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飞继续道:“你我就不说了,剔骨匠的传说当初真是把我吓得不轻。至于归老七,他似乎从未与廖明轩有过正面接触,背景也很单纯,年轻时做过盗墓贼,和政治扯不上关系。他跟韩癞子不一样,韩癞子家的长辈,虽然曾经也是盗墓贼,但在廖明轩的运作下早就漂白了,所以,严格说韩癞子是廖明轩的人,而归老七却不是。”
“这能说明什么?”冯家双问。
胡飞笃定地说:“这说明归老七完全可以在行动中揣着私人目的行事,不被廖明轩知晓。”
冯家双大概了解他的意思:“你是说,归老七所有事情都是瞒着廖明轩干的。”
“对,借着廖明轩的这艘大船顺势而为。”
调整下坐姿,胡飞又说:“这些之前都是猜测,直到程家老爷子找上韩癞子家长辈,一切才明朗。程老爷子抖出了炎帝陵的事情,偏偏这事廖明轩毫不知情,调来韩癞子一问才知,是蒋鸿雁私自派韩癞子去阻截你们,也从韩癞子嘴里得知了剔骨匠的存在。廖明轩这才明白过来,蒋鸿雁一直在利用他进行自己不可告人的实验,蒋鸿雁的真实身份理所当然也被怀疑了。廖明轩与蒋鸿雁谈判结果不得而知,但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如果你是蒋鸿雁,你会怎么做,你猜廖明轩又会怎么做?”
冯家双早就知道蒋鸿雁的态度,顺势推理出廖明轩的决定并不困难,于是说:“蒋鸿雁的实验还没有成功,就算心里对我这个正统再瞧不上眼,处处与我较量,我却不能死,从他要求韩癞子绑我回去而不杀我就可以看出来了。而廖明轩,当他知道蒋鸿雁是剔骨匠宗派的叛徒,自然会去调查剔骨匠的渊源。死后重生这个诱惑谁能抗拒?他一定很高兴,因为他手里已经掌握住一名剔骨匠传人了,即使那人只是个叛徒。人都是自私的,他不会放任还有其他传人存在,偏偏那个正统传人还和自己的政敌有理不清的关系,理所当然会想办法除掉我。”
胡飞赞赏地连连点头。
谁知冯家双完全不做配合,冷冷瞪着胡飞道:“现在的形势就是,即使我对你诸多戒备,不想与你牵涉过多,但你对我的几次施救,已让廖明轩把我归类到你这个阵营。逼我投靠你,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
冯家双冷笑不已:“廖明轩万万想不到,他亲手促成了你我联手。”
胡飞眼睛一亮,冯家双能主动要求联手再理想不过。于是站起身来伸出友谊之手,信誓旦旦说:“蒋鸿雁行事离经叛道罔顾生灵,廖明轩助纣为虐。冯家双冯先生,通过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个维护市民安全的正派人物,心中有正气。我真诚希望能与你合作,一同将廖明轩和蒋鸿雁绳之以法,还那些受害者公道。”
冯家双瞥了一眼他伸出的手,突然冷笑起来。胡飞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合作?我看你搞错了吧,如果要找盟友,你并不是第一人选。”冯家双语出惊人。
胡飞听罢手半垂下来,说:“你说什么?”
