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听起来是好事,但却要求灵物同灵主的默契非常之高,且灵物不可生半点反心,不若,灵物很有可能反噬其主。
所幸,经由两次心魔之事,柳慕庭同溪璞的共心灵识大开,已然互通心境,溪璞也已无当日的嫌弃之心,对他极其忠诚,使用附身灵主之法完全可行。
问题便在于,高傲的溪璞乐不乐意……
于是,为了劝说溪璞,柳慕庭一大早便挑了九曜出门,拉着他东逛西逛,言道要买溪璞喜好之物,九曜听得是云里雾里:“溪璞能喜好什么东西,老子都未发觉。”
柳慕庭也给犯难了,男人若是文雅些的喜欢品评诗画,粗俗点的喜好喝酒女人,但样样都非他适合送的。可若不逗溪璞开心,又生怕他不乐意助自己。
将这新发现的御灵法同九曜说后,九曜也纳闷了。跟着柳慕庭东看西看,以灵物的眼光去挑,却未看中一点儿能让自己欣喜的东西。凡间的东西大都是些俗物,似他们这等有道行的灵物岂会喜好这些,若能有什么灵器之类的东西,兴许会得溪璞所好。
“灵器?”柳慕庭脚步一顿,思及溪璞先前见到九曜焰尾时的喜悦,顿生主意,攀着九曜便道,“九曜,你归去你的地方,寻人铸一把武器给他可好。”
咚地就是敲了他脑门一记,九曜撇嘴道:“你当灵器如此好铸!再者,未能灌注他的灵力,用之也是个废!”
“也是。”思及自己的天灵剑,柳慕庭眼底一黯,重回云灵宗后,善法真人将他昔日丢掉的天灵剑还了回来,可他还是未有灵力灌注。
便在他沉思之时,九曜的注意力忽而被一记吆喝声给吸引了。凑近一瞧,原是一男子因做生意失败亏了钱,欲要卖掉手里的一串家传宝玉,而当铺所开的价过低,不足以抵偿欠款,故而当街叫卖,围观众人一问,开价竟是一千两,这天价,便得让众人都给吓了开去。
若说这玉有多好,也不见得,别个人的玉是翠绿剔透,而他的却是白中带黄,光是色泽上便逊了其他玉一筹。且这玉,是一个双头锥状的玉,无半点纹饰,玉尖还极其锋利,只怕触手都觉得疼,自是无人喜好这等伤人之物。
卖玉人急得是热汗淋淋,一个劲地说此乃家传宝玉,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乃是天降的神石自然而成,因年代久远,方变了色,但可惜众人都无为所动。
焦急之刻,一道男音穿透嘈杂的声音而来,顷刻人便走到了他的眼前。
“老子买了!”
抛着手里得来的玉锥,九曜玩得是爱不释手,柳慕庭却是苦了一张脸。这九曜,说买就买毫不客气,可怜他先前刚用小黑子换来的钱便给花了出去,但看到九曜如此喜好,柳慕庭也只得忍心掏钱给他买了下来。
也不知九曜看中这东西什么,明明平淡无光,又利得吓人,更遑论那堪称天价的价格了。看九曜眉梢都乐得挑了起来,显然无心同自己说话,柳慕庭便未再问。出来一趟,如今已近午时,当是时候归去做饭了,一个早上给溪璞的东西都未买到,不免让柳慕庭小小遗憾。熟料归去时,溪璞的反应,让他给愕住了。
“好东西!”一打开门,溪璞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就往九曜欺去,蓝影一花,一狐一鱼龙王便纠执上了,而他们彼此的手,正扯在九曜买回来的那个玉锥上。
“这……”柳慕庭愣了,莫非这玉锥是什么好东西,以致这两人都咬牙拼命地争抢。
九曜被抢了个不及,差些便将玉锥丢了去,心怒一生,使着两手拉扯挂玉的线,嘴上骂咧道:“滚你的,这可是老子花费一千两买回来的东西!是老子的!”
