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梧修你!”余大人面红耳赤的瞪着他。
梧栖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转身走到画架处拿起搁置在上面的两幅画后走回来,“余大人请吧。”将画递了过去。
余大人对着他呲牙厉目半响,最终冷哼一声一把扯过画卷大步离开了。
梧栖看着对方的背影脸色逐渐沉下,所谓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而这处处包藏祸心的皇宫之中又何来君子?想必今日之言不到天黑便会落入某些人耳中,不过他倒是不怕,只要方相在就没有人能拿他如何。
威胁?来得正好,他正嫌进宫多日无任何进展!他进宫并非真的来当画师,兴许他能因为此时搅上一搅?若没记错,就这一两个月,这皇宫会因皇帝病危而乱上一次,而他正好在此之前做足准备。
想到这里,梧栖的心口猛的一跳。杀人!为了青录,一个不得不杀之人,这便是进宫的目的之一,可事情随着自身计算一步步的逼近,每每提起来头皮仍旧忍不住泛凉。
无碍无碍!这里并非回来之前的世界,没有那么多高科技帮忙侦破……天时、地利、人和,在人心惶惶的混乱之中,只需动动脑子,便能轻易的杀掉一个人。
抬起双手揉了揉冰凉的脸颊,心底一阵苦笑。变了,重回这一世后,他不再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祁梧栖,亦不再是前世的祁梧栖,只因,这一世,他不再善良,亦不再有干净的人生。
刚一踏出皇宫,一道娇嫩的呼唤声便将梧栖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公子,这里!公子这里!”
一张熟悉的连映入了眼脸,看看衣着,鹅黄色,是双燕。只见双燕从马车上轻巧跃下,如一只鸟儿般向他飞来。
数日不见心中对这丫头甚是牵挂,如今见到人了,心中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
“公子,你怎到今日才出来?”双燕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便开始撒娇,似不满意,还攥住着他的袖子大力拉扯着。
梧栖无奈一笑,“你怎会在此?”
“允王爷说的。”双碟仰着脖子哼哼回道。
青录?他怎会知晓?想到此处又随即释然,是了,他进宫的事青录是知道的,只是让未想到的是他人仍旧不信自己。
眉头一蹙,“允王爷平日里可有与你们联络?”
双燕摇头,想了想又点头,“公子进宫后,允王爷每日里都会让褐大哥给我们报平安。”
“褐大哥?”梧栖牵着她走向不远处的马车。一边走,一边听着双燕吐豆子般的说着他进皇宫任职后的那些事。
走到马车处,双燕啊了一声嘀咕了一句瞧我这记性便急急在他耳边轻声道:“公子,堡主和赫谷主来了。”
钟丰游?赫毓?他们不留在易中到京都作何?
“他们人呢?可有人注意到他们?”
“公子放心,这会儿冯叔陪着他们,我们赶紧回吧……”
“也好。”
话刚落,哒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车轮滚动的声音自宫门内传出,转眼间,便已出现在眼前。
能在皇宫中驶马出入绝非凡人,思索间,梧栖已拉过双燕压着她的头弯腰行礼。
第六十三章
哒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车轮滚动的声音自宫门内传出,转眼间,便已出现在眼前。
能在皇宫中驶马出入绝非凡人,思索间,梧栖已拉过双燕压着她的头弯腰行礼。
马车从身边驶过,梧栖心里一沉。
五王爷。
车帘随风摆动,隐约能看到马车中的人。马车里的人似有所感,突然转过头向他看来。
目光相接间梧栖急忙低下头避开。
这一见面唤起了前世的一些记忆。
滔天的火,惊心动魄的尖叫声,满地的血,疯狂而扭曲的狂笑声交织在脑海之中。就是这人,就是这人在当年残杀了这京都的上千性命!
记忆有时是一种残忍的东西,那怕隔得如此久远,这深入骨髓的画面又如何忘得掉?
额上浸出一片冷汗,脚下不听使唤的往后退了一步,此等丧心病狂之人人鬼远之。
让梧栖未成料到的是那马车之中除了五王爷之外,还有另外一人。
“是他?他怎会在此?”
“恩?”
收回视线淡淡一笑,“王爷,他便是允王爷从壅戌带回来的人。”
“哦?”五王爷摸着下巴日有所思的看向马车之外,“四哥的新相好?”
