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爽听了这话,还当杨嵘嵘跟其他小伙伴一样,好心来探望自己,结果被他老婆那股绝对零度的气息给冻伤了。
赶紧解释说:
“那个……毛羊羊,是不是荣轩有地方得罪你了?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你也知道的,那时候我出了事儿,他着急得很,估计给谁都没好脸子,哎,反正他人就那样,下次我说道他,你这边就宽容宽容吧。”
杨嵘嵘在心里把包爽骂了千遍万遍,听到个Sв差点连命都丢了,还替那人说话,只想立马能瞬间转移,弄块板砖把包爽活活拍死得了。
于是便带着怨气,说了句:“下午记着去咖啡店找A先生,要不去的话,我也帮不了你了,你就等死吧!”
也不等包爽说“去”还是“不去”,对方便把电话撩了。
包爽听着嘟嘟声,心想今天又不是愚人节,这毛羊羊跟自己玩儿什么飞机呢?
演谍战剧呢吗?还去秘密基地找A先生?
可转念一想,杨嵘嵘耍自己玩也没意思,更何况听他说话也不像刚喝过一斤假酒。
低头看一看表,哟,都快一点了,包爽陷入了思考……
当他出现在咖啡店的时候,店里除了服务生,只有寥寥几个客人。
除了谈恋爱的和单身女性,这店里就一个单身男人。
他有些忐忑不安地走过去。
正想着怎么说,那人自己抬起头来给他打招呼了。
包爽看着那人约摸三十左右,长得挺普通的,圆脸微胖,但是不像一般胖子那样憨厚,面向挺精明的。
“你是A先生?”
那人看了看包爽,点头说是,然后请他坐下。
“你就是包爽先生吧?”
“嗯。”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杨先生委托的私人侦探。”
包爽觉着莫名其妙,“侦探?调查谁呀?该不是调查我吧?”
“不,是调查你身边的黎先生。”
包爽当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啊?你们没事调查他干嘛……”
那个叫A先生的侦探看他有点激动的,示意他小声一些,从容地说道:
“我的委托人认为你之前的车祸可能和黎先生有脱不开的干系。”
包爽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嗤笑一声。
“那你的委托人也应该告诉你,我和这位黎先生关系斐然,‘脱不了干系’是指他害我——开什么玩笑?!”
侦探也不急着辩解,从包里拿出一份检验证明给包爽。
“我的委托人在你住院的时间去了美国,一来为了得到这份报告,二来……这个等一下再说。”
包爽拿着那叠纸看了片刻,上头全是英文,他看得磕磕绊绊,只能大致分辨出是调查事故原因的报告,可惜关键的专有名词一个也看不懂。
侦探说:“这份报告是杨先生托了关系,让美国NTSв(国家交通安全委员会)给出的报告,上头的大致意思是车祸的直接原因是防加错油装置缺损了。我可以给你解释下,这个极小的装置得承担一部分消除静电的工作,所以当你的车在高速行驶时车体产生大量的静电却无法释放的时候发生了着火的现象。”
“但……但是我的车祸在这里也进行过评估,给出的结论是我驾驶不当,自负全部责任…”
侦探点头,说:“这也就是我的委托人偷偷赶在黎荣轩处理废车前把车先送去国外检查的原因。”
包爽盯着手里的报告一言不发,其实他也有一个困惑,他清楚的记得他的车在交给黎荣轩之前没有故障,突然说坏就坏确实蹊跷。
侦探又拿出一张光碟给他。
“据我所知,你的车之前一直有送去4s店做保养,部件一个也不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哦,还有,据说之前有一回,你约了杨先生他们一块儿去三亚,结果就在出发前一天突然食物过敏,而肇事的厨子第二天就消失了……你不觉得这些都太巧合了么?至于这里头的真正奥秘,你拿回去听听这张碟就都会明白的。”
包爽看着桌上的光碟,露出半信半疑的眼神,思想斗争了片刻后,还是连着报告一起收进。
“对了,你刚才说杨嵘嵘去国外的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侦探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委托人那天在医院里,和黎先生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他说要当着你的面揭发黎先生的所作所为,结果……你懂的,被黎先生威胁了一番。经过我这段时间对黎先生的调查推断,撇开他有精神问题不谈,我认为他本身完全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所以我建议我的委托人暂时留在国外避避风头。”
他的这番话彻底打击了包爽的三观,他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这不可能……他不会……”
侦探却无比残忍地告诉他,自己说的统统是事实——
因为杨嵘嵘偷偷录下了和黎荣轩的对话!