溪璞横了他一眼,话不多说,直接生扯,扯不动了,指尖凝起一小团水流,便朝九曜打去。
九曜身子朝后一仰避过,掌心里也聚起了一簇火苗,往溪璞拽着玉锥的手打去。
你往我来,你打我拆,两人都未动用全力,仅施小术,便斗得是不可开交,连一向沉然的溪璞面上也胀了红酡,哪怕柳慕庭身居远处观望,也能听到滋滋的电击声在两人对接的眸瞳里响起。
柳慕庭看得是不明所以,想着两人打架也不是一回事了,索性便不理会,径自钻进了厨间,不多时,便听外头传来了嘣的一道线断声,随之,九曜大笑欢呼之声也接着响起。
摇头苦笑,柳慕庭在九曜爽朗的声音里继续做事,熟料,溪璞一声嘶吼:“柳慕庭,你将这家伙手上的东西给我,我附身于你,助你参加宗灵之争!”
此话一落,砰地一声摔门声响,风影一晃,便将九曜手里的玉锥夺了去。
柳慕庭含着深意地将玉锥放入微愕的溪璞手里,郑重地拍着他的掌心:“一切便拜托你了!”
“……老子的玉锥!”九曜发飙。
柳慕庭接招:“九曜,我出的银两。”
“……”
九曜默默地化成原形,蹲到墙角边,刨土画圈圈……
也不知这玉锥是什么东西,溪璞也是爱不释手,吃饭时,将这断了的线窜了起来,张扬地挂在胸前。他的衣裳单薄,内里并无内衬,是以动作间,不免露出片余胸前风光,将这玉锥现了出来,看得九曜的磨牙切齿,若非柳慕庭在场,真想一拍桌子,同他干一架。
柳慕庭毫不理会两人的剑拔弩张,气定神闲地吃饭,规规矩矩地收拾碗筷,而后——
“老子还未吃呢,怎地将老子的碗捡走了!”
“你们继续瞪,不必吃了。”嘴上说着,手里的动作却是麻利得很,三两下,溪璞连同九曜手里的碗筷,都被柳慕庭捡了个干干净净,一点儿残渣都不留。
没饭吃了,两只就怒了,一怒起来,挽袖子,开打!
“留下一千两银子的东西,要打出去打。”
冷冷的话音一落,两只立时老实了,坐了回来,乖乖地不敢动,只能堵着气,朝对方吹眉瞪眼。
“这究竟是何物,缘何你们如此喜好。”这心底的好奇还是消不去。
溪璞同九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摇了摇头。
“老子也不知!喜欢便是了!”
“我也不知,只觉并非凡品。”
叹了一声,知晓灵物对灵器的敏锐度极其之高,自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柳慕庭便坐了下来,同溪璞道:“你方才所言非虚,你知晓如何助我?”
溪璞颔了个首:“这几日我也曾看过你的书册,大致了解了一些,但我虽附身于灵物之中,却是从未附身于他物之上,故而我也未有经验,不知可否助你。”
柳慕庭眉头略蹙,敲击着掌心,算道:“宗灵之争,首要的便是测灵力。我身上至今仍未有半点灵力,故而第一步便会先被刷下去,若想通过,如今瞧来,便只得靠你附于我身产生灵力了。”
“嗤,”九曜嗤笑了一声,抚着肚子笑道,“先不说你们可能得成,便是靠混小子的灵力,一测便知是假,这混小子灵力何其之高,你一个毫无灵力之人测出来,还不露馅!我说你这法子,压根便不通用,那劳什子的真人唬你来着!”这宗灵之争,乃是柳慕庭成仙路上的转折之战,九曜岂会如此容易让他参加,自然言辞中不断地打击柳慕庭信心。
九曜的话一落,柳慕庭同溪璞也沉默了,溪璞略一沉思,掂量道:“我试试收些灵力看看。”
“也可。”柳慕庭豁然起身,看了外头正毒的太阳,便道,“不论如何,试过方知,而今在此处修炼不便,我们上落庭山罢。”
“好。”
说走就走,关门而去。
“喂喂喂!你们将老子放于何地!”
