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苏玚感觉到陈铖的身体向后倾,白眼一翻,使劲的往他身上一靠,砸的陈铖龇牙咧嘴的直抽抽。
苏玚听到耳边的疼痛声,恐惧的心好受了一些。便问,“你遇到的是些什么人?”
他刚走到河边上,隐约听兵器碰撞的声音,站到高岗上看了好一会儿才清楚,那个被众人围住的居然是陈铖。
当时他的身边没有带别人,又在河对面。正想着怎么回去搬救兵,蓦然发现不远处有些百姓正在放羊,于是就把羊群往水边赶,又在羊的尾巴上点着火。
不负他的期望,全身着火的羊群只能往河里跳。看到山羊把对方的队伍打乱,苏玚这才回去喊哨兵,让他到城中找人。
却说陈铖听到苏玚的问话,心里也很纳闷。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回来的事虽然没有在军中隐瞒,可是,也没有肆意扩大。”
“会是向前吗?”陈铖的军队与向前的隔江相对,难保不被他监视。
陈铖扭过脸看着肩上的脑袋,亲了亲苏玚的脸颊,低声说,“不会是他,向前此人不屑这种手段。”
“你倒是挺了解的。”苏玚阴阳怪气的说,“看上他了?”
陈铖闻到空气中的酸味,心酸了。很是愧疚的说,“阿玚,对不起,我一走就是一年。”午夜梦回,他无时无刻不想念苏玚,也想过回来,可是,他不能拿近五万士兵的性命开玩笑。
苏玚也只是说说。因为自打他对陈铖上心之后,不但不想把他推给别人,更是在内心深处时刻的防着靠近陈铖的人。
也是因为在意,苏玚悲愤了。原来,他不但要防着女人,更要小心男人。想到陈铖每天和那帮士兵厮混在一块,苏玚真想骂娘。这是什么鬼地方,凭什么男男搅在一块是天经地义呢。
陈铖自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还在为他的吃醋而高兴。于是就对苏玚说,“我感觉应该是柳州。”
“柳州?”坐在都城的柳州,苏玚不由自主的想到白柔,“你知道吗,他准备称王,还想封白柔为王后。”
听到这话,陈铖呆了,“柳州疯了,枪打出头鸟的道理难道不知?”
“哪能不知,他大概想确定自己的地位。”苏玚见陈铖没有问起白柔,很是高兴的扶着他下马。向赶来的陈帆挥了挥手,又让陈一打水,让陈二去找军医。才接着说,“百姓以为苏亥死了,咱们又没明说反苏亥,柳州就想着趁机正名。”
“那就难怪了。”陈铖伸展双臂,好让苏玚把他身上的衣服剪开。低头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把沾血的里衣解掉,脸上浮现出了满足。“其实,我怀疑柳州是因为他有充足的时间。如果换成向前,就必须度过江水,穿过好几路人马的防线。而且伏击我的士兵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一般的散军也没这么大的手笔。”
苏玚听到陈铖的分析,再看到他的肩上、胸前和腿上都有伤口,后背上更是有个一尺长的刀口。眼睛一酸,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陈铖听到耳边的抽泣声,转身把人搂在怀里,闷闷的说,“阿玚,没事了。”
听到陈铖的声音,刚刚发生的事情对苏玚来说恍如做梦。紧紧抱住他的腰苏玚后怕的说,“我如果晚一会儿,你就可能没命了。你知道吗……”
没头没尾的话陈铖还真不知道,擦干苏玚脸上的泪水,试探的问,“那些山羊是你弄来的?”
“不然呢?”苏玚听陈二说大夫到了,白了陈铖一眼,稍作收拾才让人进来。
苏玚听到大夫说陈铖的身上的伤没有伤到要害,敷上伤药过些天就好了,一直惴惴的心才放松下来。
当大夫说最近尽量不要沾水,陈铖的视线转向了苏玚。看到他那乞求的眼神,苏玚乐了。等到所有的人都出去,就去端水,亲自为陈铖擦洗身体。
陈铖看着身边分外温柔的人,真的想再遇一次伏击。不过,前提是在他自己能保证完全的情况下。
等到陈铖收拾妥当,两人就出去了。没容陈铖休息,是因为陈帆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呢。
随着脚步声,陈帆抬起头看到陈铖身着单衣,如果没见过那满是鲜血的盔甲,谁也想不到他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心中一凛,“大哥,是谁?”
陈铖示意陈帆坐下,才问,“我的士兵?”
“活着的只有十四人。”陈帆见他的脸色突变,弱弱的说,“八人重伤。不过,大夫说追风没事。”
“行了,别说了。”陈铖摆摆手,“对方的人呢?”
“只捉到二十个,不过,有好些都被火烧成了重伤。”陈帆说着忍不住乐了,“大嫂,你真是太厉害!”
苏玚见众将士憋着笑,哼了一声,“我厉害的地方多着呢,你就瞧好吧。”
陈铖此刻再想到自己的性命是山羊救起来,对苏玚的脑袋也只有佩服的份。不过,正事要紧。
“陈帆,把那十四个士兵单独安排起来,好好照顾。敌方的拉去审讯,看是不是柳州的人。”
苏玚见陈铖的脸色有些不对,忙说,“你们看着安排。”说着拽起陈铖,“走了,回房。”
陈铖看着手上的胳膊,只能无奈的站起来。等回到卧房,苏玚才问,“我见你刚才想说什么?”