那天,包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一路上只觉着浑浑噩噩,他可以把美国人出的报告当做假的,反正他也看不懂,只有那张碟是他没法忽略的。
他觉着自己突然成了沙漠里的鸵鸟,真只想把碟扔了,脑袋埋在沙子里眼不见为净……
回到家,黎荣轩恰巧不在,包爽将碟片放进笔记本,然后无比忐忑地戴上了耳机。
第二十七章
光碟在笔记本里运作起来,耳机里传来了对话,是杨嵘嵘的声音。
“黎荣轩,包爽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只是一条狗,一条只能冲你摇尾巴,只能一门心思讨好你的狗?”
“对,他就是我养的狗,只能看着我,我就是不许他心里想其他人,尤其是你!”
“说你变态都玷污了变态这俩字!就算只当他是条狗,你怎么忍得了心用这么龌龊的手段叫他死!”
“我没想他死……修车的技师水准不错,对分寸有把握。”
“有把握?高速公路上飙车都是把脑袋搁在刀刃上,谁还敢说有把握?黎荣轩,你真是疯了……我要问你,他要是现在就死在手术室,你打算准备怎么办?”
片刻的静音过后……
“如果他死了,那都是命……”
“黎荣轩,你说要是咱俩今天的对话给包爽知道了,会怎样?”
淡淡的一声冷笑。
“恐怕你没这个机会……”
……
……
……
“侦探先生,我要是说了,你可千万记得给我保密,黎少给了我不少钱叫我不能往外头说的。”
“行,我保证,你说。”
“哎……那天黎少主动找上我,让我晚餐多加一道车厘子红烧肉。我就奇怪了,我问他:‘包先生不是对车厘子过敏的么?’,他叫我别管那么多,就放两颗,炖好了再挑出来。我说我不敢,有些人吧食物过敏特别严重,吃了致敏的东西呼吸不畅死过去的都有,可黎少让我放心。第二天一早他却突然通知我说我给解雇了……我一个小厨子,哪里敢不听他的,完了临走他又付给我一笔钱作补偿,还让我千万别把昨天的事儿说出去。”
“那他有告诉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他哪能跟我说这么多呀……哦,对了,包先生他还好吧?说实话,我后来一直挺懊恼的,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害过人……”
……
……
……
“安安,我知道打听这些等对你很残忍,但是我觉着你还是应该说出来,让更多人能知道他的真面目。”
“说出来又怎样?你能让黎荣轩去坐牢?还是在他脸上也来一刀?”
“这些我们也许做不到……但是你说出来至少能帮到还被蒙在鼓里的人。”
接下来有一段长达半个多小时的劝慰……
“那天我朋友的酒吧新开张,喊我过去玩,在那儿我和一个男人玩桌球玩疯了,我觉着那人挺不错的,长得帅又放得开,我就情不自禁亲了他。谁知道黎荣轩居然半途杀出来,一见这情景就跟我对骂。后来我才知道我亲的那个男人是黎荣轩的情人……切,那个黎荣轩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还神气个屁。”
“那后来呢?”
“后来我朋友赶紧把我拖走了,还说我捅了篓子,把黎家的二少给得罪了,让我赶紧找个地儿躲起来。我心想不过就亲了一下,有本事他捉奸在床啊!于是也就没放心上。结果……过了一个星期,我夜里拍好片回家,路上让俩流氓拖进辆面包车里,他们说我犯贱有人要给我点教训,然后我就给喷了药昏了过去……醒来以后,给丢在路边,一摸一脸血……你看,脸上,从这儿到这儿,那么长一道疤,我之前可是做平模的……”
紧跟着到这儿,是一段劝慰的话,完了挺A说:
“那么你能确定这个要教训你的人就是黎荣轩么?”
“废话!除了他,我可不记得我得罪过其他人,而且吧,当时我晕晕乎乎之间好像听见那俩人在说‘黎少’、‘钱’什么的。后来据我了解,给黎荣轩私底下教训过的人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大家都说黎荣心理变态得很,见不得他男人跟别人好,谁要是跟他男人接触多了,谁就得倒大霉。之前咱们圈里还有几个女的,跟他男人老在一块儿疯,黎荣轩砸了她们饭碗说是警告,其中有个不听话的,还有事没事跟他男人打暧昧电话,结果乳房给人割掉了一只……就这还不是最惨的,听说先前有人因为拿酒瓶子差点抡到黎荣轩,事后给车“误”撞,好像成了植物人,特别倒霉。”
“你说的这些都是道听途说,还是有证据?”