冯家双没有理会他,越过胡飞看向轮椅中的胎骨,道:“我说的对吧,廖明轩的侄子,廖耀辉。”
胎骨咯咯笑个不停,浑身抖动,枯瘦的身体如同发生尸变,他对胡飞说:“再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比上不上切身利益。我与冯大师,才是真正的利益同盟,彼此的保障。”
胡飞震惊,一时反应不过来,回头看冯家双,冯家双解释:“还不明白吗,他需要我给他换身体,我需要他与廖明轩的关系牵制廖明轩。只要廖耀辉与我站在同一战线,廖明轩和蒋鸿雁都不能耐我何。”
胡飞僵硬了面孔,低声道:“廖耀辉只是廖明轩的侄子,烂泥扶不上墙的太子爷。”
“那是以前的廖耀辉,现在这个,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况且,他还很聪明。”
“不错,我叔叔没有子嗣,我可是他唯一的希望。”
胡飞恶狠狠瞪视他俩,心中无比挫败,冷笑:“冯家双冯先生,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我到底小看了你。”
冯家双回敬:“不敢不敢,我承认自己是块大肥肉,不想被争来夺去,我的命运,必须自己做主。可惜你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机关算尽要拉我下水,最终还是没有得逞,真是对不住了。”
的确,是人都不愿被牵制,冯家双的做法无可厚非,他只是为自己打算罢了。
胡飞脸色难看,冯家双适时安抚:“胡中校,我不想被牵制,但也没必要增加敌人。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有需要彼此帮助。”
胡飞是聪明人,不会放弃眼前利益。即使愿望落空没能逼迫冯家双投靠己方,起码,冯家双对自己表示出善意,他也的确非常需要冯家双这张王牌。再次伸出手等待冯家双,这回,冯家双干脆握住以示诚意,双方终于成为盟友。
廖耀辉没有阻止他们的合作,始终静静看着,眼带笑意。
冯家双解决掉胡飞的事情,转为问他:“那么,廖少爷,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胎骨摇摇头,道:“就像你说的,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活下去就必须手里多掌握点资本。如今与冯大师的协作起码保障我生命延续,但是最重要的,我需要权力。主动参合到你和韩癞子之间是个契机,见过你之后我就回去了,叔叔那里我要去摆平。”
“你能劝服廖明轩别杀我吗?”
胎骨点头:“我尽力。”
今天对于冯家双来说,喜忧参半。忧的是,铜希叟离世,剔骨匠技艺再度失传,成为冯家双终生憾事。喜的是,这些日子深陷困局终于得以解除,自己在乱局中掌握了主动,不再受制于人。蒋鸿雁等关键人物皆都浮出水面,不怕他们暗中搞鬼。
告别了胡飞和廖耀辉,冯家双伙同程欢和阿华一起回到程家,一起带回来的还有铜希叟的尸骸。方丽娟得了肺炎还在沉睡,冯家双闲来无聊对铜希叟尸骸进行了解剖,果然和自己当初的猜测一样,他浑身骨骼是成人比例,只是骨骼发育不全,非常绵软,连股骨都小得难以串进万骨珠。
铜希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手札中他的形象是个体型正常的老人,怎么会跑到猿猴的腹中还在墓中沉睡千年之久。这些谜题都随着铜希叟的离世再也没有了解答。冯家双直觉铜希叟未说完的故事里一定有线索,可惜……
无奈,冯家双只能收拾了尸骸,准备带回去火葬。以往剔骨匠实行土葬,群葬墓地被遗忘以后,后代剔骨匠只能实行火葬,因为剔骨匠终生与尸骸打交道,骸骨阴得很,没有合适的土葬地点容易引来麻烦,只能火葬。
三天后,方丽娟终于醒了,身体虚弱却没有大碍,冯家双放下心来。只是,当天晚上他解开自己身上的绷带重新上药时,发现伤口都已经愈合,呆愣住,抚摸着伤口冯家双苦笑,喃喃自语:“时间终于到了……”
62、疫情爆发(上)
重回平静的日子,冯家双恢复了昼伏夜出的习性,每天在家研读补充手札,吃着阿华做的菜,过得很潇洒。阿华自从上次在炎帝陵表现惊人,回到家中再没有展露天分,冯家双只要他好好活着不奢求什么。菲菲又恢复了沉睡状态,铜希叟附身这事儿对她没有丝毫影响,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阿华很失望。
方丽娟最近和罗伟勾搭到一块儿去了,他俩身体恢复后,罗伟多次假公济私寻找机会来邀约方丽娟,每次冯家双来找方丽娟,感觉她朝气蓬勃越来越有女人味,立刻明白了一切。他笑看着事情发展,很欣慰,他的师姐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宿了。
至于程欢,他现在是腌骨的体质,当他得知自己不是正常人,起初也很恐慌,怕对周遭亲人造成不良影响。但经过方丽娟密切观察,确认他完全无害,甚至身体比以前更健壮,看不出有什么后遗症。冯家双多次催促他结婚生孩子去,说到后来程欢都烦了他,冯家双有苦说不出,他怕老爷子绝后啊!