“……”
等了半响等不到回话,于是转头看向讽刺道:“怎么?舍不得我四哥?也是,我四哥美得不可方物,即便是你也略逊一筹。”
“五王爷慎言,下官与允王爷已是……”顿了顿,“他并非允王的新欢,不过王爷你需防备此人,此人绝非善类。”
……
梧栖从上马车开始开始就靠着马车侧壁听着车轮轱辘轱辘的声音不曾动弹丝毫,一旁的双燕见他心事重重便也安静下来。
到了家门口,两人刚下马车便听闻吱呀一声,闻声看去,只见原本紧闭的大门已经开启,双碟面露喜气的站在门槛之内。
梧栖身后的双燕还未等她出声就急急的打着手势,双碟见状立即掩下脸上的喜悦站到门旁轻声道了一句公子安好。
乖巧的摸样让祁梧栖面色好了一些,上前拍拍她的脑袋,“进去罢。”
钟丰游赫毓并不在此处,问了过后才知晓他们有事要办已经离开好些时辰了。不在也好,此时他没有心情去会他们。
洗漱过后解了外衫正准备休息一番时双碟压着嗓音从门外轻声问道:“公子歇了吗?应公子来了。”
应公子?急急将衣衫披在身上,“还未歇下,请应公子进来吧。”
话一落下房门便被推开。
“扰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让正在整理仪表的手为之一顿。转过身看去,只见来人不似往常身着耀眼锦衣,而此时简单的玄褐色素衫倒是让他穿出了韵味来。
轻笑一声向前一步道:“王爷的耳目倒是真灵,梧栖临时出宫的消息都能知晓。”
“你好歹是本王从壅戊带出的人,关照一二也是应该的。”应青录似没听出他暗地的嘲讽自发的走到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那梧栖还得感谢王爷的美意了。”手指顺了顺有些凌乱的长发走到一旁桌旁的凳上坐下。
应青录随他一起坐下,“看来这些天你受了不少气。”
梧栖将一只腿翘在另一只腿上,慢条斯理的整理起着下摆来。男人与女人在面对同样一件事上总归有差距,这几日在宫中遇到的事对女人来说兴许算是委屈,然而于一个男人来说,不过是不足挂齿的芝麻小事,不过听他这话怎又幸灾乐祸的嫌疑?
见他不接话,应青录也不在意。“进宫之事为何不告知本王一声?你可知晓皇宫是何地方?一旦进去了方不可轻易出来。”
见他转了话题,梧栖这才揉这额角直视着他开口道:“此次进宫自是有因,只是现在不便多说,倒是该知晓时你自会知晓,王爷莫要担忧。”
“随你罢。你是本王带出来的人,在宫内做事多还需谨慎,若有难处可到王府来寻我,能帮上你的定不会推辞。”
“多谢王爷挂怀。王爷近日很忙?观你神色似乎比不往常。”在他见到他时就察觉到了,只是刚才实在不便贸然相问。对于青录,他的身体健康是他最为关心的,是而回来后抛开了另一世的爱好抓紧时间学些医术,这心里想的便是能随时关注对方的身体。
已贵为王爷的青录吃穿用度都是这世间最上层的,可他的饮食习性实在不敢恭维。这朝代一日两餐的习俗常常被他化为一餐,甚至有时候那唯一的一顿饭也省了。饿了,也就吃些不顶用的糕点,吃得最多的便是他喜爱的坚硬之物!
一想起应青录犯胃病的样子,梧栖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在另外一世学到的一些常识告诉他,胃病这等小病不好生调理的情况下极有可能会发生癌变。癌,在科学发达的另外一世医生们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医术落后的现在?
当初青录被囚的那些年时常犯胃痛,在自己离世前他的胃痛得最为频繁,于是闲暇时他会不由猜想自己死后这胃病便是青录的死因之一。兴许是想得太多,所以这才……
担忧的神色无法隐藏,竟引得某人笑着调侃起他来。只见青录放下手中的茶盏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折扇唰的一声将其打开来回摇晃一番后凤眼轻挑邪里邪气的调笑道,“梧栖真乃吾妻也,吾妻贤惠,为夫最近确实忙了一些没有歇好,等忙过了便好了。”
见他如此不着调,梧栖真想给他两巴掌,可实际上却是什么也不能做,也舍不得。气恼的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双碟双燕,姓钟的他们可有说何时回来?”
正在院落折菜的二人摇摇头,“没说何时回来,不过公子今日出宫他们是知道的。”
梧栖想了想,又问道:“郎明也有与他们一起来?”