“证据是没有,但事情绝对都是真的。反正像我们这样的小角色,除了个别几个胆大的、脑残的,要见了他男人绝对得有多远跑多远。而且大家私底下都说,他男人真够可以的,跟黎荣轩这样的变态都能过下去,估计不是圣母转世就是神经比电线杆子还粗大。”
……
……
……
当录音结束的时候,包爽整个人从头顶到脚趾都是冷的,心也是,冻得他连牙关都止不住颤抖。
他摘下耳机,捂着脸陷入深思。
满脑袋就两个字:后怕……
就在此时,楼下却传来了脚步声。
他抬头看了一眼钟,知道是黎荣轩回来了。
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报告折起来塞进兜里,点了鼠标退出光碟。
而黎荣轩见包爽难得没主动出来迎接,便上楼找人,推开主卧,没人,次卧,也没人……
另一头,包爽心急万分,连点了几下鼠标,该死的碟片居然卡住了!
他又焦躁地连续点了好几下,终于笔记本缓缓地把碟吐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将碟抓出来,可手上全是冷汗,一个打滑,碟片掉在了桌上。
而就在此时,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包爽脖子僵硬地抬头一看,黎荣轩正安静的站在门口观察着他……
他心头一紧,立马在那人怀疑的眼神里把光碟拿起来,紧紧捏在手里。
黎荣轩看他一脸紧张兮兮的,就问他:“怎么了?”
瞥了眼还来不及收好的耳机,又问他:“你在看什么,还需要带耳机?”
包爽硬扯出一个微笑,“看碟,这……挺无聊的不是,随便找点东西看看。”
“看碟?那我进来的时候你紧张什么?”
黎荣轩说着就要过来拿包爽手里的光碟。
包爽赶紧把手背到身后,编了个理由搪塞说:
“我……那个,行行,我都招了行么?我刚在看毛片,就是日本女优啊,АV啥的,我怕你知道我看这个又不高兴,所以刚正偷看着呢……”
听了这话,黎荣轩确实挺不高兴,酸溜溜地问他:
“女优好看么?”
“没……打发时间而已,肯定没你好看……”
说着就把黎荣轩往外推,“走走,吃饭去。”。
一边趁他不备,把碟随手塞进了书架的缝隙里。
包爽知道黎荣轩疑心重,怕他提前发病,只好面上装得跟没事人似的,心里却悄悄盘算着怎么跟他和平分手。
那天夜里,包爽实在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怕黎荣轩察觉,他硬着头皮吃了点东西。
洗澡的时候想起被自己藏起来的报告和光碟,一下觉得反胃得不行,赶紧冲过去抱着马桶吐得一干二净。
上床的时候,黎荣轩已经睡下了。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刻意跟枕边人保持点距离躺下,闭上眼想心事。
突觉背后一暖,黎荣轩正贴上来抱着自己。
包爽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只听那人说:“阿爽,你今天晚上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包爽把手附在黎荣轩的手上,原本想拨开的,转念一想,不行,表现得忒明显,只好摸摸那只手,说:“没有,你想多了。”
黎荣轩这么个嫉妒敏感的人,立刻觉察到包爽今晚的冷淡,说话带了点莫名的敷衍。
他心里一沉,可再一想,这人如今跟被圈养的宠物似的整天关在家里,确实有点憋屈,便难得反过来哄着他:“你最近不是觉得无聊么,我下个星期就休假陪你旅行,地点你来选,好么。”
包爽嗯了一声,心想自己哪敢呢?万一要又做了什么不和黎少心意的事,那自己这条狗就算改做猫了,拿九条命都不够花的……
黎荣轩想同他多说两句,无奈包爽一副蔫蔫的样子,也失了兴致,便不再做声,抱着他睡了。
黑暗中,黎荣轩发出轻缓绵长的呼吸声,包爽却睁着眼睡不着。
信息量太大,他一时半会还没理解透,在自己心里一向坦荡清高的黎荣轩怎么突然就成了个内心阴暗、下手歹毒的人?
算计别人不够,还算到自己头上来了……
最叫包爽心痛的是,那人只当自己是他养的狗,要一不乐意,想弄死就弄死。
想到这个,他觉着鼻子泛酸,是,他包爽过去是不是个好人,太花心,太爱玩,但是这回他真是放了真心,怎么就落了这么个下场,悲哀,太悲哀。
他偷偷抹了把脸,觉着自己真是活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直到后半夜,他才有了睡意,当睡到凌晨四点的时候,他幽幽的转醒,突然觉得身后的温度没了。
他转身一看,边上的位置空了。
他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于是赶紧起身去找,悠长的走廊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只能看到尽头的书房发出一些微弱的光。
他跟着光线走过去,赫然发现书房的门虚掩着,灯光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贴着的门缝看去,他吓了一跳。
整个书架上的书都落在地上,散了一地,包爽暗道不妙——那张碟难道?
向书桌的方向看去,恰巧和黎荣轩抬起的视线相汇。
那人脸色煞白,神情恍惚,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他的身前是包爽的那台笔记本和没来得及拔掉的耳机,而手里捏着半个光碟,另外半个则凄惨的躺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