第三十三章:附身于体
未免这两个不将他放在眼底的人背着他打情骂俏,九曜化作了狐身,偷偷摸摸地跟着柳慕庭俩窜了上山。云灵宗所在的云灵山脉巍峨高耸,连绵起伏,峰峦叠翠。其中一脉的落庭山地势最为险要,高耸入云,亦是云灵山脉中灵气最为馥郁之地,许多弟子课余之时,都会来此寻个僻静之地修炼。
但今日柳慕庭来,便甭想着能安静修炼了,盖因他身后,有一只专门捣蛋的坏事狐狸!
寻个角落,捏着个假嗓子,九曜一扯喉咙,朗声大喊:“大伙儿快来啊,柳慕庭师叔在此,言道今日要教众人一日之间暴涨灵力之法!”
轰隆隆,轰隆隆,响彻山间的脚步声,宛若万马奔腾而来,不过须臾时刻,柳慕庭便被淹没在一群双眼泛光的目光之中。
“呃,大伙儿好……”
好不容易将众人打发走,柳慕庭一拭头上热汗,同溪璞面对面站好,准备沉定入神,以念生力,熟料忽而间狂风大作,陡然间,不远处的树木竟烧了起来,蔓蔓大火正有向己扑来之势。溪璞冷哼了一声,水流一出,任你大火再旺,也得熄了个干净。
收手之余,正见柳慕庭一直在盯着那片突然起火的树丛,溪璞问道:“怎地了。”
柳慕庭眉头一皱:“此乃上风向,火势怎会如此之快,便烧了过来,莫非……”
糟,这呆子发觉了!
九曜赶忙蹬开了四足,窜了开去。殊不知,溪璞目光敏锐,一眼便见到了九曜狐影,方想开口,却被柳慕庭打断了。
“罢了,而今火势已灭,我们继续罢。”
“嗯。”
九曜再度偷偷摸摸,伏地钻回来时,愕然发现这两人进步简直堪称神速,一人一灵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溪璞竟能化为一颗更小的水珠子,坠在柳慕庭的耳垂之上附身于他,外人看来,不过是柳慕庭戴了耳饰,谁人会想到他会如此借灵作弊。
便在九曜大惊之时,柳慕庭借溪璞附身的灵力,纵出了一记短促的水流,而那水流的方向正是——
“嗷!”一记冷水扑面袭来,九曜吓了一大跳,就啥也不顾地从树丛里窜了出来,结果,不意外地暴露了自己的身形。
“九曜,你怎地在此。”柳慕庭看着那毛茸茸的毛发,忍不住就想上前摸那暖和的毛,熟料手指尖忽而气血翻涌,嗖地一下,一记水流便从指尖窜出,打向九曜。
“嗷!混小子!”九曜跳起,对着耳坠的溪璞大吼一声,结果将溪璞惹怒,竟借着柳慕庭的手接连打出水流,“柳慕庭打他!”
愕然发觉自己受控,柳慕庭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溪璞能真正附身于自己,忧的是自己完全受控,主动权并未握于自己手上。
为了能夺回主动权,柳慕庭同溪璞拗上了劲,一个要打,一个不愿打,内讧起来。九曜乐得是在地上打滚,露出了他的白肚皮,晃动着四肢,哈哈大笑他们打不着,结果,惹火了这主仆俩。
“九曜,今夜我要吃狐狸肉!”
“受死罢!”
“嗷——”
砰地一声巨响,山体大震!
烟硝弥漫,树丛乱晃。九曜低伏着身子,悄悄地挪开了一只遮在自己眼前的爪子,安全无事,又偷偷地挪开了另一只爪子,安好无恙。喝!老子冲啊——
咚地一下,就冲进了一个大洞里……
“谁在这儿挖洞,坑死老子也!嗷嗷嗷——”
愕然地看着面前这被自己同溪璞合作打出的大洞,柳慕庭还在震惊中无法走出,溪璞也是委实想不到,自己的水力竟如此犀利。
缓步凑近大洞,低头一看,正见一可怜兮兮的狐狸扒拉在洞边,挠着爪子欲爬上来,那神情要多哀戚便有多哀戚,多可怜便有多可怜,看得柳慕庭心都碎了。
柳慕庭缓缓伸手,向往洞底:“九曜,想上来么。”
“嗷嗷!”九曜奋力蹬足上攀,近了,快近了,便可碰到他心心念念的那只玉白手了……了……了了……
“嗷!柳慕庭,给老子回来,回来,回来!嗷呜——”
“九曜,好生待在那儿罢,哈哈哈!”