“阿玚,我想了又想,即便是柳州,也不可能清楚的知道我回来的消息。除非,他在我的军中安排钉子。”说着陈铖的眉头不禁夹的死死的。
“可是,你的军中那么多人,如何确定谁是钉子呢?”苏玚想了想,忙说,“要不,咱们先查查那十四个人?”
听到这话,陈铖笑了。揽着苏玚的肩膀,激动的说,“阿玚,你怎么能这么聪明呢。”他就是这样想的。
本以为和苏玚一年不见,两人之间会有隔阂,谁知道实际不容他多想不说,苏玚对他比以前更好了。
苏玚见陈铖高兴的直打颤,很是怕他的伤口会裂开。无奈的扶着他坐下,“你想好怎么问了吗?”
“没有。”陈铖抬起头打量着苏玚,“阿玚,你有办法?”
“没有!”苏玚说着接过丫鬟递来的饭菜,“先吃饭,然后休息。”
“那你呢?”陈铖见他想走,忙说,“阿玚,你不是也没吃?”
苏玚扭头瞪了他一眼,“我被你吓饱了。”说着转身就出去,到了帐外又交代守卫的士兵,没有他的允许,绝对不准陈铖出来。否则,军法处置。
陈铖听到苏玚走远,就放下手中的碗。刚掀开帐帘,眼前就出现了一对长枪。再一细看,赫然是苏玚的两个卫兵。
“你们这是干嘛呢?”指着阻挡他去路的两杆枪,“我是陈铖!”
“末将知道。”两个士兵对陈铖拱手道,“公子同意,将军才能出去。”
“胡说八道。”陈铖乐了,“阿玚又不在,赶紧让开!”
面对大将军,两位士兵也不敢硬拦。但是,公子的手段他们都见识过。为了不被凌迟处死,两人相视一眼。“请大将军饶命!”
“本将军又没有要你的命。”陈铖抬起头见陈帆远远走来,忙把他喊过来。
陈帆见两个士兵跪在陈铖面前,主动问,“大哥,他们犯错了?”
“没有,要是犯错还好了呢。”随即就把两人的固执解释一遍,“我居然命令不了他们。”
陈帆听到如此类似自嘲的话,想都没想就把苏玚近一年的所作所为道个干净。末了陈帆又说,“大哥,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大嫂都快把此地的士兵训成土匪了。”
这时陈铖想的并不是这些,在他听到并州被围,盐城缺粮,心里除了对苏玚的心疼,再也容不下别的。再看向不让他出去的士兵,陈铖没有强求,而是返回帐中。
却说苏玚直接找到军医询问清楚那十四人的情况,心中就有了计较。
35.加冠
陈铖趴在床上,闻着被子上属于苏玚的味道,以为他会睡不着,谁知连苏玚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清楚。
苏玚见他醒了,就扶着他起来,又拿个枕头垫在陈铖的背后,这才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陈铖摇摇头,“别忙活,咱们一块聊聊天。”
“好。你想说什么?”苏玚见陈铖的面色不正,真的说不出心口不一的话。
听到他这么问,陈铖拉起苏玚的手,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搂着苏玚,吞吞吐吐的问,“有想过我吗?”
要不是看陈铖是伤患,苏玚真的把人踢下去。抬手向他脸上挥了一巴掌,“不想!”
“阿玚,你就不能说想?”他和苏玚成亲近三年,就想听一句好话,他容易吗。
苏玚可不管陈铖有多哀怨,“明天是我二十岁的生日,你有准备加冠用的冠吗”
陈铖很想摇头,可惜没有那个胆。便说,“准备好了,是个白玉冠。邓延他们说这样的配你,我找人特意订做的。”随之陈铖就要起来去拿来时的包袱。
苏玚见他又不老实,一手按在陈铖的破肩上,“别找了,东西都在陈帆那里。”
“那好。”陈铖眼见外面都黑了,看到苏玚还穿的齐齐整整,“阿玚,你去洗澡,咱们早点休息。”
两人许久不见,苏玚也不想与陈铖分开,便干脆的洗澡爬上床。苏玚打量着要和他共度一生的男人,比原来成熟了,眼角也有细纹了。
“陈铖,你在崇州有遇到别人吗?”
“没有。”陈铖想都没想就干脆的说,“只要一想到你,我的心就全满了。”
苏玚再次听到这么腻歪的话,再也不感到恶寒了。“那你这一年是怎么过的?”
“这一年?”陈铖看着苏玚的眼睛,一点一滴的说,“行军打仗用去一半,除去用来处理公务的,剩下的全是在想你。有时我会拿出你给我写的信,边看边想象你写信时的样子。”
“生理问题怎么解决?”这么实在的问题一下把陈铖问住了。
只见陈铖憋得脸通红,咳了一下才说,“想你的时候那里会苏醒,也是想你才能释放出来。”
听到预料之中的话,苏玚的心里虽然得意,面上却不好看,踢着陈铖的腿,“说些别的!”
