,冷风从他的胸前吹过,有一种战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