总之,老鬼、云南、腌骨、影骨、地下墓葬群等等事件都像做梦一样,毫无真实感。冯家双有时梦中醒来,都不知身在何方,虚幻得很。
望着窗外阳光明媚,冯家双时常坐在床上发呆,阿华不知他在想什么,总觉得他有心事。
多么美好的日子,冯家双每天都过得舒心快活,真叫人留恋啊。
大家都担心程家会被廖明轩算计报复,毕竟老爷子曾经给他找了不少麻烦,但却一直相安无事,大伙儿也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突然就有那么一天,程老爷子发生了车祸,腿骨骨折住院。以这件事为起点,好像推到了第一个多米诺骨牌,各种倒霉事情找上门来。
先是谣言四起,说程氏集团资金出现问题,股票大跌。然后董事会撇开程家父子决议要与另一家房地产公司合并,被程欢及时赶到制止。程欢投入到纷繁的公司业务中,忙得焦头烂额,没有老爷子坐镇,董事会里没人买他帐。
冯家双得知程欢很久没有回去,怕他过于疲劳腌骨体质发作,于是亲自都公司去为他检查身体。结果在大厅遇到一群员工在闹罢工,冯家双听了半天,原来是嫌弃工作量太大两年没有涨工资,闹腾开了。
程欢派手下的主管来安抚员工,但是冯家双见到情势不对,有人夹杂在员工中多次借身体冲撞暗中对主管出手,不一会儿,那个身材中等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主管,已经丢了眼镜,额头和下巴出现血肿。他忍痛继续安抚,人群中总有一两个声音跟他对着干,挑动其他人情绪,推波助澜。
冯家双看不下去了,双臂齐开推开后方人群,扭过刚才声音最响两个人的胳膊,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人群刹那静了下来,以冯家双为中心人群散开。
冯家双扭着两人,在他们哀嚎声中来到那个遭罪的主管面前,问:“你认识他们吗?是你们公司的人?”
主管捂着下巴蹲下身子看他俩低垂的面孔,连连摇头:“没见过。”
而后立刻询问他们:“你们是哪个部门的,工作证拿出来我看看。”
两个男人知道事情暴露,对视一眼后一齐向身后的冯家双发难,被冯家双直接扭开肩关节扔到地上,两个男人哀嚎不已。
“叫警察来吧,这两个混进来的家伙挑拨离间你居然没有发现?”冯家双对那个主管说。
主管连连称是,叫人拨打110,其他员工没有了主心骨,茫然不知所措,一场风波平息下来。
事情处理好,冯家双表明了来意,主管亲自带他去见程欢。
门打开,那小子正在堆砌如山的报表中埋头苦干,手下几个秘书个个神色倦态,不同报表被传输往来反复计算,看起来已经接连工作了不少时间。
“咦,家双,你怎么来了,你稍等,等我处理完手里的事情。”程欢注意到来人,手中笔走如飞。
冯家双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对办公室的气氛很不适应,他可不愿在这么紧张的氛围里多呆。不顾他人异样眼光,抽走程欢手里的笔,拉起程欢就走。
“有你这么不要命的?万一身体产生异变后悔都来不及。”到总经理室,冯家双批评。
程欢瘫坐到沙发上,揉揉太阳穴,叹气道:“最近事情太多,完全把这事给忘了,哎。”
冯家双走到他身后,搓热了自己的手指,给他头部做起了按摩,程欢闭起眼全身放松,舒服得直哼哼,夸奖道:“家双,你这功夫比按摩院里的师傅厉害多了,我敢打赌,你去开个按摩院生意肯定差不了。”
冯家双嗤之以鼻,说:“切,我只给灵骨按摩spa,普通人,想都别想。”
“哦?那阿华不是幸福死了,你俩住一块。”
冯家双调笑:“怎么,吃他的醋?你现在也是灵骨了,可以考虑包养我哦,反正你这么有钱。”
“钱?”程欢讥笑:“我就快变成穷光蛋了,到时候你包养我还差不多,去你那里和你挤着睡了。”
“……发生什么事了?”