陈铖见他还像以往那样不好意思,也很高兴,这说明苏玚始终未变。就试探的问,“阿玚,你想要吗?”
乍一听到苏玚一时真没反应过来,待清醒后,又向陈铖的另一边脸上挥了一巴掌,“你想死的快点,本公子还不想当鳏夫!”
“好了,我只是问问。”陈铖见苏玚要起身,真的急了,“秋寒露重,别着凉。”很是狗腿的给他盖上被子。
苏玚摸着身上软软的棉被,不禁想到他和陈铖成亲的那一晚。那时的陈铖根本不钟意他,就那还会主动照顾他。再看到他如今小心翼翼的样子,苏玚哀叹一声。
“陈铖,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再做。”
“做?”陈铖重复好几声才反应过来,见苏玚拱进被子里面,乐的嘿嘿直笑。“阿玚,天还有些热,闷坏了我心疼的。”
“陈铖,你还记得躺在地上的滋味吗?”一句淡淡的问话,整整一夜,统领三军的大将军都是老老实实的。
第二天一早,陈铖的伤就结疤了。如果苏玚不把陈铖留给他的伤药全用到陈铖身上,他也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
即便这样,苏玚也不让陈铖乱动,起床时,陈铖的衣服都是他亲手穿的。只因昨天的那一幕幕真的吓得苏玚了。
苏玚服侍好陈铖用好饭,两人就上了马车。也就片刻,两人就到了他们府邸。
陈铖见此处与朔方城的将军府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个大,很是诧异的问,“阿玚,你特意让人建的?”
“对!”苏玚点点头,接着说,“你让我退守盐城,闲来没事就建个住处。”
“那我能问问,你用军费建的吗?”陈铖不好意思的看着苏玚,“没别的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苏玚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松开陈铖的胳膊,率先推门进去。
一旁的陈帆见陈铖傻了,真的不同情他。“大哥,大嫂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了解,问这种事你是想睡书房呢。”
“陈帆,怎么说话呢。”陈铖看着幸灾乐祸的弟弟,脑门一抽,“我和阿玚之间差不多空了一年,很多事情不知道是很正常的。”
“呵,这话谁信。”三五天一封信,还敢找理由。陈帆不想看到两人闹矛盾,就说,“去年冬天大嫂把棉衣销往南方,咱们军中趁机发好大一笔横财,前段时间的豆汁,也让咱们赚个飘满盆满。”
“等一下,你刚才说把棉衣卖出去?”陈铖诧异的看着陈帆,“谁的主意?”
“大嫂。”陈帆疑惑了,“大嫂说弹棉花的工具虽然还没有普及,可是,被别的军队重视那是早晚的事情。真正打战,咱们也不能指着冬天的冰雪把敌人冻死。难不成,大嫂没有向你说?”
“阿玚只是让我组织人做棉衣。我以为是朔方城太冷,陈扬急用。”陈铖说完再也没有问起别的。走到客厅里,见苏玚正指挥丫鬟摆放加冠时用的东西。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阿玚,我错了。”
“行了。”苏玚一抬手,不屑的看着陈铖,“你的错我已经习惯了。”
苏玚的话音刚落,来观礼的将军谋士们全都乐了。这些人多是苏玚后来提拔上来的,还是第一次见两人相处的情形。
见苏玚大摇大摆在前面走着,陈铖亦步亦趋的紧跟其后,有的人甚至发不出惊叹声,太不可思议了。
而被人指指点点的陈铖可没有觉得不对。拿过丫鬟端上来的白玉冠,很是认真的给苏玚戴上,在苏玚起身的时候,在他的额头亲了亲。
“阿玚,我真的很高兴!”
“我也一样。”陈铖的手碰到他的头发的那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多么的激动。
苏玚的冠礼过后,两人又返回军营。钉子不早点除去,他们睡觉也不安稳。
即便有八人的伤势重到不能坐起来,苏玚想办的事谁也不能不配合。到了伤员的营帐中,苏玚便吩咐一旁的士兵,“去把其余六人找来,然后到木匠那里,把我昨天找他定制的木盒子拿来。”
陈铖见他忙的不亦乐乎,便问,“阿玚,我能做些什么?”
“你就坐在那里。”苏玚指着不远处的椅子,“别在这里碍事。”
围在苏玚周围的将士见陈铖老老实实的坐下,都很有眼色的散去了。等到该走的都走了,帐中一下变得空旷起来。
苏玚指着小兵手里的木盒子,把有洞的一面对向或坐或躺的十几人。才说,“这是个测谎的,也就是谁说了谎话,只要把手伸进盒子里再拿出来,我就知道了。”
“公子,你什么意思?”一位跟在陈铖身边好多年的士兵不乐了,“怀疑咱们不忠?”
“不是。”苏玚很是耐心的把陈铖遇到伏击的事情解说一遍,“只有对方在你们出发时得到消息,他们才有可能赶在此地布置。而且,我听说,你们来时几乎没带行囊,在路上差不多没有停顿。”言尽于此,刚刚嚷嚷的士兵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