二人再次摇头。
梧栖心里一沉,“用最快的方法请郎明近日进京一趟我有事找他。”
不管青录如何说,祁梧栖心里已有了决定。这是他与他的第二世,这一世虽未时时陪伴在他身边,可有关青录的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眼,因此今日观神色晦败他决不相信他是因劳累造就。
第六十四章
梧栖回身返回屋里便见到青录脸色的神色比先前又难看了几分,只见他用手撑着额头斜靠在桌旁笑望着他,只是眼里的笑意多了几分带着怀疑的探究。
不动声色的关上房门,关上后没有立即回身,而是背对着他低声问道:“王爷,我知道你对我有恨多的疑惑,可是如早前所说,该让你知晓的时候自会让你知晓。”说到此处才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他续道,“本次出宫本想寻个时间去找你,既然你来了,那正巧。”
走过去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走到靠窗的书案前将水掺入墨盘之中,“王爷自幼在皇宫中长大,虽未天潢贵胄却步步行在刀刃之上,一路而来胸有城府心思缜密不易轻信于人也实属正常。
……有的人在三言两语之间便可与你交好到死也不会伤你一分,而有些人在你身边待上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他亦有可能因自身的利益而轻易背叛。”
墨盘里已经出墨,不够浓却也够了。铺上纸张从笔架上取下一只比浇上墨,“人心隔肚皮,自古以来无人能断得了任何一人的内心想法,其原因就在于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着变数。”说到此处,梧栖偏过头对着青录淡淡一笑。“在壅戊时,我走不出祁家是而想着这一辈子便在祁家的后院安生的过完一辈子,但最终王爷将我带离了祁家到了大应朝……之后见识到的人与事多了,这想法也多了,可再多的想法却越不过王爷你对我的恩情。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会报答王爷,却不愿因这恩情束缚一生……”
“你说这些是何用意?想说便说,不必拐弯抹角。”听到此处原本沉默的青录生出一丝恼怒来。
梧栖对着他摇摇头,拿起笔在铺好的纸上写了起来。“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王爷小心那些看似待你极好对你并无所图之人身边人,而我,待我报了你的恩情自会离开。”
青录慢腾腾地从坐凳上站起,“你要回壅戊?”看着正低头写字之人,那狭长的凤眼饱含凌厉之色。
梧栖笔下微微一顿,“回,为何不回?那里有我的亲人。”也不知桑婆婆此时如何,想起养了他两世的人,梧栖心里抽抽的难受。这一世他对桑婆婆的印象不深,可想到上一世自己心智未开之时自己对她的依赖这心里终归是放不下。那是有着养育之恩的人,更是他与青录的媒人,若不是她,他也不会与青录相识。
站在一旁的青录冷冷一笑,“亲人?将你丢到后院自生自灭的那些亲人?祁梧栖啊祁梧栖,你倒是有情有义,既如此,带你出来倒是本王多事了。”
要写的字写完了,收笔。
梧栖皱眉头抬头看向他,“我若嫌你多事又何必感激你?”
“本王做事何须他人感激?当初带你出来那是本王心情尚好,且说本王岂会在乎你那区区回报?”青录继续冷笑道。
“王爷说得是,区区一个祁梧栖有怎会入了你的眼?是祁梧栖我自作多情了。既如此,王爷来这里干什么?小人小门小户担不得王爷的屈尊来此。” 明知这人说话时常刻薄不该放在心上,可梧栖仍旧是怒了。
独自承受着前世记忆,时刻提醒自己莫要去想上一世的甜言蜜语与承诺,这些时日所作所为势必会引起蝴蝶效应,这蝴蝶翅膀一旦挥动起来连他自己也把握不住,是以,自己是在拿失去这人的可能在赌他的前程!!!藏在深处的无奈与不甘无人能懂,就连他自己亦是小心翼翼不去碰触以免惹来自己胡思乱想,可这人倒好,一句话便将这一切勾了出来!此时他也管不得什么无知者无罪了!是,他是有着常人未有的奇遇,可他仍旧是一介凡人不是圣人,他没有那么大的胸怀独自承受着一切还要忍受心心念念之人的恶意重伤!
他的怒言让青录跟着怒了,“你道本王愿意来?”
“不想来就别来。”怒气俨然填满胸腔的梧栖一把抓起桌案上的纸捏成一团砸了过去。
青录侧身躲过,看着落地的纸团脸色挑着眉阴冷一笑。当今世上,除了龙位上的那个人还没第二人敢如此对他!笑意不见,眼底却有杀意一掠而过,身上的气势亦随了
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的梧栖自是没有忽略掉这突来的转变,不过他却毫无畏惧。
就在这时,只见他身形微动,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他面前,只觉脖子上一紧,一只手已经扣在了气管与动脉之上。
梧栖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愣住了。
“竟敢对本王放肆,你以为你是何人?”青录轻笑一声靠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梧栖似未听到一般呆呆的望着他。
“先前你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却漏了一点。本王确实步步行在刀刃之上,可本王手中亦有一把刀,这把刀上已沾满了血,其中便有对本王不敬随意放肆之人的血。祁梧栖,本王放任你无非是本王愿意放任。如今你越发放肆,难不成是想看看本王的那把刀不成?不要怪本王未提醒你,那把刀可是会饮血的哦~”
梧栖侧过头,“那王爷可有让你的刀饮掉洛云京的血?”
青录脸上的笑意一僵,与他对视数秒后又再度笑开,而掐在梧栖脖子的手却加重了力度。“恩,看来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那你知不知道本王此时便可掐断你的脖子?”
梧栖的怒气已不知在何时退却,听到他这么问便也笑了。“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要我了我的命,唯独你应青录不可以。”说到此处又是一笑,“王爷,你看。”
不知何时,梧栖手中多了一把匕首,随着他的话落地,锋利的刀刃已经直直的刺向腰腹下方。
青录感到事有不对,低下头时看过去时,正好看到匕首刺入。
第六十五章
他这突来的举动惊得青录想要伸手阻止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梧栖将匕首刺入他自己的胸腹下方。莫名的心慌失措,心口莫名的绞痛让他苍白了脸松开掐出对方脖子的手险些站不住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咳咳……”青录松开手后大量的空气涌入喉咙刺得梧栖咳嗽连连,咳嗽带动腰腹下方伤口,疼得他脸色一白,冷汗从额头浸了出来。脚下一阵发软,身子随之摇晃,若不是青录反应过来将他扶住,只怕早已站不住跌倒在地了。