程欢微眯着眼,情绪低落,说:“董事会里几个老家伙伙正在大肆购买小股东的股份,想要逼我和爷爷下台。”
冯家双皱眉,道:“你公司的事情我不懂。刚才上来的时候撞见有人怂恿你的员工闹事,为了不涨工资就要罢工,又不是欠他们工资不付,摆明了是有人找你麻烦。”
程欢握住冯家双的手让他停止按摩,站起身来到窗前看着下头车水马龙,悠悠道:“我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了。老家伙有了靠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想要借对方的手吞掉我的公司,他也不看看自己就是只螳螂,怎么是黄雀的对手。”
又是商战,冯家双不感兴趣。程欢碰到麻烦他不能坐视不理,于是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吗?”
程欢笑得狡诈,眼睛冒光,道:“既然对头从我爷爷下手制作车祸,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家双,麻烦帮我做几具骨床,只要最普通的那种可以驱使的就行。”
冯家双不明就里,就是几具骨床,对他来说很简单。
第二天,报纸上头版刊登新闻,即将与程欢公司合并的那家房地产企业老总,酒后驾驶撞死两男一女,女子怀孕7个月,腹中胎儿都被撞出来了,现场惨绝人寰。此事一出,媒体哗然,程欢得到喘息机会,反扑董事会里的对手。
可是好景不长,消息很快被压下来,有人推测已经私了。民众日常感兴趣的新闻层出不穷,这事儿很快就没人注意了。与此同时,程欢再次压力大增,处于下风。
不得已,程欢又出新招,喊来几个流氓假扮死者亲属上门讨要赔偿,再次把报纸网络炒热,对方疲于应对使程欢得到片刻喘息。
如此拉锯战持续了近一个月,程欢渐渐感到精力不支,甚至动用母亲那方的政治势力也不见效,这才想到,应该是廖明轩开始打压程家了。
冯家双听罢,毫不客气给胡飞打电话:“嘿,胡匪,好久不见想我不?”
“……”胡飞对他的主动联络深感诧异,无力吐糟:“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碰到什么麻烦了?”
冯家双乐呵呵道:“哎呀,有人给我兄弟程欢找不自在,既然我们是同盟关系,你是不是该表示下诚意?”
“……”电话里传来细琐摩擦声,似乎在揉自己额头,胡飞说:“行啊,我帮你周转一下。”
“呵呵,谢啦,我现在相信你是和我一国的。”
“别高兴得太早,正好,我这里也有件麻烦事,既然你电话过来了,就顺道来帮我参谋一下。”那头胡飞开始讨要报酬,他不是个肯吃亏的人。
“我只是个手艺人,不懂你们阴谋算计。”
胡飞解释:“是个疑难杂症,医院大夫都没有头绪,我想请你帮忙看看。”
“看病?”冯家双愣了一下,心想反正就是走个过场,就答应了他:“好吧,我找师姐一块来,你叫人去火葬场接我们。”
挂了电话,冯家双屁颠屁颠去找方丽娟,看个病不是大事,有必要找方丽娟吗?当然没有。冯家双就是看不惯她和罗伟你侬我侬的,想想自己孤家寡人心理不平衡,有事当然要拉上她。
63、疫情爆发(下)
果不其然,刚到火葬场办公室,就看到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准备出门,分明快40岁的老女人了,一张脸包养得一丝皱纹都没有,最近在爱情的滋润下更是红晕可人,桃花媚眼一挑,是个男人都会酥了骨头。
敲敲门,打断正在染睫毛的方丽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