九曜愤怒了,愤怒的九曜要的第一件事,便是——
改你剧情!
时光又回到了柳慕庭方将围来众人赶走之时,这一次潜伏在草丛里的九曜不再生火了,改为刮风!这一次,定扰得他鸡犬不宁,不能安心!
可是,他忘了有个人是御风的……因而,在狂风的帮助下,柳慕庭进步神速,同溪璞又悟出了附身灵髓,九曜初改剧情,败!
再改,老子偏不信邪!
这一次,看老子狐啸一声,引起众灵混乱,瞧你还如何凝聚心神。
可是,他又忘了,声音一出,不便是暴露自己所在了么么么么么……因而,九曜再次以被柳慕庭禁食鸡而大败!
老子再改,再再改,再再再改!
……老子不改了,累死老子也,怕你了,呜呜。
于是,这一日,在九曜多次修改剧情都不得的情况下,柳慕庭同溪璞掌握了基本的附身御法,朗笑离去,徒留又一次被埋在地洞里的狐狸凄厉叫唤。
此后几日,一人一龙配合得愈发默契,柳慕庭也可在附身状态时,随意地使用溪璞灵力纵水。而溪璞也学会了收敛自身灵力,以免将来测灵之时露出马脚。一人一龙发觉,原来这附身于体不单是灵物付出灵力,灵主也要付出灵力和体力,以支撑灵物施展灵术附身。附身于武器,亦是同样道理。
柳慕庭未有灵力,故而始终消耗的都是体力,每一次训练下来,累得是气喘吁吁,走路都一摇三晃。所幸九曜也懂事,自己动手,给柳慕庭做菜做饭,惊得是柳慕庭讶异不已,接连赞叹九曜转性了。
还这别说,九曜做菜做饭还真有一手,厨艺相当不错。每一日柳慕庭归家,称赞他的厨艺时,他都乐得想摇尾巴,还时不时地睨溪璞一眼,脸上摆着老子会你不会的欠揍神情,引得溪璞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面的麻木,直接无视。
时光过隙,不觉已过月余,而今距离勘灵之日仅有三日了,激动得柳慕庭无法入眠,也不去练习了,让溪璞休息休息,而他则带着九曜去落庭山到处走走,放松心情。
此时正值月夜,将近十五的明月圆盘高照,拨开层层云层,现出皎洁的月色,淡淡月晖洒落凡间,笼上一层静谧。
行至落庭山的路上,趁着月黑风高好办事,九曜毫不廉耻地就是把柳慕庭的手牵起,不顾他的反对,霸道地十指相扣,喝他不许动。
柳慕庭无奈,乖乖地任由他厚实的大掌握住自己的手,感觉那从掌心中升起的灼热温度。
自他们相识以后,柳慕庭进步神速,溪璞也解开了心魔,九曜妖力也盛了很多。而这一切,是柳慕庭从未想过的,恍然发觉,九曜当真是他的福星。他一到来,素来毫无用处被人鄙弃的自己,便绽出了熠熠光辉。
“九曜,多谢你。”站定步子,柳慕庭自苍穹夜幕徐徐望向九曜,眸光如水,倒影着九曜微愕的神色。
九曜不明所以,摸着脑袋困惑不已:“你说啥呢。”
柳慕庭嘴角漾出了温和的笑意,抬手触上那对在自己要求下生出的狐耳,摸了几下:“好软,好玩。”
双耳挑动,九曜不禁蹙眉,敢情老子的耳朵比老子还吸引人,老子不服!嗤鼻一声,便将狐耳给化回了人耳,连尾巴也给收了回去,抱胸哼哧,表现不满。
柳慕庭的心那可是通透得紧,哪不知晓九曜生气缘由,他靠近了一步,同九曜的鼻息相闻,静静地抚摸着他的俊颜,不发一言。这个人明明于他而言,甚是陌生,但却在初次见面时,感觉有种道不明的熟悉感,又在长期的接触中,对其萌生一种理不清的感情,不是近似爷爷的那种亲情,不是相似溪璞同唐弘的那种友情,而是一种——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